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倒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仁御神君喝了口茶,没什么表情:“如风灵力几乎等同凡人,所以我会亲自教她修行。修习开始之前,先让她看看你们的修为。”
他带几个弟子穿过后殿。取出掌门印,在后门之上的凹槽一扣,后门立刻打开,扑面而来一团烟雾,浓不见物。
不知是否错觉,如风觉得依杨师兄腿都抖了。丹青皱眉,“师傅,雾这么大,锁烟阵这些天格外躁动,怕师弟们不安全。”
仁御望着浓雾,似乎在考虑。
“神君!”广寒宫主的声音这时传进来,她在经堂外的竹林里,入了阵,不敢乱动,传音过来。
仁御神君眼皮一抬,收回印章,后门闭上,漫天烟雾立刻被隔绝。砚台几人长长舒出一口气。跟在仁御神君身后徒弟出了经堂。
“神君早,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清修。”广寒宫对仁御神君点头行礼。
“无妨。有事?”仁御神君指引广寒宫主出阵。
“玉兔不见了。”广寒宫主看着怀抱如风出现的仁御神君,眼睛里的内容有点复杂。
“嗯?”
“你也知道,玉兔是我从人间带过来的,全凭神殿里的灵气撑着不老不死,但也这么多年了,也不能化形。我因为怕她有失,每晚都会用灵力建仙障守住她。今晨醒过来,仙障被打破,她也不见了踪迹。”
如风大是惊讶,除了她之外,山上竟还有同道中人打兔子的主意!
不过昨天广寒宫主抱着的那只兔子雪白瘦弱,不是如风喜欢的样子。她喜欢的是后山的兔子精,一顿能吃三斤胡萝卜,胖得一身肉都在颤,看起来很好吃。
“去瞧瞧。”
仁御神君把如风从怀里放下地,叫丹青牵走,示意众弟子退下。他们躬身转头,满脸的欢天喜地。
待到午间,众弟子聚集在饮露堂用午饭。雷母、星宿君都到了,只不见仁御神君和广寒宫主两人。
弟子们有心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循规蹈矩,所以除了碗碟自动分派木膏玉露时候略有碰撞,其他半丝声音也没有。
丹青陪两个客人坐着,星宿君问一些她们平日里的活动,丹青有问必答,就是总不请他们开吃。过了会儿,星宿君望着装了半碗玉浆的碗,回过神来了,原来这些人都在等仁御神君啊。
“锁烟峰的规矩,可大得很啊。”星宿君冷笑。
“不好意思星君,还请再等等。”丹青心里翻了个白眼,硬邦邦的说。
“左右不过看着他们吃东西好奇,过来看看,当过家家玩。我们又用不着吃,作什么。”雷母白了一眼星宿君。
然后看也不看人,袅娜走到如风跟前,抱起她,说:“走,带我看看毕方的仔儿去。”
星宿君怒极,两日里接连被雷母挤兑,还是在这些他瞧不上的异类面前。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她,早就翻脸八百次。
这时的一声笑听着格外刺耳,他倏地转头,找到了笑声来源。原来是只粉青茶碗。
小粉青被他凶神恶煞地这么一瞪,觉得这翘着两缕小胡子的男人越发惹她讨厌。“哼”了一声,背转了身子,眼不见为净。
星宿君简直要气得肚皮炸裂,脑子一热,手里千缕星丝就朝小粉青飞去,揪起它就向着地下摔过去。
小粉青一声尖叫。
丹青霍然起身,圆月刀迅疾砍向星宿君手中的星丝。流风身形一闪,化作一阵疾风圈住星宿君,砚台的一只手变成巨大翅膀兜底捞起小粉青。
小粉青快晕过去,几乎想拍着胸脯大哭一场,太骇人了!
星宿君未料到他们有这样的本领,也不曾想他们敢出手,还出手这么快。手中星丝被丹青圆月刀之上的花藤缠住,立刻断了,地上一片焦黑。
他眉头一横,动了真怒,几千年没人能断他星丝,要不给他们些教训,日后如何在神殿立足。
他灵力铺满,衣袍鼓飞,一时星光飞起,大团紫云陡然出现在饮露堂。
所有弟子瞬间被星云阵吞噬其中,身体失去牵引,轻飘飘浮起来。丹青只觉得天旋地转,知道厉害,立刻叫:“快去找师傅!”
越书想要伸手拉越典,身体却被摔向了远处。两人不能牵手就无法脱离当下空间,根本甩不开星云阵。
他们只好各自用法宝护住身体,苦苦撑着,额头都已见汗。
“要想出来,就都给我跪下道歉!”星宿君的声音冷冷传来。
砚台一声痛哼,他护住身体的翅膀受不了挤压,几乎要断了。这时一条枝丫缠住他的腰际,扛着星云阵中的力量把他拉向某处。
依杨的黑发化作柳枝,在广阔星云里找到师兄师姐,奋力把他们找到一处。越书越典两人的手掌相碰,凭空消失。
星宿君见他们竟然能在镇里瞬移,吃了一惊。担心仁御神君回来,立刻拿出星算盘,伸手一拨,漫天流星疾如雷火,铺天盖地打向阵中几人。
丹青的圆月刀,流风的回雪风同时在他们周围形成护障,挡住火星。
渐渐月华黯淡,风也慢了下来,裹住依杨身躯的砚台的独翅之上布满火星。
一阵清风破空而至,星云阵立刻散了。仁御神君终于赶到,解了阵法。丹青几人自空中落下,都已经完全脱力,但还是勉力站着,不肯在星宿君面前示弱。
雷母一手抱着如风一手抱着小粉青也赶了来,如风见到饮露堂中情境,一声惊呼。
原来丹青她们不能支撑,都已经化了原形。砚台转头看到小师妹,黯然地把仅有一边的翅膀收了收。
如风挣扎着从雷母怀里跳下地,一个踉跄,她也顾不上,迈着短腿跑了过来,拉住丹青和砚台的手。
丹青看着如风,微微一笑。
“星君,这是何意?”仁御神君还未说话,广寒宫主先发问。
“是何意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仁御神君的仙妻呢,就管起他的事来了,不觉得多管闲事吗?”
星宿君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也顾不上得罪不得罪广寒宫主的事了。
广寒宫主一时气结,说不上话。众徒心中震惊,偷偷抬眼看她神情。她脸颊微红,对星宿君怒目而视。这意思是,广寒宫主真的暗恋他们师傅?
仁御神君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他的一众徒弟,站都站不稳了,还有这心思?
“星君,不知小徒哪里得罪你了,要下出这样的重手?”他看向星宿君,眼眸里带着一丝薄怒,声音却还是一贯的从容平和。
“哼,是贵徒手段高明,要不是我活了几万年还有几分本事,今天怕早被你的徒弟给了难堪。”星宿君怒哼一声,躲开仁御神君的眼睛。
“那我先替徒弟们向你道歉。他们是小辈,不管长辈怎么样,也不该冲撞。”
丹青立刻急了,看着仁御神君,胸口起伏不定。
仁御神君接着说:“但星宿君在我锁烟峰险些伤了我的徒弟,这笔账,也要清算。”
“说的是,在别人家做客,要摔人家的碗,人家弟子连救都不能救了?再说了,也没见过几万年的人跟不到百岁的小仙计较的。”雷母这时倒不冒失了,说:“这事我回去定要原原本本告知神帝,叫他听听,也让他正正天规。可别让别的地方的神仙都以为,我们神殿的神都是你这样的。”
“你……”
“走吧,还呆着做什么。”雷母说完驾起云,一起裹住了星宿君,意思很明确,请走吧。
星宿君气的甩甩衣袖,也别无他法。
“你呢?”雷母看着广寒宫主。
玉兔走失,她和仁御神君遍寻锁烟峰而不得,原本想说要多留几天找找。但刚才被星宿君说了那样的话,知道自己不该留着,就道:“一起走。还请神君帮忙找找玉兔,还有那海棠蜜饯过几日也请差黄鸟送来。”
仁御神君点头应了,他们三人驾云离开。
他们一走,众徒立刻垮了下来,砚台坐倒在地,抱着自己的翅膀雪雪呼痛。小粉青一头撞在仁御神君怀里就哭了起来。
仁御神君面无表情,把粉青放在桌上,坐下来,叫她:“倒茶。”小粉青听他语气不似平常,赶忙收了眼泪飞去倒茶。
众徒见他生气,赶快都立正站直,聆听教诲。
“闯祸的本事越来越大了。”仁御神君喝口凉茶,压下心底的火,问丹青,“怎么回事?”
丹青解释来龙去脉,听完仁御神君就知道问题不在徒弟身上,而在星宿君身上,再推本溯源,问题还间接地出自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是忙,更新仓促,请海涵!
第38章 遗失
仁御神君苦笑一下,放缓了声音道:“这事的确不该怪你们,是为师心急了。你们有义有勇,为师甚慰。说起来还是师傅考虑不周,觉得星宿君毕竟是有身份的仙,又有丹青在,不会在锁烟峰寻事……”
小粉青一听仁御神君温和的声音,委屈就来了,顺杆就爬:“就是说!那鬼老头子,真是白白长了一长德高望重的老脸。哎呦呦,我现在头还晕呢。”
说完颤巍巍地发出一声百转千回的病如西子的叹息。
“还有你说嘴的份,这事是从谁身上起的?黄鸟,关她去经堂面壁,快快的!”丹青看着小粉青就火大,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扇晕一了百了。平时乱使小性子就算了,今天惹了这么大的事,还有脸扮柔弱。
师傅带着广寒宫主去寻玉兔之前特地交代她不能跟星宿君起冲突,她嘱咐了所有师兄师弟,就是忘了这个作妖的小碗精。现在玉兔没找到,几个师弟还都狼狈不堪。
小粉青一听,生气了,重重把自己摔在桌子上,“咣当”磕出清脆的一声,就要开始哭。然而黄鸟身手敏捷,不给她这个机会,叼起它“嗖”一声就飞走了。
“师傅!”一直不明真相的如风大叫。众人一呆,依杨再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的身体完全化作柳枝,柳枝不受控制地蔓延丛生,只一瞬间就缠满了整个饮露堂。如风骇得跳脚,身子陡然一轻,已经被砚台捞起。仁御神君赶快起身,在依杨灵台之上轻轻一点。
“越书越典,去丹房取清风玉露丸来。”
“是!”
如风听得这一声答应又吃一惊,四五两位师兄原来在房中,只是隐了身,师兄们各个身怀绝技啊。她摸一摸砚台的翅膀,脸上写满羡慕。
得了仁御神君的灵力,饮露堂四面墙壁之上的柳枝慢慢回缩。依杨也恢复了人形,但他依旧不醒,脸孔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清风玉露丸转瞬取回,仁御神君喂徒儿们吃下。他们盘坐调息,相继入定,仁御神君为防再有事,设了仙障护住饮露堂。
如风每隔两个时辰过来看一下,入夜之时,几位师兄师姐的身体终于开始有复原的迹象。
丹青背上的黑色花朵隐进身体,流风长满白色绒毛的身体和通红双眼恢复黝黑,越书越典的身体不再透明,砚台的巨大翅膀也收了起来。
如风抱着金蛋睡了之后,仁御神君又去检查一遍徒弟的情况。其他人的灵力都在四周清华满绕,就只有依杨,周身依旧不见有灵力护体,他满头都是汗,眉头紧蹙,看起来痛苦难当。
仁御神君叹口气,元灵出窍,找进依杨的幻境里去。
如风半夜突然惊醒,发现师傅不在。她跳下床,抱着金蛋,在烟锁重楼里跑了好几圈,依旧不见师傅。想了想,取了一束夜华枝举着,走去饮露堂。
夜半风急,如风走了几步有点怕。回头望了望烟锁重楼,心想,不然回去算了,回去等师傅回来。
再一想,师兄师姐都身怀绝技,厉害着呢,她以后也会是那么厉害的大如风,现在可不能做胆小怕事的小如风。
所以还是出了重楼,她的脚迈出重楼之境后只一瞬,一道黑影就跟在她脚下,如影随形。
走了会儿,如风怀里的金蛋突然轻轻一动,如风一呆,金蛋难道要破壳了?然而金蛋并没有破壳的迹象,而是越抖越厉害,状若筛糠。
如风道她怕黑,怀抱紧一紧,豪气道:“莫怕,有我在呢。”
然而她话音还没落,就发觉一件事,她迷路了。明明看着饮露堂走的,怎么越走越远了。
如风停下脚步四下打量,她刚过了青木桥,照理来说,沿着桃花树一直走就该到了。
但她举起夜华枝,发觉周遭并没有任何一棵桃花树,树影幢幢,脚底下也不再是青石。如风猛然抬头,月亮是圆的!
如风心里哀叫。
砚台吓过她,说青木桥连接锁烟峰山阴妖谷,每隔千年,妖谷大门会打开一次。月圆之时如果从青木桥路过,很有可能会被吸到妖谷去。
丹青当时路过听见了,对着砚台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叫他有这胡言乱语怪力乱神的功夫,多修炼会儿去。
如风当时嘿嘿笑,心说你们所有人都已经够怪力乱神了好吗?这些见闻她说给牛家村的父老乡亲听,他们八成会当她脑袋被王婆子家那只凶悍的驴给踢了。
如风抱着簌簌发抖的金蛋,欲哭无泪,凭什么,妖谷的门说开就开?!
而她,就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过了青木桥?
夜华枝微弱的光亮之下,一道浑浊无形的黑影鬼魅一般飘然而至,如风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黑影卷起她时,露出的腥红一抹,嘴唇?
依杨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垂头轻声道:“师傅……”话音颤着,害怕、悲伤、愧疚。
仁御神君摸摸他的头,道:“没事,你前日在星云阵里十分勇敢,已经在慢慢克服,为师觉得骄傲。幻境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现在是依杨,在锁烟峰,很安全。”
依杨点点头,白皙双手依旧绞在一起,喃喃道:“谢谢师傅。”
众徒相继醒来,仁御神君正嘱咐他们这几日好好休养时,黄鸟急急飞来,在门柱上撞了一下,一根羽毛掉了下来。她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仁御神君觉得,他的头开始疼了。
果不其然,黄鸟哀叫几声后,所有人都霍然起身,如风失踪了!
在峰顶遍寻不见,最后在青木桥上看到了一簇夜华枝的燃灰。
青木桥原本就是仁御神君为了方便体察妖谷妖情所设的连接,砚台跟如风说的那些自然都是哄小孩的。
但奇怪的是整座锁烟峰只有仁御神君知道如何从青木桥过至妖界,连丹青都不会。药谷那边,众妖鬼更是连青木桥都无法靠进。
那如风怎么进的谷?她是琉璃身又在锁烟峰的事被这么快就传开了
“师傅,您说七师妹不见了跟玉兔失踪有没有关系?”流风问。
“可能。”仁御神君此刻正在后悔,玉兔丢了他就该有警觉,昨日怎么就把如风一个人丢在了烟锁重楼里。
“流风,你跟越书越典留在峰顶继续找如风,有消息立刻来妖谷找我。依杨,你唤出山灵来,叫他在山中搜寻。丹青砚台跟我进妖谷。”
丹青砚台在仁御神君的指引之下,过了青木桥,进了妖谷深处。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火并的两队妖群。
一地血腥。
山上住的妖灵不在少数,砚台他们平时见得惯了。但药谷里的妖跟别处的妖比起来,好像分外地大了一些,也分外凶残。
一只滴着绿色血滴的毛绒绒脑袋打着旋朝砚台飞过来,砚台一掌给劈开,同时一个激灵,小小师妹要是真进了妖谷,焉有命哉?
而且就这阵势,她可吓坏了吧。
“妖王呢?”仁御神君皱着眉。两队精怪见着来人慢慢停了手,为首的虎精和狼妖上来说话,其他小喽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神君来啦,咱们妖王在洞里入定,已经几百天没出来了。”狼妖现了形,是个媚眼如丝的,男子。
“好好说话!”丹青立刻出言训斥,真看不惯。
狼妖翻个白眼,到底没敢回嘴。
仁御神君此刻没空理会他们打架起由,问:“见过这个小孩吗?”双手铺开,一张如风的画像出现在半空。
众妖都摇头,仁御神君衣袖一甩,一阵灵力铺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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