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有买？那今天的祭祖不就祭不成了？”邢菊花不高兴了，拉长了个脸。
“大伯娘，院子里不是有只大公鸡吗？长得这么肥了，不能抓来杀了？”赵芝芝忍不住了。刚进门的时候见到有只大公鸡在院子里撒欢呢！
“那是你二姑家的公鸡，放在这里让帮养几天的。”邢菊花回答着。随即眼前一亮，天红年年都在赵家村祭完祖后才回自己家，这只公鸡前些天放在这里养的时候，也没听说他们家祭祖要用，能不能先让她把这只公鸡让出来用用？
“天红，天红，你过来一下。”邢菊花又扯着嗓子喊。没办法，农村就是这样，通讯基本靠喊的。
“什么事？”赵天红从邢菊花的小女儿赵翠的房间里钻了出来，扬声问。她知道今天厨房会很忙，所以吃完早饭就跑到赵翠房间里玩去了。赵翠今年二十岁，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赵天红帮她物色了自己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姑侄俩正聊的欢。
“天红，你二哥忘买公鸡了，把你的公鸡先给用上祭祖，你说行不？”邢菊花小心地问。她知道这个二姑子心眼小，只有她占人便宜的份。
“什么什么？赵家祭祖还要我一个出嫁的姑娘出只公鸡？我不干！”赵天红果然跳了起来。她就是想着一年当中今天娘家的伙食最好，所以一直厚着脸皮带了老公孩子过来蹭吃蹭喝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大嫂怎么今天说让她出一只公鸡，差点没把她心疼地打哆嗦。
“怎么了怎么了？大呼小叫的，还不快点准备祭祖用的东西？不知道今天忙着吗？”赵家老大赵天福刚进门，就见二妹赵天红在撒泼。
“大哥，你给评评理，赵家祭祖，大嫂怎么让我一个出嫁的妹子出只公鸡，这不是摆明欺负我吗？”赵天红才不怕，拉着赵天福让他评理。
“菊花，怎么回事？”赵天福不相信这样的事是自己懂礼的老婆做的出来的。
“大伯，二姑打电话让我爸买公鸡，我爸给忙忘了没买到。今天不是等着祭祖吗？大伯娘是问二姑借她养在院子里的公鸡先用下。”赵芝芝见大伯娘尴尬，急忙帮她解围。
邢菊花感激地看了赵芝芝一眼，觉得老二家的孩子教得真好。
赵天福明白了，回过头和赵天红说：“二妹，是借你的公鸡用一下，又不是不还了。”
“什么借？分明是要抢好不好？”赵天红不干了。这只公鸡是她说娘家要祭祖有用，从婆婆手里抠出来的。要是赵家人上她家说漏了嘴，她家婆婆肯定会收拾她的。
“二姑，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你不肯借，那你说说要多少钱才卖？”赵成见赵天红胡搅蛮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家二姑就是怕公鸡用了没人给钱，那就先问她买好了。
“多少钱？”赵天红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二哥家反正有钱，开口就说：“我家的公鸡没有四十块不卖。”
“什么？”刚进门的赵天力惊呆了。他们农村人平时抓只鸡去集市上卖，最多三四块钱。猪肉现在才两毛五一斤呢！
“行！”赵成走到院子里抓住大公鸡，用手一扭，‘咔嚓“一声，鸡脖子就断了。
赵成拎着死鸡回到堂屋，递给了大伯娘。邢菊花张大嘴巴，呆呆地接过公鸡，机械地忙着褪鸡毛去了。
“啊？我的公鸡。”赵天红惨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说：“赵成，你还没给钱呢！”
“二姑，钱在上个月我爸不是给你了？”赵芝芝故意大声说。
“公鸡是今天卖的，钱怎么会是上个月给的？”赵天红楞住了。
“上个月你不是来县城和我爸说要买祭祖用的东西，从我爸手里拿了五十块钱？”赵芝芝装着奇怪的样子说：“除了这只公鸡，二姑你还买了什么过来呀？”
“你…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编排起长辈来了，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赵天红怒了。她上个月是去找二哥要过钱，是用的买祭祖用品的名头。可二哥不是心里都明白着嘛！还不是照给了？什么时候轮到赵芝芝这个小丫头片子来教训自己了？
赵天红一怒，就扬起手往赵芝芝扑过去。吴丽娟正在厨房，看到赵天红狰狞的面孔，生怕芝芝吃亏，叫了句：“不要！”
☆、118撕破脸
只见赵天红冲到赵芝芝身边，扬起的手往下一挥，身体诡异地打了个转，自己一扭身子往门框上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赵天红的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鼻子上也挂着两管鼻血，整个人往地上滑去。
堂屋里的几个人都傻眼了。赵天宇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赵天红冲过来去打芝芝的时候，他的身体往芝芝那边挡过去，谁知道不知怎的身子动不了。接着赵天红就自己撞门框了。虽然赵天红是他妹妹，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要是让赵天宇选择芝芝受伤还是赵天红受伤，他肯定选择后者。
“妈！”本来站在赵翠房门口看热闹的秦冬梅看到了，急忙跑了过来，她没有理会坐在地上的赵天红，而是站在赵芝芝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赵芝芝你这个掉脑壳挨千刀的，你害我妈受伤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芝芝眼里一片寒冰，这就是她的表妹？从小就在赵天红的纵容下抢她的衣服玩具吃食，现在还当自己是她的出气筒？大过年的咒人掉脑壳挨千刀，该是多深的仇恨才说的出来。看来自己家以前的东西都喂狗去了！
“哎哟！哎哟！冬梅，快点扶我起来！”赵天红一只抚摸着额头上的大包，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看到了满手的血。赵天红欲哭无泪，她明明是冲着赵芝芝去的，不知怎的脚下打滑，反而撞到门框上去了。
“妈！等会儿！我在帮你出气呢！”秦冬梅不耐烦地说。她比芝芝小一岁，个子和芝芝差不多高。每次站在畏畏缩缩的赵芝芝面前，她都会有一种优越感。可是今天。赵芝芝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滑雪衫，黑色的保暖棉裤，头上扎着一朵红色的头花，显得青春而又亮丽。
赵芝芝刚进门的时候，秦冬梅透过赵翠房间的窗子看到了。眼睛就一直粘在了芝芝的身上，心里满是嫉恨。恨不得赵芝芝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头花也戴在自己身上。
“冬梅！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妹站在这里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小姑自己撞门框关她什么事？”赵成不高兴了。真当他们一家人都是窝囊废？明摆着的事还要把责任推到芝芝身上？赵天红是赵家第二个女儿，下面有个弟弟赵天力。小辈们有些叫她二姑，也有些叫她小姑。
赵天红上面还有个姐姐。叫赵天美，今天没有在这里。赵天美一家都是老实人，不会像赵天红那么无耻。
“不是吗？我妈就是因为赵芝芝才撞的，如果不是赵芝芝乱说话，我妈会过去打她吗？现在撞成这样子。你们难道不该赔偿吗？”秦冬梅不服气地说。
“我站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我妹手都没有碰到小姑一根头发丝，自己不会走路难道还要怪地不平？这地可是大伯家的！”赵成拉长了脸，有点不耐烦了。从小姑要打芝芝到现在已经有几分钟了，赵天福和赵天力两兄弟都在这里，却没人说一句公道话，看来是想把自己一家人当肥羊了。刚才赵天红去打芝芝的时候，赵成相信老妹的身手是不会被打到的。果然……
秦冬梅看了看赵成的脸色，没敢再说什么。一直不爱理人的赵成表哥今天的神情很可怕，像是她再乱说一句就要打她的样子。
赵芝芝走到赵成身旁。拉了拉他的手，让他不要冲动。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两辈子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出头，真好！
“哎哟！可差点摔死我了。”赵天红从地上爬起身，不服气地说：“二哥，我这头上可是因为你家闺女才撞的。你可要帮我出医药费。”
“上次给的五十块钱除了买公鸡的四十，还剩十块。不用你找了，就当给你的医药费。”赵天宇也生气了。几兄妹占点他的便宜没有什么。但是凭什么自家的孩子还要受他们的气？
“天红，不要胡闹了，去找你大嫂要点碘酒擦一擦。这么点小伤，哪里用的着医药费！”赵天福看赵天宇生气了，急忙出来打圆场。要是二妹真把二弟一家得罪狠了，自家还不是跟着倒霉？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亲妹子，你不帮我还去帮外人？”赵天红不干了，冲到赵天宇面前撒泼。
赵芝芝啼笑皆非。这家这个姑姑说话可真有意思，她是赵天宇的亲妹妹，那自己就是老爸捡回来的？是外人？
“帮你？我怎么帮你？从一进门你就闹到现在，还说是亲兄妹？问你借只公鸡祭祖都不行！你这妹妹就是这样做的？”赵天宇也生气了，接着说：“每次你上我那儿要钱要东西的，二哥只要是有的，哪次有让你落了空？你呢？”
赵天福急忙过来劝，说：“二弟，二妹糊涂了，娘们家家的，做事不地道，咱们不理她。”
赵天宇还想再说，见大哥这样低声下气地和自己说话，也就不好再开口。
“二哥，咱们进去先喝两杯，不要理会二姐。”赵天力也来劝着，架住赵天宇的另外一边胳膊。
厨房里的吴丽娟从赵天红冲过去想打芝芝开始，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脸色阴阴的。这时见赵家两兄弟还是拉偏架，终于忍不住脱下了身上的围裙走了出来，说：“老赵，我带芝芝和成子这些外人先回家了，你回不回？”
“弟妹！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老赵家什么时候女人可以出来唧唧歪歪了？”赵天福见一贯老实的吴丽娟这样说，没把她放在心上。他知道二弟一向把兄弟情分看的很大，不会这么无情的。
果然，赵天宇开口了，说：“丽娟，咱们不是说好了初二才去你妈家吗？”
“是说了年初二去我妈家拜年，我现在说的是回自己家。”吴丽娟解释。
“这里就是咱们老赵家呀！”赵天宇懵了。
“你也说了这里是你们老赵家，我不姓赵，所以这里不是我家。”吴丽娟沉静地回答。
“二弟妹！你是不是想闹事？”赵天福不满意了。一个城里的女人，家里没个兄弟帮衬，到了乡下还敢这么嚣张？要知道在乡下，可是谁的拳头最硬谁才有话语权。娘家兄弟多的，在夫家才有地位。就像赵天红，秦家老太婆虽然厉害，但也不敢平白无故给她气受。
“什么闹事？我是在讲事实。”吴丽娟依旧不温不火地说。
“二伯，刚才二姑说我是外人，我爸帮我不帮她不对，我也听见了。”赵芝芝开口帮腔。
“这…你二姑是个浑人，说话不经过脑子，芝芝不用理她。”赵天福不好意思了。确实赵天红的嘴很臭，经常得罪人。
赵天红才不管，见赵芝芝说她，几步就蹿了上来，一只手插腰，另一只手指着赵芝芝说：“死丫头片子，还会说长辈坏话了，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妈教我们对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讲理的人不用讲理。”赵成一把拨开赵天红指着芝芝的手说。他特烦这个姑姑，整个挑事精。
“你…好啊！现在你们一家人厉害了，知道欺负人了！”赵天红跳起脚骂道：“呸！有钱又怎么样？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的绝户，还想在我老赵家头上拉屎？臭不要脸的！”她这是把王大娇都给骂上了。
“你……！”吴丽娟不会吵架，指着赵天红的手不停地颤抖。
“妈！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咱们走！”赵芝芝再也呆不下去了，一屋子的人，没一个是讲理的。唯一一个大伯娘懂点礼，但是在赵天福面前也不敢出来说话。赵芝芝拉起吴丽娟就往门口走去。
“丽娟。”赵天宇叫了一声，还想挽回一下。他知道如果今天走了，和大哥二妹的嫌隙算是种下了。
“赵天宇，你可以留在这里，不过年初二不用来我妈家了。我们老吴家不欢迎赵家人！”吴丽娟失望地看了赵天宇一眼，拔腿往外走。这么多年了，每次她都是忍气吞声地顾全赵天宇的面子对他的兄弟姐妹们笑脸相迎，外加送吃送喝。连女儿喜欢的玩具，只要赵天宇家的任何一个小辈说一声喜欢，她眉头都没皱过就双手奉上。这么多年热心的相待却换来他们老赵家的指责和鄙夷，她又不是傻子，也有自己的脾气！
“看来你们家也不稀罕我们买的东西，我们自己带回去好了。”赵芝芝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想了想拉起赵成回到放着他们拎来东西的地方，重新拎起来走人。走到门口，赵芝芝回过头来说：“这些东西都是用不姓赵的钱买的，我们就拿回去了。至于我老爸的工资，想来你们也知道到哪儿去了。我就不一一说明了。”
赵天宇张口结舌，不知该骂芝芝不听话还是该怪天红乱说话。见妻子和儿女们越走越远的身影，赵天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大哥和小弟的拉扯，急忙追出门去。
☆、119离开
赵天福狠狠地瞪了赵天红一眼，恨不得把她赶回自己家。老赵家好好祭祖的日子，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回来凑什么热闹？往年回来蹭吃蹭喝的，反正用不着自己出钱置办东西，赵天福乐得做人情。今年在这里搞出这么多事，就把他给气坏了。
赵天福知道老二家的今天这么一走，几个月内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两兄弟本来今天准备了一肚子的苦水倒给老二听，想让他帮自家谋个出路。要知道老二的丈母娘就是因为老二在县政府上班，现在生意都做到外省去了。他们可是老二的亲兄弟，就算不是做生意的料，让老二到丈母娘家弄点钱花花还是应该可以的吧？
刚才老二一家拎回来的东西，他粗粗瞄过一眼，比往年丰盛了很多，还有很多礼盒包装的吃食平时见都没见过的。给赵天红这么一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估计以后都没有了。一想起每个月差不多都有的十几块钱，还有一大堆东西，赵天福心痛地差点要滴血了。
赵天红撇了撇嘴，她才不担心。要知道赵家村一天只有两趟车去县城的，一趟是一大早，另一趟是下午三点钟。二哥一家现在出去，要等上几个小时才会有车呢！二哥肯定会把二嫂他们给劝回来的。
赵芝芝和老哥老妈一起雄赳赳气昂昂地拎着一大堆东西走出了赵家的门，往村口走去。走着走着，赵芝芝想起赵天红额头上的大包和鼻子上的两管鼻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妹，咱妈心里不舒服呢！你还笑？”赵成瞪了赵芝芝一眼。
“哥。你说小姑今天的造型，算不算是由一只公鸡引发的血案？”赵芝芝笑地更大声了。
赵成和吴丽娟想着刚才的混乱和赵天红的狼狈，也忍不住笑了笑。主要是赵天红这个人太不讨人喜欢了，尖酸刻薄，还爱占人便宜。自己却像个铁公鸡般地一毛不拔。起码芝芝家除了赵天宇，没有一个人对她有半点好感。
吴丽娟想起刚才的情景，觉得芝芝刚才太不机灵了，不知道闪避，只知道呆呆地站着挨打。要知道赵天红扑过去打她的时候，是下了狠劲的。吴丽娟批评道：“芝芝。你小姑要打你，你怎么不知道让开？真笨！”
“妈！我知道她打不到我，准撞个满头包。”赵芝芝难得地和吴丽娟解释。赵天红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第一时间在身体周围布置下了隐形的防护罩，所以赵天红在碰到防护罩的时候才会滑了开去。赵天红用的力越大。自己滑开撞门框的力也越大。要是赵天红是装模作样，不是真的想打芝芝，她滑出去的时候是不会受伤的。
赵芝芝心里暖暖的，第一次发现吴丽娟也是会心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