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虽然她有好多事情没弄清楚,但是也大致知道前身的性格是那种标准的古代深闺大小姐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倒是她自己有可能这样。
赵桑榆隐隐觉得有些怪异,想要再问,云嬷嬷又握住她的手,“夜凉了,您身子还未好,先进屋歇着吧。”
收拾了东西,云嬷嬷又监督赵桑榆吃完了药,这才被赵桑榆用年纪大了的理由劝着回房歇息去了。
刚洗完澡,红袖正在为她梳头,她摸着手中的桃花簪,通体温润,丝毫摸不出有断裂后修复的痕迹。
夜间的风穿过窗棱缝隙,细细碎碎的花香蔓进房间,倒是比在侯府里要舒适自在许多。
赵桑榆抬起头,摸索着抓住红袖的手,“红袖,我想到院子里走走,感觉我的眼睛已经坏了很久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治好,现在这个时候,天上一定有很多星星吧。”
红袖心中一凛,放下手中的梳子,和翠羽对视一眼,轻声道:“小姐今天累了一天,还是早点歇息吧。”
赵桑榆摇摇头,“我心里有些慌,睡不着。”
自从白天听了那个七弟的声音后,赵桑榆就一直觉得不舒服,现在到了晚间,心里更是难受。
她不认识这里的人,也没有前身的记忆,自然明白这是前身的身体本能反应。
那么年轻的声音,前身的反应又这样强烈,可想而知两人的关系。
“扶我出去转转吧。”她又道。
赵桑榆的性子倔,红袖深知这一点。
见赵桑榆脸上不好,她不敢再争辩,拿起一件披风帮赵桑榆系上,翠羽和瑾叶提着灯,在前面为两人引路。
花香越来越浓,赵桑榆停下脚步,“这里快到池边了吧,有坐的地方吗,我想坐一会儿。”
“有的。”翠羽走在前引路,红袖小心地搀着她慢慢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小桑榆:……
“哇……”
韩奕哥哥为什么不安慰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韩奕哥哥,”她拽着韩奕的衣袖,抽抽噎噎,“韩奕哥哥不喜欢颦儿了,哇……”
韩奕皱眉,掰开小桑榆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桑榆,“小矮子,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还有,”他停了一下,又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要随便摸我的手还有衣服。”
☆、第六章 刺客
第六章刺客
莲池是章荀之特意为章启悦修的,地方不大,但两边都建了供休息的小亭子,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廊道连接着。
红袖扶着赵桑榆走到亭中,翠羽放下手里的垫子,和红袖一起扶着赵桑榆坐好,“小姐,夜间天寒,奴婢去砌壶热茶过来。”
不说还好,一说,赵桑榆就感觉有些冷了,她笼着身上的披风道:“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些。”
翠羽“哎”了一声,脆生生应下。
走的远了,赵桑榆还能听见她的碎碎念,“我要走快点,留小姐和红袖两个人在亭子里,我有些担心……”
赵桑榆失笑,靠着栏杆,闻着浓烈又清幽的花香,慢悠悠道:“最近越来越热了,怕是快要夏天了吧。”
“是啊,明儿就是立夏了。”
“明天啊……”
院子里没有灯,亭中寥寥一盏灯火和着天上的一轮残月照亮这四周,远处的假山影影绰绰,池中莲叶随着夜风在水中上下浮动,偶尔露出粉色的娇艳花朵。
赵桑榆托腮听着池中水波浮动的声音,如豆的光下,她的面容晕染着。风扬起她的发丝,当真是灯下看美人,连魂儿都给勾了去了。
红袖紧了紧赵桑榆身上的披风,“夜间露重,小姐可是觉得冷?”
赵桑榆摇头,勾起一缕发丝苦笑一声,“我不冷,红袖,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每天过的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了,每天浑浑噩噩的,睡了醒,醒了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
“咔擦!”
院中忽然有声音响起打断赵桑榆的话,接着事刺啦一声金属摩擦声,赵桑榆听见一声男人的闷哼。
赵桑榆顿时汗毛炸立,防备行地喊了一声,“谁?”
院中的动静听了,没过多久又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甚至比之前更加密集。
赵桑榆蹭地站起来,竖起耳朵挺外面的动静,口中还不忘道:“红袖快灭灯。”
红袖早在听见声音的那刻就挥手灭了灯,稳当当地站在赵桑榆的身后。
听见赵桑榆开口,她一边扶着赵桑榆后退,一边小声道:“已经灭了,小姐跟我来,小心脚下。”
没了灯,院子里彻底昏暗了下来,天上悬挂着一轮弯月,有几颗星子在空中闪烁着。
红袖扶着赵桑榆出了小亭,隐在一旁的假山后。
黑暗的环境本就容易滋生恐惧,赵桑榆看不见,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就愈发刺耳。
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里是冷兵器的古代,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失了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庭院中的兵器碰撞声终于消失。
赵桑榆扶着假山,正要站起身就被一旁的红袖按住,“小姐,您先在这儿藏好,我出去看看。”
赵桑榆有些害怕,但是她看不见,又怕给红袖惹麻烦,只能点头答应。
“那你小心点。”她小声嘱咐。
红袖点头应是,踮着脚走了出去。
许是真的要入夏了,没了任何动静的庭院里竟有细微的虫鸣声,辽阔空旷,无端让人心底生寒。
一直等不到红袖,赵桑榆扶着假山站起身,摸索着往前走。
黑暗里,恐惧滋生。
心如擂鼓,“咚咚咚”跳动着。
赵桑榆悄然深吸一口气,暗暗安慰自己不要紧张。
耳边却忽然听到另一种声音——一种缓慢的、有力的心跳声。
有人!
赵桑榆顿时寒毛炸立,她收了脚,不敢再往前走,手贴着假山,慢慢地靠在了上面。
怎么会有人在这儿?
而且听心跳声还是个男人?
天!
他是好还是坏,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刺客,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握着拳,赵桑榆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
她闭着眼,一秒、两秒、三秒……
默数着数,赵桑榆却又听见“锵锵”的声音,院子里的打斗声似乎更急密集。
隐隐的,赵桑榆似乎听见了翠羽的说话声。
赵桑榆心下一喜,待要仔细听,翠羽的说话声又消失,另外一个人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剧烈。
她害怕起来,更不敢出声,默默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
错乱无章的脚步声不停地在院子里响起,地面因此震动这,偶尔还有扑腾的倒地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赵桑榆的腿失去了知觉,外面才安静下来。
“小姐。”她听见翠羽在外面远远喊了一声。
赵桑榆心中一喜,小心地扶着假山站起来,等到脚上恢复知觉,她听见那人没动静,试探着继续往前走,却不小心踩在一截枯枝上,脚上一歪,一下子倒在地上。
滚了一圈,脸颊贴上了一个冰凉的长形物体。
上面不知沾了什么,湿湿滑滑的,隐隐有铁锈味。
赵桑榆抹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血!”
赵桑榆惊呼,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她反应过来,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哎!”
空气里响起一声叹息,赵桑榆接着就听见倏忽的风声,腰间一紧,被扣住了。
“别说话,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人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扣着她的腰,手中似乎握着剑,硌在她的腰上,硬邦邦的。
赵桑榆自然不敢说话,她甚至浑身都僵硬起来,汗毛竖了起来。
直到红袖又在外面喊了一声,眼看越来越近,她这才挣扎起来。
“别动。”男人压着嗓子,手上用力,“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别乱叫。”
话落,似怕赵桑榆不相信,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我要害你,早在你最开始发现我的时候就动手了。”
“是你第一次停下来的时候,你当时离我很近。”似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里的可信度,男人又开口。
赵桑榆僵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应了。
翠羽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的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赵桑榆还来不及反应就又被男人扣住腰,凌空转了个方向。
一落地,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你刚刚摸着假山走的时候走反了方向,这儿是刚刚你那丫鬟出去时的地方,你在这儿等着她就行,莫要再胡乱走了。”
顿了一下,男人捏着赵桑榆手中的东西又开口,“至于你手里的这个册子,我希望你能帮我保管好,因为这涉及到几十条人命。”
“过两天,我会过来取。拜托了!”他又道。
赵桑榆怎么敢答应,她似甩烫手山芋般把小册子又塞回到男人的手中,抽回手,“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这东西我不能拿。”
“再说我一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怎么给你藏东西。”
男人也不恼,握住赵桑榆的手,又把小册子塞到她手中,“我若是坏人,你早就被我害了,只是今天这情况,我肯定是没有办法安全把这本名册带出去的,所以我拜托你帮我保管好,就当救救那些因此被坑害的人。”
“而且我相信你可以帮我保管好它。”
“不行!”
赵桑榆还是拒绝,朦胧的星月下,眼睛缠着纱布的女子伸着如葱管的手,她一袭粉色披风却比任何东西都亮眼。
男人看着赵桑榆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闪了闪,手落在她的眼睛上, “拜托了!”
他握住赵桑榆,接着又伸手取下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见她脸上依然残留有血迹,他顺手擦干净,又道:
“这个就当我日后来取的证据,你的丫鬟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乖乖呆在这儿别动,至于名册,真的拜托了!”
“可……”赵桑榆皱眉,只听见衣袂抖动的声音,再一伸手,男人就不见了踪影。
“小姐,你在里面吗?”
翠羽站在假山外喊了一声,赵桑榆吓了一跳,匆忙卷起名册收紧在袖子里。
“我在这儿呢。”她应了一声。
翠羽松了口气,刚要过去就见红袖自另一边跑了过来,“你们过来了,小姐怎么样,没事吧?”
话音未落,她钻进去扶着赵桑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赵桑榆没事,彻底松了口气。
翠羽也放松下来,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奴婢刚刚一直喊您,您没答应,我们还真怕您出事,不过还好小姐您没事。”
赵桑榆“嗯”了一声,握紧手上的册子,尽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我听见了,但是怕我答应了会引来那些刺客。”
“也是。”翠羽也上前扶着赵桑榆往外走,红袖跟在另一边,余光瞥见地上的血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哒的小桑榆从小最讨厌两件事,一是说她个子矮,一事说不喜欢她,韩奕恰好两样都占了。
萌萌哒的小桑榆不开心,灰常不开心。
于是萌萌哒的小桑榆操着小短腿去了韩奕家里告状。
没错,就是韩奕!
因为萌萌哒的小桑榆决定再也不叫他漂亮哥哥或者韩奕哥哥了。
哼!
☆、第七章 韩奕赴约
赵桑榆放下茶杯,手又一次覆上袖子,那里还藏着男人的小册子。
距离刺客那晚已经两天了,而那个说来取册子的男人却还没有过来。
赵桑榆不敢让别人知晓,每日战战兢兢,生怕这东西被人看了去,因此惹上是非。
她伸手,红袖立刻扶起她,“小姐可是要回房。”
赵桑榆摇摇头,“太翁现在在做什么?”
“明儿就是邀夏了,大人在书房呢,今儿有很多人过来,想求大人的字呢。”
“哦。”赵桑榆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邀夏是什么?”
“邀夏啊,我知道。”翠羽蹦蹦跳跳跑过来,挑了一枝开的最旺的碧桃戴在赵桑榆的发间,粉粉白白的,衬得赵桑榆愈发粉光若腻、肤若堆雪。
“小姐当真是大美人,这枝碧桃戴在您的头上,就是比别人好看。”
“是吗?”赵桑榆抚上发间的花枝,她前世就长的极美,用韩奕那有限的词汇量来说就是生来就只能靠脸吃饭的。
虽然她一度因此对韩奕深恶痛绝,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在前世,她的脸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方便和不便。
赵桑榆叹了一声,“可惜我现在失明,要不然,倒是可以仔细瞧瞧。”
“怕什么,”翠羽不以为意,“秦老都说了,再过不久小姐的眼睛就好了,待到来年,奴婢再为您戴一株在发间,到那时,肯定比现在还要美。”
赵桑榆失笑,并没有把翠羽的话放在心上。她取下桃株握在手中,“对了,你们刚刚说的邀夏是什么?”
“这不是立夏了吗,这一到夏天就代表着要农忙了,从夏忙到秋,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打很早的时候就定了立夏后的第三天为邀夏节,一是为了感谢夏天的到来,二就是让所有的百姓能在农忙前有一天的休息。”
“是啊!”红袖也开了口,“后来邀夏渐渐就变成所有人的歇息日,京都很多不允许百姓进入的坊市在这一天也会开,东西两市也比平日开市早、闭市晚。”
“邀夏,原来是劳动节。”赵桑榆顿时没了兴趣,她握住红袖的手腕,“翠羽,你自去忙你的,红袖陪我走走。”
“是。”翠羽俯身施了一礼,吐了吐舌头,“那奴婢去给小姐做桃花酿,昨儿刚和云嬷嬷学会的。”
“嗯。”赵桑榆应声,想了一下又说:“云嬷嬷年纪大了,不要有什么事都烦她。”
“是~”翠羽拉长了语调,“奴婢当然不敢事事麻烦云嬷嬷,但是云嬷嬷做什么,奴婢也不敢拦啊,更何况……”
说着,翠羽看着红袖笑了一下,又挑了一朵红色不知名的花戴着赵桑榆的发间,揶揄道:“更何况云嬷嬷现在忙着给小姐做嫁衣呢,奴婢更不敢麻烦她老人家了。”
“翠羽。”红袖瞪了她一眼,声音微厉,“小姐待咱们好,但是你尊卑也不分了吗?”
“我……”翠羽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辩解就看见赵桑榆拍拍红袖的手,“没关系,我成天这样闷着,有翠羽在身边热热闹闹的,我反而开心,倒是你太拘谨了。”
“不过你们刚刚说的嫁衣?”赵桑榆恍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了,那天在马车上,嬷嬷说春祭日的时候,皇上给我指婚了,指婚的对象还是五皇子。”
她握着红袖的手,眉毛微微皱着,“红袖,那天我忘了问,春祭日是什么时候,我受伤的时候,是吗?”
红袖应是,眼神却盯着翠羽,直到她蹲礼认错,红袖才收回目光。
她搀着赵桑榆慢慢走着,怕赵桑榆继续追问,岔开了话题,“小姐,明儿邀夏,城中一定很热闹,您要不要和大人说谁出门走走。”
不回答,那就是是了。
赵桑榆停下,转身握着红袖的手腕,力道有些重,“我也可以出去吗?”
红袖摇摇头,“奴婢也不确定,只是往年夫人都会带您出门,今年小姐来了草庐,夫人不在,奴婢也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同意小姐出门。”
赵桑榆“嗯”了一声,对所谓的邀夏节没有了兴趣。
她拢着手,又覆上了袖子里的册子,心里有些焦急。
走了几圈,天色渐渐暗了。
赵桑榆觉着有些累,想到翠羽说章荀之在忙着别人来求字的事,她顿了一顿,对着红袖开口道:“红袖,这风有些凉了,天应该快黑了吧?”
“是。”红袖把披风系在赵桑榆的身上,“小姐可是冷了?”
赵桑榆摇摇头,“你去太翁那里看看,要是那些求字的人还没走,你就给太翁备些吃的,翠羽的桃花酿要是做好了,也一并送一份过去。”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做。”
“不用那么麻烦,”赵桑榆摆摆手,“太翁这里没那么多下人,你直接去好了,我一个人没事的。”
红袖皱眉,“可是这前两天才出了刺客的事而,您这里……”
“我刚吃了药,现在有些累了,扶我回房休息就好。”
红袖应了,吩咐一旁的槿叶去准备些茶水糕点到赵桑榆的房间。
赵桑榆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册子,册子不厚,薄薄的十多页的样子。
她伸手细细地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