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桑榆撩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官道两边是成排的树木,越往前,林木越是密集,而凋敝的枝桠纠缠在一起,看上去凄凉又荒寂。
赵桑榆忽然间想起以前在晋江看小说时看过的一句评论——
穿越女定律其一:出门必遇匪。
顿时,赵桑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放下帘子,搓了搓胳膊,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母亲,”她看向章启悦,“我们……”
还未说完,车厢立刻颠簸了一下。
“什么人?”
外面立刻传来一声吼,接着时整齐划一的铿锵声,刀剑一起出鞘。
赵桑榆倒吸一口冷气,惊呼的话还未喊出口就被章启悦握着肩膀狠狠按了一下,“闭嘴,别说话。”
赵桑榆抖了一下,害怕地闭上眼,连连点头,咬着唇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看向章启悦,章启悦冷着脸,眉毛紧皱,脸部线条紧绷着,显然是极为担心的。
“母亲。”她拽住章启悦的手,却被她反手握住,“没事,别担心。”
“嗯。”赵桑榆应了一声,转头却见青檀捂着红袖的嘴不让她开口。
“青檀姑姑。”赵桑榆喊了一声,“你也放开红袖吧,她不会喊的。”
“嗯嗯。”红袖掰着青檀得胳膊连连点头,眼含感激地看着赵桑榆。
青檀看向章启悦,见章启悦点头,她放了手,厉声再红袖耳边喝道:“小心看着小姐,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是。”红袖点头,坐到赵桑榆的身边握住了她的胳膊。
车厢外的打杀声不断,原本岿然不动的马车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开始不断地有人撞上来又倒下,似乎是防御的圈子越来越小了。
赵桑榆握在膝盖上的双手越握越紧,指尖泛白。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外的打杀声渐弱,车沉了一下,似乎有人坐了上来。
“谁?”青檀小声问道。
“夫人,小姐,对方人多势众,属下先送夫人和小姐突围。”
青檀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章启悦,“夫人,是梁声。”
章启悦点头,“听他们的。”
“是。”青檀握着帘子,“麻烦梁护卫了。”
“请夫人和小姐坐好,切勿惊慌。”
“驾!”
梁声一甩手中的鞭子,驾车的老马嘶鸣,跑了起来。
外面的打杀声又强了起来,似乎对方见她们要跑,攻势即刻变得强烈了。
刀剑声越来越近,梁声抄起鞭子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又喊了一声,“夫人,小姐,坐好了。”
“驾!”
外面的攻势越来越强,马车在一众围攻中东倒西歪跑着,车厢内的几人不得不互相扶着才能坐稳。
赵桑榆皱着眉,心里随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而惊慌。
她转头看着章启悦,章启悦的嘴唇紧抿着,两眼泛着厉色。
赵桑榆闭上眼,心里祈祷着能平安,至少能让车里的其他人平安。
梁声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马车也越跑越快。
赵桑榆只感觉自己在不停地起起落落,视线之内全是空洞的颜色。
不知道这样颠簸了多久,车厢外的梁声又吆喝了一声,同时喝道:“拦下他们!”
接着又是一阵兵器的碰撞声,马车忽地狠狠颠簸了一下,车厢内的几人顿时歪成一团。
“小姐。”红袖立刻扶起赵桑榆,“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赵桑榆摇摇头,帮着青檀扶着章启悦起身,“母亲,你怎么样?”
章启悦拧着眉,“我没事,外面什么情况?”
赵桑榆摇摇头,“不知道,马车颠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青檀帮章启悦收拾好有些松掉的头发,“奴婢出去看看。”
章启悦点头,“嗯,小心点。”
赵桑榆等的心焦。
外面很安静,风声呼啸,山鸟啼鸣,却也意外地凄凉。
赵桑榆不敢往外看,见青檀上来,她张嘴就问:“青檀姑姑,外面发生什么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青檀脸色怪异,“外面……没事了。”
“嗯?”章启悦眉眼微皱,“说说看。”
“是。”青檀微微俯身,“奴婢下去后,外面就没了动静,只看见梁声和一个黑衣人的背影在很远的地方,咱们应该是冲出来了,安全了。”
章启悦送了一口气,脸色松了下来。
她牵过赵桑榆的手拍了拍,“好了,没事了。”
赵桑榆点头,抿着唇笑了笑,“嗯。”
“那我们现在要下去吗?”赵桑榆又问。
章启悦点头,“虽然冲出来了,但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青檀有些迟疑,“外面……”
章启悦立刻了然,“没事。”转头看着赵桑榆,“颦儿,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
赵桑榆早就紧张起来。
她看过电影电视,也知道现在外面虽用不上尸横遍野,但是也绝对是称不上好看的场景。古代冷兵器交战,死相惨烈本来就是预计之内的事。
她握了握拳,抿唇“嗯”了一声。
☆、第三十八章 山匪
赵桑榆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坑坑洼洼的林间小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老马无力地躺在一旁,身下是一滩滩的血迹,身上的伤口凌乱,缰绳被斩断在一旁。
四周是一地的尸体。
有蒙着脸的黑衣人,也有一路护着她们的护卫。
横七竖八当地躺着,个个死相惨烈。
断指、断肢,甚至内脏都被掏了出来,大咧咧地摆在一旁,红的刺眼。
赵桑榆“哇”地一声,受不住,趴在马车上吐了出来。
“小姐。”红袖拍着赵桑榆的后背,语含担忧,“小姐,您没事吧?”
血留了一地,马车处于下坡的方向,斑斑血迹顺着泥地往下方汇聚,眼看就要到赵桑榆的脚边。
赵桑榆又呕了一声。
“颦儿。”章启悦眼含担忧地走到赵桑榆身边,伸手扶着她。
“对不起。”听见章启悦担忧的声音,她闭着眼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浅浅呼吸,“对不起,我没忍住。”
“无妨。”章启悦开口,拍了拍赵桑榆的手,“颦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你暂且先忍住。”
“嗯。”赵桑榆点头,“我知道的。”
战战兢兢地跨过满地的尸体,赵桑榆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章启悦拽着一起跑。
裙子有些长,她被拽了个趔趄。
不多久,身后就传来阵阵脚步声,间或夹杂着惊呼声。
“在那儿,快!别让她们跑了!”
赵桑榆吓得抖了一下,“母亲,她们追上来了……”
“没事。”章启悦拽着赵桑榆的手腕,“青檀,往林子里面跑。”
“是。”青檀抬头四下看了一眼,选定一个方向,“夫人,这边。”
红寨山是有名的土匪山。
山中据说自前朝就居住着一波以劫富济贫为己任的悍匪,但是听说大政国立国之初,太祖曾派兵剿了此处的匪窝,这些年从未听说红寨山再有土匪出现。
且章启悦来来回回广济寺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在红寨山遇到。
她拽着赵桑榆的手,“往前跑,别回头。”
红寨山中树茂草深,易躲藏,但行走却极为困难,更不用说逃跑。
四人磕磕绊绊地跑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怎么办?
赵桑榆心里愈发焦急,前身的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前又病又瞎,现在眼看就撑不下去了。
而且章启悦也同样如此,倒是两个丫鬟看上去要好很多。
“母亲,”赵桑榆拽着章启悦停下,“我没有力气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茫无目的地跑了,再这样跑下去也还是会被追上,我们分开,你和青檀一起,我和红袖一起,这样目标小一点。”
“不行。”章启悦想也不想就拒绝,“这群土匪的目的不清楚,分开反而更容易被抓到,你放心,有母亲在,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可以,”赵桑榆摇头,拽着章启悦的手塞进青檀的手里,“分开了,我们只要有一人没被抓到,那就还有被救的机会,所有人也许都不会有事,但是在一起,肯定会全都被抓到。青檀姑姑,母亲麻烦你照顾了,我和红袖往另外一边。”
说完,赵桑榆又往后看了一眼,“他们马上就追过来了,母亲,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红寨山的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前些年因为土匪出没的原因而没有人敢在这里居住,一直到近些年,这里依旧是杳无人迹。
赵桑榆气喘吁吁地跟着红袖在山里穿行,交错杂乱的草木枝桠早就将她梳理很好的发髻打散,身上的衣衫都被刮破。
因为中途摔了好几跤,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脸上也抹上了厚厚的灰。
身后的追兵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而她们已经在林中转悠了许久,好像迷路了。
赵桑榆皱着眉看向四周,层层叠叠的是看不见尽头的林木。落败的灰和生机的绿柔和,筑城一种凄凉的空寂。
“红袖,你说追着我们的土匪早就不见了,母亲也不知道消息,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安全了吧?”
红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想给赵桑榆擦擦脸,见她满脸皆是灰,而自己也不干净,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小姐受苦了,那群土匪在我们和夫人分开后就一路追着我们,夫人她们定然没事了。”
“希望吧。”赵桑榆叹了口气,“只要母亲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看着远方看不到尽头的林木,“红袖,要是我们不小心被抓或是被追上了,你不要管我,自己跑吧。”
“奴婢不敢。”红袖摇头,“奴婢誓死保护小姐,定不会让小姐出现半点损伤。”
赵桑榆失笑,“你不会武,怎么保护我,更何况你跑出去了也可以通知别人来救我,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说,我们也不一定会再遇上,”赵桑榆坐下叹了一口气,“只是这重重山林,我们要是迷失在这里面的话,那也和被抓没什么两样了。”
“是我害了你,要是让你和母亲一起走就好了,这群人明显就是冲着我过来的。”
红袖摇头,“小姐莫怕,奴婢小时候在山里待过,定会带着小姐出去的,而且侯爷也很快就会派兵过来救我们的。”
“是啊,很快。”赵桑榆笑了一下,又问道:“你不是说自己小时候在山中呆过吗,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听你的。”
“继续往前走吧。”红袖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们慌不择路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底在哪儿,继续走,兴许还能遇见其他人。”
现在这种境地,赵桑榆也只能相信红袖。
山间,除了密集粗壮的大树,还有很多喜阴的灌木丛。
四周一片静寂,除了她们的脚步声,偶尔有飞鸟掠过,惊起阵阵凄厉的叫声。
赵桑榆一路上胆战心惊,脑海中不住浮现以前看探索发现和动物世界里面的各种场景,生怕那些曾经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动物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会突然间出现。
又在山中饶了许久,赵桑榆在爬一个小陡坡的时候受不住,摔倒在地上。
“小姐。”红袖伸手拽起她,“小姐小心,山里路不好走,又有很多灌木,奴婢扶着您。”
“不用。”赵桑榆喘着粗气,“你在前面开路救已经够累的了,我自己会小心的。”
“但是你现在……”红袖不放心地看着赵桑榆,见赵桑榆摆手,她抿着唇止住剩下想要说的话,“那我们在这儿休息会儿。”
“好。”赵桑榆点头,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看着红袖道:“你体力真好,我感觉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你也就出了些汗。”
红袖笑笑,“奴婢皮糙肉厚,习惯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皮糙肉厚的。”赵桑榆苦笑一声。
林间的风幽幽荡着,许是因为时间晚了的原因,身上得汗水还未干,经冷风一吹,顿时起了一身得鸡皮疙瘩。
赵桑榆撩起一截干净的内群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找了个风小一点地方坐下,抬头望向四周,这才发现四周的树不再那么密集。
惊讶地看了一圈,她看向红袖,“红袖,我发现这里的树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我们是走进深山了还是要出去了。”
“应该是要出去了,只是在这深山里,奴婢也分不清方向,出去后具体在哪儿,奴婢也不能确定。”
红袖皱着眉,见赵桑榆的一脸的灰,她拿出手帕,看见上面黑乎乎的,又泄气地放下,“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小姐自早上出门到现在滴米未进,现在又和奴婢一起在着深山里,没吃没喝的,都怪奴婢没用。”
“行了。”赵桑榆摆摆手,“没有你,我现在或许早就被土匪抓住了,说不定现在都要成了她们的压寨夫人了,一切还是等我们出去再说。”
“小姐切莫这样说。”红袖皱着眉,一脸的不认同,“小姐身份高贵,岂是那些粗鄙之人可以沾染的。”
赵桑榆不置可否,在绝对的环境和绝对的实力下,一切的身份地位都是空谈,没有丝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她拍拍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我们走吧,先出去再说。”
红袖应是,搀着赵桑榆的胳膊,发现她一动不动。
“小姐?”红袖看着她,好奇地开口。
赵桑榆眼睛一直盯着红袖的身后,红袖有些奇怪,转头,却被赵桑榆拽住衣袖,“别回头!”
“怎么了?”红袖惊了一下,以为是来人了,“小姐,可是那群土匪追过来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誓死保护小姐。”
“不是。”赵桑榆摇摇头,眼睛紧盯着红袖身后那棵树上倒挂着的青色小蛇,它每吐一次信子,赵桑榆便跟着抖一下。
“小姐?”红袖皱着眉,“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树上的小蛇正盘在树枝上滑行,不时地探出头往赵桑榆的方向看一眼,好似在观察眼前的两个猎物有没有逃跑。
赵桑榆被青色小蛇看的头皮发麻,身上汗毛根根炸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咽了咽口水,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是一条蛇,青色的,头很大,是三角形的,眼睛很红,小拇指粗,大概有我们的胳膊那样长。”
“天哪!”红袖倒吸一口凉气,“是竹叶青?”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在涂画乐园求了个封面,很好看,已经挂上啦……
但是莫名感觉我写的文配不上这么好看的封面……咳咳……
感谢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推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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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被咬
“是。”
赵桑榆眼睛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竹叶青,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说话声也高高低低,“红,红袖,它越来越近了,怎么办?我们现在跑的话,还来得及吗?”
红袖摇头,“蛇这种毒物最是记仇,一旦被盯上,除非甩掉它,或者它放弃追我们,不然,我们只能把它打死。”
“它一直盯着我们看呢,又在山里,我们怎么跑得过一条蛇。”
“那就把它打死。”
“可是……”赵桑榆皱着眉,不住地吞咽着来掩饰自己的惊慌,“我连鸡都没杀过,我怕我不敢动手。”
“小姐放心,奴婢会保护小姐的。”
赵桑榆哪里好意思让红袖一直护着她,更何况按照年龄算,她还要比红袖大的。
她拽住红袖的手,眼睛紧盯着竹叶青,试探着一步步往后退,“红袖,我们慢慢往后退,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也许它只是恰好路过,等会就走了。”
“好。”红袖握住赵桑榆的手,反手又利落地掰下一截树枝塞进赵桑榆的手中,“小姐拿着这截树枝,当心,我现在转身,你告诉我竹叶青在什么方向。”
“别。”赵桑榆拽住红袖,“它现在不动了,我们趁现在,快走。”
“那它肯定是伺机而动。”红袖按住赵桑榆的手,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竹叶青刚好吐着信子子树上跃下。
“小姐小心。”
红袖拨开赵桑榆,手腕一抖,手中的枯枝准确无误地打在竹叶青的身上。
“小姐,你自己小心,我去看看这条竹叶青有没有死。”
“好。”赵桑榆握紧手上的那一截树枝,眼神不安地看着四周,生怕哪里又出现一条竹叶青。
“红袖,你一定要小心些。”
红袖“嗯”了一声,用手上的树枝挑了挑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