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纷纷围着魏铭问长问短,魏铭也不厌其烦地说了。顾钺便悄悄命人将这些写好的东西送到了各个御史手里。
王琳芝到了皇宫,打听到皇上在甘露殿,一言不发地过去直接闯了进去。
符董本是想提醒她还未通传的,见到干爹冯浥尘对他摆了下手,就又低头退到了一边,心中却想着就是陛下最宠爱的惠妃娘娘,也必得经过通传才能见到里面那位,没想到王琳芝能得到皇帝如此另眼相待。他心中大震,决定以后要对王琳芝更加恭敬一些。心中却一直没想明白昌盛帝为何对这位小郡主如此礼遇。
依王琳芝的意思,本是想借着符董不许她进去的机会,在甘露殿门门使劲的闹上一回的,没料到自己会这般轻易地见到了赵喆。
她也没说话,直接抿着嘴跪了下去。
“你不去给你阿爹送行,倒跑到朕这里来了?”赵喆正好看书看累了,直接撂开了手,一抬眼就看到了王琳芝欲哭不哭强忍着泪的样子,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王琳芝抿了抿嘴,方道:“臣来此之前确实是去送阿爹了,看到个不认识的妇人带着个孩子想要闹事,就将人给抓了起来,但是忠勇伯世子之前躲在人群里不出声,等我抓到人就跑过来抢人,我当然不会给,哪想他直接动粗,掐着我的脖子,想要我的命呢,若不是顾钺和魏铭救我,我现在只怕被他掐死了。”虽然程玉渚当时只抓到了她的衣领,但若不是顾钺和魏铭帮忙他肯定得逞了,前仇旧恨加起来,也不算冤了他。
程玉渚居然还斗不过顾钺和魏铭这两个小子?赵喆心里暗暗称奇,却吩咐道:“去将他给朕绑来!”
王琳芝:“公主府的护卫这会儿已经将他送到宗正寺去了,只怕郑王舅舅不多时就会来找陛下商议此事了。”
这程玉渚也太没用了吧,居然被几个孩子给拿住了?自己的安全怎么能交给这样蠢才!
“那就把他老子给朕绑过来!”赵喆生气了。
本朝皇帝亲卫共有十六卫,金吾卫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大家平时见面自然是一副好同僚的模样,但昌盛帝一吩咐抓人,自然有人巴不得一声领命而去。
可怜忠勇伯被绑来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不停的磕头求皇上恕罪,郑王看准进机,着人提着忠勇伯世子进来了。
正文 057 流放
程玉渚之前被顾钺砍了一刀,伤口虽然不深,但夏天的衣裳很薄,被鲜血一浸,看起来十分狼狈。
公主府的护卫见他胆敢对自己家的郡主动手,怎么可能会给他包扎?不仅不包扎,而且还拳打脚踢了一顿,反正不会留下外伤就是了。
等到了宗正寺,血渍已经干了,郑王一听他对王琳芝动手,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让人带着来了宫里,从符董那里打听到昌盛帝捆了忠勇伯,立马把他给提进去了,顺手将他嘴里塞着的破布给扯了。
程玉渚见父亲也被绑着,心知大事不妙,直接跪了下来,“都是微臣犯下的错,和微臣的父亲无关,请陛上明查,但微臣也是迫不得己,因为微臣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被琅琊郡主的护卫阻挠,他们不仅窝藏疑犯,而且用兵器砍伤了微臣。”
还真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前世此人也是这般无耻,可恨那时候他娶了陆五娘,竟然趁着王家落魄想对自己行不规之事,偏生又被陆五娘撞见,这一对狗男女不仅反咬她一口,还趁机想要勒索她。更让她不能忍的是,当年的公主府是忠勇伯父子带着人抄的,兄长那年幼的孩子,也是在他们手里失踪的。
王琳芝向程玉渚道:“十里长亭并不止你我二人!”
程玉渚垂首不语,他实在不好说当时根本没把顾钺和魏铭放在眼里,却被对方砍伤的事实,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唯有来个死不认帐了。
“我阿爹带着使团从十里长亭下面的路上过,有一妇人利用孩子做掩护想借故袭击,那妇人抛下古琴被我阿爹接住,我命护卫抓了那妇人,你想从我手里抢人我不肯让你抢,结果你行凶伤我,以为制住我就可以抢到犯人,结果自己技艺不佳,若被我公主府的人打败也情有可原,没想以你竟然被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儿给伤了,像你这样的人,怎配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危?”
堂堂金吾卫的副手,竟然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儿给伤了?这下连郑王也不得不好奇起来,勇忠伯世子竟然如此不堪不大任?
赵喆觉得面上十分无光,皱眉向程玉渚道:“琅琊郡主所说可属实?”
程玉渚自是不认,“臣只晓得去办差,当时根本没认出来眼前这么小的姑娘竟是我大周的郡主,伤她也是意外。”他心里愈发慌乱起来,开始乱说一通。
郑王淡淡地看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屑,“公主府的侍卫声称,你去了之后先对琅琊郡主报了家门,要强行从她手中带走犯人,这会儿怎么又成不认得她了呢?你到底有没有说谎,找几下和你一同去过的侍卫一问便知,不过令本王意外的是你竟然如此欺下瞒上。你连说实话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做到对陛下忠之耿耿?”
忠勇伯至此方明白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他虽然被绑着,但脚仍能活动,过去照着儿子的背心就是一脚,“孽畜,还不跪下请罪!”
他以前只以为这个儿子稍有些狂妄自大罢了,但胜在有昌盛帝的信任,可没想到到了君前他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
“都是臣下教子无方,臣自请辞去这金吾卫统领一职,日后就在家里好好闭门思过,至于这个孽子,陛下如何惩罚,臣都没有异议。”
他来之前,相熟的人告诉他已经有很多御史在等着召见,准备弹劾程玉渚了。还有郑王,明显也在帮着王家说话,他这个时候再不有所表示,只怕整个伯府性命前程前要毁于一旦了。
“连朕才封赏的郡主也敢冒犯,你这儿子好得很!”赵喆冷哼道。
忠勇伯只得又跪下磕头,“他冒犯了郡主,微臣自不敢为他求情,只将他远远地送到军营里去,什么时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什么时候再回到京城吧,都是臣的错,对不起陛下,也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兄长,更对不起郡主。”说着又照程玉渚的屁股踢了一脚,怒斥道:“还不快过去给郡主陪罪!”
忠勇伯这爵位就袭自他的兄长程琅,想当年这位救过赵喆的命,现在被搬出来,皇帝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当然最关键的是忠勇伯看得清形势,知道怎样取舍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虽然他请辞了差事,但对于忠勇伯府却不会大伤元气,又可以保住儿子不用发配到苦寒之地,到时候托一托关系,送到外地避上几年等大家淡忘了这件事再让他回来也就是了。
程玉渚一脸灰败地站到了王琳芝面前,正在想要跪下,王琳芝却避开了,“我这郡主是皇帝舅舅封赏,你们愿意尊重我,我只感谢皇帝舅舅,你们不愿意尊重我,我也只找皇帝舅舅给我撑腰,别的一概不关我的事。”不软不硬地将忠勇伯给顶了回去。
真以为把死人抬出来就没事了吗?你们今天打错算盘了!
言下之意,忠勇伯若对儿子的惩罚太轻,只说明他并不像表现那般的忠于君上。
忠勇伯暗自在心里苦笑,谁说这小郡主是个草包?比他那聪明外露的侄女程静姝强多了,幸亏王皇后没有儿子,不然他们投向吴惠妃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多谢郡主提醒。”忠勇伯心中忿忿不平,面上却又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主动跪在昌盛帝面前,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孽子如此不狂妄自大,理应流放,到时候微臣会亲自派人解押他。”这是他唯一能为儿子行的方便了。
昌盛帝这才淡淡地点了个头,“王将军才送朕的公主去契丹头一天,他的女儿就被人欺负,等到皇后和清阳问起来,朕要如何交待?”说完不耐烦地对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罢,吵吵闹闹,朕头疼得很。”
忠勇伯原以为只要他提出让程玉渚流放,昌盛帝就不会让他辞官,没想到皇帝直接一句“头疼”就完了。
现在等于他自己丢了差事而儿子该得到的处罚也没有减轻,可他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怒赵喆,惟有带着儿子灰头灰脸地回到了忠勇伯府。
正文 058 像极
王琳芝出了甘露殿,就看到了清阳公主一脸担心地走了过来,看到王琳芝立刻上前携了她的手,“你阿爹和阿兄才离了家,你就出了事,你让阿娘怎么活!阿娘自己平日都没舍得碰你一根寒毛,倒让那三不着两的人欺负了你!”清阳公主说着说着,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郑王忙走了过来,“阿妹也不要太伤心了,那小子在宗正寺已经被我狠狠地揍了一顿。”
清阳公主仍旧是哭,“都怪我没照顾好她,还要让她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孩子为她父亲出头!”
郑王就站在那里劝,“妹妹别伤心,万事还有老三给咱们做主呢!”说着特意望了下甘露殿的门口,昌盛帝走了过来,保证道:“你还真当朕是摆设不成?”说着又吩咐冯浥尘,“传旨,三司会审,务必抓出那行凶妇人的背后之人。”
清阳公主的泪仍是落个不住,郑王站在旁边劝。
昌盛帝叹气:“要哭也找个凉爽的地方哭,要不咱们去太后那里吃了饭,你再好好的哭。”
王琳芝不想阿娘太伤心,只得劝慰道:“您再这么哭下去,等下怎么见太后娘娘。”
清阳公主这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随众人去了寿安殿。
刘太后虽然不太欢迎王琳芝母女,但是还是很欢迎皇帝和郑王的,亲自将人迎了进去,又吩咐御膳房加了菜,这才盯着清阳公主看了两眼,“眼睛红红的,瞧着倒像哭过一般。”
清阳公主迎着刘太后那皮笑肉不笑的目光,对她行了礼,“多谢母后挂心,不过是沙子吹到眼睛里,刚好借您的地方给阿娘梳洗一回。”
王琳芝看刘太后还想说什么,就笑着行礼道:“我上次给您画的吴太后的画像,您可还满意?”
刘太后见王琳芝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提这件事情,脊背不自觉地紧绷,“很好,哀家没事的时候就给她上上香,告诉她老人家老三现在将咱们大周治理得,比她老人家活着的时候还要好!可惜我年老体弱精力不济,不能帮三郎分忧,好在三郎有惠娘陪着,她老人家应该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刘太后口中的惠娘便是吴惠妃了。
这老太太到了这个时候犹不忘刺一刺王琳芝母女,一来告诉她们王皇后无宠,二人提醒皇上小心吴惠妃别做了第二个吴太后。
王琳芝立时笑起来,“太后娘娘真是太谦虚了,您比起吴太后也不差什么,如今的皇帝舅舅是个明君,您可以安心的享福,不用像吴太后那般受累呢。”
刘太后再自诩能干,也不敢将自己凌架于曾经咳一声整个大周就得抖三抖的吴太后之上,本来心中有些想头的,现在被王琳芝当着昌盛帝这么冒然一说,心突突地跳,忙转了话题,向皇帝和郑王笑道:“你们今天来得巧,哀家这里正在做荷叶饭。”
郑王忙接了话,“还是母后会享受,这天气吃荷叶饭正好。”
一说到吃的,王琳芝忽然来了兴致,“我听人说,那藕尖还未冒出来的时候,从泥里挖出来,洗干净用素油炒着吃味道也很好。”
这种吃法倒是新鲜,就连昌盛帝听了,也来了兴致,吩咐冯浥尘,“让人去挖一些上来,看看味道如何。”
冯浥尘笑着应了。
王琳芝趁机道:“我跟过去看看,免得那些内侍没弄过这个,弄错了。”其实她是不想和刘太后呆在一起,但又不好明显地表现出来罢了。
冯浥尘也正有些担心,听了这话倒是很高兴,“有劳郡主了。”
寿安殿和清思殿相连,中间就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从寿安殿出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虽然挖藕尖这活又脏又累,但有昌盛帝跟前的红人冯浥尘亲自跟着,还有琅琊郡主掠阵,加之又是皇帝指名要的,内侍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水里跳。
有那机灵一点的,根本不等王琳芝开口,不大一会儿已经摸到了一截,也不截断只管站在水里喊王琳芝看,等到她点了头,才小心翼翼地弄了下来。也不敢太过,慢把藕节给弄断,毁了一池莲花。
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动作慢点的就着找到的人手里看一回,也就明白了。
王琳芝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又不想看到刘太后,索性往前面走了十几步,悄悄地扑那落在荷叶上的蜻蜓。
那些小东西的感应都很灵敏,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让她捉到,还没走进就已经飞远了。
王琳芝玩性大发,跟在后面追,不知不觉地跑到了花木深处,被脚下的蔓藤绊了一脚,为避免跌倒,本能地伸手去抓了一下,扶着一棵茂密的垂柳,总算是站稳了。
人受了惊吓之后,对声音总是格外的敏感,王琳芝的目光凝聚在离自己一丈见外的荷叶间,那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水波以那声音为中心慢慢向四周扩散。
似乎她要跌倒的时候,还听到那里有“哗哗”的水响声,她无意中抬起头,才现在头顶的树枝桠上,似乎挽着一团衣裳,石青色的料子露出一条五爪金龙的爪子。
王琳芝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因为偷着下湖被困在了水中,而且被困的还是一位皇子!
也不知是哪个冒失皇子,好好的冰不用,专门跑到这水里来。
王琳芝的心扑腾得比水里的人还厉害,可又无法做到见死不救,但她自己又不会水,唯有扯开喉咙大声道:”救人了——,救人了——有人快淹死了!”
听到王琳芝的呼喊声,那些挖藕尖的人也顾不得再挖了,一个个全爬上了岸,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冯浥尘如今也不过刚到而立之年,听了王琳芝的呼声,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气喘吁吁地问发生的什么事情。
王琳芝指着冒泡的地方,“那里,有人淹到了,但我不会凫水。”怕冯浥尘不当回事,她又指了指头顶上挽成一团的衣裳。
冯浥尘大惊,脸发发白地命令大家下水救人。
可这些宫人内侍之中也没有几个人会水,危急之中唯有站成一排,手拉着手,将人给扯出了水面。
“是七皇子!”有人惊呼出声。
好在他虽然落了水,但时间并不长,意识仍旧是清醒的,被人救上来之后,还特意向王琳芝道了谢。
“靠岸这一带的水差不多只到人的腰间,从七皇子落水那个地方起才开始深起来,那个位置之前就很深,后面这些都是扩建的。”有经验的内侍这般解释道。
“我就是看着水不深,想在里面学凫水,没想到有右腿突然动弹不得了,郡主喊人我也听到了,就是自己不能张嘴,一张嘴水就往喉咙里灌。”
他能主动交待事情的经过大家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正说着符董带着太医院的院正过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犹其是王琳芝早将脸转向了一边,这会儿自然是要避嫌的,“有劳冯大人在此照看,我先去太后娘娘那边看看情况,免得惊到她老人家。”
冯浥尘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只笑道:“郡主路上小心些。”
王琳芝没走多远,太后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催她过去吃饭了。等她进了寿安殿,赵喆还专门问了一番,“藕尖都炒好了,你怎么还在那里?”
“我觉得看他们挖藕尖怪没意思的,就往前走了几步,想捉个蜻蜓……”她这个时候并不敢有半点隐瞒,然后才道:“七皇子和惠妃娘娘都要好好感谢我才成。”
赵喆点头:“确实如此,朕也该好好谢谢你才行,你想要什么?”
王琳芝摆摆手,“你是我舅舅,七皇子是我的表弟,我救他理所当然,根本不用谢。”
赵喆挑眉,“那惠妃和七皇子为什么要谢?”
王琳芝:“七皇子身份贵重,若是我不让他谢我,肯定会有人病诟这件事。人常说母子连心,惠妃娘娘这位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