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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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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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今天我的行踪必定瞒不过他去,不过先时我曾经向展若寒提起过要给岳府报个平安,即便他知道了我和岳仲景见面,应该也是无妨,只不过想到我要传递的消息却是不得不格外谨慎。
    “云娘!”随着声音回眸过来,我的手已经被一双大手紧紧握在其中,眉横远山,眼波如水,斯文而儒雅的岳仲景就站在眼前,气息紧促,胸口上下起伏着,眸底迸出亮晶晶的神采,“真的是你,云娘,竟真的是你!”
    激动的声音引得门口的府丁频频张目相望,心中一凛,赶紧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显是事先得到了安叔的告诫,很快镇定下来,强抑制住心情的激动,对我点点头,放低了声音。
    “你还好吗?别怕,云娘,你定是被他们胁迫,我这就调人过来,打发这区区七八个人不成问题。”他扫量了一下门口雨幕中擎着油纸伞手按兵刃的府丁,悄声安慰我。
    “不要轻举妄动。”我轻轻摇头,“纵是岳家满府的伙计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微微苦笑一下,“少爷,我来这里有两件事情,一是向仲景少爷和夫人报平安,我和欢颜都安然无虞,请少爷和夫人放心,莫要再记挂我们。”
    岳仲景急迫的神情和发自内心的关爱,让我的内心蕴满了浓浓的感动,一别三月,再相见时竟似重逢久别的亲人,心底酸酸暖暖的,暗流涌动,星眸中都漾着晶莹的水色。
    “再就是云娘还有事相求……”悄悄拭去眼底的泪,说道这里我的声音已经低如蚊蚋。
    他机警地向门口张望了一下,我的样子让他的神色倍加凝重,似乎可以感知到我的危险处境,背对着府丁他对我悄悄颔首,“无论做什么,如果能让你脱离困境,岳仲景万死不辞!”
    我忽然握住他的手,对着他径直跪了下去,大声说,“云娘感谢仲景少爷和浅薇夫人的救命之恩和五年来收容之情,只是云娘找到了自己夫君,特来向少爷夫人报平安,从此莫再牵挂!”
    他的神情微有些诧异,我已经把袖中藏着的一方小小的手帕塞到了他的手中,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符号和图案,他一怔之后立刻将那手帕藏在自己的袖子中。
    “求少爷将它交给西域迷月渡的顾南风。”我微微翕动嘴唇,声音低得只有我二人可以听得到,他略有怔忪,顾南风在漠北和西域声名赫赫,他自是早有耳闻,但也不过是片刻的惊诧,随后笃定对我点点头,大声说,“云娘放心,既然找到了好人家,我和浅薇也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剩下的就是静候佳音。”
    聪慧如他已然了解了我的意思,再就是……我的心中竟不自觉一痛,眼底酸涩,禁不住有泪花儿闪动,“再就是我在这里挑选衣料拖延时间,请少爷将药材铺子的绛珠丸与我拿两颗来!”
    他的手一颤,扶起我,目光情不自禁在我的腰身上扫视着,“云娘,难不成,你……”
    我含泪点点头,“我没有多少时间,事关我和欢颜的性命,求少爷成全!”
    他的脸色在刹时间阴郁得乌云密布,黑瞳中满满的难以释怀,“你到底遭遇了什么?究竟什么样的困境逼得你非得这样做?云娘,我真的帮不上你吗?”
    “少爷按我说的做了,便是救我和欢颜于水火。”我焦灼万分地看了看门外的动静,目光中俱是求肯,终于,他阴郁的抿了抿唇,唤来安叔低低吩咐了,安叔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匆匆去了。
    等待的时间,我一样一样在镜前试着衣料,他紧锁着眉头,频频打量着我,来回焦灼不安地踱着步,不多时安叔返回,借着递给我一包香料的机会,将那两颗药丸偷偷放到我的手心中。
    “云娘,伤人伤己,你确定要这么做?”冷汗淋漓地袖了那两丸药,我正要拜辞离开,他修长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满脸的耿耿于怀。
    “仲景少爷,云娘只怕要从此别过了,知遇之情相救之恩铭记在心,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若是为了我和欢颜好,今天只当没有见过我,千万莫要轻举妄动,擅作主张,否则我所有的计划只怕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深深向他福了福身,拿着两块衣料和那包香料,擦着他的肩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慢慢回转身来,“为了少爷妻儿的平安,切记我今天的话,再有我还想亲口告诉仲景少爷,我就是那日少爷提及过的赫连云笙。”
    他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却并没有讶异,是了,从那日在岳府门口和我的对话中,他应该早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我和展若寒之间的纠葛,他大概也可以猜到几分吧。
    留下了他怅然落寞的身影,回身离开,在转身的那瞬,所有悲戚神情尽数飞散,面对着伫立在雨幕中的展若寒的亲兵,脸上俱是女子得到心爱之物的淡淡喜慰。
    抬手嗅嗅手中上好波斯香料,微醺浅笑,脸上是餍足的神情,迈出了绸缎庄,微烫的脸颊洒上几点冰凉的雨点,随后身边的府丁便悄无声息地擎过了天青色的油纸伞。
    他伫立在门口的身影渐渐杳去,我放下了轿厢的帘子,“去定鼎门最好的胭脂铺华荣斋。”我的声音略带几分慵懒,不是刻意伪装,是这一番见面几乎耗尽了我的心力,靠在轿厢中软座上,后心的衣襟已经被冰冷的汗水打透。
    一日的辰光,马不停歇,我在一家又一家店铺进进出出,好似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乐此不疲,府丁们跟在我的身后不停地为我付账,车辇上堆起了高高如小山般的各色东西。
    时新的绸缎,精巧的首饰,波斯的香料,上好的脂粉,我和欢颜还有良嫂的冬衣,买给欢颜的新奇玩意儿,风车,布偶,皮影,各种特色零食一应俱全,还吹了一个欢颜向来最喜欢的糖人。
    “姑娘,好久不见!”老汉在酒肆的房檐下避雨,守着糖人挑子,抄着袖子候着,只是没有客人光顾,居然还记得我,“还是来个银衣银甲的将军可好?”笑容在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流淌着。
    “不,”我微微一笑,目光透过雨幕望望已经有些暗沉的天色,有些虚无,“这次只要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就好……”
    寅时,府丁簇拥着我在怀化大将军府下了车辇,下了一天的微雨此刻云收雨霁,只余下秋夜冷澈清凉夜风摇曳着正红色朱漆大门上的两串红灯笼,洒落一地赤金的流影。
    天阶夜色凉如水,他抱着臂倚在门口的雕花石柱之上遥遥看着我,夜风拂动着雪白的衣袂,他没有束冠带,墨玉般的长长发丝轻轻在风中流荡,飘逸灵动,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毫不尘染的虚幻。
    积雨顺着琉璃瓦的房檐悄然坠落,只在青石地面上氤氲着一圈又一圈的小小涟漪,周遭已经陷入深深的暗沉,唯有他的白衣依旧那般耀目,清邃眸光落在我的身上,在灯笼的光晕中与房檐垂落的珍珠雨滴相互辉映,幻变千色。
    府丁们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跟在身后,我只身走在前面,一步步拾阶而上,唯有手中还握着给欢颜的糖儿,白衣翩然的糖人儿那般栩栩如生,让他的眸华中温润着宝石般的光彩。
    一日不见,他的容色有几分的疲惫,只是在看到我的时候,那人前不易察觉的忧色似烟消云散,他靠着石柱居高临下看着我一步步走上石阶,在我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向我缓缓伸出了他的手。
    身后的府丁或垂首,或转移了目光,指尖刚碰到他的,就被他紧紧握住,略一用力人已在他的怀中,他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满怀是秋夜微凉的味道,流荡着雨后清新的气息……
    那日,欢颜兴高采烈的疯到了半夜,各色小玩意儿让她目不暇接,玩得不亦可乎,直到握着她口中“白衣叔叔”的糖人儿,抱着良嫂的脖子沉沉睡去。
    展若寒今天好似格外的疲惫,躺在我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尚未显怀的小腹,半垂着羽睫,似有无限心事,直到月上中天,呼吸才渐渐深沉起来。
    轻轻移开了他的胳膊,转过了身子,悄悄摸了摸被我偷偷藏匿在木枕里的那两粒鸽卵般大小的绛珠丸,心头紧张得突突直跳,手缓缓滑向了柔软的腹部,仿佛能够感觉到那正在慢慢生长的弱小生命,眼底瞬间充满了刺痛的泪水。

  ☆、第63章 谁动了欢颜

从房门口到院门口八十又七步,从左侧院墙到右侧的院墙三百三十六步……我院落中辗转反侧,像是一只困兽般踱来踱去。
    欢颜去了学中,良嫂的家人生病特告假两日外出探视,清晨起身的时候,展若寒就已经不再身边了,这些日子他总是早出晚归,神色匆匆。
    消息已经传递了出去,剩下的事情就是耐心的等待,可是除却每月的月中他赐予我的一次外出的机会,余下的时光终是难以打发。
    尤其是展若寒怕欢颜顽皮累到我,近些日子吩咐为欢颜和宁羽加了课业,午饭就在学塾中吃,下学的时间也都下午时分,这样可以让我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天空晴爽,冷冽秋风舞动院外高大的胡杨落叶瑟瑟飞舞,在青石地面上铺陈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寂寥的流沙。
    自展若寒在这里居住后,已经命人将后院那十几个坟冢迁出了院子,原来埋着十几个不知名的西域女子骨灰的土坑已经被填平,上面栽了几棵海棠,这是耐秋的花卉,可以为萧瑟的秋日平添几分颜色,打算着来年春天再移来些洛阳特有的名品牡丹。
    斜睇着那几棵枝繁叶茂的花树,冷冷弯起唇角,秋海棠粉腻的球形花朵虽看着花团锦簇,却已是落英缤纷,恣意着晚秋最后一抹张扬,空气中弥漫着甜腻颓废的香气。
    他在这些事情上一向细心,当年玉蔻不过就是喜欢素色,他就在长安东小院中伐去了灿如云霞的蔷薇,为她种了满院雪野流芳的玉簪花。
    可是花儿再美,终究无法留驻随风凋零的红颜,当年的玉蔻,如今的赫连云笙,何其的相似,幽深静谧的院落,满园孤寂的花朵,周而复始重复着相同的日子,扼杀着女子寂寞如花的岁月。
    我不是玉蔻,一朝情错,再回首时,对展若寒已经不复当年烈焰熔城般炙热而偏执的爱恋,所以,无论这座见鬼的院落中凝聚了他多少的深情,都不再会是我的归宿。
    两枚蜡封的绛珠丸在我的掌心中已经被握得滚烫,自胡汉通商后,胡姬酒肆密布市井之中,中朝风气日渐开化,纵情声色,珠胎暗结的胡姬艺妓经常要在药材铺子中寻觅这种落胎药。
    怅然坐在院中的石椅之上,我把身体蜷缩起来,脸颊贴着膝盖,微闭了眼睛,睫毛上凝润着一分晶莹,秋日的阳光照耀在我单薄的后背上,却感受不到半分的温暖。
    若是岳仲景可以顺利把我的信息传到迷月渡,从洛阳往返西疆多不过两个月的辰光,得到消息的顾南风一定会不遗余力赶往洛阳,对此我毫不怀疑。
    二度逃出将军府必定会有一番惊天的波折,有了上次的教训,展若寒也必定会事事小心谨慎,不会再给我机会。
    两个月后,这个腹中的孩子已经近五个月大,势必影响我的行动,若是不痛下决心,再拖累着小小的幼女欢颜,即便是有顾南风倾力营救,想要逃离展若寒也只怕是难若登天。
    按照计划,我应该服下这两丸药,在众目睽睽之下制造个闪失,早些堕下这个孩子,这样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将养身体,为逃离贮备体力。
    这本是个不该到来的生命,是展若寒幽禁我之后强加给我的桎梏,可是让我亲手要杀死这个已经与我血肉相连的孩子,还是会让我痛彻心扉。
    因为有了女儿欢颜,让我歆享了新生命带给一个母亲涅槃重生般的欢乐,而这腹中的小小珠胎只需再多几个月的辰光,便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又是一个有着清秀眉眼,玉雪可爱的孩子。
    狠狠咬着嘴唇,唇齿之间洋溢着腥甜的气息,却不及剜心的疼痛,缓缓展开手掌,两枚白色的小小蜡丸在掌心滚动,豆大的泪滴打在掌心之上。
    沉吟了许久,终是狠下了心肠,拿起一枚蜡丸,指尖用力正要将其捏开,却听得院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打开院门锁链的哗啦声响。
    闻声急忙将那两枚丸药藏起来,却见大门已经打开,管家吴婆婆带着几个家人,仆婢一拥而入,其中一个家人居然抱着水淋淋的欢颜,身后踉踉跄跄跟着府中的大夫。
    大吃一惊,我飞快地扑过去,欢颜浑身上下都被水浸透,被家人托在怀中,素日黑葡萄般灵俏的大眼睛紧闭着,细密如织的长睫毛无力的地低垂着,小小的脸蛋惨白如雪,头发*的贴在面颊上,气息微弱。
    “欢颜!”一把从府丁的怀中接过女儿,摇晃着她的身体,轻轻拍打着她的面颊,“欢颜醒醒,娘亲在这里,欢颜乖不要吓娘亲,快回答娘亲一声!”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手足酸软,欢颜并不沉重的小身躯仿佛在我的怀中仿佛重逾千斤,已经承载不了那些许的分量,抱着她沉膝跪在地上,一遍遍呼唤着她,那一刻袭来的冰冷恐惧几乎给我带来而来了灭顶的窒息。
    “姨娘莫惊,方才老朽已经救治过了,姐儿虽浸了些水却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受了惊吓,快将她移到屋内的床榻上,需马上点起暖炉,给她换了湿衣服,再热热的烧了姜汤驱寒!”身后紧随的大夫在一旁劝慰着我,一叠声的吩咐着。
    一阵忙乱之后,欢颜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擦干了身上头上的水渍,用厚厚的被子包裹着躺在了床榻上,整个人的状态依旧不好,无论怎样召唤她也不应声,只是微微张了张双眸,无力地看了我一眼便陷入昏沉沉的状态。
    “欢颜……”俯在她的身边,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府中的大夫说得没错,现下她的状况看似凶险,却也并无生命危险,我来不及问清她如何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看她的状况应该是落水的过度惊吓导致的昏厥。
    渐渐从方才的震惊无错中冷静下来,视线直直盯着欢颜,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众人,“马上知会四爷,若是有一分的耽搁,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过格的事情来。”
    身后立时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在管家吴婆的示意下,一个家仆已经飞快的地跑出去传讯。
    经历了几日前那一场血雨腥风,无论是来自长安老宅还是洛阳的家仆,想必都已经知晓了我的脾气秉性,那日我与十几名武艺超群府丁的一场激战,以及事后展若寒对我的回护,对夫人邱蔚的苛责,让府中的大多数人都对我噤若寒蝉。
    “大夫,欢颜这样子应该如何医治?”我轻轻问道,语声在空气中冷澈成冰。
    “嗯,”在我的面前,那曾经为我诊出孕脉的老郎中颇有几分期期艾艾,“回禀姨娘,姐儿此刻的症候主要是惊厥神迷,可以辅以汤药和针灸,针灸的效果应该快一些。”
    “汤药还烦请先生认认真真开个方子,只是这针灸应该是哪些穴位?”回眸望他,犀利的眼神让他禁不住往后躲了躲。
    “小儿惊厥,针刺太溪,气海,中脘,关元,合谷,足三里,膈腧,腰阳关这几个穴位应该就足够了。”他仔细思量了一下,方才答复我。
    “取银针来。”我向他伸出了手,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姨娘,这针灸可不是儿戏,穴位须得认得准……”
    我伸着手不语,先生和管家吴婆面面相觑,瞠目半晌,方解下腰间的针囊放到了我的手中,神情颇为犹疑。
    太溪,气海,中脘,关元,合谷,足三里,膈腧,腰阳关……自幼便在熟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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