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一辈子混不吝惯了,队里人顶多就是说柳大月是因她而死,她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是柳三月上来就说柳大月是她害死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承认。
柳三月嗤笑一声,眼神蔑视,“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下作事儿了?哎哟哟,也不知你如今那个新的小儿媳妇知不知道这件事呢,知道了又会是个什么反应,等哪天我可得找她去好好说说。”
柳三月早听说了,柳大月死后,队上根本没有人家敢把闺女嫁给陈家,就怕落得个柳大月那样的下场,日子不好过,活不下去那是命,可这活活被折磨而死可是不一样的。
邻近的队也都知道这个事儿,王婆子还是跑到邻县花大价钱才又给她小儿子说了一个,这会儿好像正怀着第二胎呢。
王婆子一听就急了,瞪着眼威胁,“你敢!”
她小儿媳妇正怀着孕,刚过三个月,这要是一知道一着急,再一落了胎。
柳三月面目冷凝,十足挑衅,“那你就你看我敢不敢。”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不敢,她可做不出害得人家一尸两命的事,不然她岂不是跟王婆子成了一类人。
“是你先招惹我们家的,”王婆子不敢拿未出生的孙子赌,泼皮的态度不自觉的就软了软。
“我闺女好心好意给你们送鸡蛋饼,用的都是细面粉,掺了足足六个大鸡蛋,搁了一大瓢子油,你不说谢谢我闺女,还把我闺女气的哭了一夜,现在又要去害我小儿媳妇和未出生的孙子,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呵呵,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好,脸不红气不喘的。
柳三月气的笑了,原想着既然把王婆子引来了,就不拿无辜的陈宝珠说事儿了,如今,这可是你自己作的。
“那蛋饼是给我们做的?你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你家是个什么意思吗?也不看看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模样,可真敢想。”
顿了顿,柳三月凉凉一笑;“也是,要怪也只能怪你闺女命不好,投生到了你的肚子里,长相身材都随妈,没能得个好模样不说,也没能得个好家世。”
“这就算了,连个好名声都没落着,你就当年干的那些下作事,谁也不是傻子,当谁不知道?陈宝珠这辈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你还指望着她能嫁进城里?嫁进京城去?”
话音刚落,柳三月面目一冷,几步走至王婆子跟前,圆润的双眼变得狠厉,贴近王婆子的脸阴冷而缓慢的说道:“你知道吗?陈宝珠将来嫁不出去,不怨别人,不怨她自己,这一切都是怨你这个妈,你这个害死了两条命的妈。”
说着柳三月迅速抽身,离着王婆子一步远,不再吭声,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
王婆子骇然趔趄两步,险些站立不稳,外强中干的嘴硬,“你,你,听你在这扯皮,我宝儿福气好的很。”
但是柳三月说的太认真,太煞有其事,她的小儿子当初再找可不就是费了老大的劲儿,若不是她跑了好远,花了一辈子的积蓄,可就没有现在的小儿媳妇和宝贝孙子了。
柳三月面无表情的耸耸肩,这让王婆子愈发害怕,她的宝儿,她最疼的宝儿,要真是因着那件事嫁不出去,会恨她一辈子的。
不知什么时候,队里下工的人围了好几个在小院儿门口,下工时间,小院儿又是回队的路口,再加上最近队里人本就非常关注小院儿里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还看到了王婆子在这,几个好热闹的干脆就围在了院外朝着院儿里打量,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热闹可看。
只可惜刚刚柳三月最后说的那些话为了压制住王婆子,制造出真实感,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外头的人什么也没听到,只凭着二人眼色能看出来,指定是在闹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我小时候,用老家话骂起人来,几分钟不带喘气儿的,而且语速快,词汇量丰富,突突突突,就像开机关枪,我们这儿人人都是骂架好手。
经常能听到家长骂孩子:狗污滴,滴滴年纪,毛都没长齐,就敢港脏话,再被老子听斗,老子不打的你好。
孩子:不敢哒不敢哒,再也不敢哒。
但是一跟好基友见面:妈、逼、狗、污、滴,老子爸爸又把老子港一餐,不让老子港脏话,他自己还不是骂我跟骂什么似的。
哈哈,不这样的听着会觉得很难听,很伤感情,但是我们这儿都是这样,大人小孩很多说话的时候都是脏话连篇,习惯了不会觉得很难听很奇怪,不过这都是激情的曾经,现在基本不会这样了。
第54章
就王婆子的名声,别说在大垮子动生产小队,就是临近的几个小队,那都是臭狗屎。
各家但也不是说多恨她,毕竟也不是家家都跟她有矛盾,而是畏惧她,躲着她。
乡下人淳朴,有太坏心眼儿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顶多就是爱扯嘴皮子,斤斤计较,好起哄等等一些小毛病,真说狠到跟王婆子这样似的,活活折腾死自己的儿媳妇的还真没有。
就算是恶婆婆,也顶多是重男轻女,重儿媳轻儿媳,让儿媳吃的差多干活儿,可你说有哪家能干的出饿的自己怀孕的儿媳生不下孩子一尸两命的,就算不顾及儿媳也会顾及儿媳肚子里的香火不是。
所以,王婆子这样的人,没有人敢跟她过多来往,背后提起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这会儿围观的几个人见王婆子和新来的知青柳三月好像是吵起来了,自然不会觉得是柳三月的问题。
再说柳三月同志多好的小姑娘啊,看柳家可怜,给柳家又是送米又是又是送肉的,纵使有人眼馋嫉妒,也不妨碍他们对柳三月是个善良好同志的印象。
正好这时候陆淮他们也回来了,见门口好多人,唐平挠了挠头,也跟着踮脚朝院儿里张望,“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大家都挤在这里?”
陆淮知道柳三月已经回来了,怕是柳三月出了什么事,心沉了下来。
有人听到唐平的声音回头,见是跟柳三月一起的那几个知青,忙让去一边,“你们快进去瞧瞧吧,宝珠她妈跟柳三月同志在里头好像是吵起来了,宝珠她妈可不是个好惹的。”
想当初她年轻那会儿,脾气冲,跟队里的男人都闹起了矛盾,还将一个大老爷们儿打的抱头鼠窜,毫无还手的余地。
现在想起来,他们都觉得这个老婆子真可怕。
陆淮面目一凛,推开人堆挤了进去,宝珠她妈,那就是昨天那个乡下姑娘的妈妈,今天怕是为了自己女儿来找三月麻烦的。
陆淮进去了,唐平也就不着急了,自来熟的凑着跟说话那人问:“宝珠她妈是谁啊?很凶吗?”
林铭默默站在唐平身后,朝院儿里看了一眼,心中挣扎,咬咬唇,到底没有进去。
进门的陆淮几个大步走到柳三月跟前,一伸手便将个头小小的柳三月护去了身后,清清冷冷看着面孔狰狞的王婆子,面无表情开了口:“你想干什么?”
被护在身后的柳三月满头黑线,王婆子已经被她吓到了,她真准备再加把火,这人搞不清楚状况,跟这捣什么乱啊。
王婆子见是陆淮,面色更是一变,呐呐说不出话来,唯恐就像柳三月刚刚说的那样,连累了自己的小闺女。
过了会她才结结巴巴说道:“我闺女被这丫头给,给欺负哭了,我就是过来问问她干什么欺负我家闺女。”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有了底气,也不胆怯了,指着陆淮身后的柳三月提高了嗓门凶巴巴问道:“对啊,你说,你干什么欺负我宝儿。”
她这也是想说给外面的那些人听,才故意大声的。
陆淮攥紧了要说话的柳三月,不让她乱动,双眼仍清冷的看着王婆子;“不关她的事,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
王婆子没有立即吭声,因陆淮的打岔而差不多冷静下来的她狐疑的看着陆淮护着柳三月的动作,眼皮耷拉的双眼眯了眯。
陆淮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把柳三月护在身后之后,为了不让柳三月乱动,把柳三月控制的几乎贴在了他的背上,而在旁边人的角度来看,俩人可不就是贴的紧绑绑的。
这个时候男女之间顾及还是挺多的,谈恋爱的年轻男女顶多也就是私底下无人之时抱上一抱。
陆淮护着柳三月的动作这么自然而亲密,别说王婆子了,院儿外看到的那些人都往深处想了。
王婆子恍然大悟,气的直咬牙,她就说宝儿好好的来送蛋饼,就算这些城里人挑剔不爱吃,也不至于把宝儿给骂的哭着回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两个狗男女早勾搭在一起,合起伙儿来欺负她闺女,指不定就是这小贱皮子看不得她闺女好手艺,吃醋嫉妒了,从中挑唆的。
当下她手一抬,直直指着陆淮和柳三月,“好啊,你们这两个不三不四的狗男女,大白天这么多人面前就敢拉拉扯扯,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合起伙来欺负我宝儿。”
王婆子突如其来的话打的柳三月和陆淮措手不及。
柳三月更是紧张万分,她看过一些这个年月的历史,现在已经有了征兆,开始严起来了,若是被王婆子诬赖她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她就全完了。
名声坏了是小,还会贴大字报,还有可能被剃飞机头游街,打死她都不敢想经过那样的事以后她还有没有勇气活下来。
一时又气的不行,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都怪这人,问也不问一下就把她拉到身后,还恨不得把她贴他背上去。
这会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就是临时躲开都来不及了,若是大家真被王婆子的话给带的想歪,后果不堪设想。
被逼无奈,别无他法。情急之下柳三月将头伸出陆淮的遮挡,脱口而出,“我俩正经谈恋爱,怎么就伤风败俗了?”
“我和三月正经的处对象,有什么不可以吗?”
两人的话同时而出,默契惊人。
陆淮愣了愣,心倏地狂跳起来,他刚刚没听错吧?三月是也说了他俩在处对象吧。
激动的陆淮简直克制不住,恨不得当所有人不存在,扯着柳三月好好谈谈,虽然他知道柳三月这么说是为了脱困,但是总也得对他是有好感才说的出来的吧。
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在,陆淮强忍着血液沸腾的躁动,咳了咳,面上微微泛红说道:“我和柳三月同志正在以结婚为目的处着对象,主席都不反对自由恋爱,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吗?”
对啊,没错啊,谈恋爱举动亲密些没毛病啊。
原来这俩人谈上了啊,真是速度,还有些人不由可惜,或为自己或为自己家的儿子闺女。
跟人正聊天的唐平都惊呆了,大家天天在一块儿,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他怎么完全都不知道?他们总共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啊,这也太速度了吧。
林铭双手攥了攥,抿紧了唇,果然,他们俩果然在一起了。
“你们,你们……”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忙活一场没了六个鸡蛋,一木瓢精面,一炒勺油,她和她的宝儿还受了两顿欺负,临了什么都没落着。
王婆子气啊,恨啊,恨的牙根痒痒。
白瞎了她六个大鸡蛋。
白瞎了她一瓢精面。
白瞎了她一大勺油。
“你们,你们等着。”气到颤抖的王婆子满脑子都是自己和自己的宝儿被这俩狗男女给耍了,撂下一句狠话就气冲冲回去了。
等她回去找锄头来,打的他们俩好,活了一把年纪,就没有人敢让她吃这么大的亏。
没人敢惹王婆子,都自觉给她让了路,王婆子走远后,围观的人热情的挤了进来,七一嘴八一嘴的让陆淮和柳三月别介意,王婆子就是那样的人,以后躲的她远点儿就是了。
又抢着打听着到底是个什么事,怎么说陈宝珠被气哭了呢。
有那机灵的脑筋一转也就想到了个大概,追着问也是为了确认一下。
好不容易将这些闲极无聊,逮着八卦就来劲的乡亲给送走,陆淮扭脸儿一看,得!小姑娘躲屋里去了。
他的胸口还跳的正欢实,有心想去把柳三月拉个角落去说会儿悄悄话,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了,他俩这关系不想定也得定下来了。
陆淮简直开心的要死,老天都帮他,随便出个事儿便将他和三月绑在了一起,原本他想着不能着急,慢慢来,如今可好,再也不用愁了。
准备去找柳三月的陆淮却被云里雾里的唐平给拦住了,直接笑着捶了陆淮胸口一拳,“行啊你,老陆,咱们几个才认识一个多星期,你这就跟柳三月同志谈上啦?”
陆淮不说话,咧着嘴嘿嘿的乐,倒跟唐平像亲兄弟似的,笑的一模一样。
“嘿,看把你给美的,嘚瑟。”唐平又捶了一拳,偏他还真是羡慕,他家里穷,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没结婚呢,轮到给他找媳妇,都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再看看人家老陆,就是厉害,不声不响就把柳三月同志追到手了。
他今年都十九了,娶媳妇的路却漫长而遥远,心里头苦啊!
第55章
躺在床上的柳三月有些愣,呆呆的看着大梁,不太明白刚才她怎么就冲动之下说出了那句话。
她脑子进水了吗?
现在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顶多一天,全队的人都得知道她和陆淮在谈恋爱。
主席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这可不是句开玩笑的俏皮话。
这个年月,女人十八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她在大垮子东生产小队至少也得待个四五年,过个两三年,等到了结婚的年纪却不和陆淮结婚,又正是严查时期,绝对死的透透的。
所以,她刚刚到底是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呢?
为什么啊?
她才刚到这儿,前路一切都还不明朗,万一她和陆淮不是同一批回京怎么办?万一陆淮本就不打算回京又要怎么办?
而且一旦改革开放的政策下来,她是铁定得下海的,她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要。
可是在开放的初期,大多数人,特别是北方人,仍是不能接受做生意这件事,认为这是资本主义的做派,认为工厂才是人这一生的铁饭碗,才是最终归宿。
届时,要是陆淮或者他的家人不同意她经商,她又该怎么办?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三月一愣,她怎么想着想着竟然想到了两人结婚以后的事去了,她本来不是打算琢磨琢磨怎么才能不跟陆淮在一起的吗?
柳三月摸了摸自己躁动的胸口。
都怪陆淮,没错,都怪他!
没事长那么高那么帅干嘛!没事老冲着她笑干嘛!没事老帮她做这做那干嘛!
现在可好了,她都魔怔了。
又高又帅又体贴又细心又有能力,条件又好,这么多又,几个女人能抵御他的魅力,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啊!
而且还是个真实年龄快三十的女人,她能抵御住才有鬼了。
要不是顾及着这里的生存法则,早不知哪次她就将陆淮给扑倒了。
柳三月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腿像青蛙似的弯着,疯了一般使劲揉捏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这是一条死路!死路!
她心烦意乱的从头发上将手放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脚丫子,一下一下的捏着,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呢?
突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柳三月急匆匆进来了,并没有锁门,陆淮从门外跨了进来,扭头就把木门给关上了,并且细心的落了锁。
柳三月抱着脚丫子,大脑一空,卧槽,他过来干嘛!为什么要锁门???
他到底想干嘛啊!
柳三月的手还抱在脚丫子上,两只脚丫子配合着屁股,蹭蹭蹭的往后退,只至退到了墙根。
她一脸警惕加惊恐,“你,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你可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陆淮:???我说什么了吗?我还没说话啊。
虽然不知道柳三月在说什么,不过陆淮也怎么当回事,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眼睛也不大敢看柳三月,“我就是,过来找你说说话。”
哦,原来只是说说话啊,吓她一跳,真是的。
柳三月为着自己丰富的心理活动而感到很是害臊,脚趾头又动了动,两只手上传来了脚趾头扭动的触感,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态……
青蛙腿……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