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陆四娘必定是偷偷的将老康乐侯有假婚书的事悄悄地告诉了程三娘,然后又借此骗程三娘陆家根本不会喜欢自己,而程三娘一门心思无可救药地喜欢着陆阳春,所以才会相信了她。
陆家必定早知道陆四娘将这消息透露给了程三娘,所以知道忠勇伯夫人将帐册给了自己,而王家又向大理寺递了状子,为避免走露风声,直接对陆四娘下了狠手。
由此看来,康乐侯喜欢涂姨娘也是有限,但他更喜欢高官厚禄就是了。
就算康乐侯府败落了,但毕竟是高门大户,做为侯府千金的陆四娘多次利用涂姨娘从康乐侯老夫人那打探来的消息,拿着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的名声去欺骗愚蠢的程三娘的时候,估计根本不会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吧?
这种人确实没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早死了省得害更多人。
可单单是因为陆四娘这样死了,只怕还动摇不了忠勇伯夫人本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只怕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知为什么,王琳芝一下子想到了程静姝,“安雅县主呢?她最近可回过伯府?”
“回过,前天晚上回去的,一直到现在也没出来。”奶娘尽心尽责地答道。
王琳芝无声地笑了起来,难怪忠勇伯夫人临时改变了主意,必定是程静姝影响了她的决定。忠勇伯手上的证据,说不定也被她拿到了,不然忠勇伯夫人为了丈夫儿子,怎么也不可能给她假帐册。
这么一想,很多事也解释得通了。程静姝有妙手空空的本领,就算忠勇伯夫人有心想将真的帐册给自己,若是被程静姝知道了,就算不能说服忠勇伯夫人将东西给她,她也会自己想办法将东西弄过去,然后再直接告诉忠勇伯夫人东西在她手上,加之陆四娘的死,忠勇伯夫人必定会有所顾虑。
不过,依着程静姝的性子,若是拿了关系到陆吴两家生死的证据,必定会想法办藏起来,以后好威胁这些人,她的东西肯定不会藏在忠勇伯府,王琳芝几乎可以断定,三五天之内程静姝必定会将那帐册从程家偷拿出来,小心的保存好,留做后手。
若她能想办法将这真帐册拿到手就好了。
“郡主,顾二公子和三公子给您送东西来了。”璎珞恭敬地禀告道。
之前,她们这些丫头们都当这位是寄居在公主府的客人罢了,真正态度转变,是顾钺用箭射中琥珀头上的花,再后来他又帮王慎远赛龙舟得了第一,紧接着在十里亭长他和魏铭一起打败了程玉渚,保护了王琳芝……
再加上他天生神力,连皇上都夸奖,她们自然一改先时的怠慢,将他当贵客一样,丝毫不敢有任何马虎。
正文 090 貔貅
顾钺和顾笙给王琳芝送来的是一盆真红色的十八学士,此时正含苞待放,在积雪的映衬下红花似火,绿叶青翠欲滴,让王琳芝的心情无端地好了起了。
顾钺平白无顾会给她送花?王琳芝觉得他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对,不过她这会儿心里有事,所以也懒得跟他打机锋,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
顾钺呵呵地笑,“郡主果真有先见之明。我想借点银子,郡主若肯帮忙,等我转过手来必定加倍奉还。”
王琳芝冷哼,“我有银子使,根本不需这点蝇头小利。”
顾钺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你是怕别人说你放高利贷对名声不好吧?要不这样,我那朋友是开当铺的,现在想把生意做大需要本钱,要不算你入股好了。”
王琳芝一听说是当铺,心中猛然一动,不自觉地两手握到了一起,“他那当铺叫什么名字?是否可以寄存东西?”
顾钺立时笑了起来,“京城里的当铺都是他开的,好像叫什么南北当铺吧,我也没细看,肯定是能寄存东西的,只要赚钱的生意他都做,没道理不做这个。”
王琳芝经常在外面,倒对这当铺的名字有些印象,挥手让身边的人全退了下去,“我不要入股,也不要利息,我就是想要有个姑娘去寄存东西的时候,看看她寄的那件东西。”程静姝并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放那帐册,寄存起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顾钺直接拒绝,“做他们这一行,最要重的就是信誉,你这样比伸手问他要银子还狠。难道是陆家的事?若是陆家,大不了我找几个人将东西给你抢过来好了。”
这倒也行,若不是公主府的侍卫经常在外面行走,她早让他们这般做了。
“不是陆家,是程家,程静姝想把忠勇伯掌握的证据藏起来,我很需要这个东西。”王琳芝并不打算对顾钺隐瞒,双方现在算是在谈条件,若是没有诚意,那就进行不下去。
其实,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有事情的时候,依赖顾钺的时候比自家哥哥王慎远还多。
“你要多少银子?”
“不多,一二千两就够了。”
“一二千两入股?”王琳芝觉得有些意外。
“我手里还有两万,那两万入股,借的两千放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顾钺向解释。
王琳芝直接喊了琥珀过来,“将咱们的银子借两千给顾二公子。”自她封了郡主这么久,那些俸银还全部没动过,投资在顾钺这里,王琳芝觉得未来绝对可以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更不要说顾钺之前本来还强塞给了她五千两银子,加上他帮自家哥哥收伏金吾卫的时候用掉的银子,两千两银子并不算什么。
“要不要,要不我多借你一点?”
“不用。借多了还不起。”
琥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没有先去拿银票,而是先拿来了笔墨,“顾二公子请先立据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琥珀不开口,他也会主动提出来的。
顾钺二话不说,提笔写了,吹干墨迹,交给琥珀,向王琳芝道:“那我先走了,免得到时候错失了良机。”他说着,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系着红线的貔貅递给了琥珀,“这是我顾家祖传之物,先押在姑娘这里做信物吧。”
王琳芝对这貔貅是有印象的,之前她咬顾钺就是因为她要看这貔貅,顾钺说不能让她看,她那时候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心里便觉得不舒服,自己伸手去夺,顾钺自是不让她得逞,两人争夺之中她直接用了牙咬……
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顾钺的手,心虚的发现上面竟然留了疤。
是了,因为记恨自己咬他的时候他将手缩了回去,她还故意交待下人在他洗脸的水里加了些东西,所以他那伤口过了好久才好。没想到这会儿他自己主动将那貔貅拿了出来。
照理是要留信物的,可既然是人家祖传的东西,两家的关系这么好,收下似乎也不好,琥珀不由求救般的看了王琳芝一眼,想知道自家主子到底要不要接了那貔貅,但王琳芝看到顾钺手上的伤疤有些心虚,便故意垂了头,哪里还注意得到琥珀的目光。
顾钺不由分说,将那貔貅塞到王琳芝手里,转身走了。
王琳芝以为他是赶着帮她抢程静姝手里的帐册,毕竟对方随时有可能会将东西易手到其他地方去,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羊脂玉质的貔貅,水头极好,雕刻得活灵活现,十分惹人喜欢。
“听说这貔貅是招好运避邪的,等过两天见到他我在还给他吧。”王琳芝想了一下,将貔貅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
“二哥,你怎么把咱们家祖传的貔貅给郡主了?”顾三郎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家二哥。
“抵押,你没看到我从她那里借了银子吗?没抵押怎么行?”顾钺一脸理所当然,“这点小事你就不用和爹娘说了,我记得阿娘最喜欢吃那家的糕点,你带些回去吧,我将这银子给人送去。”
顾三郎一向最听他二哥的话,想到香喷喷的糕点,接了银子,笑眯眯地去了。
顾钺来一个人七弯八拐地到了平康坊,此时华灯初上,到处热闹喧嚣,人来人往拥挤不堪。
明年是大比之年,前来赴考的人占了多数,此时生意最火爆的当数那些客栈,其次就是教坊司的那些唱曲的姑娘们,生意空前的红火。
文人找伶人唱曲,美其名曰寻找灵感,教坊里的姑娘们则做着麻雀飞上枝变凤凰的美梦,若与前来赶考的文人墨客产生了情意,据说便能登堂入室成为一生的挚爱。
南北典当行在京城有两处店铺,其中最大的一处就斜对着大名鼎鼎的天香楼,老远就闻到一股脂粉的香味。
顾钺并不看天香楼,而是大步流星的进了当铺,跟伙计点了个头,径直进入了后面的内室,向内里正聚精会神的坐在那里看书的一位清瘦的青年男子道:“黄大哥,有没有手快的人,介绍一个给我。”
那个被称为黄大哥的青年并不抬头,只道:“有!你往前走两百余步,找倒夜香的老三,他手底有几个伢儿身手都不错,记得不能让他们干坏事,有伤阴德。”
顾钺抬脚就走,一直到他出了门,黄大才惊叫一声,“你答应借给我的银子呢?”
话未说完发现自己跟前的桌上,果然放了两张一万两的飞钱券,这才又惊又喜地摇着头收好,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怀里。
正文 091 拿到
顾钺健步如飞,很快地找到黄大说的地方,找旁边的卖包子的铺子买了两笼包子,又向伙计确认了老三的住处,才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走到尽头开始敲门。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上前开了门,地上铺着些菖蒲编成的席子,一群黑瘦的孩子正排成一排睡在那里睡觉。
顾钺笑嘻嘻将包子递给了妇人,“阿姨,是黄大哥介绍我来找三哥的,倒夜香的老三!看前头卖包子的生意不错,顺便买些给几个小兄弟当宵夜。”
那妇人盯着顾钺细细地看了两眼,“你家里可有姐姐?介绍一个给黄大吧,整日坐在屋里,怎么讨得到媳妇?”
内室一个披着衣裳睡眼惺忪的男子走了出来,“我就是黄老三,小哥儿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吧。”
顾钺笑着将包子放在妇人的手里,跟着老三一起出去了。
“黄大心肠不是一般的好,哪个姑娘嫁给他肯定会享福的。”妇人仍在念叨。
“逃荒的时候遇上的大哥,给了她一块烙饼,后来又带着咱们来了京城,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们这些命都是大哥救的。”老三说着,语气不自觉的放缓了,在黑漆漆的巷子中间站住,“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让三哥帮着拿一样东西……”
也不知顾钺是如何跟老三谈的,反正三天后顾钺去了一次公主府,将个白绸布包着的小包裹递给了王琳芝。
这也太神了!
“你还真拿到了?”王琳芝一脸惊讶。
她派去的人一直在忠勇伯府外面守着,但程静姝这几天一直没有出过伯府。
由于天冷得厉害,忠勇伯又关在牢里,伯府门可罗雀,每天到伯府里的人也就是送日常开销的人罢了,顾钺竟然真的拿到了帐册?
顾钺摇头道:“估计这东西用处不大,我路上的时候听说忠勇伯已经用碗碴子割破了手腕,死在了狱中。”
这时候的茅房全是用木桶装粪便,装满后需要有人将它清空。于是,会有专人在半夜每家挨户收各家的马桶中的粪便,因觉得倒粪太粗俗直白,怕亵渎了贵人便用了个雅称,叫倒夜香。
顾钺正是寻倒夜香老三手下的人,趁着冬天晚上天冷,人都躲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顺走了程静姝手中的帐册。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很快转话了话题。
王琳芝却想着,马上要过年了,各处的事情也多,天又冷,涉及的又是权贵,单凭这本帐册作用并不大,到时候对方随便拉个人顶缸,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忠勇伯死在狱中的消息王琳芝早知道了,这会儿只微微颔首,“他进去那一天估计就料到了今天。我想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顾钺看了一眼她身上按品大妆的衣裳,“你要进宫?”
王琳芝也不瞒他,点头道:“是,我要为忠勇伯世子求个恩典。”
顾钺不赞同的摇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王琳芝点头,“你站在我这边肯定会这样想,但大数人会觉得我当时毫发无损,现在别人父子死别都不让见一面,会留下话柄。”最关键的是昌盛帝虽然让程玉渚流放,但并没有抹掉他世子的封号!
顾钺勾了勾嘴角,“他那么蠢,回来最好。”
这样的人更容易犯错,但凡有心就会查到。
两人说着话,一起出了清莲居。李嬷嬷正指挥着人往树上挂灯笼绑红绸,见了他们笑着上前问安,两人各笑着还了半礼,继续往外走。
李嬷嬷目送着二人出了大门,笑吟吟地去了上房,让伺侯的人全退了下去,才笑道:“老奴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公主。”
清阳公主正在往一副九九消寒图上添笔,听她这么一话,便停了下来,倒了半盏茶净了手,接了李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才道:“喜从何来?本宫昨晚上做梦,还在和皇上争辩琳琳的事,那陆家也太不像话了,偏生皇上也不管。”
李嬷嬷听了,心里也为陆家的行为不耻,却不得不劝道:“反正郡主还小,那康乐侯世子过了年就十八了,又那一颗独苗,他家不急,咱们就跟他耗着!”
清阳公主不想再说这档子糟心事,便换了话题,“嬷嬷刚刚说喜事,不知喜从何来?”
李嬷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老奴刚刚看到郡主和顾二公子一起往外走,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就像人们常说的那‘金童玉女’不知多相衬!等撕掳清陆家那些事情,您就可以暗示向夫人请人来提亲了。”
清阳公主微微一怔,“顾钺?”
李嬷嬷笑起来,“对,对,两人一块儿长大,彼此的性格也清楚,虽然比咱们郡主小一两岁,但是却很有担当,顾家家风清白,后宅又没有那些肮脏事,他家人丁又兴旺,到时候还可以帮衬一下大公子。”
顾家确实不错,可有陆家在旁边死缠乱打,顾家又是清流,怎么可能愿意涉这趟浑水?
或者应该说不清理好陆家这个障碍,她怎么忍心女儿以后被别人病诟?
“嬷嬷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想娶琳琳的人必须是对方主动提出来才成!”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她和向氏的关系好,不代表她就会放心的把女儿交给她家,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顾钺开了年才十二,而她的琳琳来年三月就是十四岁的生辰了,之后就是及笄,好多女孩儿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准备嫁人了,可她的女儿却被陆家如此耽误,万一过了最好说亲的年纪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的琳琳,绝对值得最好的!
“本宫从明天开始,每天去大理寺询问状子的进程!”清阳公主这回是真的发脾气了!
王琳芝在公主府的大门口辞别了顾钺,带着璎珞进了宫,打听到昌盛帝在清宁殿便直接过去了。
皇宫自是和别处不同,道路上的积雪早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气氛有些压抑,让人很不喜欢,若不是有事情,王琳芝真的不愿意进来。
哪想走到半路,被六皇子的亲随拦住了,“六殿下请郡主到御花园里赏梅。”
王琳芝一点都不想去,却又不想六皇子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告诉他道:“本宫要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若娘娘有事交待需要的时间估计就会长一些,若是扰了殿下的雅性就不好了,还是改日罢。”
那亲随似乎早知她会拒绝一般,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王琳芝很快就到了清宁殿,许是昌盛帝心情很好,听说王琳芝说明来意,也没多说别的,直接就同意了。
毕竟忠勇伯府的爵位是靠着前任忠勇伯牺牲自己救驾换来的,自己不主动提这件事,其他人也会提,与其等到别人提出来,不出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还可以落一个宽和大度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不过,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帝后的关系似乎不错,王琳芝进来的时候,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在那里话家常,如此她便放心多了,以六皇子请她赏梅为由辞了出来。
当然,她只打算去转一圈,然后就出宫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