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闻齐家章武侯夫人是个艳丽万方的主儿,以前她低调柔善,不爱抛头露面,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很朴素,总把艳色藏起来,可如今,这等姿容,这等气势…真真让人望之垂涎。
“齐将军如何舍得将这样的美人儿丢在家里独守空房啊!”
不少纨绔公子流口水了。
苏韵卿不顾众人好奇探究的视线,顺着楼梯来到了中间的宽台上。
“陈姑娘还是先说今日彩头是什么?不然比起来没兴致!”苏韵卿一手扶在宽台边缘的黄梨木栏杆上,一边微抬着下巴问她,
陈玉心没料到苏韵卿这么咄咄逼人,不过她胜券在握,还是十分爽快道:“今日比试我做东,如果你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先向我提要求!”
“如果我赢了,你就在这里当众跪下给我磕三个头!”苏韵卿懒懒地说,
“!!!”
全场哗然。
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真的没想到那个以懦弱著称的苏韵卿竟然有本事说出这么刺激的话。
陈玉心的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
苏韵卿却是一动不动,眨着眼睛盯着她,讥讽道,“怎么?不答应啊,不是说随我提要求嘛,既然不答应,为何兴师动众找人来看热闹?掂量我好欺负呢!”
陈玉心倒吸一口凉气,平复一下心情后,狠狠瞪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苏韵卿很干脆利落,
她才死了两年,恐怕京城都忘了崔家那个女霸王了!
“如果今日你输了,等章武侯回来,你跟他和离!”陈玉心早有预谋,
“……。“
场内响起此起彼伏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一阵笑声。
“哈哈,好,一言为定!”苏韵卿高抬着她那光洁如雪的下巴。
陈玉心受不了苏韵卿有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张俏脸绷得通红,连丹凤眼也染了几分厉色,只是在想自己今日准备充足,料定苏韵卿逃不出手掌心,可别被她的气势所震住。
这么一想,她心情平复下来,又挂上了笑容,
“苏韵卿,咱们今日三局两胜,比三样,如何?”
“好啊!”苏韵卿懒得看她,而是拍了怕手的灰,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陈玉心不以为意,“但是,比什么我说了算!”
这下苏韵卿没吭声,只是低头拨弄着自己的衣袖,一脸矜贵的冷笑,淡淡道,“陈大小姐过不愧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脸比别人大一些!”
楼上楼下轰笑一片。
陈玉心躁了一脸,气愤难当,“那你想怎么样?”她扯开嗓子。
苏韵卿依旧没瞧她,慢条斯理卷着袖口,不以为然嘲讽道:“哎,算了,看在我比你年长一岁的份上就依了你,只要是铭鹤楼内的博戏,随你挑好了,省得届时输了还赖我欺负你,既然是你自己挑的花样,输也会输的心服口服!”
陈玉心真的快被气出病来了。
苏韵卿这一句句话可谓是戳了她心窝子,她一向自负清高,何时受过这种屈辱,还没比呢,就一口一个输,还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不过陈玉心得了皇后嘱咐,自然得沉住气,一切以大局为重。
“少废话,开始吧!”
她发现现在打嘴皮子仗,她不是苏韵卿的对手。
苏韵卿扬眉笑了笑,这一笑真乃冬雪春融,颇有几分惊艳的感觉,正对面趴在栏杆上的男子们都看的软了心。
“第一项比什么?”苏韵卿开门见山。
陈玉心得意地拍了拍手,众人便见两个穿着灰布衫的小厮抬上来两个十环飞镖靶子,这是铭鹤楼公子哥们惯会玩的比试。
陈玉心指着那靶子对苏韵卿道:“苏韵卿,你可是将门主母,想必武艺了得,今日我这闺门大小姐就跟你比一比扔梭镖,如何?”
众人皆知陈玉心是明摆着欺负人,陈玉心打小跟萧云郡主一起长大,虽然跟萧云郡主没得比,可郡主从小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扔梭镖之类,所以陈玉心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女子中,她就算不是第二,那也是个第三。
而苏韵卿…。这可是出了名的玻璃美人儿啊,吟诗画画她会,可舞刀弄枪这玩意儿,绝对是要了人家的命。
估摸连梭镖都没怎么见过,你让人家跟你比梭镖…。这不是欺负人,这是侮辱人!
☆、打脸
众人忙不迭那眼神纷纷罩在苏韵卿脸上,想看看她什么态度。
哪知苏韵卿一点惊讶意外的样子都没,反而是一派从容,
“陈姑娘还真是包打听,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侯爷教了我扔梭镖啊!”
陈玉心一口水差点没吐出来,
睁着眼睛说瞎话!
谁都知道齐少天一年半没回来了,夫妻俩连照面都没打,苏韵卿还真是不要脸。
不过她不会否认,否认就是承认自己欺负她。
“瞧你这么把握十足的,那待会儿可要把真本事使出来才好!”她眯着眼暗讽道,
“那是自然,我家侯爷每每在家信里就教我一些扔梭镖的要领,嘱咐我学点本事防身,可别他不在家时,被什么奸佞小人给欺负了去!”苏韵卿眼风一撮一撮唆着陈玉心,意思不言而喻。
陈玉心气个半死,这是说她是奸佞小人啊!
不过围观众人却是知道苏韵卿这不过是给自己撑面子而已,谁都知道章武侯没把家里这个美娇娘当回事,不然洞房之夜也不会急着出战,对于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京城百姓来说,才不信有什么战局是非得洞房之夜赶着去的。
再说了,就算苏韵卿所说属实,光是纸上谈兵,苏韵卿真能赢吗?
不少人还是挺同情苏韵卿的。
“苏韵卿,咱们还是用本事说话吧!”
“好!”
两位姑娘都做好了准备,各人十个梭镖,齐齐面对四长开外的靶子。
陈玉心看了苏韵卿一眼,“我先扔第一个!”
她要做示范,别苏韵卿连扔都不知道怎么扔,那么场面也太难看了。
陈玉心卯足一口气扔出第一个,正中红心。
全场鼓掌,
陈玉心武艺确实不错。
耳后,大家齐齐望着苏韵卿,可是苏韵卿却没急着扔,而是看向陈玉心道:“陈姑娘,我看这一个个扔多没意思啊,咱们还是连发的好,这样不是更显本事吗,这样,你一口气扔完,我再扔!”
陈玉心是真的想一口血喷过去。
这人是有多不知好歹啊!
她到底是痴人说梦还是破罐子破摔!
陈玉心还真是摸不着苏韵卿的底细了。
不过苏韵卿不会扔梭镖的事,她是心知肚明的,至少她跟齐家二少夫人贺氏打听的消息是属实的,贺氏情报不会有错,家里每封信都过齐二爷的手,这些贺氏都知道,齐少天从来没给苏韵卿单独写过信,更别说教她扔梭镖。
苏韵卿,你真的不是找死吗?
好,那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侯爷夫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玉心话音一落,便把侍女盘子里的梭镖都拿起来,开始不间断地连发。
十把连发,说实话,对于一般男子来说,都是很难的事,如果不是常日习武之人,想要连发十把,齐中红心,绝对难于登天。
陈玉心自然是姑娘家的佼佼者,比自己那完美无双的表姐自然不成,可还是中了五把十环,三把九环,两把七环。
姑娘中,这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成绩。
大家鼓掌如雷。
陈玉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而挑衅地看着苏韵卿,“苏韵卿,该你了!”
苏韵卿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掌,“陈姑娘真不愧是霄云郡主教出来的人,这等本事实属罕见!”
“那是当然,我表姐闭着眼睛可以十发连中,我自然是不能与表姐相提并论,却是也不能太丢她的脸!”陈玉心十分自豪,
看你这个狐狸精怎么圆场!
说大话可是要噎死人的!
苏韵卿也跟着点头,似有所悟,“说的是,你是霄云郡主的徒弟,我是我夫君的徒弟,你不能丢郡主的脸,那我更不能丢我夫君的脸!”
“呵!”陈玉心差点笑掉大牙,“我说苏韵卿,别说大话了,赶紧扔吧!”她已经不耐烦跟她斗嘴皮子。
“嗯,也是!”苏韵卿从善如流,随即她十把梭镖在手,右脚稍稍挪向前,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眯着,盯紧了那红心,凭着手感扔出第一把。
“哇奥!”
“红心!”
正因为没什么期待,所以苏韵卿扔出一个十环时,铭鹤楼内沸腾了!
昨夜她早就预设了陈玉心的把戏,把该回顾的博戏都练了练手,今日还不生疏。
苏韵卿没有被众人的欢呼声所影响,紧接着一把一把接二连三扔出去。
扔着扔着,视线渐渐模糊,似乎感受到那人站在身后,拉着她的手臂帮她纠正姿势,不厌其烦地训练她…
“小姑娘家的,虽说琴棋诗画要学,可也得有点防身的本事,我又不能天天跟着你,你也总要长大的,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懂?”
熟悉的奇楠香扑鼻而来,耳畔都是他温热的气息,关怀的余音。
他把她当孩子,却不知她早有那罪恶的念想,她总缠着他,他却不厌其烦。
明明扔梭镖已经学了很好了,十发连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还是抱着他的胳膊让他教他,骗他说自己还不会。
“我还不能保护自己,还需要好好教呢!”她没脸没皮地在他怀里撒娇。
“唉…。。”他总是宠溺的叹着气,然后摸摸她的头,“起来吧,我再教你一回。”
因为…因为喜欢他在身后,把她护在怀里的感觉,太好了,好到她永远想占有,好到她不想他怀里有第二个人。
苏韵卿不知道自己连发十中后,泪水滚落在双颊。
好在所有人太过震惊,都痴痴望着那不可思议的十把红心,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陈玉心下巴掉了下来,完全不可置信盯着那靶子,仿佛有针扎在她眼眶里似的,她眼眶痛得流泪。
真的没看错吧…。
没看错,确实是连中红心,这么一来,自己那成绩…。相较之下,就有些可怜了。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贺氏莫非是诓骗她的?
就算齐少天真给她写信,可纸上谈兵…能扔出来吗?
不对,扔的这么好,一看就是常年训练的结果。
“苏韵卿,你骗人!”陈玉心恼羞成怒,一把冲过去恨不得揪起苏韵卿的胸口。
可惜被健壮的青环挡在跟前。
苏韵卿从青环肩头露出一个恬淡的笑脸,
“怎么?陈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刚刚还说,我是将门主母,一定文武双全,陈姑娘对我这么有信心,给出如此高的评价,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陈玉心满肚子的疑惑和委屈被噎在喉咙口。
没错啊,搬起石头砸脚的事…。真的是痛彻心扉了。
算了,还有两轮呢!
即便大家再疑惑,可明摆着的事实在眼前,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位齐少夫人真的是文武双全。
“接下来比什么?”
苏韵卿问陈玉心。
陈玉心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她扶着侍女递上来的茶杯喝了几口,再挥一挥手,小厮把箭靶子等东西撤下去,再有一个小厮端了一个盘子。
中间摆了一个宽案。
陈玉心和苏韵卿相对而坐。
小厮在二人中间摆了一张图谱,图谱四四方方,格位里写着官职,还有画着的各色河流山坡之类。
她不禁皱了眉,
没见过!
陈玉心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苏韵卿,这是铭鹤楼新创的一种博戏,叫升官图…。。”
陈玉心仔细把规则说了一遍,
苏韵卿摩挲着手里那个灰色陶俑,头皮暗暗发麻,怪不得她没玩过,原来是新出的博戏,这就麻烦了,前世跟着他学了下棋,棋艺比一旁的女孩子都好,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
☆、痛快
苏韵卿所料不错,这个升官图确实与下棋异曲同工,即便苏韵卿紧紧咬着陈玉心不放,可最终还是输了这场博戏。
她不知道,正是这升官图的发明人,暗中教了陈玉心,陈玉心一直按着预设的路线在走,自然比初次接触棋局的苏韵卿要顺利的多。
这一场胜利让陈玉心大大松了一口气,也给了她莫大的信心,还真当苏韵卿无懈可击呢!
“苏韵卿,还真是意外啊,刚刚呢,是以为你不太懂扔梭镖,哪知道你让我们全场惊艳了,这一局呢,我是故意选了你擅长的棋术,哪知你居然不行了,呵呵,承让了!”
陈玉心的嘴角快翘到脑后。
苏韵卿面色平静,没有输了的恼怒,而是淡淡抬眉,盯着得意站起身的陈玉心道:“咱们比第三局吧!”
场上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看客们也都替苏韵卿捏一把汗。
毕竟陈玉心输了没什么大不了,伤面子而已,苏韵卿输了,那就真的是要和齐少天和离,一个女人一旦和离了,想要找到好婆家几乎不可能。
焦点聚在第三局。
只见陈玉心已经离开坐席,图盘已被撤下,随即,众人看到一个身着艳丽的姑娘款款走了上来。
而苏韵卿看到她那一刻,差点傻眼。
来人正是戚琴琴,她前世的死党。
而看着长案上摆弄的东西,可不就是要玩赌博玩骰子嘛!
前世苏韵卿跟戚琴琴是铭鹤楼的常客,而其中玩的最多的正是丢骰子。
别看戚琴琴是当今龙渊阁大学士太子少师戚老太爷的嫡长孙女,按理来说该是个知书达理的闺门大小姐。
可惜了,她偏偏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苏韵卿去世之后,她是丢骰子的第一高手,这不,陈玉心今日请她来坐镇,就想她能替她稳稳地赢下这一局。
在陈玉心的认知里,苏韵卿是从没来过铭鹤楼,这里的游戏她定是一概不知的,而且但凡闺门贵女对赌博这一号事是深恶痛绝,打死苏韵卿,她也不知道丢骰子是何物。
苏韵卿诧异之余,戚琴琴已经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不过戚琴琴脸色不太好,似乎并不太情愿,
苏韵卿一看是她,那颗心就放了下来。
“陈姑娘能请到戚大小姐出手真不容易啊!”苏韵卿起身见礼,
陈玉心哼笑一声,没接话,事实上,戚琴琴是不愿意来的,她看不惯大家欺负弱小,只是呢,偏偏她有事犯在陈玉心手里,再有重金聘请,她无奈只得过来应付了。
“我还有事呢,别磨蹭了,齐少夫人,咱们开始吧!”戚琴琴不耐烦道。
苏韵卿懒懒地笑着坐了下来,“敢问陈姑娘,今日输赢这钱算谁的,算你的还是算戚姑娘的!”
“当然算她的!”戚琴琴是个火爆脾气,立马接话,
可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了,她那圆啾啾的眼珠子快瞪出来,指着苏韵卿气得站了起来,“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要输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赢得可是算我的!”
陈玉心暗暗发笑,还怕戚琴琴不上心呢,可亏的是苏韵卿这话激将了。
“输赢什么是还是看场上吧!”苏韵卿唇角一勾,露出个妖娆的笑。
戚琴琴还是臭脾气没改。
小厮开始摇骰子,而戚琴琴和苏韵卿都聚精会神的听。
待骰子一落地,戚琴琴抬眼,“我押大!”
“我也押大!”
苏韵卿跟上。
戚琴琴怒了,可也不能说什么。
第二轮,戚琴琴先问苏韵卿,“这一局你先押!”她怀疑苏韵卿不会,只顾顺着她。
“我押小!”
戚琴琴变了色,因为确实是小,她略有些懊恼,气势低了几分,“我也押小。”
这下大家看出来,苏韵卿还有几分本事。
接着几轮,二人还是不分胜负。
戚琴琴绝对出绝招了,“不行,不行,还是我摇你猜!”
她算看出来了,苏韵卿还是个老手,她不露真本事不行了。
等戚琴琴亲自上场,这骰子可就不好辨了,那些惯会赌博的公子哥们都觉得来劲了。
苏韵卿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左一下右一下,骰子摇的飞起,却是不动如山,待骰子落地,她很利落地猜了个小。
赢了!
这下陈玉心是傻眼了。
一局一千两银子,这是开始定下的规矩。
她不得不掏出银票来。
戚琴琴这下脸色不好看了,当世能猜出她骰子大小的女人最多五个指头,而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苏韵卿。
不对,她一定是运气好猜着了!
“再来!”
紧接着连下三场,苏韵卿准确无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