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群里的声音嘈杂,闹闹哄哄的,但是赵桑榆还是隐约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意思——
抓住她和红袖。
她皱着眉,“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要抓我们做什么?”
为首站着的中年男人举着手里的木棍,“啪”的一下敲在地上,“我们是城里的百姓,现在城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城门却一直关着不让我们出去,这就是想害死我们,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必须出城,我们知道你和那个大人有关系,今天……”
“和她费什么话!”人群中有人打断他的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万一有人趁这个时候跑走呿通风报信怎么办,还不赶紧动手抓起来。”
人群立刻哄闹起来:“对,抓起来,现在就抓起来!”
“等一下!”
赵桑榆皱着眉叫停,只来得及看见人群顿了一下,听见里面有人又叫,“都停下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等着她故意耽误时间搬救兵吗?”
“闭嘴!”
赵桑榆火了,见面前拿着十八般武器的人群依旧叫嚷着上前,抄起面前的碗筷猛地砸在地上,“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从你们闯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可以道官府去告你们,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见到里面的骚动小了,她又立刻砸了另外一个,“现在整个虎煞关的百姓都在和瘟疫作斗争,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关外的鞑子又屡屡借机进攻,我大政国的好男儿都在关外浴血奋战,只为了给你们争取时间治好此次的瘟疫,你们这些人明明身体健康却不思帮忙,反倒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拉帮结派制造混乱,是想造反吗?”
赵桑榆一连串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造反立刻让对面的一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见起到了效果,拍拍一直握剑防备的红袖,又道:“现在你们说说,为什么忽然间闯进来?”
人群里你看我我看你,还是那个最先开始说话的中年人开口,“我们不想死,现在关在城内就是死路一条,我们想活命,但是现在出不了城,只能抓了你们和那位大人交换。”
“胡闹!”
赵桑榆冷下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沉稳的男声自门外响起——
“说告诉你们关在城内就是死路一条的,自城内出现瘟疫那天起我便上奏圣上,如今关内有我大政国最好的太医,有名满天下的秦启帆秦老大夫坐镇,瘟疫之事不日便可解决,尔等何处听说是必死无疑?”
韩奕当了两辈子的皇帝,原本一直压抑着自身的气场,此前因为听说有百姓闯进了赵桑榆的家里,情急之下,气场全开,平平淡淡的几句话竟是让全场没有人敢回答。
他背着手走到众人身前,眼睛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如今北狄大军正盘踞在关外与我军对峙,宁国侯正率军日夜守护着整座虎煞关,若我们真打算放弃你们,何必派兵过来。外面的那些都是我大政疆场浴血厮杀过的将士,若是死在疆场也算死得其所,若是在此感染瘟疫,那才是可惜,但是你们可见他们叫过。”
“你们身后那位,”他看着门外又道:“你们之中定有读书之人,那自然也听过章荀之的名字,章太傅都在城中陪着你们,你们怕什么?”
章荀之“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走过来,“殿下笑话老臣了,殿下千金之躯却一直在城中,还亲自下场帮忙,老臣也就是在一边瞧个热闹而已。”
“殿下?”
安静的人群终于有人小声的问了一句。
章荀之“咦”了一声,“你们不知道吗,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当今的五皇子。”
犹如一滴凉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了,立刻炸开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景象变成了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奕的样子。赵桑榆看着越走越近的章荀之,缩缩脖子,偷偷往后躲了躲。
“您真的是皇子殿下?”有人不敢相信地问。
韩奕点头,“我的身份是小事,只希望大家记住,官府一直在努力,这些日子,城中的大夫已经找到了抑制瘟疫的办法,这几日感染的越来越少,相信不日就可以彻底解决,大家稍安勿躁,每日按照官府发放的要求进行清洁消毒,定不会有事的。”
长幼尊卑,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韩奕点头的瞬间,眼前的人就都跪了下去,像菜市场买菜一样喊着“参见殿下”。
韩奕让他们起身,眼神定格在说话的那个中年人身上,“你们这次强闯这里是谁提议的?”
中年男人左右看了一圈,拽出来一个尖嘴猴腮,但是头很大的男人,“回殿下,是他,林大头。”
“姓林?”韩奕眉峰微动,亲自动手捉过他,“林夫人和你什么关系?”
林大头一脸惊恐,连连往后退,嘴里嚷嚷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也是听关外的鞑子那样叫着,这才失了心智,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这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想抓这里的这位主子,殿下饶命啊,小的不是有心的,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
越说,林大头越往后退。
“站住。”连耀呵斥了一身,手上挽了个剑花,“别动!”
“是是是,是是是”林大头点头哈腰,“小的不动,小的不动,小的……”
“都别动!”
他一把拽住离他不远的赵桑榆,手掐住她的脖子,“都别动,再动我就掐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一个大肥章了,两天没码子,大家就当我这个五千多字的是两天的六千多的吧,( ?? ω ?? )?( ̄▽ ̄)〃
☆、第六十章 日常
真的是走了狗屎运的吧!
被掐住脖子的第一瞬间,赵桑榆便飘了这样一个想法。
她看向韩奕,韩奕冷着一张脸,整个人像是从冰窖了转了一圈出来一样,光眼神都能冻死人。
赵桑榆打心眼里哀叹,真的是流年不利了。
她被迫跟着林大头后退,眨眼就要挟着退进了人群中。
“哎!”
赵桑榆见韩奕的眼神越来越冷,双手用力掰住林大头的手腕,使出前世学过的防狼术,顺利从他手下逃出来。
“叫你抓我当人质。”她踢了林大头一脚。
“你……”林大头欲反扑,却发现连耀的剑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实点!”连耀冷声喝道。
“主子。”他又看向韩奕,却见韩奕不眨眼地看着赵桑榆。
连耀抹了一把下巴,知道韩奕现在定没有时间搭理林大头的事,干脆压着他去了牢里,还顺便叫走了一屋子的百姓,打算把事情查清楚。
赵桑榆左右看看,一边是韩奕一边是章荀之。两边都在生气,两边也都不敢得罪。
想了想,赵桑榆“呵呵”笑了两声,走到章荀之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孙儿见过太翁,太翁安好。”
章荀之冷哼,“我一个老头子可没什么好不好的。”
那天赵桑榆拽着章荀之的袖子红了好久都没有哄好他,反倒是被教训了好久,又被章荀之安排了很多的功课。
就连原本绷着脸生气的韩奕最后反倒是在章荀之走后安慰她。
想到韩奕,赵桑榆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瘟疫的事情解决了,关外一直叫嚣的北狄也不是太大的威胁,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回京都了,回了京都就意味着婚期……
越想,赵桑榆的脸越红。
忍不住拍了自己一下,她看着红袖,“既然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办法了,那我就放心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做,我先回房了。”
到了晚上,韩奕像往常一样过来了。
赵桑榆托着下巴看他,“今天心情很好。”
韩奕看着赵桑榆笑,走到她身边一把抱起她转了一圈,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
赵桑榆被转的燕云,锤了韩奕一下,“讨厌,转晕了!”
软绵绵的力道,砸在韩奕的身上和挠痒痒没差别。他笑着捏住赵桑榆的手又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颦儿,瘟疫的事情解决了。”
“我知道!”赵桑榆抽回手,“恭喜你啊。”
“呵……”韩奕轻笑,“同喜!”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赵桑榆纠结着眉毛看着韩奕,白嫩的脸皱在一起,“你……不会高兴傻了吧?”
“你觉得呢?”韩奕睨着眼睛看着赵桑榆,揉揉她的脑袋,贴着她的耳边说道:“我只是高兴我们终于要回京了。”
赵桑榆又一次想起了婚期的事。
她强装镇定,但是耳尖还是忍不住红了,“回京就回京啊,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哎呀!”又推了韩奕一下,“你身上脏不脏啊,每次都这样搂搂抱抱的。”
“早就洗过澡了,还是用你教过的方法。”韩奕不给赵桑榆反驳的机会,又抱紧了赵桑榆,“回京是因为可以筹备婚礼的事,现在对你搂搂抱抱是提前练习。”
“你……”赵桑榆哭笑不得,“一堆歪理。”
又捶了他一下,“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了,不然我明天又要被教训了。”
韩奕立刻想起来赵桑榆这段时间被章荀之教训的事。
自章荀之来了以后,赵桑榆就被他管了起来,行立坐卧都有要求,规矩礼仪也不能出格。导致韩奕每日过来的次数都少了,而且每次过来还都是偷偷摸摸的。
如果他待的时间久了,一定会被章荀之发现,继而赵桑榆就会被教训。
次数一多,韩奕自然就不敢多待,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搂着赵桑榆的腰,“真希望现在就能把你娶回去,看谁还有理由阻止我和你见面。”
“想得美!”赵桑榆白了一眼,掰开韩奕的手,推着他往外走,“快点走吧,不然我明天不止要多背几篇文章,还要多写几页大字了。”
接下来的几日,韩奕越来越忙,就连晚上固定偷摸过来见面的次数呵时间都少了。
赵桑榆想到马上要回去,每日给自己做心里预设,开始听红袖的话,默默养着身体,等着回京。
又过了半个月,最后一名患者的治疗也结束,瘟疫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赵桑榆听着城里百姓的欢呼,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真替他们高兴。”
红袖笑笑,“多亏了几位太医和秦老大夫,尤其是秦老,如果没有他,瘟疫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是啊。”赵桑榆回头看了一眼,秦老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章荀之听地烦了,径直把手中的书扔到他的怀里,甩开袖子走了。
赵桑榆失笑,转头看着红袖问:“我们的行礼收拾好了吗?”
红袖点头,“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太翁怎么说?”
“太傅大人说明日一早启程。”
“殿下呢?”
“殿下……”红袖迟疑地看着赵桑榆,正要开口,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韩奕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殿下。”红袖行了一礼,悄声退了下去。
“你忙完了?”赵桑榆看着韩奕问。
韩奕走过去捏了一下赵桑榆的手,很快又松开,摇头,“还没。”
“那你怎么……”剩下的话,赵桑榆问不下去了。
这半个月,韩奕脚不沾地,但还是没能处理完虎煞关的事情。
前些日子景元帝又派人传来口信,让他和赵广清留下,什么时候能离开却没有提及。
赵桑榆低头想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韩奕的眼睛,“我明天一早就走了。”
“我知道。”
“你回不去?”
“嗯,”韩奕揉揉赵桑榆的发顶,“现在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北狄那边是战是和还在等着父皇决断,短期内,我走不掉。”
虽然知道是这样,赵桑榆还是有些遗憾。
“那如果要战呢?”她看着韩奕问。
“那我们就战。”
“那……”
张张嘴,赵桑榆咽下想要问的话,“那好吧。”
又过了一会儿,赵桑榆看着韩奕,“你别在我这儿站着了,你这个时间过来应该有事情和太翁商量吧,赶紧过去吧。”
——
天还没亮,城里的一户人家就亮起了灯。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小小的院子立刻热闹了起来。
赵桑榆放下碗,听见敲门声,“时间刚刚好,应该是太翁他们过来了。”
红袖走过去开门,门外站了一群人。
见到韩奕也在,赵桑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得到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后闭了嘴。
等到众人吃完早饭,赵桑榆便去了房间收拾最后的东西。
韩奕偷偷跟了过去。
“颦儿。”他自身后抱住赵桑榆,掰过她的脑袋,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还没走就想你了。”
“没关系啊,反正你也快回京了。”
“嗯。”韩奕的脸埋在赵桑榆的脖颈间蹭了蹭,见她耳垂泛着粉,张嘴咬了一口,咂咂嘴,“好香!”
赵桑榆有些别扭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感觉像是在吃猪肉。”
“猪肉哪有你好吃。”韩奕立刻反驳。
赵桑榆:……
明明什么意思也没有的话,怎么到了韩奕的嘴里好像就立刻变了味。
赵桑榆揉揉额角,“好了,你先松开我。”
“嗯。”韩奕蹭着赵桑榆的侧脸,“不想和你分开。”
又犹觉得不够,直接掰过赵桑榆的身体,捧着她的脸咬了下去。
湿润的舌头长驱直入,从粉唇到牙齿,一直到口腔深处。他挑动着赵桑榆的神经,邀请她和他一起共舞,直到赵桑榆没了力气,他才放开她,又在她的唇上留恋了一会儿。
“你先乖乖回京,等我回去,娶你。”他捧着赵桑榆的脸重重地吸了一口。
☆、第六十一章 回来了
北风过境,冬雪皑皑。
凌寒的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开了,开了窗,传来一室的幽香。
赵桑榆百无聊奈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飘洒的雪花,飘飘洒洒的,无止无休。
脑子里想的却是韩奕。
她回来好些日子了,自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景元帝要攻打北狄的消息到现在,终于在昨日得了消息说北狄大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已经当场签了降书。
赵桑榆伸出手去接外面飘洒的雪花,冰冰凉凉的,刚落入手心就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小姐。”翠羽不赞同的声音响起,走过来握着赵桑榆的手在手里捂了捂,嗔道:“小姐怎么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天寒地冻的,冻伤了可怎么办?”
“哪那么容易冻到。”赵桑榆笑着抽回手,抽了抽鼻子,“好香,翠羽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翠羽笑嘻嘻地打开餐盒,“是百合鹌鹑汤,冬天的时候喝是最滋补的,小姐快尝尝。”
赵桑榆接过翠羽手中的碗慢慢喝了一口,百合的清香喝鹌鹑的清甜融为一体,入口即化,“你熬了很久吧!”她笑着看着翠羽。
翠羽忙不迭点头,“熬了整整一个上午呢,不过幸好奴婢今天去熬了汤,所以才知道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
翠羽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靠近赵桑榆,“小姐,奴婢今天在厨房听说皇上已经召五殿下回来了,您和殿下的婚期也已经确定了,小姐很快就要嫁人了。”
“婚期已经定了?”赵桑榆微微拧起眉。
回来之前,韩奕已经说了结婚的事,但是只是说婚期最迟是明年春天,具体的日子还不确定。
后来因为韩奕一直在打仗,她以为这件事变动的可能性会很大,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确定的消息。
“你从哪里听说的?”她皱着眉问翠羽。
翠羽抿着嘴,“奴婢今天不小心听夫人和青檀姑姑说的,说等到大军凯旋之日就是您和五殿下大婚之时。”
“母亲说的?”赵桑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母亲她……”
“小姐。”红袖进门行了一礼,打断赵桑榆的话,“夫人传话让您去一趟北房,宫里来人了。”
赵桑榆的心怦怦跳着,看了红袖一眼,迟疑道:“宫里……来人了?是宣圣旨……吗?”
红袖沉默地点头。
赵桑榆看了翠羽一眼,翠羽嘻嘻一笑,忙不迭把赵桑榆拉到梳妆镜前坐下,“小姐,奴婢帮您梳妆。”
“嗯。”赵桑榆闭着眼,默默平复着不平静的心。
北方。
章启悦笑着同孙士说着话,不时地看着门外,等着赵桑榆过来。
“今儿大雪,还劳孙公公亲自跑一趟。”
孙士端着茶呷了一口,“夫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