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她又道:“奴婢和翠羽以前也只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是到了小姐身边才做了一等丫鬟,有些事也不是很清楚。”
“嗯。”赵桑榆本就没打算她们能告诉自己什么,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好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那奴婢告退。” 红袖扶着赵桑榆上了床,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和翠羽对视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听着所有人都出去了,赵桑榆摸索着起身,凭着记忆往窗台摸去。
她记得昨日翠羽剪了几枝桃花在窗台,不知道还是不是和昨日一样。
她自小性子的张扬,最喜的也是桃花,只可惜前身赵桑榆有很多和她不一样。
赵桑榆忽然想起以前问父母为什么给她起了这样的名字,她们回答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那时她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不得不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只是不知道前身赵桑榆的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摸索着往前走,赵桑榆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反了方向,脚下被绊了一下。
“小心。”浑厚低沉的男声响在耳侧,下一秒,赵桑榆又被人扣住腰,后背贴在了一个微湿的胸膛上,硬邦邦的。
“呀!”赵桑榆吓了一跳,后背又被撞的很疼,“怎么又是你?”
韩奕挑眉,直接扣着赵桑榆的腰,搂着她放在窗台前坐好,“小姐好记性。”
赵桑榆撇嘴,皱着眉,略带嫌弃地拂了拂腰间的衣服,“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翻墙而进。”
“你……”如果不是眼睛被蒙住,赵桑榆真想朝天翻个白眼。
韩奕自在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赵桑榆倒了一杯放在她的手里,“今日难得有缘得小姐施粥祝福在下多子多福、添福添寿,在下感激不尽,自是要亲自过来谢谢小姐。”
“是吗?”赵桑榆冷笑,一连几天遇见,她早就对这人不耐烦了,“我看你是梁上君子做惯了,现在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
韩奕摇头,放下茶盏,“小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已经说了没有恶意,只是今日见小姐在天香居,却又匆匆忙走了,不知是何原因。”
赵桑榆不愿意说话,她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到哪儿都能见到这个人。
更何况他还敢私闯女子闺阁。
古代得礼教森严,能做出这样举动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还敢口口声声说没有恶意。
在古代,对一个女子最大的恶意,难道不是败坏她的名声吗!
只是现在她也不敢真的喊人,万一这些古代人真的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把她沉塘,她岂不是要冤死。
放下杯子,赵桑榆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抬头面对着韩奕,虽然看不见他,她也做足了姿态,“这么说,你是过来问我天香居的事了?”
“也不全是。”韩奕摇头,细细打量着赵桑榆,即便是蒙着眼睛,她也依旧美的逼人,也美的让人心疼。
心颤了一下,韩奕忽然想起前一世,她自城楼一跃而下,漫天的雪和卷地的红,声音字字句句如杜鹃啼血,“我赵桑榆与你,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啊……
韩奕闭上眼,狠狠地皱着眉,不敢再去想前一世的场景。
他又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小姐还没说怎么突然间就从天香居离开了,难道是那里的饭食有问题?”
赵桑榆沉吟,手转着茶盏,“我一个瞎子,不小心打翻了鱼汤而已,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天香居,又忽然走了,你跟踪我。”
“芙蓉楼和天香居面对面,在下只是恰好看见了而已,至于小姐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在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赵桑榆冷笑,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一脸的防备,“所以呢,我们这是有缘喽?”
“小姐能这样想,在下倒是很开心。”韩奕看着赵桑榆笑,“今日是邀夏,难得那芙蓉楼的吝啬老板将新得的一批百花酿在今日出售,在下好酒,自然也是去了。”
迟疑了一下,韩奕想到赵桑榆小时也喜着桃花酿,他拿出一个小酒壶为赵桑榆添了一杯,“这芙蓉楼就属百花酿最出名,听说是因为韶华郡主喜欢,太宗还特意题了字。”
“小姐可愿一试?”他试探道。
酒入杯盏,香气立刻就散了开来。
赵桑榆闻着绵绵酒香,觉得有些熟悉,好奇之下,竟真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嘭”地一声,她放下杯子,思量很久。
“我既然故意打翻在天香居打翻鱼汤,肯定是因为鱼汤里放了其他的东西,公子的好奇心这般重,不如亲自去查查。”
话落,她推开面前的杯盏,想到这孤男寡女的场景,眉心隆起,“话说完了,酒也喝了,公子该走了。”
握着酒壶,韩奕仰头灌了一口酒,看着她半响,轻声道:“好,我去查。”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查。
“好走不送。”赵桑榆站起身,摸索着往回走。
看着她,韩奕轻叹一声,走到赵桑榆身边,“得罪了。”
还未反应过来,赵桑榆就被他拦腰抱起,轻飘飘地放在了床上。
“小姐既然看不见,还是不要一个人待着,留个靠得住的丫鬟在身边,总比一个人要好。”
赵桑榆皱眉,翻身滚了一圈,“你到底想干什么,欺负我一个瞎子看不见,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下不敢。”韩奕看着赵桑榆,眉眼尽是后悔与心疼,“女儿家名声贵重,在下岂敢祸害,只是小姐……”
他握着拳,心里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什么?”赵桑榆皱着眉问。
韩奕顿住,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小姐身体贵重,还望保重好自己,在下近日多有得罪,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哒的小桑榆又一次被讨厌的韩奕伤了心,从此她决定和韩奕势不两立。
某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小桑榆听见妈妈叫她,她开心的和小朋友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妈妈身边。
“妈妈,你怎么才来接我啊。”
妈妈弯下腰,“因为韩奕哥哥的爸爸妈妈出差了,韩奕哥哥要到我们家住几天,所以妈妈先去接韩奕哥哥了。”
萌萌哒的小桑榆不开心了,“为什么在我们家住,我讨厌他,他是个丑陋的人。”
☆、第十一章 伤愈【1】
“哎!”
习惯性叹了口气,赵桑榆拿起毛笔开始练字。
邀夏过后,章荀之当真让她日日学习、练字,且每日早中晚各检查一次。
读书可以静心,章荀之历任三朝,教过两个皇帝,教她自然也不在话下。
每日听章荀之讲课,赵桑榆也逐渐沉淀,以前日日压抑着的烦躁也慢慢消失不见。
唯有练字,是她现在最头疼的事情。
她提起笔,抽出刚写完的一张交给一旁伺候的翠羽,又抬手提腕,边写边道:“翠羽,我这几日的字,可有长进。”
翠羽点头,“小姐现在写的好多了,晌午大人来检查,奴婢还瞅见他偷偷笑了呢。”
“真的啊?”
翠羽猛点头,“是啊,是啊,小姐刚开始写字的时候,都长不到一块儿去,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而且……”翠羽嬉笑着看着赵桑榆,“小姐写的这些字,奴婢都帮小姐收着呢,等到小姐眼睛好了,可以自去看看,前后差别可大着呢。”
“能不大吗,”赵桑榆苦笑,“翠羽你这个‘长’字用的真好,太翁日日检查功课,我都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戒尺了,如果这字再长不到一起,我这些戒尺不是白挨了。”
翠羽吐吐舌头,“谁让小姐你故意和大人生气的。”
“翠羽。”红袖自门外进来,放下手中的碗,瞪了翠羽一眼,“又和小姐没大没小。”
翠羽笑着缩了缩脖子,“红袖姐姐又凶我,人家只是在和小姐说话。是吧,小姐?”她看着赵桑榆问。
赵桑榆笑着点头,“翠羽说的对。”
红袖瞪了翠羽一眼,见赵桑榆写完,她上前扶着赵桑榆坐下,端着碗喂她,“小姐,这是秦老新换的方子,您尝尝。”
赵桑榆习惯性皱眉,哀嚎了一声,“我这都喝了好几个月的药了,怎么还要喝啊,好红袖,今天我就不喝药了吧?”
红袖失笑,勺子贴着赵桑榆的嘴唇边,“小姐尝尝,这次的药不苦了。”
“骗人,你半个月前也和我这样说过。”
“真的,秦老今儿不是说了,小姐喝完这一疗程的药就不用再喝了,到时候,小姐的眼睛也痊愈了,就不用日日这样了不是。”
“当真?”
“当然是真的。”
虽不愿意喝药,但是眼睛失明的痛苦,赵桑榆真的不想再继续了,她接过红袖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咂咂嘴,“好像还真的不苦哎。”
红袖轻笑,“奴婢都说了不会骗您的,您啊,近日就安心养着,很快就能复原了。”
“这话我相信。”赵桑榆放下碗,“我这日子过的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要不是有你们日日陪着我,我恐怕早就疯了。”
“小姐说的什么话,”红袖拿着绢帕轻拭赵桑榆的嘴角,“能照顾小姐,才是奴婢们的福气。”
“是啊,”翠羽也停下手,回身看着赵桑榆,“小姐,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姐妹羡慕奴婢能照顾您呢。”
赵桑榆摇头,并不相信。
她执起笔,继续练字。晚间的功课刚刚完成了一半,要是到了时间交不上去,少不得又是一顿戒尺伺候。
红袖翠羽对视一眼,双双退了出来。
“瑾叶,你进去伺候小姐,不要打扰小姐。”翠羽看着瑾叶,第一次肃着脸说话。
“怎么了?”她看着眉眼焦急的红袖问:“从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你不是一向最稳重的吗,究竟出什么事了?”
红袖苦笑,径直坐在一旁的假山上,“今日秦老替小姐诊治后,消息就传到了府里,刚刚府里来人了,说侯爷想要接小姐回去呢。”
“这么快?”翠羽惊呼,“小姐都还没完全好呢,而且有太傅大人在,应该没事的吧。”
“这一次是被大人挡了回去,要是小姐眼睛好了呢,大人还能拦着不让小姐回家。”
“那咱们这些小丫鬟也没办法啊,毕竟这儿也不是小姐的家,她本就该回去的。”
“哎……你……”
红袖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知道小姐要回家的,但是你看看现在的小姐,再想想之前的,要是她知道了以前的事,又闹起来,那怎么办?”
“到那时,万一侯爷他又……”
“这……”翠羽也为难起来,“那我们也不能不让小姐回家吧,况且夫人还在府里呢。”
“我知道,所以我才愁呢。”
翠羽也跟着叹气,“那怎么办,小姐以前……”
“那小姐以前的事,也不能一直瞒着她啊,万一她知道了呢?”
红袖摇头,“我不知道,侯爷和夫人都下了禁口令,小姐以前的丫鬟也被打杀了,现在知道的就我们这些人,而且真正的前因后果,谁都不清楚,我只是担心小姐要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怕她一下子受不了。”
“而且,”红袖顿了一下, “而且云嬷嬷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帮小姐赶着做嫁衣,我昨儿听瑾叶说已经做好小一半了。”
“那……”翠羽迟疑了一下,“要不我们和小姐说说?”
“怎么说?”红袖皱眉看她,“你去说还是我去说,不要命了?”
翠羽缩缩脖子,“我不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只希望有大人在,小姐会好一点。”红袖站起身,“我去厨房看看,你进去照顾小姐,注意些,最近不要多嘴说错话了。”
“好。”翠羽点头,“那你再顺便打听一下侯府的事情,尤其是林夫人的情况。”
回了屋,赵桑榆正托着腮听瑾叶讲话。
翠羽走进了听,瑾叶正在讲云嬷嬷给赵桑榆做嫁衣的事情,从用的丝线到裁剪款式,每一样都说的很细致。
翠羽皱着眉看着瑾叶,她这才发现刚进侯府时畏畏缩缩的小丫头不知不觉竟长大了。
眉眼细致白净,隐隐有了少女的风采。
“……云嬷嬷可厉害了,那么薄的亵衣,云嬷嬷都绣上了暗纹,若隐若现的,漂亮极了。”
翠羽咳嗽一声,倒了杯茶放在赵桑榆的手中,“小姐喝点茶歇歇。”
“瑾叶,”她又倒了一杯,“你也喝点水,最近你一只跟着云嬷嬷,小姐的嫁衣做的怎么样了?”
瑾叶咽了一口水,“云嬷嬷说最难的已经差不多了,年前肯定能做好的。”
“这么久啊,这都好几个月了吧?”赵桑榆问。
“那是自然,”翠羽接话,“女儿家的婚事自古都是最重要的,这嫁衣就是其中重中之重,花上一年半载来准备,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嗯嗯。”瑾叶跟着点头,“云嬷嬷也是这样说的,还说小姐的嫁衣准备的晚了些呢。”
“是呢。“翠羽很认同,催促着瑾叶,“那你赶紧回去帮云嬷嬷准备吧。”
“是。”槿叶见翠羽脸色严肃,行了一礼,悄声退了出去。
“晚了?”
赵桑榆有些奇怪,她知道古代的女子嫁人早,但是具体的岁数,她是不清楚的。
皱眉想了想,忽地发现她好似不知道前身赵桑榆几岁。
前世的时候,她才20,还没有大学毕业,这具身体,应该不会比她前世年纪还大吧。
“翠羽,我今年多大?”她开口问。
“16啊,小姐是冬月出生的,去年刚刚及笄。”
赵桑榆松了一口气,想了想,“16岁,刚刚及笄的话,那也不算晚吧。”
翠羽摇头,“其实是有些晚了的,夫人原本早就为小姐准备好了嫁妆,只是没想到皇上突然间赐婚,夫人以前准备的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了,就连嫁衣也是。夫人这才拜托云嬷嬷的,只是没想到云嬷嬷竟然亲自动手为小姐准备,小姐真有福气。”
赵桑榆笑了笑,有没有福气,要看她有没有机会穿上那身嫁衣了。
她伸出手,“扶我到院子里走走吧,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了。”
从春到夏,从夏到秋。
赵桑榆看不见四季的变化,唯一能感受的就是衣衫的逐渐减少和增加。
还有这满院的果香。
赵桑榆和前身不一样,她喜欢桃花,自然也喜欢吃桃子。
她记得桃子一般的果期是农历6月到9月,现在这时节,应该正是吃桃子的好时候。
“翠羽。”赵桑榆扶着桌子起身,摸索着走过去,“太翁这里的桃子这么多,每年都是怎么处理的?”
翠羽吓了一跳,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赵桑榆,“小姐怎么不叫奴婢,这些子个奴才,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笨手笨脚的,真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没事。”赵桑榆试探着伸出手,摸到一个毛茸茸的桃子,“这个是熟的吗?”
“是呢。”翠羽替赵桑榆摘下,吩咐其他人打些水过来,细细地替她洗了手,“小姐莫要自己动手,仔细伤了手。奴婢听说大人以前都是把桃子分给给城外的百姓了,估计今年也是一样,待奴婢摘了些洗净,给小姐做腌桃子吃。”
“那……”赵桑榆想了一下,“你多摘些桃子,洗净,我们顺便做些桃子酒。”
“桃子酒?”翠羽讶异,“桃子也可以做酒吗?”
“可以,把桃子洗干净,切开,用白酒泡上不就行了。”
“啊?”翠羽皱眉,“可是这样行吗……”
“可是什么可是。”红袖自身后敲了她一下,扶着赵桑榆道:“小姐难得对一件事情有兴趣,还不快点去准备。”
翠羽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做不成怎么办,大人那里……”
“不用担心,太翁那里有我呢。”
“那好吧,”翠羽泱泱开口,“奴婢这就去准备。”
红袖失笑,等到翠羽走远,她扶着赵桑榆道:“小姐有事直接吩咐就行了,不用和我们这些奴婢商量。”
不等赵桑榆开口,她又说:“小姐要不要走走,最近这些日子,小姐忙着功课,很少出来走动了,前儿刚入了秋,天也凉快了,小姐要是想出来,尽管吩咐就是了。”
赵桑榆应了,她知道红袖的脾气有些轴,也不多说,只问道:“已经入秋了吗?”
“是啊,最近还是有些热,再过段时间,天就彻底凉快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