黎落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刚刚在佛前许了什么愿?”
黎落低着头轻声道:“唯愿此生不相负。”
她抬起眼眸,望向头顶的慕容璟烨:“皇上您呢?许了什么愿?”
慕容璟烨勾了勾唇:“你猜猜看。”
黎落想了一下道:“无非就是希望臣妾生个皇子之类的吧?”
慕容璟烨摇摇头,刚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愿望,外面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吴广祥!”
慕容璟烨猛地警觉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臣妾一定会陪着他一起。
守在外面的吴广祥听见声音忙冲进门来:“皇上,不好了!奈何寺里进刺客了!”
听了吴广祥的话,慕容璟烨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此行,本来就轻装简行,没带多少侍卫。
慕容璟烨望着吴广祥,问:“刺客有多少人?”
吴广祥道:“不清楚,看样子应该不少。苏将军此刻正在外面与刺客打斗。”
慕容璟烨想了想,握住黎落的胳膊命令道:“黎儿,从现在开始,留在这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说罢,他又看向一旁的云锦吩咐道:“照看好你家主子,若是出了事,朕唯你是问!”
云锦低下头慌慌张张道了声“是”。
“不,皇上,臣妾跟您一起去。”
黎落见慕容璟烨转身离开,上前一步抓住慕容璟烨的衣袖。
慕容璟烨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照顾好自己,等解决完那些刺客,朕要看见一个毫发无损的你。”
说罢,慕容璟烨挣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屋子。
屋外,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和奈何寺的和尚正与数十个黑衣人打斗在一起,地上躺着数十具尸体,满地的鲜血将整个神圣的寺院污染得一片狼籍。
见慕容璟烨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快速解决掉与自己打斗的侍卫,挥着剑纵身朝慕容璟烨这边刺过来。苏玄影眼疾手快,摆脱一个黑衣人的纠缠朝着慕容璟烨护去。
最后一个侍卫被解决掉,数十个黑衣人齐齐朝着慕容璟烨和苏玄影这边涌来,不大一会儿,他们两个便被包围住。
“玄影,还记得七年前你与朕如何并肩作战的吗?”
苏玄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道:“记得。皇上,哪怕是赔了微臣这条性命,也定要护你周全。”
慕容璟烨不觉心生感动。
他与苏玄影认识十几年,宁国被灭时,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他为护国攻打安国时,他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过命的交情,即使谁也不曾说过什么,但那份情义自在心中。
“玄影,十年前,你为护朕,冲出去与安军殊死抵抗,如今,朕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作战。”
慕容璟烨与苏玄影背靠着背,眼中尽是嗜血的神色。
为首的黑衣人点了一下头,那一伙人便齐齐冲了上来,慕容璟烨和苏玄影相互配合着,不让那些人近身。可是毕竟人数有限,不一会儿,两个人便占了下风。
趁着苏玄影和慕容璟烨无暇分身之际,为首的黑衣人扬起手中的剑直接朝着慕容璟烨刺来,慕容璟烨闪躲不及,那长剑便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
“皇上——”
苏玄影眼中一片急色,扬剑直接削下了那人的脑袋。
屋中的黎落听见屋外苏玄影的喊声,身子一怔,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逮着时机,朝着黎落刺来。慕容璟烨捧着疼痛,先那黑衣人一步,转身抱住黎落,那本该插进黎落腹中的剑直直插进了慕容璟烨的后背。
慕容璟烨闷声吃痛,抱着黎落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璟烨!”
黎落想要扶住他的身子,却怎么也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大的身躯滑落在地。
黑衣人们见为首的人被割了脑袋,慕容璟烨也被伤得那般重,他们用眼神交汇了一下,飞快退出了奈何寺。
“皇上!”
苏玄影见黑衣人撤离,扔掉手中急急跑到慕容璟烨身边,扶住他下滑的身体。
黎落脸上流着泪,对着一旁被吓呆了的吴广祥大喊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
吴广祥这才回了身,拖着软塌塌的双腿朝着奈何寺外跑去。
苏玄影看了一眼慕容璟烨流血不止的两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入宫请太医怕是来不及,云锦,你速速去长宁街上请个大夫,先为皇上止血。”
云锦闻言,立刻飞奔着去找大夫了。
在寺中弟子的帮助下,苏玄影将慕容璟烨扶回屋子躺下,又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暂时将血止住。
方丈守在一边,捻着手中的佛珠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宫中,慕容瑾妍听说慕容璟烨在宫外遇刺的消息,忙急匆匆地领着一队人去了奈何寺。
一时间,小小的寺庙人满为患。
慕容瑾妍进屋的时候,大夫刚刚为慕容璟烨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待吴广祥送走那大夫,慕容瑾妍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直接扬起手给了黎落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狭小的屋子里,让人闻之不觉心中一颤。
黎落别过脸去,一声不吭。
云锦上前护住黎落,望着慕容瑾妍连声求饶:“长公主,求求您放过主子。”
慕容瑾妍冷着眼看着脸肿成一片的黎落,厉声道:“若是烨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叫整个穆家陪葬!”
黎落感觉到护着自己的云锦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轻轻地推开云锦,走到慕容瑾妍面前扶着肚子跪下,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她双目无神地跪在慕容瑾妍脚下缓缓开口:“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定会陪着他一起。”
慕容瑾妍没有理她,而是望向门口的程秋砚急声道:“程太医,你快为皇上看看。”
程秋砚得了令,忙拎着药箱走到慕容璟烨床前,将大夫为他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解开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又让随行的书童从药箱里取出自己配好的药为慕容璟烨上好。
“长公主,皇上腹部的伤口有些深,幸亏未伤及肺腑,不过却要静养一些时日了。背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微臣已为皇上上过药,过不了多久伤口便可痊愈。”
程秋砚为慕容璟烨重新包扎好之后,站起身来朝着慕容瑾妍拱手道。
慕容瑾妍点点头:“有劳程太医了。”
——分界线——
夜里,云琅婳领着若晓去了锦瑟宫。
楚夜歌正趴在锦华阁的窗户旁望着外面的月亮,听见兰儿说碧琅宫的嘉妃娘娘来了,她忙起身迎了出去。
“见过嘉妃娘娘。”
楚夜歌朝着云琅婳微微行了个礼。
房中烛影深深,四周有些昏暗。云琅婳站在楚夜歌面前温声道:“抬起头来。”
楚夜歌闻言,顺从地抬起了头,可是当云琅婳的目光触及到她的容颜时,双腿不受控制地连连退后好几步:“你……你……”
楚夜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长公主初见她时也是这个表情,如今这嘉妃娘娘见了自己,也是这般反应,到底自己这张脸究竟是像了谁?
这样想着,楚夜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云琅婳终于知道长公主为何那般重视这个女子,原来,她长得和已故的宣宁皇后竟是那般相似。
很快,云琅婳便冷静了下来。她绕着楚夜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在她身后停下:“不知可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张脸像极了一个人。”
楚夜歌转过身去,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回嘉妃娘娘,没有人告诉过我。”
云琅婳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道:“凭着这张脸,也许你会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也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罢,云琅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锦华阁。
楚夜歌目送着云琅婳和若晓主仆二人离开后,转脸望向身旁的兰儿:“兰儿,我这容貌像谁?”
兰儿也是一脸茫然:“奴婢也不甚清楚,您这双眼睛倒是与以前伊人宫中的梨嫔娘娘长得有几分相似,至于别的地方,却是一点儿也不像。”
楚夜歌心中越来越茫然,想到云琅婳离开前露出的那个微笑,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二月的夜,微微有风,吹得若晓手中的灯笼微微摇摆着。云琅婳裹紧身上的斗篷,将手搭在若晓的手腕上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
“若晓,这宫中啊,怕是又该不太平了。”
若晓曾经也是见过那位宣宁皇后的。刚才她看见楚夜歌时心中的惊讶不亚于云琅婳。此刻云琅婳这般说,倒也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她低着头,扶着云琅婳道:“当初灭了安国之后,皇上将宣宁皇后关在未央宫中,日日夜夜的折磨,可是人死了,却又下旨封为宣宁皇后,奴婢倒是真猜不准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琅婳望着头顶的弯月,眼神淡淡:“皇上深爱着宣宁皇后,可是宣宁皇后却是恨着皇上。两个人彼此撕扯纠缠,宣宁皇后累了,便用那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自那以后,皇上便只能在悔恨中度过。”
说罢,她又转眸望向若晓:“若晓,你说,皇上会不会把那夜楚公主当成宣宁皇后的替身?”
若晓想了一下道:“那夜楚公主与宣宁皇后长得那般像,奴婢觉得皇上定会动了心。将对宣宁皇后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到夜楚公主的身上。”
云琅婳点点头:“没错。如今那穆黎落刚刚复宠,却又要失宠,真真是可悲。”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
她们和穆黎落一样,都是这后宫中的可悲人儿。
云琅婳虽不想让穆黎落得宠,可她更不想让楚夜歌得宠。穆黎落虽风头正盛,可皇上终究会顾着后宫众人,若是一个酷似宣宁皇后的人出现……怕是皇上又像从前那般除了去未央宫之外,再不肯踏进别的宫门一步了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深夜的时候,慕容璟烨竟发起了烧。
黎落守在床边,刚刚伏在他身边睡着,就听见床上的人在梦中呓语着什么。
黎落将耳朵凑近,微微变了脸色。
他说,挽歌,不要。
黎落直起身子,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
黎落从腰间解下手帕,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竟滚烫的厉害。
黎落忙扶着大肚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朝门口去:“云锦,云锦,快去请程太医过来。”
守在外面的云锦得了令,忙去了程秋砚的屋子。
慕容瑾妍因为慕容璟烨受伤,本就睡得不踏实,隐隐听见外面的喧闹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夕云,是璟烨那屋吗?”
夕云听见床上的人转醒,忙走过来扶住她:“主子,刚吴广祥来报,说是皇上伤口发炎,发起了烧。”
慕容瑾妍一听,面上的担忧更甚了些。她忙撩开被子转身下床:“夕云,快为本宫更衣。”
虽是深夜,桌案上烛影惺忪,床下却是围了满屋子的人。
程秋砚再次为慕容璟烨处理了一遍伤口,又开了药方朝着黎落和慕容瑾妍说了些注意事项。
这一次,程秋砚没敢再离开。虽说他的房间被安排了在慕容璟烨的隔壁,但慕容璟烨情况严重,他只得在屋里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瑾妍也因着慕容璟烨伤势加重而留了下来。
黎落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院中的尸体已被情理干净,清浅的月光下,灰色的地砖上还有已干的血迹,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让黎落不自禁地蹙起眉头。
这里本是佛门重地,在这里杀戮,是冒犯了佛祖。
黎落走到那棵落了叶子的菩提树下,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出声:“阿弥陀佛。”
“这么晚了,娘娘还未休息?”
忽然,身后响起方丈的声音。
黎落睁开眼睛,转过身去,见逆着光的方向,方丈一身金色袈裟朝着自己走来。
黎落将手竖在胸前,俯身朝着方丈躬了躬身。
“刚照顾完皇上,得了空,便想出来走走。”黎落抬头望着头顶挂满惨败叶子的菩提树,“方丈,这棵菩提树有多少年了?”
方丈捋捋下巴上雪白的长胡子声音有些缥缈:“据说这座寺庙未建成时,这棵树便在这里了。少说也有上百年了。按理说,菩提一年一开花,可是老朽自打来了这奈何寺,却从未见这菩提开过花。”
说罢,方丈叹着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黎落不禁有些微愣,她是听过菩提树的,属于榕树科,一般三四月份开花,七八月份结果。可是,她却没有见过这般年代久远的菩提树,百年菩提,密密匝匝的枝桠覆盖住整个头顶的天空,占据了这个后院上方的一半天空。
黎落站在那树影下,心里有些惆怅。
方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月色朦胧,可是,她面上的伤感却是清晰可见。
方丈俯下身子,道了声“阿弥陀佛”,才接着开口:“敢问娘娘是有何心事?”
“方丈,你可知世间情为何物?”
黎落吸了吸鼻子,然后扬起双眸笑着看向方丈,只是那眼眸深处却是淡淡的愁绪,像是一团雾,迷迷蒙蒙的。
方丈抬头,充满智慧的目光穿过重重枝叶望向头顶的月光缓缓开口:“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黎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伸手指了指树下的石凳,请方丈坐下:“黎落愿闻其详。”
“便是醒时不可得,觉者如虚空,一切有因有果不由己,且是外物非由性生,不过太过介怀。爱有缘由,不爱也有缘由。一切由不得人。人人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想许,殊不知情与缘却是密不可分的。”
黎落听罢,心中一片澄明。她伸手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有缘无缘,都结了果,情来不由己,情去更不由己。
黎落起身,朝着方丈微微颔首:“今日谢过方丈了。”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方丈望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默默地摇了摇头。
冤孽啊,真是冤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二日,一早,慕容瑾妍便派了夕云去了黎落那里。
云锦转过脸悄悄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黎落,只见她神色淡淡,眼中没有任何起伏。
“夕云姑娘,长公主是不是搞错了?我家主子得留下来照顾皇上。”
夕云面上的表情淡漠而疏离,她虽是回答云锦的话,脸却是对着黎落的:“我家主子说,梨良人有孕在身,不便连夜操劳,所以请梨良人移步回宫,安心养胎。”
黎落点头,微微欠了欠身子:“多谢长公主挂念。”
说罢她便吩咐云锦收拾东西,准备回宫。
云锦待在黎落那么久,自然知道她心里不是真的想走,可是长公主都发话了,她们又没有办法,只得听主子吩咐,硬着头皮去收拾东西了。
送黎落主仆二人回去的,还是来时的那辆那车,黎落由云锦扶着从奈何寺中出来时,便看见她的那车旁还停了另一辆马车。
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先是从车上下来,然后又将车上的另一个人扶了下来。
黎落站在奈何寺门口,默默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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