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4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穿了件鎏金暗纹紫玉色的袍子,领口一圈雪貂绒,更显得玉白的脸颊沧溟若雪。
    一干的家人,府丁,丫头,婆子们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门开的刹那是死一般的静寂,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的神情,我怀中软垂着的宁羽,手中锋利雪亮的镂金珠钗,这一切在他们眼中是那般地不可思议。
    老夫人指着我,手抖着说不出话来,邱蔚面沉如水,阴冷的眸中是跃动的兴奋神色,流苏竟似第一个反应过来,翻出母狼一般的嚎叫,“贱人,你敢伤我宁羽,我要你的命!”
    她抢下了身侧一名府丁的腰刀,挥舞着便要冲上来,展若寒一把拦住了她,她的身体撞上了他坚硬的臂膀,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浓妆艳抹的脸上阴晴不定。
    “四爷,你看看宁羽!现下在她手中生死不知……四爷,你要为我和宁羽做主!”流苏顿了顿,忽然嚎啕起来,涕泪齐下,倒颇似个真与宁羽血脉相连的娘亲。
    “噤声!”他的语声不高,但是却让她马上止住了嚎哭,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貌似答复她,更像是说给我听,“你放心,若是她伤了宁羽,我会用欢颜为宁羽抵命……”
    纷飞的细雪打在我的面颊之上,却不似这一句话带给我的凛冽寒意,欢颜的小脑袋软软垂在我的肩头,悠长的呼吸声缓缓吹拂着我的脖颈,但愿,她永远听不到她父亲的这句话。
    “欢颜也好,宁羽也罢,现下都不重要了,”我冷冷勾了唇,“既然走出这一步,我自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展若寒,放我离开展府,否则我便将宁羽与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都丢在这里。”
    他静静凝视着我,黑得泛着幽邃冰蓝的眼眸竟是一片的空洞……
    我见过他的浅笑嫣然,见过他的孤寂清冷,见过他的微嗔薄愠,见过他的雷霆万钧,惟独从未见过这样的展若寒,那眸底深深的,浓浓的,俱是一种情绪,哀莫大于心死。
    他就站在那里,身后围着满满的人群,却似俨然无物,孤星般寥落,就连黑眸中总是粲然迸射的星芒都失去了神彩,黑黑的瞳仁都黯淡了琥珀样的光泽。
    那一瞬,我的心竟不可抑制地刺痛了几下,但是却丝毫没有软化自己伪装的坚强,这一步迈出便再没有回头之路,冷冷咬紧牙关,握着珠钗的手心都渐渐渗出了汗水。
    “你走吧。”他的头微微垂了垂,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已经平静无波,就连那空洞的寥落也找不见了,无嗔无怒,无悲无喜,“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腹中的孩子都留不住你,我留着你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好,”我咬咬牙,“我需要一辆四乘马车,出了这院子,离开洛阳城我就会将宁羽放下来,将军只能派一名家仆跟着我,待我们离开,他才可以将宁羽安然带回来。”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流苏忽然又暴怒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尖声叫骂着,“赫连云笙,识相的快点放下宁羽,不然将你碎尸万段!”
    “照她说的做!”他冷冷截住了她的话头,对着府丁下了命令,府丁们忙领命离去,家眷们面面相觑,唯有老夫人暗叹一声,顿了顿拐杖,点点头,“,冤孽,冤孽……既是这样,早些散了也就罢了。”
    我持着珠钗紧紧抵着宁羽的咽喉,盯着展若寒谨慎地迈出了大门,他做了个手势,众人纷纷闪出一条路来,我一步步踏上了院落中的青砖路。
    雪后的小径虽然打扫过,却仍是有些微微的冰滑,我必须步步小心,宁羽和欢颜都已经五岁多了,身量渐重,背负着他们行走对我来说仍旧颇为吃力。
    身心又是那般的紧张,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刚把宁羽渐沉的身子向上托了托,却觉得腹中忽然一阵的抽痛……
    心头一惊,阵痛来得不是时候,蹙起了眉头,咬紧唇,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疼痛,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神情,豆大的汗滴却不自禁地顺着鬓角坠落。
    半转着身子,我警惕着身后跟着人群一步步向将军府的大门口走去,素日里不过一盏茶光景的路程竟似遥遥无期……
    他缓缓跟在身后,幽邃的眸光只是看着我,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断倾泻的汗水终于凝起了他的眉心,“赫连云笙!”他忽然低低唤了我一声。
    声音还没有落下,院门口处的小径上忽然穿来了急促的奔跑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两个府丁顺着大门口的小路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叠声儿的回复,“四爷,车子在大门口备好了!”
    “流苏,你敢!”展若寒的声音却在那一刻骤然响起,就是这一分神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刀风竟劈面而来,蓦然回首,却见一缕寒芒已袭至面前!
    那柄腰刀脱手而出,笔直地向我的面门飞来,辨准方向,侧身,抬腕,在千钧一发之间伸出两指准确地拨在刀柄之上,那柄腰刀便轻巧地回转了方向,向那始作俑者激射而去。
    众人一声惊叫,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挡在流苏的身前,挥剑隔开了那柄去势若流星的腰刀,腰刀径直扎入了不远处的一棵古松,扑簌簌震落了满树晶莹的雪花儿。
    她躲在他的身后,脸上虽已经变色,却也未见得十分的惊惶,他冷厉地看了她一眼,“在赫连云笙的面前耍飞刀,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你也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虽是班门弄斧,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孩童却已是绰绰有余!”我缓缓接了口,这句话一出,她才是真正的面无人色,方才的嚣张跋扈彻底不见了,整个人不自觉地瑟缩在展若寒的身后,躲闪着我犀利如锥的清冷眸光。
    “只可惜流沙坳的三姑娘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展若寒淡淡道,却忽然神色一凛,犹如电掣一般住了口,“赫连云笙,你想说什么?”
    这一番动作让我的腹痛更加剧烈,眼前几乎是金星直冒,强自稳定了身形,几乎咬破了嘴唇,怀中的宁羽已经越来越重,臂膀酸涩难当。
    “我被你掳掠到这座院子的时候就对你说过,展若寒,你大可不必这般恨我,害死你那心上人的另有其人,只不过,这合府的人都希望那个凶手是我而已。”
    他的身体倏地一震,回头看向流苏,流苏苍白着脸一步步倒退,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我,不是我!四爷……这个贱人的话如何信得?”
    “四爷,玉蔻却是死在赫连云笙手中,管家余妈等十几个下人亲眼目睹,不要信她的话,她不过是穷途末路才诳语离间!没得为了这个贱人伤了我们一家人的和气!”邱蔚迎上来,斜睇着我,眸光炯炯。
    微微挑挑唇角,我越过众人看着流苏紧紧隐藏入人群的身影,这一刀的凌厉攻势不容小觑,练准飞刀之类的小型刃器自是不易,却难得她可以将一柄随手夺来的腰刀使得如飞刀一般的精准。
    往事在脑海中若电光般闪过,杀死玉蔻的人,必是知晓她身份的人。
    玉蔻与我挑明身份的那一天,余妈曾让流苏给我送一篓新下的石榴,而那日我送玉蔻离开后,却只在院子中发现了那篓石榴,并未看到流苏的身影,想必是她在院中听到了我和与玉蔻的对话,知晓了玉蔻的真实身份。
    青阳郡主被杀的那日,老夫人,邱蔚,绿柳皆不在府中,而是前往秦翰林府奔丧,而流苏却留在了云麾将军府。
    这个当日云麾将军府的通房丫头,本就是一名薛性府丁的女儿,自幼也随着父亲学了一身的本事,若她是杀害玉蔻的凶手,那么一切疑团皆是迎刃而解。
    冷眼看去,提及玉蔻的名字,竟颇有几个人神色紧张,老夫人,夫人邱蔚俱有些神色惴惴,想起当日玉蔻临死前对我的求肯,李代桃僵,婢子代嫁本就是灭族之罪,可展若寒毕竟是欢颜的父亲,即便当日为了解救顾南风我对他进行要挟,也没有想真正让他祸及九族。
    “究竟是谁杀了你的心上人是你的家事,我没兴趣过问,只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不同。”我缓缓抬起手臂,绕过展若寒,手指直直指向了人群中神色阴晴不定的流苏。
    “薛流苏,我不在乎是不是你杀了玉蔻,但若被我得知欢颜落水是你的所为,再有相见之时便是你的死期!”我一字一顿,她闪闪躲躲着目光,一点点失去了脸上所有的血色。
    看看我又看看流苏,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紫色的长衫都在粼粼抖动,显是心绪不宁,提及了玉蔻,竟然让他在方才那种万念俱灰的状态中复苏过来。
    不敢再多做纠缠,厚厚长袍之下我的双腿都在微微的颤抖,绞痛一阵阵袭来,似有一股热流缓缓自腿间流下,低不可抑的呻/吟之声几乎从唇齿之间溢出。
    坚持着一步步退出到大门口,看到了那辆四乘马车的时候,我几乎要虚脱得倒下去,还好棉衣很长遮住了下身,但是那滚烫的热流让我知晓了即将发生什么……

  ☆、第69章 永不放过

马车由一名府丁驾驶,稳住身子,我回头望向展若寒,“让府丁下来,我要流苏来驾车,另外,我要你的出城腰牌……”
    突如其来的阵痛改变了我原来的计划,顺着棉布裤腿缓缓流下的那抹灼热意味着展若寒看得重逾性命的那个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心中一痛,眼泪忽然冲进了我的眼帘,模糊了我的视线,他料峭的身形在泪光中浮动着,这个我一度曾经希望堕下的孩子如今真的陨落了,竟让我的心如此痛楚。
    现下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我驾车,腹中的绞痛让我的脸已经惨白如纸,浑身透着淋漓的冷汗,我迫不得已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还好宁羽在我的手中,我选择流苏驾车,因为我知道即便流苏再是对待宁羽脾气粗暴,宁羽却是展若寒的心头肉,既然展若寒让宁羽认流苏为娘亲,自然会因为这个孩子高看她一眼。
    宁羽是她在展府得以安身立命的法宝,对流苏来说宁羽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方才她抢夺府丁的腰刀袭击我也是因为一时之间急怒攻心,如今冷静下来,有了宁羽这分顾忌,想必会比其他人更便于操控。
    “照她的话做。”冰冷的声音中,一块金光灿灿的方形物体破空飞来,挥手接下,巴掌大小的一块牌子,触手尚带着他的体温,是洛阳城防的黄铜腰牌。
    有了上次逃离长安的教训,我知道决不能再挤在人群中出城,一旦有了变故,纷杂的人群就会成为我逃出洛阳的羁绊,有了这块腰牌,我就可以从定鼎门侧供军士进出的辅门径直出城。
    洛阳外郭城的南城墙上开了三个门,分别是定鼎门,长夏门和厚载门,定鼎门居中,长夏门位于东边五里,西边二里处是厚载门。
    从定鼎门向西,走过“宁人”“从政”两个里坊,就到了热热闹闹的大唐东都的西市,所以定鼎门是洛阳与西域通商的必经之路,每日都有熙熙攘攘的胡人和大唐客商进出,巍峨古旧的城楼,宽阔厚重的城门,中朝的子民和往来的胡商人流如织,繁荣着大唐的东都
    长夏门是兵道,驻防很多的大唐官军,厚载门除了祭祀大典等盛大的节日并不轻易开放,出了定鼎门通向西域的商道纵横交织,往来的商贩驼马队络绎不绝,出了城后混迹在人群中更容易逃脱。
    展若寒的命令不容置疑,流苏没有争执,只是狠狠地看着我,登上了车子前方车把式的位置,她自幼精于骑射,驾驶马车应该不在话下。
    只要出了定鼎门我就可以见到前来接应的顾南风,十月十七,定鼎门外三里处的老黄檀古树下,这是我们在暗记中的约定。
    展若寒一行伫立在大门口,身后是老夫人,邱蔚,绿柳和一众的府丁们,背负着欢颜,抱着宁羽我上了车子,汗水顺着睫毛打在我的面颊之上,湿漉漉的黏腻,“薛流苏,驾车,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我会把宁羽安然无恙交给你。”
    她切齿不语,却把目光望向展若寒,他站在怀化大将军府门口,衣衫头发无风自舞,激荡起的真气在周身缓缓流动,丝丝长发迷离了苍白的面庞,“若是你肯回头,赫连云笙,我还会既往不咎,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眸光深深凝睇着我,向我缓缓伸出了手,那一刻他的眼中天地万物皆为虚无,只是久久看着我,视线像是要穿透我的身体,星眸中满满俱是一种无言的情绪,声音不高,却是一字一顿,似乎凝注了他所有的力气。
    挑了挑唇角,苍凉一笑,这笑容中浸润了太多的痛意,让我的唇都有些微微发抖,“展若寒,愿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不再相见。”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修长的手臂僵直在空气中,他应该还记得,那是我在佛手峰坠崖之前说过的话,只是经过了五六载的时光,一切仍旧没有改变……
    纷飞的冷雪在那一刻似乎浓烈了起来,我解下了欢颜,一边一个搂着两个孩子,缓缓阖拢轿帘,怀化大将军府门前俱是影影绰绰的人群,我的视线中却只有那个冰雪般孤寂的身影。
    他的身形依旧笔直,伸出的手臂像苍虬的劲松,只是缓缓收拢的竹节般修长的手指,在清隽的飞雪中一点点缓握成拳。
    “定鼎门……薛流苏,出了定鼎门我就将宁羽还给你,此生再不会回来,想必这也是你想要的……”我的身子几乎要倾倒在马车中的软榻之中,眼前金星直冒,浑身的力气几乎已经用尽。
    流苏不语,只是一声轻叱,马车骤然启动,轿帘落下的最后那一刻,披红挂彩的怀化大将军府在我的视线中浮动起来,那两串宫纱灯笼在飘零的雪花儿中摇曳着,刺目的鲜红……
    同样鲜红的血顺着我的裤腿冉冉而下,小腹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绞痛了,随之而来的是软绵绵的虚浮感觉,一种难言的慵懒与虚弱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让人只想沉沉的睡去,失血让我的体温在不断下降,就连头都觉得晕眩起来。
    我终究是失去了腹中的这个孩子,在无人看见的车厢中,泪水在脸上倾泻如雨……
    不知是不是有那么一刻的晕厥恍惚,忽然听到流苏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定鼎城门已经到了。”蓦地抬起头来,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已经来到了人流熙攘的定鼎城门口。
    大腹便便的胡人,美貌如花的胡姬,忙忙碌碌的中朝商贾,为讨生活的寻常百姓,驮着货物缓缓行走的骆驼和马匹,进城和出城的人们都拥挤定鼎门口等候着官军的盘查,门前近一里的地域人潮汹涌,万头攒动。
    “走旁边辅门。”我轻声说,回头望望并没有看到展若寒追来的身影,马车来到辅门口,我从轿帘中伸出手去,出示了那块牌子,怀化大将军的城防腰牌,守门的洛阳守军恭恭敬敬收了腰牌,便径直放我们从辅门出了城。
    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个突然出了状况的孩子,一起还算顺利,吩咐流苏顺着通往西域的商道前行,出了城门,混迹在商道上往来的胡商驼马队之中,这匹马车看起来倒是不觉得显眼。
    不多时已经驶出了几里地,前面不远处就是暗记中的那棵老黄檀树,几百年的树龄了,高大料峭,即便是凋零的冬季,看上去依旧是枝干纵横,华盖如云。
    树下两辆精巧的四乘马车就候在那里,每辆车上都有一个黑衣的骑手,目光炯炯盯着来时的路,满心警惕的看着过往的人群。
    为首的那个骑手让我的心头突地一跳,不是顾南风,第一辆车上的骑手竟是顾南风的心腹爱将,沉稳冷峻的马帮四头领之一的聂绍!
    虽未见得顾南风,但是聂绍的身影还是让我那颗一直提在喉咙口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