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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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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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的沧溟暮色格外美丽,幽禁的日子不省晨昏,听得良嫂提及,才知道今天是重阳节,默默想起了殒身西疆的娘亲,爹爹和兄长们,蓦然惊觉,那苦寒的沙漠岁月好像不知何时已经离得我那般的遥远了。
    展若寒依旧是惯常的素衣白衫,靠在藤椅凝神看着一本兵书,欢颜举着良嫂给她新扎的风车,在房里房外撒欢的跑着,在幽静的院落中洒下一串甜美的笑声,良嫂借着暗金色的霞光收着院子中给欢颜晾晒的过冬的棉衣裳。
    看着天边渐沉的鎏金暮色,听着欢颜甜糯的欢笑声,一切看上去好似那般的温馨而宁和,渐渐竟然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些日子,在他的面前我更加沉默了,无嗔无喜,除了那日被他看到搂着欢颜在雨中崩溃,更多的时候是云静风清的淡漠,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却唯有自己最清楚,心头掩埋的那座火山时时刻刻暗流汹涌……
    “咕咚”一声响传来,奔跑的欢颜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已是仰面朝天的摔了下去,“哇”一声放声大哭,我正坐在院门口的小杌子上发呆,听得欢颜的哭声急急起身,眼前一黑,人晃了几晃,已是朝着地面径直摔落。
    人影一晃,他抛下了书,一个箭步向我奔过来,一把从地面掳起了我的身体。
    “姨娘……”耳边是良嫂呼唤声,然后是欢颜抽泣的声音,“娘亲……”睁开眼睛看到了欢颜肿胀的额头和哭红的眼睛。
    “欢颜,你摔伤了!”忽地一下子坐起身来,心痛的抱住哭泣的欢颜,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床上。
    展若寒和良嫂都在身边,床边的木凳上还坐着个年迈的老者,正收了为我诊脉的手,捻着长须朝着展若寒微微一笑。
    “将军莫惊,姨娘贵体无恙,只是老朽恭喜将军,姨娘已经有了身孕了!”

  ☆、第57章 曾经的承诺

我的头轰地一声巨响,他却望向我,那一刻他眼眸中所有的星华在瞬间被点亮,点漆般的冰瞳潋滟着无边的水色,闪烁着灼灼的光彩,一把握住老郎中的手,唇角一勾,菱唇弯成了优美的弧度,“先生可能确定?”
    “不会错,胎儿尚小,大概一个多月的光景,姨娘晕倒是因为孕中气血不足,饮食失调,待老朽开个方子,用上几味安胎养血的汤药,应该无妨,必定会为将军早添贵子!”
    孩子?我的眸光扫视着自己的身体,凝神算了算日期,果然月事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怀着欢颜的时候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孕中失于调养,我的月事一向不是很准,只不过竟没料到……
    “恭喜四爷!恭喜姨娘!”良嫂欢天喜地的跪拜下去道喜,欢颜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不明所以。
    “送先生出去,重赏!”他头也未回,只是用黑炯炯的目光紧盯着我,胸口上下起伏着,连白色的衣袂都有些粼粼的波动,良嫂抱起欢颜送眉开眼笑的大夫出去,房间里只余下了我们两人。
    “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下,我冷冷凝视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我绝不会被你囚禁在这个牢笼里为你生儿育女!”
    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情不自禁抚过仍旧平坦的小腹,却被他警觉地一把握住,另一只手闪电般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面庞,他的脸离我很近,方才被兴奋点亮的星眸已经升腾起乌云压顶的怒意。
    “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由不得你!”他狠狠切齿,一字一顿,“你只需要牢牢记住,他是我展若寒的亲生骨肉,若是你敢动他,我会用欢颜来抵命!”
    “展若寒,你敢?”我怒不可遏挣脱了他捏着我下颌的手,他冷冷摔下了我的手,“我向来说到做到,我究竟敢与不敢,赫连云笙,你大可试试!”
    他眸光锐利如锋,冰冷地凝视我,神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却像是在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忽然转身欲离开,“展若寒……”心中一急,我竟跳下了床,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他尽管愤怒却还是迅速转身扶住了我。
    “既然四爷一诺千金,四爷应该还记得在长安云麾将军府曾经给了我第二个承诺,”我不无讽刺地一笑,拉过他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掌击在他的掌上,轻轻的一声响,却是如时光流转,回到那座开满雪野般玉簪花的院落之前。
    “云笙,我只怕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自由。”
    “这是爷给云笙的第二个承诺,如果有一天云笙想要离开了,希望爷能信守承诺。”
    前尘往事如烟,那时二人对话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不过六年的光阴,却早已是物是人非,再不复当年的年少情怀……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静默了良久,他垂下头似乎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却慢慢地缓握成拳,迸出苍白的指节,“我说过的话依旧作数,只不过你怀的是展家的骨肉,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跟着你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放开我,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形几分落寞,“你顺利生下这个孩子,我会遵守承诺给你和欢颜自由,如果连这个孩子都留不住你,我将你囚禁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我怔怔伫立在那里回味着他的话,生下这个孩子,他放我和欢颜离开?
    扶着门框,我看着欢颜在院落中坐在良嫂的腿上,搂着良嫂的脖子,小嘴絮絮叨叨不停的说着什么,良嫂正为她打散了细软的头发,给她梳着漂亮的小辫子。
    生命如此美好,从知晓怀上了欢颜的那一日起,我从不曾将对展若寒的恨转嫁到我的女儿身上,可是现在又平添了一个不该到来的孩子,我将怎样才能无所顾忌带着欢颜离开?
    跌坐在椅子上,被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浓浓笼罩着,我和展若寒之间的情感纠缠本来就是个错误,何况已经有了欢颜,绝不能再生下这个孩子,让他面对亲情的残缺……
    可是想到欢颜面临的威胁,我究竟该怎么做……紧咬着唇,指尖用力握着椅背,木质触感带来的凉意缓缓渗透到心底,让我的心中一片冰冷。
    傍晚时分,展若寒一如往常来到了我的院子,今晚的饭菜精致到奢靡,仅是菜色就有十几道,但凡我动了筷子的,他都让良嫂记录了下来,吩咐府中的厨子按照我喜好的口味预备明天的饮食。
    冷冷一笑,展家的骨肉果然矜贵,忆起我刚被他幽禁时那难以下咽的残羹剩饭,竟是天壤之别。
    没有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他拧紧了眉头,却也没有勉强我,只是吩咐下人端来了一碗浓浓的药汤,放到了我的面前。
    “宁神安胎的汤药。”他头都不抬,只短短的说了一句,那熟悉的强调几乎是在告诫我,如果我不喝,他会直接将这碗药灌进我的喉咙中去。
    端着药碗的时候,我的每个指尖都在发抖,真想像上次的那碗姜汤一样,狠狠掷到他的身上,可是到底什么都没做,只是强迫自己喝下了那碗苦涩的药汤,接过了良嫂递过来的橘瓣糖噙在口中。
    他的双眉轩了轩,我的隐忍似乎让他的心情不错,直到开始在书桌前批阅他的军机文件时,他的神色一直是轻松闲适的。
    离入睡的时辰还早,闲暇时间总要打发,欢颜缠着良嫂给她扎一只竹蜻蜓,我无所事事,便坐在绣墩上给欢颜缝制一双厚些的鞋底。
    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展若寒的侧面,他的桌上摆放着公文,面前是一杯氤氲着清香雾气的清茶,烛火在轻轻跃动,他浅垂着长睫好像漫不经心的看着公文,视线却透过袅然缭绕的雾气斜睇着良嫂怀中的欢颜。
    心中一颤,每当展若寒用这样的神色看欢颜的时候,总是让我胆战心惊,欢颜的容貌虽然戳破了她是顾南风女儿的谎言,但是另一种揣测却是他最大的心魔。
    六年来,我一直没有秦默的消息,甚至不敢打听他的生死,“忘却这些仇恨吧,你恨我却杀不了我,这会让你更仇恨自己,云笙,世事无常,安西军和吐蕃联军的大战烽火已经点燃,我欠下你的也许很快就会偿还……所以,这一别,应该算是永诀了吧……”
    离别的那一天,他对我说的每个字都镌刻在我的心底,六年的辰光,唯有午夜梦回,热泪沾襟的时刻才敢呼唤出他的名字,那种不死不休的思念已入骨入髓,知道自己在内心中是多么渴求他的讯息,但是理智一次又一次将那两个字深深埋入心海。
    囚禁我的两个月的辰光,展若寒没有在我面前再提及秦默,于他,于我,那刻骨铭心的两个字仿佛都已经成了不堪触碰的禁忌,只有在他默默凝望欢颜的时候,黑眸中总会不经意的闪过无言的纠结与痛楚。
    比起玉蔻的死,秦默可能更是他心头永远解不开的结,所以每当他这样注视着欢颜的时候,总是让我有强烈不安的感觉。
    “良婶婶,不是这样,仲景伯伯很会扎竹蜻蜓,翎哥哥和我的竹蜻蜓都是他做的……婶婶扎得一点都不像……”
    欢颜翻来覆去看着良嫂用竹篾扎得那只四不像竹蜻蜓,一脸的委屈,小嘴撇了撇,大眼睛涌上了晶莹的泪光,扭头望向我,“娘亲,我想伯伯和伯母,我想翎哥哥了……”说着竟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的心中一痛,良嫂偷偷窥着展若寒的脸色,急急忙忙哄着欢颜,手中的物事叮当作响,细长的竹篾条零落了满地,一时阵脚大乱。
    “不就是竹蜻蜓吗?娘亲来做,欢颜乖,不哭……”顾不得他的目光,扔下针线,急忙过去抱住女儿,她兀自在我的怀中抽泣,从地上捡了几根竹篾,细细端详了一下,“可能没有仲景伯伯做得好,让娘亲试试看。”
    竹篾条太宽,即便是扎好了只怕也飞不起来,须得将每条篾片再破开来,做成更细一些的篾条才行,可是自从我上次用瓷碗碎片袭击的展若寒之后,整座院子再找不到一把刀具,拿着那些篾条,不知如何下手,一时让我怔忪在那里。
    一只手从我的肩头掠过来,拿走了那几根竹条,回眸一看,竟然是他来到了身后。
    良嫂忙不迭让了座,他也没拒绝径直坐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摆弄着竹条,让欢颜抽噎着瞪大了眼睛,“叔叔也会扎竹蜻蜓吗……”她小声嗫嚅着,脸蛋上还挂着剔透的泪珠儿。
    “小时候给弟弟妹妹做过。”他头也未抬,只是闷声应了一句,从短靴中拔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原来和我一样,他的靴子中也有藏着匕首的暗格,我竟从来不知。
    修长的手指执着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灵巧地将竹篾细细劈成竹丝,根根竹丝粗细相当,柔软强韧,转折如意,那柄刀在他的手中如行云流水,烛火之下若流光飞舞,看得人目眩神迷。
    “白衣叔叔好厉害,和娘亲一样会用刀呢……”欢颜把白嫩的小手指伸到了口中,情不自禁呢喃着,乌溜溜的眼眸中是满满的仰慕与惊诧。
    “你娘?”他的手略顿了顿,略带嘲讽弯弯唇角,“没人比你娘的刀子用得更好,百发百中,伤人于无形。”他抬起头凝睇了我一眼,轻轻抿着唇,我转开了目光。
    娴熟地拈起长长的竹丝,他的手指如飞,穿花走蝶般往来穿梭,片刻之间蜻蜓的竹骨已经成型,风骨秀美,活灵活现,宛如天成。
    欢颜从我的怀中一跃而下,围在他的身侧,拍着小手雀跃着,“就是这个样子,比仲景伯伯做的竹蜻蜓还要好……”她向他伸出了小手,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一脸璀璨的笑靥。
    他似乎有点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边隐隐浮上一抹笑意,把竹蜻蜓递到她的手中时,欢颜却搂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几分羞涩,几分胆怯,几分试探,点水般碰了一下他面颊,就退缩了回去,软糯的声音中竟是与年龄不符的懂事与乖巧,“谢谢白衣叔叔……”
    他的整个人一下子僵在那里,笑意凝固在他清隽的脸庞上,直起身子,墨发流泻,白衣疏落,凝神默立的身影在烛光下像是一卷泛着古旧陈香的水墨画。
    欢颜拉着良嫂到已经暗黑下来的院落中去试飞她的新玩具,他的眸光追随着她跳跃着的小小身影,听着她欢快甜腻的笑语声,幽邃的眼神中已经有点点星火在烁动……

  ☆、第58章 娘亲的妥协

“我和娘亲被白衣叔叔关在这里……出不去……你呢,也是被他关起来的吗?”
    “那好可惜哦,我娘亲就不凶,娘亲很疼我……不然……宁羽就做我娘亲的儿子吧……”
    雨后的院落秋草如洗,阳光投射进来,地面依旧有些濡湿,欢颜匍匐在墙角的一侧排水沟处似乎在自言自语,刚穿上的褂子已经弄得脏污了。
    良嫂正在前面的庭院打扫着院落,我走到欢颜的身边,却发现她整个人趴在地面上,脸蛋正对着后院墙处一个半尺见方的排水沟出口在嘀咕着什么。
    “欢颜……”我弯下腰去瞧她,却见她的半边脸蛋儿已经染上了尘土,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正对着排水沟出口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俯下身去仔细一看,通向院墙外边的排水沟处居然也趴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同样的展家人的清秀的五官,乌溜溜的眼睛,挺挺的小鼻子,棱角分明的唇,竟然是展若寒与流苏的继子,六小姐展若离的儿子,宁羽。
    他从排水沟的那一侧伸过一只小手,修长瘦弱的手指紧紧握着欢颜的手,那张小脸上竟然满是泪水,被尘土染得沟壑纵横。
    “欢颜,你们在做什么?”在这里见到宁羽,颇让我讶异,展若寒将妹妹的遗孤收为继子,流苏正是因为照顾这个孩子才得了姨娘的名分,展若寒对他爱若珍宝,即便是为博展若寒欢心,也会对他格外上心,缘何会让他到处乱跑?
    “娘亲,他是我朋友宁羽,我们在这里说话呢……宁羽被他的娘亲责打,很伤心……”欢颜抬起头,黑眼睛中似有泪光在闪动。
    展若离与秦默是一母所出的嫡亲兄妹,欢颜和宁羽是实实在在的堂兄妹,轻轻一声喟叹,血统所系,真正是天性使然。
    “欢颜,我们也帮不上宁羽什么,你总是这样引得他到这里来,当心他娘亲会更加生气反而加倍责罚他。”流苏的脾气我很熟悉,良嫂也说过在她手中宁羽没少吃亏,若不是顾忌展若寒疼爱这个孩子不敢出大格,宁羽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欢颜依依不舍的同宁羽拉着手道别,“你乖,回去吧,等你娘亲没注意的时候再来,我等你……”欢颜拍拍他纤细的手背,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安抚他。
    看着五岁的女儿轻声安慰着受了委屈的弟弟,我的心中忽然一阵酸楚,手指情不自禁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若是这个孩子可以生存下来,欢颜一定会更加的疼爱他……
    宁羽低低啜泣着离开了院子,那一刻,我却真正的迷惘了。
    事事因果相生,走到今天都是当日初见的草率和对爱情的懵懂,可是若是不经历这些,我也不会得到上天垂怜赐予我的无价珍宝。
    这两个月来,每时每刻我都在处心积虑的思考如何逃离这座高墙深院,却不曾想过自己能否给欢颜一个安定的生活,展若寒已经知晓了我这几年的生活轨迹,岳仲景的家就再也无法成为容身之所。
    展若寒说得没错,即便是带着欢颜离开将军府,她面临的也不过是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已经没有权利追逐自己的情感和幸福,那么若是为了欢颜,为了给她一分完整的亲情,我是不是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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