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妍笑着朝众人介绍:“这是夜楚的十三公主,夜歌。”
楚夜歌便朝前一步,朝着殿下的各宫娘娘们行了个宁国的礼:“夜歌见过各位娘娘。”
众人又回以平礼。
慕容瑾妍叫楚夜歌坐在自己旁边的小桌上,挥手示意夕云叫她宣布宴会开始。
夕云会意,上前一步,对着殿门外喊道:“奏乐,舞起。”
于是殿中笙管丝竹声纷纷响起,数位身着嫩黄色舞衣的舞姬迈着轻盈的步子进殿起舞。
第二百一十五章、自然是原谅您可。
歌舞升平之中,整个禧祥宫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慕容瑾妍坐在大殿上,笑着看座下的蒋芷澜问:“娉贵人那里一切可好?”
蒋芷澜恭敬道:“回长公主的话,除了夜里睡得不大踏实之外,一切都好。”
慕容瑾妍点点头:“你身为锦瑟宫一宫之主,既然将娉贵人接到了锦华阁,就要好生照料,一会儿宴会结束,本宫让夕云取些苏和香带回去,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蒋芷澜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道:“臣妾替娉贵人谢过长公主。”
慕容瑾妍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到江温尔身上:“江嫔也是,应当多多照料一下何贵人的胎。”
江温尔垂下眼睑,低声道了声“谨遵长公主教诲。”
慕容瑾妍说罢,又想起身旁的楚夜歌,便又对蒋芷澜道:“夜歌自打进宫就一直被安排在外宫的行在。淑妃你现在为六宫之首,更应该为皇上分忧,不得怠慢远道而来的客人。”
蒋芷澜一听,眼珠微微一转,便听明白了慕容瑾妍这番话的意图,看似教导她,实际却是想让她为楚夜歌安排住处。蒋芷澜点了点头道:“是臣妾怠慢了。今儿个臣妾就去为楚公主安排一处新住处。”
慕容瑾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夜歌闻言,忙行礼道谢:“夜歌多谢淑妃娘娘。”
慕容瑾妍想了想,转向一旁的夕云,问道:“如今后宫中可尽快收拾出来的宫殿可有哪些?”
夕云想了一下道:“皇上自打登基,后宫嫔妃没有多少,于是大多数年久失修的宫殿便也无人问津。如今可以尽快收拾出来的宫殿,也只有落缳宫、漱玉宫、伊人宫和未央宫四处。只是那关氏和唐氏刚去世没多久,这落缳宫和漱玉宫阴气未散住不得人,只怕也只剩下伊人宫和未央宫了。”
慕容瑾妍漫不经心地夹起盘中的一块水煮羊肉送进嘴里,点点头。
蒋芷澜坐在殿下,心里却已打起了小鼓。
长公主和夕云主仆二人的谈话看似不经意,实则却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她不得让楚夜歌屈居偏殿。可是就如夕云所言,能尽早收拾出来的宫殿只有未央宫和伊人宫,这两处宫殿的主人虽都已不在,可是皇上却还是命人日日打扫。如今慕容瑾妍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她,倒是真叫她犯了难。
对面的南槿安将蒋芷澜面上的难处看了个真切,她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红枣薏仁茶饮了一口,心里却有了一番计较。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恭送慕容瑾妍离开后也相继离去。
蒋芷澜扶着碧桃的手走在路上,心里的愁绪却是越来越盛。
若是依着长公主的心思,从伊人宫和未央宫择一处居所给楚夜歌住,那皇上肯定会怪罪于她,可是她若随便择一处宫里的偏殿给楚夜歌住,长公主肯定会对她心生不满。
一向通透的她遇到这个情况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淑妃娘娘请留步。”
就在蒋芷澜心中为难之际,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蒋芷澜身形一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长廊的另一端,南槿安扶着乔月的手神色从容地望着她。
“南……慎嫔,可是有事?”
蒋芷澜本想喊一句“南姐姐”,可是一想到两个人之前的误会许恩怨,便又立马改了口。
南槿安面不改色地扶着乔月的手腕走到蒋芷澜面前,屈膝行了个礼,然后才道:“淑妃娘娘可是在为夜楚公主的居处犯愁?”
蒋芷澜沉默着点了点头。
南槿安越过她走到道路旁的一株龙爪槐下,伸手掐了一片嫩叶下来:“古人有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说摆在你面前的局看似一个没有两者兼顾的选择,可是,不妨换一个想法。”
“你所说的换一个想法,改如何换?”
蒋芷澜急急上前一步,站在南槿安面前。
南槿安看着她那张没有岁月痕迹的脸,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她转过身去:“淑妃娘娘可以将锦瑟宫腾出来给夜楚公主住,至于你和娉贵人,若是不嫌弃,臣妾那冷清的华清宫倒是可以由你们二人暂时容身。”
说罢,不待蒋芷澜反应,她便抬脚离开了。
蒋芷澜搭在碧桃手腕上的手蓦地一紧,眼里现出一抹激动:“碧桃,你刚刚可听清慎嫔的话了?”
碧桃点点头,满脸喜色:“听得甚是清楚呢!慎嫔娘娘说,让主子和娉贵人搬去华清宫!”
蒋芷澜面上染了喜色,眼中却含了一颗泪珠:“她这么做……是原谅本宫了吗?”
“主子,您与慎嫔娘娘姐妹情深,当初反目,也不过是为奸人所害,如今,慎嫔娘娘想明白了,自然是原谅您了。”
“好,好,好。”蒋芷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碧桃赶紧回宫,让宫人们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搬去南姐姐那里!”
“是。”
禧祥宫离华清宫的路很远,可是南槿安这次却没有坐步辇。她搭着乔月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华清宫走去。
乔月走在她身边,有些不解地问:“主子,您为何会忽然为淑妃出谋划策?还让她搬去华清宫?”
南槿安没有忽然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喟然长叹一声,望着头顶有些朦胧的夜色出声道:“本宫与她,虽说五年前断了姐妹情分,可是不知为何,现在越来越有些怀念曾经那段时光。乔月,你说这样的夜色,本宫还能再看多久?”
乔月闻言,不觉心中一紧,扶着南槿安的手更是紧了紧。
这次宁国与夜楚的战争,宁国虽打了胜仗,可是当初,南安王所允诺的五万援兵却没有如期而至,他们趁着宁国和夜楚交战,在混乱之中救走“南枃桪”,想必皇上肯定会追究下来。
乔月望着自家主子悲伤的侧脸,只觉得一颗心都揪到一起。当初王上为了与宁国结好,便不顾主子的意愿将她送来宁宫和亲。可是,王上却全然不顾主子在宁宫中的安危,发动了与宁国的战争。枃桪王子被俘虏以后,南安国那边才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这一次在救走枃桪王子后,却又出尔反尔,更是不管主子如何在这宁宫中立足。
一次又一次,主子她总是被抛弃的一个。想必她心里,早已千疮百孔了吧?
想到这儿,乔月只觉得鼻尖酸涩的厉害。
“主子,皇上肯定不会因此迁怒于您的。”
南槿安怆然一笑,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一弯新月道:“不会吗?他心里怕是早已认定这是本宫和父君做得一个局了吧?”
南槿安摇摇头:“也罢了。想那么多也无用了。”
说罢,她朝前走去。
翌日清晨,蒋芷澜早早便起了床,她叫宫人简单收拾了些自己日常用的东西搬到了华清宫。
之后,她又去了锦华阁。楚落衣本就是从翎福阁搬过来的,她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也早已叫人送去了华清宫。
蒋芷澜面上有些愧疚,她握住楚落衣的手,轻声道:“难为你怀着身孕搬了一趟又一趟。”
楚落衣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她低下头,恭声道:“淑妃娘娘心里记挂着臣妾,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又何来为难一说?”
蒋芷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华清宫那里比较清静,也方便你养胎。你安安心心随着本宫在那边住下就好。”
楚落衣恭顺地点了点头。
华清宫中一向冷清,乔月吩咐宫里仅有的两个宫人去帮忙搬东西。
南槿安窝在西偏殿的暖阁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与自己对弈着。
乔月从外面走进来道:“主子,淑妃娘娘的东西都已搬来了,要放到哪个院里?”
南槿安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却是头也未抬:“搬去正殿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乔月,她为妃,本宫为嫔,这正殿理应让她住。”
南槿安继续下棋。
乔月只得硬着头皮道了声“是”离开西偏殿去吩咐宫人们搬东西了。
蒋芷澜和楚落衣是临近正午来的华清宫。南槿安早已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两人过来。
香荷和碧桃各自扶着两人进了殿,三人互相行了礼后,方才在桌旁坐下。
蒋芷澜看着满桌的菜肴,只觉得心中涌起无限情绪。
南槿安率先执起筷子夹了一块风腌果子狸放到蒋芷澜面前的碗中:“尝尝这个果子狸还有没有当年的滋味,多年不做,倒是有些生疏了。”
蒋芷澜抬头迎上南槿安那双含笑的眼睛,忍着眼中的酸涩夹起那块果子狸放进口中:“味道很好,与当年别无二致。”
话音刚落,她眼里的泪却大滴大滴的落入碗中。
一旁的碧桃让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
蒋芷澜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朝着身旁的南槿安笑了一下,又埋头继续吃饭。
楚落衣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只觉得十分奇怪。她入宫两年之久,对于蒋芷澜和南槿安过去的恩怨多少也知道些。可是今日一见,方知两人情义怕是比她知道的还要深刻。
第二百一十六章、长魅,你还好吗?
三人用完午膳,蒋芷澜回锦瑟宫让人将正殿重新收拾了一番,这才领着碧桃去了禧祥宫。
慕容瑾妍刚刚午休起来,夕云走进来告诉她淑妃来了。慕容瑾妍由夕云扶着在小炕上坐起来,然后道:“让她进来吧。”
夕云传了话,蒋芷澜夹着一股冷风从外面走进来,朝着慕容瑾妍行了个礼:“臣妾给长公主请安。”
慕容瑾妍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吧。”
蒋芷澜这才在小炕上坐下来,道明自己的来意:“长公主昨儿个命臣妾给楚公主安排个住处,如今臣妾安排好了,特来请示长公主。”
“哦?安排在哪里了?”
慕容瑾妍放下茶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蒋芷澜恭敬道:“回长公主的话,臣妾思前想后,觉得那伊人宫有些简陋,可是那未央宫又多年空置,便将锦瑟宫腾了出来,让楚公主居住。”
慕容瑾妍面上虽神色淡淡,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为她这么做而感到一丝意外。不过旋即一想,她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倒也没多说什么。只侧脸对身旁的夕云吩咐道:“既然淑妃将锦瑟宫腾了出来,那夕云你便下午送夜歌搬去锦瑟宫吧。”
“是。”夕云屈膝领命,便要转身出去,又被慕容瑾妍叫住:“夜歌虽贵为夜楚公主,可毕竟没正式册封,住进正殿不合常理,便让她住在锦华阁吧。”
夕云又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慕容瑾妍又对着蒋芷澜道:“只是委屈你了。”
蒋芷澜垂下眼睑,温顺道:“能为长公主分忧是臣妾的福分,臣妾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慕容瑾妍赞许地点了点头:“但愿你真能这么想。”
说罢,她将蒋芷澜上下打量了一番,复又叹了口气道:“你身居妃位,身份贵重,可是却打扮得这般素净,倒叫人容易忽略了你的身份。”
说罢,她从自己的发间取下一支玉叶金蝉簪叫蒋芷澜低下头来,为她插在发间:“虽比不得前年入宫的那几个妃子年轻,可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可不能白白辜负了这段时光。”
蒋芷澜俯身侧耳倾听,待慕容瑾妍言罢,她才微微颔首道了声:“长公主教诲得是。”
——分界线——
一连数日,暗月那边杳无音讯,顺天府大牢中的桃夭也死死不肯松口。
慕容璟烨耐心到了极限,便吩咐苏玄影于一月末午时三刻在午门将桃夭斩首。
慕容璟烨也知道桃夭的重要性,他这样做,不过是想赌一把。既然那桃夭是楚夜笙生前最信任的人,那想必在谍鹰中,她也算是个重要人物,只要她即将被处斩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人保不住会去劫法场。
处斩这日,苏玄影骑在高头大马上,护送囚车去午门。
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早已对夜楚的人深恶痛绝,见囚车经过,人们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烂菜叶子、臭鸡蛋扔向囚车上的人。
桃夭闭着眼睛,却并未躲闪。
站在人群中有一个蓝衣男子,他眼神阴郁地望着车上的人,继而消失在人群之中。
桃夭被带到法场之上,两个侍卫将她押到行刑台上。
苏玄影担任彼此的监斩官,他坐在监斩台上,望着台下一身囚衣的桃夭道:“若是你现在供出谍鹰的下落,我可以奏请皇上饶你一命。”
台下桃夭抿着唇,没有说话。
苏玄影没辙,只得等着午时三刻到来的那一刻。
头顶上空浮云游动,不一会儿,天竟渐渐阴了下来。
苏玄影看了看天空,从行令筒里取出斩牌:“午时三刻已到,斩——”
只是他手中的斩牌还未来得及扔出去,人群中忽然飞出几个黑色的身影直冲行刑台而去。他们将台上的屠夫尽数斩杀之后,一个蓝色的蒙面男子飞快地飞向行刑台。
苏玄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来皇上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他不动声色地扬起手来,朝着藏在暗处的侍卫做了个手势,那些侍卫便一拥而上,将整个法场围得密不透风。
蓝衣男子飞到桃夭身边,在她面前蹲下:“长魅,你还好吧?”
桃夭抬起头朝他诡异一笑,被绳子绑在身后的手忽然挣来掌风直逼蓝衣男子而去。
蓝衣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他接过“桃夭”的掌风迎上去,“桃夭”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还没动弹几下便断了气。
苏玄影站在侍卫们的包围圈之中,朝着行刑台上的几个人喊道:“你们束手就擒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几个黑衣男子将蓝衣男子围在中间,朝他道:“主上,属下护送您冲出去。”
那蓝衣男子却是摇摇头道:“大宁皇子以一个假长魅做诱饵,无非就是想引我出来,我便遂了他的愿,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说罢,他走出那几个黑衣人的包围,朝着台上的苏玄影道:“我想见你们皇帝。”
苏玄影微微一愣,本以为他们会想着逃出他的包围,却没想到竟这般轻易提出要与皇上见面。
苏玄影道:“你是何人?又有何资格面见皇上?”
蓝衣男子大笑一声,道:“以死生营营主墨魉的身份可有资格?”
苏玄影大惊,他们这次本想引出谍鹰,却不料竟阴差阳错地引出了死生营的人。他相信以死生营的能力,想冲出这卫兵的包围圈并不难,但这个人却提出要同皇上见面,怕是真的想要救桃夭吧。
苏玄影本也没有想要桃夭的性命,若是能以桃夭之命换梨良人一命,倒也划算。
这样想着,他挥退卫兵,领着墨魉一行人进了宫。
吴广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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