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病的人,统统都是那种老弱病残或是出不起诊金的人,比如小栓子的妹妹香儿,她就在患者当中。好在这些人的病情,倒都是罗千语能诊的范围,所以红、橙、黄这三色药丸倒是给出去了不少,好在小碧勤劳肯干,没有埋怨。
第一天诊完服了药的,第二天就有来谢恩的。这样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来诊病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到了第三天,饭馆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诊病。
不过这也无形中为饭馆做了大善人的广告,进馆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
饭馆姓李的老板也确实善良,为了不让这些前来看病的人风吹雨淋,还特别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到了第三天,罗千语母子又整整忙了一上午,虽然四五月的天气不是很热,但一直坐在阳光下面晒着,人也难免有些发晕。快到中午之时,那饭馆老板热情地招呼母子二人进去吃饭,罗千语和小木木先是谢过老板,正要收拾桌上的东西时,却听身后有人笑嘻嘻地说了句。
“小娘子,我也要诊病。”
罗千语回头一瞧,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相貌猥琐的男子,他身穿墨蓝衣袍,雪白裹角裤,青灰色短靴,身上不染纤尘,十足的公子哥打扮。脸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让人无法对他心生好感。
看到这样的人,罗千语就想到了穆青书和梁子旺。当年这二人不知因何突然离镇,让她再也没有觅到他们的踪影,没有亲手报得此仇,想来真是遗憾!
本来还想着早日回到松石镇,体会一番快意恩仇的快感,哪曾想到困在这里居然出不去了。
所以当她看到眼前这人时,难免心生厌恶,只冷冷道:“今日义诊结束了,想看病明儿再来吧!”
可那公子哥并没有放她走的打算,扯过椅子就坐了下去,又笑嘻嘻地道:“小娘子,行医者应当怀有一颗仁心,你看我病得如此严重,哪能见死不救。”语气中满是调侃和轻浮。
“公子印堂发亮,脸色如常,我看这病不需要诊了。”罗千语说完,牵着儿子的小手就要往饭馆里走。
谁知那人却一个箭上将他们母子拦在身前,声音贱得可以,“哎哟,我说小娘子,看你长得如花似玉,心肠怎么这么狠啊,我是真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哪!”
那男子大眼睛翻来翻去,表情极为夸张,就连小木木都用一种厌弃的眼光看着他了,“叔叔,我娘亲说你没病,你就没病,这世上哪有人非说自己有病的!”
“哎哟小娃娃。”男子吸着口水嘿嘿一笑,甚是猥琐,“这个嘛,你不太懂,这个事儿我得单独和你娘亲说一说,她懂。”
“我懂?”罗千语冷冷一笑,指了指椅子,“既然如此,那你坐下吧!”
“好,好,好!”男子脚步轻浮,脸上挂着夸张的笑意,就坐到了罗千语的对面。
罗千语正要覆上一块手帕到男子手腕处,然后伸手去摸脉,那男子却又笑嘻嘻地道:“小娘子,我想先向你说一下病情吧!”
“嗯?”罗千语微微皱眉。
“那个,”那男子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这个事儿嘛有些不太好说,你能不能把头凑过来一点,我怕别人听了去,这个,这个实在是隐疾。”
本来围观的人也只是看看热闹,可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好奇心顿起。个个支起耳朵,非要听一听这男子是什么隐疾不可。
罗千语嘴角微动,斜着目光瞄了那男子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公子不用说,我号了脉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嗯……,”他犹豫一下,“那,那好吧!”
手指搭到男子的脉博上几秒钟,那男子手腕处的皮肤不红不黄,完全如正常颜色一般,要么是没病,要么就是罗千语诊不出来的大病。可眼前分明就是一个活蹦乱跳甚至还想着吃她豆腐的样子,他会有什么病?
罗千语很肯定,他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挨揍的!
☆、第052节 有银子不要会遭天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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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千语摇了摇头,做深思状,“公子的病,不太好治。”
“嗯?”那男子歪了歪脑袋。
罗千语又道:“不知道公子家中可有其它兄弟传承香火,若是指望你为家中传宗接代恐怕很艰难。”
“嗯?”男子眼睛突然瞪大。
“难道不是吗?”罗千语认真道:“本神医行医数年,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像你这样的病本神医诊过无数,实在是回天无力,奉劝公子还是不要娶妻的好,免得娶了人家进门后就要守活寡。”说完,还摇着头重重叹了一声,好似在可惜,又好似他的病根本没希望。
“呼……”人群中惊呼一声,纷纷将目光落在男子身上打量起来。
紧接着便有人认出那男子,“咦,那不是薛家的二公子嘛,经常听他在酒楼说自己可以夜御百女,原来是个不行的!”
“就是,就是!看他一副好身板,原来……怪不得至今还未娶妻。”
人群中开始有人小声地哄笑起来。
“你,你胡说!”薛公子猛地起身,拍完桌子又伸手指责罗千语,“你分明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还什么神医,竟然说我那方面有病,你才有病,你重重地有病!”
不过在他手指还离罗千语一尺的距离时,就被另一个小小的手指给夹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小木木。由于他个子不够高,甚至还踩在椅子上才够得着薛公子的手指,他不喜不怒,只轻轻说道:“叔叔,你这样指责我娘亲是要有报应的!”
“报应?”薛公子伸手一甩,黑着脸道:“老子不知道什么是报应,不过你们娘俩的报应可快到了。”又冲着罗千语吼道:“还说我那方面有病,我今晚就让你试一试我那方面是不是真的有病。对!我有病,我病得还不轻,看看我让你如何欲仙欲死!”
薛公子说得咬牙切齿,罗千语却面不改色。
周围的人都紧张了,饭馆老板甚至开始上来说好话,唯有小木木没有太听懂,“叔叔,什么是欲仙欲死?”
薛公子仰头大笑,“就是想生也不行,想死也不行,快乐得像神仙,又快乐得想死。”
“哦,那我知道了。”小木木眨了眨眼睛,双腿一抬跳到桌上,对薛公子咯咯一笑,“那我现在就让叔叔欲仙欲死。”
薛公子先是一愣,不明白这小孩子什么意思。可他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思绪闪过间,笑穴已经被小木木点中。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张开大嘴哈哈大笑,明明他是笑着的,偏偏那脸部的表情又很纠结,笑出来的声音又很痛苦,所以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娘亲,这算不算欲仙欲死?”
噗!罗千语忍不住笑出声音。
娘亲高兴,小木木就高兴。他拍了拍双手,跳下桌子指着薛公子道:“叔叔,你好好的欲仙欲死,我们吃饭去了。”
吃了一顿饭,外面的人笑了一顿饭。
罗千语和儿子吃饱喝足走出来的时候,那薛公子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姑奶奶,小爷爷……哈哈,哈哈,求你们……帮我解了穴道,哈哈……我再也不敢了。”
原来围观的人看着这混球被母子二人收拾,都觉得很是解气,可看他笑了大半个时辰,不但笑得一脸口水,躺在地上直打滚,又都投来了无比同情的目光。
罗千语就抬了抬眼皮子,“小木木,这人的笑声越听越恐怖,听多了晚上要做噩梦的,算了,让他走吧。”说完,还补充一句,“把他送得远远的,可别再来烦咱们了。”
“好的,娘亲。”小木木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伸手轻轻在他腰窝处一点,那薛公子的笑声随着一声打嗝突然止住,刚要可怜巴巴地爬起来滚走,却见小木木抬起右腿直接对他的屁、股蹬了过去。
“啊……”薛公子无比悲惨地大叫一声,人就飞出去数十米远,本来的目标是街头拐角处一个鸭子游水的泥塘,可谁知那边却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结果这“不明物体”似乎就要落进那人的怀里。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一幕惨剧就要发生。
然而拐角处冲出来的人也是一个年轻男子,他先是突然愣住了,对于带着惨叫声的“不明物体”想要闪躲,可定睛一看又是个人,只好硬生生地接了过来。看样子来人是个会功夫的,不然一定接不住如此沉重之物。
薛公子虚惊一场,怎敢还在这危险之地多做停留,双脚一落地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开了,样子狼狈至极,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不过大家这一笑,倒是把刚来的男子笑晕了。他四下看了看,很是着急地跑过来问道:“听人说这里有个神医在义诊,不知哪一位是神医?”
众人纷纷用手指向了罗千语。
男子的目光明显又愣了愣,他仔细将罗千语打量了一下,眼神中明显写着诧异。
这么年轻的姑娘是神医?神医的女儿或孙女还差不多吧。
罗千语自然看出他眼中的怀疑,扭着头没理他,继续为排队的人诊病。
那男子一见果然是她,是不是神医也等不得了,于是大步上前一拱手,“神医好,在下路过宁安县,爷爷在马车上突然发病,还请神医移步给看一看。至于诊金,定然丰厚。”
哼!他居然看得出我爱财,可我偏偏不顺着他的思路走,罗千语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慢条斯理地道:“我这里是义诊,别和我提诊金。”
“这个……”男子抓了抓脑袋,“好,义诊,义诊。”
“娘亲!”小木木在那边大喊一声,“你不是说有银子不要是要遭天谴的吗?”
……
罗千语瞬间满脸黑线。臭小子,总是在人多的场合出卖我,她歪着脑袋瞪了小木木一眼,心道:臭小子,看我没人的时候怎么收拾你!
小木木倒是面不改色,一边趴在小木木怀里的小赤却是忍不住一个瑟缩,继而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小主子,眼神无比同情,好像在说:小木木,你要倒霉了!
☆、第053节 小木木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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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求医男子哪有时间看这一对奇怪的母子斗法,赶紧又上前拱手道:“敢问女神医可否移步到马车前为在下的祖父诊疾,他老人家年世已高,突然病痛缠身,还请神医厚爱。”
罗千语翻了翻眼睛,瞄那男子一眼。
孝心总是没错的,何况人家彬彬有礼,还尊了自己一声神医。不过话总要说在前头,她毕竟不是什么神医,万一那病是她治不了的,于是不紧不慢地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医术不精,能诊的病有限,但是过去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好,好!多谢神医。”男子如释重负,赶紧欠身带路。罗千语走在前面,小木木提着有他一半高的药箱跟在后面,小赤则跟在小木木的身后,就往男子所指的马车方向奔了过去,自然后面还有一大群跟着看热闹的百姓。
拐过街角一看,那可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一个豪华车队。三四辆带篷的华丽马车整齐停列,前面是几头高头大马,后面还有短小护送车队。
一见这阵势,罗千语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真应了那句话,有银子不要是要遭天谴的,这么有钱人家的钱不赚,自己不是白痴吗?
不过义诊的话已经说出口,又有那么多在场的人为证,果然无法反悔了。
“祖父,祖父……”还有几米远的距离,男子已经大步奔了过去,揭开马车帘子。里面有一管家模样的人正在给一白须老人喂水。
“福伯,祖父他怎么样了?”男子赶紧上前询问老人家的情况。
被称为福伯的人将水碗放下,沉沉说道:“二少爷,老爷他已经喝了些水,但还是精神不济。问他什么也是含糊不清。”
男子赶紧回头看向罗千语,以询问的语气道:“神医,您看?”
“你们都躲开,要让马车透气。”小木木撅着小嘴说了一句,这是罗千语给济慧师叔诊病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所以他也记住了。
罗千语就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子,儒子可教也!”
虽然不是真正的大夫,不过罗千语却也知道医者该有一颗仁心,何况马车上这位老伯确实是病了,待福伯将那老人家倚在马车上安顿好。罗千语这才上前号脉,皮肤呈现的是黄色,这足以说明老人家的病并不轻。
她又简单地问了老人家的症状,在凌云峰上判断济慧师叔的病是哮喘,那么这位老伯倒是和济慧师叔的症状如出一辙。罗千语想了一下,转身对那男子道:“如果你们不是很着急赶路,不如就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起程吧。病人需要休息。”说完又让小木木拿了黄色药丸出来。
小木木将药丸递给男子,仰着脸无比可爱地说道:“叔叔,一日一颗。温水送服。”
那男人接过药丸放在手里,仔细瞧了瞧,黄灿灿的颜色,看起来倒是极为细致好看,可是这东西真是能治病的吗?祖父这病可是宫里的御医亲自调理的,若不是现在舟车劳顿。也不至于半路发病。可是他怎么看这药丸都不像是治病的东西,放在鼻间闻一闻。不但没有半点药味,反而还有一丝丝香气。所以也就越发的怀疑了。
他略一犹豫,觉得祖父的病不能马虎,“敢问神医,这,这真是药丸?”
罗千语双眼微眯,在那男子的脸上转了一圈,冷声道:“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还给我,那边好多看不起病的百姓还等着我的药呢!”
“墨泽,不得无礼!”马车内半靠着马车壁的白须老人家微微抬了抬眼皮,轻声训斥车下的年轻人,“还不快谢过神医。”又欠了欠眼皮,吩咐福伯:“拿温水来,给我服药。”
“祖父!”萧墨泽大吃一惊,没想到祖父真的要服这带着香味的药丸。虽说这女子被大家称为神医,可毕竟看起来不像那么回事,他可不能拿祖父的性命开玩笑,不由急道:“祖父,这一对母子来路不明,称为神医却不用中草药也不针炙,用这等颜色光鲜的小药丸,看上去华而不实……”
“住口!”老人家又喝一声,抬起眼皮瞪他一眼,“这一对母子与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怎么会加害于我,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能在这里义诊定是有大义之人。”说完,目光又被眼前这位宛若仙童的小木木吸引,老者嘴角微微咧了一下,语气很是感慨,“看看这么可爱俊美的孩子,也不像是坏人家养的。”
嗯!罗千语点点头,心想还是这老人家有眼光,比刚才那个毛头小子强多了。
小木木却不含蓄,直接抬头夸奖老人家:“白胡子老爷爷,还是您有眼光,小木木是好孩子,小木木的娘亲也是好人!”
白胡子老人家一听小木木那脆生生的动静,嘴角不由笑开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呀!”
听到老者的夸奖,小木木顿时歪着脑袋也跟着咯咯笑起来,“白胡子爷爷,您可真是好人。”
“好人?”白胡子老人有些虚弱地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道:“我应该算是好人吧,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虽然没做过什么太坏的事,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称为好人呢!”说完自嘲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直笑得咳嗽声顿起,害得那萧墨泽紧张得赶紧上前帮他顺着胸口。
“祖父你轻着点,注意身子。”
白胡子老人摆了摆手,不顾萧墨泽的反对当场将黄色药丸服了下去,并且听取罗千语的意见,当晚在宁安县留宿,与罗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