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这个吧。”尤茹把手机还给顾仁。顾仁动动手指,买好了票,把手机放兜里。
吃完饭六点,还有四十分钟电影才开场,顾仁带着尤茹逛商场。他们就在外面走,也不进去。尤茹有时看一看大玻璃橱窗里精心摆放的衣服和晶晶发亮的首饰,并不见渴望神色。
她对这些大牌小牌具无概念,穿着两百块的大衣,在一大堆衣香鬓影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局促的。
顾仁觉得,尤茹素面朝天,比擦身而过的那个香飘四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气质好百倍。
“你很喜欢穿长裙子?”顾仁想起夏天的时候她每个周六都穿一条很长的裙子,各种颜色各种材质。
“嗯,我们那的人都那么穿。”
“你们那儿的人?”
尤茹赶忙补救:“哦,我是说,我妈是纳西族,她们那里过节的时候会穿传统的长裙子……也可能小时候我看太多武侠和神仙剧。”
“现在还不是一样爱看。”顾仁想起被他没收的《蜀山奇侠传》。
“对啊,顾老师还没收我一本书呢。”尤茹也想起来。她很爱还珠楼主笔下的几个女孩子,记忆未断的部分,她也是那样性烈如火、嫉恶如仇。
“怎么,想讨回去?”
“怎么讨?”
没收了学生的违禁品之后,老师们自有其百试不爽的杀手锏:让家长来领。但这也有不适用的时候。
顾仁沉吟:“我得想想,太容易了不长记性。”尤茹瘪瘪嘴:“顾老师喜欢就留着吧,偶尔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看看,禁欲系男神当得不易,也该适当找点乐趣。要不我把下册也送你?”
顾仁失笑,把尤茹短发揉乱,训她:“别跟顾北乱学。”
尤茹也笑:“顾老师,我开玩笑。”
“顾!”一个携女伴的洋人在三米外望着相对笑得甜馨的两个人。女孩子不是那天顾仁抱在怀里,走去医务室急救的脸色惨白的那个?三月不见,怎么面孔上生了春风,发了桃花?
“伯恩?”
伯恩是学校的外教,操办主管口语兴趣小组。对很多学生来说,英语口语角跟乐队舞团一样奢侈,他们要做的,只是懂语法,会改错。
运动会那天顾仁跟伯恩在操场上聊了几句,就再没什么联系。重点高中里人人忙的连轴转,工作又没交集。
“Haven’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how are you ”【好久不见,你好吗?】
“Good;how are you”【很好,你呢?】
“Not bad,this is my girl Mathild……Isn’t she your student?”【不坏啦,这是我女朋友玛蒂尔达……这不是你学生?】
“Yes……”
尤茹听懂,跟伯恩点点头,站远了一步等他们说完话。顾仁说英文很好听,圆润的美国腔。
“See you then。”【再见】
尤茹也跟伯恩说拜拜,之后他们走去电影院。
电影叫《重返二十岁》,每次里面的高瘦黄头发的男生出来,都能听到周围女生暗搓搓地吸气惊呼,哇,帅。尤茹无语,这么单薄瘦弱,像个姑娘一样肤白眼大,到底是帅哪里了。
还是顾老师好看。
出了电影院,顾仁问:“好看吗?”
尤茹没来得及说话,猛地朝后跑去,抓住一个马上就要进电梯的戴棒球帽男人的手腕,眉头一横:“拿出来。”
顾仁忙跟过来,“怎么了?”
“手机,拿出来。”尤茹对着棒球帽,话冷得好像能落下冰渣子。
顾仁一摸大衣兜,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你这小姑娘干什么拉拉扯扯,有病吧?家里人管一管好吗?”棒球帽一脸莫名其妙,朝顾仁吼。试图挣开尤茹的手,发现胳膊竟然丝毫动不了,这小姑娘的手劲大得吓人。
周围的人渐渐围上来,商场的保安也跑了过来。棒球帽一看跑不了,索性做戏做到底:“这有个疯子!”
“你再说一声试试。”顾仁并不确定尤茹看对,但听他出言不逊,不爽。
棒球帽看顾仁人高马大,透着大衣都能看出来肌肉壮实,不敢再乱说话,悻悻地说:“这不是欺负人吗?”
保安大哥问:“怎么回事?”
顾仁一边说:“他拿了我手机。”一边握上尤茹的手:“松开吧。”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到自己身后去。
“哎,你说话要有凭有据,谁偷东西啊?我他妈今天这倒的是什么霉?逛个街都能碰到奇葩。”棒球帽做出一脸倒霉相。
尤茹心里一阵邪火,就想给他点教训。但她手腕被顾仁捏着,拳心被他拢住,又被他刻意挡在身后,突然不想计较了。
“谁看见他偷东西了?” 棒球帽演技感人,保安也不确定起来,虽然他看着是不怎么纯良。
“我看见了,”尤茹说,“在他右边兜里。”
棒球帽右手正放在兜里,闻言缩了缩。保安说:“拿出来看看吧。”众目睽睽,棒球帽无奈拿出一只黑色手机,说:“这手机是我的好不好?”
顾仁笑:“我手机设了指纹解锁,你应该解不开。”
棒球帽“切”一声,又骂一句:“有病。”摆出一副“打顾仁的脸”的表情按向HOME键,然后突然把手机一抛,朝楼梯处跑去。
众人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尤茹已经伸臂接到了手机。保安朝棒球帽追过去,尤茹目光一凝,没有人看的见的两束灵力点向棒球帽双膝,他“噗通”倒地。
尤茹舒口气,最近她的灵力时灵时不灵,总算没有掉链子。
众人只觉得,棒球帽今天的确倒霉,自己都能把自己给绊倒,实在不宜工作。
保安不客气地抓他去保安室等警察来收拾他。又确认了顾仁能打开手机,放顾仁和尤茹走。
尤茹脸色不太好,低着头。
“吓着了?”
尤茹摇摇头,心里还是顾仁打开手机时候看见的锁屏画面,又是那个女生。
顾仁有些后怕:“以后手机丢了就丢了,不要这样莽撞。一些小偷会随身带着刀子,很危险。”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畏惧。
又补一句:“我会担心你。”
尤茹点头。顾仁还握着她,手腕上的麻痒直直传到心脏,她烦乱。
轻轻一挣,顾仁放开手,但紧接着又牵了过去。手心相握,顾仁手掌的温热透进来,一瞬暖了把她用了灵力之后发冷的手。
尤茹一怔停步,吃饭看电影,牵手。顾老师在做什么?顾仁没有回应她探寻的目光,只是皱眉说:“手怎么这么凉。”握着揣进自己的大衣兜里。
尤茹就这样被他牵着手走到了停车场,直到开车才放开。她有点生闷气,一路都没说话。
顾仁发觉她情绪低落,知道是看见他锁屏画面时候开始的,但也没跟她解释孔蒲的事。送尤茹到楼底下,目送她上楼才离开。
第二天,尤茹去焰火咖啡,发现咖啡馆歇业,想起林焰跟她说了,他家小公主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
尤茹无处可去,回到家里楼下的超市打电话给杨小花。
杨小花听说逛街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她爸白天上班,她只要在下班之前回去就行了。
帮杨小花买了件淑女风毛衣,尤茹买了手机。
期间尤茹问杨小花:“小花,你说两个人,是随便就可以牵手的吗?” 现代人是不是已经没有肌肤相亲的概念了?还是说有,只是这概念现在比较生猛。
“好像是吧,现在貌似大家表白不表白的,都直接亲。你看韩剧,连亲都不算什么好不?”杨小花不无惋惜:“黏黏糊糊,牵个手都能脸红心跳一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又想起来问:“咋,你的初手没了?”又自我否定,“看你也不像啊,谁敢牵你。”
杨小花一直觉得尤茹虽然生得美艳娇媚,但不知怎么被造就了一副凌然不可冒犯的修女气质。
“初手?”尤茹好笑。跟初吻是一个概念?
“对啊初手,”杨小花察言观色,觉得不对劲,“你不会真的跟人牵手了吧。谁谁谁?刘晓凯?”
尤茹:“……”
“他对你的心思真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会吧,你心动了?他跟你表白了?你们好了?”
尤茹赶快打断她:“不是他,我的初手给你了小花。”
杨小花啐她:“那怎么算,我说的是给男人的好吗?喂,刘晓凯是真不错啊,男神,多少人喜欢他,你要成人民公敌了。话说你真的没跟他好?不会是被他强行拉手了吧……”
尤茹闭嘴,杨小花兴味索然,就不逗了。最后她下结案陈词:“啧,我听他们说美剧里的高中生都已经开始聊除夜了,我们还在聊初手,真纯情。”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尤茹拿出新买来的手机,把说明书念了一遍记在脑中。然后插上卡,把顾仁的手机号输进去,一会儿又把王警官和杨小花家的电话也存起来。
想给顾仁打电话,又不知道哪里别扭,最后发了条短信。删了改改了删,终于发出去。
“顾老师,我是尤茹,这个是我的手机号,你保存一下。”
第17章 第十七章 虎口
才发过去三分钟,顾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铃一响,蓝铃铛骇地一飞冲天,眼睛睁得老大,在房顶扇着翅膀警觉四望。
愣愣地看着主人拿起那只发出声音的铁片,还开始说话。
“喂。”
“嗯,尤茹?是我。”顾仁声音慵懒,没睡醒一样。
“顾老师。”顾老师?蓝铃铛觉得不得了,看尤茹贴的那么近,想来那铁片是没危险的。于是悄悄靠近,歪着脑袋学尤茹把耳朵贴上去。
尤茹眼睛扫到蹑手蹑脚的蓝铃铛,顾仁的声音正好从铁片里传来:“你买手机了?”尤茹跟做了坏事被抓现行一样,恼羞成怒,施定身咒把蓝铃铛定住。
然后走远几步,靠着柜子。
“嗯,顾老师,你在做什么?”
“在看你的蜀山奇侠,什么时候给我下一本?”
尤茹脸上浮起微笑,“好看吗?”
蓝铃铛无辜地被定住,把眼球努力转到眼眶最下角,看到尤茹的笑,心里乱叫:不得了,尤茹一定是对那男人动情了!她忘了仁御神君吗?
她好像是记得,但只记得自己是神君最小的弟子,是锁烟峰上的小师妹,很多事都忘了。
就算不记得了,几万岁的人了,笑的这幅情窦初开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还行,有些晦涩,而且怎么这么长,有没有短一点的推荐?”顾仁说。
“金庸全集?”
“哦,从哪本看起,小李飞刀?”
尤茹一下笑出声:“顾老师……写小李飞刀的是古龙。”
“好吧……”顾仁听到尤茹的笑声,也微微牵起嘴角,“你在家做什么?”
“我在想昨天那个电影,顾老师,你相信世界上会有返老还童这样的事发生吗?”
“不信……我是坚定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尤茹低低哦了声,又问:“那你说,会不会有无数个跟我们平行的空间,其中某个空间里有神,能腾云驾雾,会法术。”
“也许吧,我们教授曾提到过这个观点。平行世界或许有,你所说的超能力,法术,也都是一种能量……”
“啊!”尤茹低呼一声,桌子上的画面如水波一漾,然后消失,她眼皮一跳。
“怎么了?”
“没事,鹦鹉打翻东西了。顾老师,我先不说了……”
“嗯,那拜拜。”
“打翻了东西”的蓝铃铛翻个白眼,欺负它不能说完整人话吗不是,就问它打翻什么东西了?!
“铃铛,过来。”尤茹顾不上安抚它,解开它的定身咒,摊手:“喷火。”
蓝铃铛见她紧张,赶紧轻轻喷一口玄淬火到尤茹手心。尤茹手心生出幽蓝冰凌,把火光包裹住,冰火相生。尤茹念个咒,把冰火心收进手心。
昨天那个偷东西的人,尤茹直觉他跟黑色尼桑车有关系,所以在他手腕上绑了一个追踪索。回来在桌子上刻了咒,一直追着他的踪迹。
但就在刚才,追踪索断了。
追踪索附身如蛆跗骨,很难除去。可追踪索因魂断,魂断索断,那个棒球帽死了。
“我去看看。”尤茹打开衣柜,取出她唯一的大衣穿上。
“我也去。”
“你看家。”尤茹断然拒绝,带它出去杀伤力太大。
出门打车,找到追踪索消失前的最后一个位置。棒球帽昨天一夜都在派出所,今天中午才被放出来,出来后他到了南长区的一个农民工聚集地,追踪索就断在这里。
下雪之后路上都是泥泞,一些棉袄脏得黑油的小孩在院子里堆雪人。尤茹穿过前院到了后院,看到一栋黑漆漆的老旧居民楼前围了很多人。
已经拉了警戒线,警察到了。一会儿两个年轻协警搬着尸体走了出去,尸体蒙在一块白布下。
“我天,那栋楼里又有人死了……”
“还不是迟早的……”
“吸毒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众人窃窃私语,尤茹混在人群里看过去,没机会靠近,也不确定那死尸是不是棒球帽。
尤茹四下看,跟杂货店出来的一个年轻男人打了个照面。
十七八的一个男孩,神色紧张,一脸慌乱,目光在尤茹脸上一闪而过,未做停留。他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慌慌张张从兜里掏手机,翻了几次,才从裤子后兜里找到了。
然后朝一条岔道走过去。尤茹跟着他觉得他不对,跟了过去。
这男孩十分不安,一步十回头,尤茹藏在墙背后,断断续续听他说:“公安的来了……不知道……行,知道了。”
然后男孩提着两个袋子继续走,走了几步,进了一家面馆。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又出来,尤茹跟上他。
警车已经开走一个多小时了,但男孩还是警觉,不停回头看。尤茹用寒天绫裹住自己,隐了身。
向里走了两三百米,穿过一条小巷到了一片荒地里,房屋稀疏,四下已无人家。
再走几分钟,出现一个小院。男孩走到铁门口又回头四下望了望,才又打开栅栏走了进去。门口一个歪着的牌子,上面写了“吴东洗车店”几个字。
男孩在车库前敲了三下,一紧一慢一紧,卷门缓缓升起。
终于有了光,尤茹跟在他身后,在卷门落下来之前进了去。里头满地酒瓶烟蒂,还有随意丢着的塑料饭盒,两个男人躺在一张烂沙发里,看电视。
屏幕上都是淫*乱画面,不堪入目。要命的是,左边一个大高柜子后面,传来一些奇怪的撞击声,一个男人嘴里高声乱叫着脏话,发出高*潮时的让人作呕的呻*吟,不堪入耳。
尤茹移开眼却堵不上耳朵。
听到沙发上的人问进来的男孩:“怎么回事?”
“没事,是那边楼里死了个人。”提东西上来的男孩唯唯诺诺,把烟拿出来拆开,给躺在烤火器旁边的那人点上,又开了三瓶啤酒放在他脚下。
柜子背后的男人在不停叫:“处女就是他妈爽!”
挑染了红头发的男人骂了句操,又问男孩:“怎样,要不要上?”男孩不敢跟他对视,摇摇头。
“你想上就上,我们几个都用过好几轮了,这劲儿,比她妈坐台的爽几百倍。”
男孩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听他们大声讨论,然后抬头看电视屏。心一横,站起来朝柜子走去。沙发上的两个人狂笑:“第一次加油啊雏儿。”
红头发用脚碰了碰另外那个穿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说:“明天我去把这盘去寄给她家……”
尤茹发现自己跟错人,这些人跟棒球帽的死应该没关系,那个男孩躲躲闪闪的,不过因为做这些事怕被警察发现。
她打算出去了,然而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余光扫见了电视屏幕。嗡地一声,血往头上涌。
她冲到木柜后面,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触目惊心。
黑色头发裹在白色的身躯上,血迹和体*液蹭的到处都是。女孩子浑身赤*裸,闭着眼一动不动,任人欺辱凌虐,身体随着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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