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结,时间仿佛静止,龙辰轩俊朗的容颜开始龟裂,紫鹃吓的连呼吸跟着停止。
然尔,面对苏若离那双纯洁无害,一眨一眨的大眼睛,龙辰轩终于起身拂袖,暴走出去。
这反射弧,简直不要太长!
“娘娘……”紫鹃小心翼翼低唤。
“现在轻松了,好好休息。”苏若离拍了拍紫鹃的肩膀,之后拉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微笑。
五人当中只有紫鹃不会武功,对于习武之人几夜不睡都是常事,可是紫鹃不行,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没过多久,苏若离便听到紫鹃传出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一天的时间,简单而又复杂的过去了。
夜临之际,马车刚巧停在一座小镇里,龙辰轩便让雷宇找间客栈住宿,省得睡觉没地方。
对于卯宿儿有可能喜欢自己这件事,苏若离觉得不能再拖。
于是晚饭之后,苏若离把卯宿儿叫了出去。
要说他们住宿的这家客栈,虽然比不得皇城客栈那般富丽堂皇,却因后院有一片紫色竹林而显得格外优雅。
尤其夜幕苍穹之下,月光如水般洒在竹叶上,落下满地斑驳的竹影。
秋风起,竹叶沙沙作响,别有一番动听的旋律萦绕耳畔。
“主人叫属下过来有何吩咐?”卯宿儿站在苏若离对面,干净的脸上看不出别样情绪。
不知怎的,苏若离竟还有一些小感动,想来卯宿儿这种虽然不会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但却用实际行动把你感动到死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终身。
不似某些人,嘴上说着真心,背地里还不是有诸多个见不得人的事瞒着自己。
“吩咐没有,只是叮嘱。”苏若离组织了一下语言,抬起头,狠下心,“你不可以喜欢我,因为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卯宿儿惊诧了!
是他幻听了吗?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说什么?
其实对于苏若离,卯宿儿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首先说,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讨厌,没有她,自己的生活不会被搅的一团糟,更不会离开师兄弟。
可是没有她,自己又怎么会碰到楚林琅,那个美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只是想想,便觉得心跳都跟着少了半拍。
有生以来,他第二次想要对一个女人好,好到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可卯宿儿深知,他对楚林琅的感觉绝逼与对自己的师妹不一样,因为他不会梦到跟自己的小师妹睡在一个床上……
好吧,是他龌龊了。
楚林琅说苏若离是她的救命恩人,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若离受了欺负。
而事实上,卯宿儿恨不能让苏若离被龙辰轩欺负死。
然,在比试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遵从了楚林琅的意愿。
是的,就算百般不愿,他还是要保护好苏若离。
因为,她是楚林琅的救命恩人。
而自己,爱上了楚林琅这个女人……
“其实你也不要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眼见卯宿儿瞠目结舌之后呆若木鸡,苏若离十分理解的走过去,重重握住他的肩膀,“这里没有别人,如果想哭,那就哭出来吧。”
“苏若离。”卯宿儿终于回神,目色冷厉。
“嗯?”苏若离特别知心的抬起头,希望自己还可以帮到这位情场失意的少年一些什么。
“把手拿开。”卯宿儿郑重开口。
苏若离微愣,当即把手从卯宿儿的肩膀上挪走,她不是有心玩暧昧的。
“有些话,我可以直说吗?”月色下,卯宿儿那张干净的脸,异常的严肃,也异常的认真。
苏若离点头,洗耳恭听。
“我一直以为,喜欢应该是第一眼就能决定的事。”卯宿儿薄唇浅抿,眼睛如水般清澈。
苏若离表示同意,所谓一眼万年便是如此。
“所以,我拜托你想清楚,我第一眼时对你做的事是什么。”
因为照顾到苏若离的颜面,卯宿儿没有直接了当,而是在十分隐晦表露出自己的态度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秋风起,吹的竹叶浮动,竹影婆娑。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卯宿儿第一眼见你时,应该是正拿月牙刺在你胸口戳了一个窟窿。”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语调无比欢快。
苏若离猛然回头,便见龙辰轩站在自己身后,皎白的月色落在他的脸上,仿佛镀起淡淡的银光。
这么丢脸的时刻竟然被龙辰轩看到的?
不要活了!
“朕的皇后啊……”龙辰轩一副悲悯之态的走过来,衣袂微动,墨发轻扬,颀长的身影在后面拉出斜斜长长的背影,“吠,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卯宿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你想毒死我
苏若离不语,她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想太多了!
卯宿儿不是喜欢她,是喜欢她死……
“不是朕说,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吧。”龙辰轩踱步走到苏若离身边,“是不是很伤心?不如朕借你肩膀靠一下?不然哭出来也没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龙辰轩。”苏若离摆出刚刚卯宿儿那副冰冷如霜的表情,冷冷看过去。
“朕在。”龙辰轩点头,他一直都在。
“哥屋恩……”苏若离特别注重发音的启唇,甩过去两把眼刀,“滚!”
麻痹老娘的热闹也是随便谁都能看的!
今晚你就算不死在这儿也得留下半条命!
于是在这个午夜深秋的傍晚,大周帝后在这个不知名的客栈后院,打的酣畅淋漓,鸡飞狗跳,从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直打到天际破晓才有人过来拉架。
别问雷宇为什么去的那么晚,主人不让跟着怪我喽……
淮南,顾府。
清幽淡雅的书房里,檀木香气袅袅升起,萦绕在空中气,丝丝缕缕入鼻,沁人肺腑,翡翠碧玉的桌案一角,丹顶鹤台烛摇曳生辉,却不及松实木横梁上挂着的那颗稀世夜明珠万分之一闪亮。
桌案后面的红松木椅上,女子静默不语,素手翻书,雪色肌肤在夜明珠的光晕衬托下,越发的晶莹如玉。
女子面容倾城,长眉如弯月,双瞳剪水,樱唇似桃花,不点而朱。
顾如是,国师府的徒弟,排行第五,也就是那个在苏若离眼里存在感特别低的五师姐。
严格说,顾如是并不是在国师府里长大的,不仅苏若离,她跟府上其他师兄弟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房门开启,伴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段清姿自外面走了进来。
“都这么晚了,五师妹还在算账啊!”相比段清姿的真傲娇,顾如是也是真高冷,尤其是那股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范儿,当真是得了沈醉的真传。
“找到了?”清雅的声音自樱唇溢出,不骄不躁,不缓不急,抬起的那双眼静若平湖,即便被夜明珠反衬的有些发亮,亦看不出任何情愫。
“没找到,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段清姿摇头,手指绞着霓裳羽衣上的一抹飘带,“五师妹,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看着段清姿眼中似是乞求的目光,顾如是垂眸,视线落回到书卷上,“若寒子念愿意算了,那便算了。”
“他怎么可能算了啊!他那批货……他那批货你二师姐我真的没想劫,可那批古董都是康泰年间的,尤其那把青木藤丝编制的摇椅,师傅他老人家一定喜欢!”段清姿几近讨好似的绕过桌案,双手拉住顾如是的胳膊,“东西都劫回来了,你就别让我送回去了好不好?你这样做,二师姐的脸朝哪儿搁?”
“现在的问题是,你送回去,人家都未必会要。”顾如是不得已搁下书卷,以手抚额,之后拉开抽屉拿出厚厚一叠账簿,“因为你的鲁莽,顾府旗下的酒楼近半个月的纯利掉了两成,两成是多少银子师姐知道吗?”
顾如是眼中没有涟漪,但段清姿已经看出她的心在波动,在沸腾。
段清姿想摇头,但怕顾如是会气晕过去,“不是还有八成纯利么……”
顾如是敢保证,段清姿把话说的这么轻松,一定是不知道两成纯利是多少钱。
随着另一个抽屉被打开,顾如是自里面拿出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真的,段清姿每每看到这个东西就会头疼。
响起来了!
就是这个声音,段清姿觉得自己要疯了。
纯金算盘在顾如是手下犹如有了灵魂,随着玉指翻动,顾如是十分认真的算起这笔账,
“每天一个酒楼掉一百两,一百个酒楼便是一万两,一天一万两,一个月就是三十万两,一年十二个月……”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段清姿突然伸手拍在算盘上,“只要能找到寒子念,我肯定跪下来求他,好不好?”
“二师姐能有这样的觉悟,师妹便替国师府上下感恩了。”顾如是收起算盘跟账簿,重新端起书卷,“二师姐不去休息吗?”
然在看到段清姿视线落下的方向时,顾如是似是恍然拿过纯白色的信封,“师傅来信,说小师妹不日将抵淮南。”
“苏若离要来啊?”段清姿惊讶开口,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顾如是似乎对段清姿的反应颇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生气,所以才没早些告诉你。”
“咳……苏若离是讨厌了一点儿,可她始终是我们的小师妹嘛,姑且……迁就一下吧!”段清姿耸耸肩,“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房门复阖,铃铛声渐行渐远,顾如是的视线回落在手中的信笺上,玉指摩挲,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自离开皇城,已经过去八天的时间。
因为第二日晚上那场不眠不休的殴斗,龙辰轩跟苏若离这几日几乎没怎么说话,加上跟卯宿儿的误会,苏若离便把全部重心落在了紫鹃身上。
不落不要紧,一落吓一跳,她发现紫鹃总会在背地里哭,但在人前,又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一日走到小河边儿,龙辰轩让雷宇停下来原地休息。
苏若离有些口渴,便吩咐紫鹃到小河边儿舀些干净的水过来。
紫鹃点头应声,忙不迭的下了马车。
车厢里,憋了好些天的龙辰轩深思熟虑之后,抛出友谊的橄榄枝。
“朕这里有,要不要喝?”看着被龙辰轩递过来的碧绿色镶着金边儿的水壶,苏若离同样深思之后,没有接。
“你想毒死我?”
面对苏若离的质疑,龙辰轩直接把水壶打开,灌了两口水,“朕不仅想毒死你,朕连自己都不想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死的人只会是你
苏若离抬了抬下颚,冷哼,“就算有毒,死的也只会是你一个。”
“你就一定要把朕想的这么阴暗吗?”当初他的确有过下毒的行径,但他目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下之毒又有哪一个是穿肠毒药?
“不。”苏若离端直了身子,一本正经,“我把每一个人都想的非常阴暗。”
先以恶待人再慢慢了解信任,也好过傻不拉唧的相信之后,再后悔的一塌糊涂。
“嗯,像是卯宿儿那么单纯的孩子都能被你歪曲成那样,你的确挺阴暗的。”龙辰轩撇嘴之际,苏若离陡然起身,害的龙辰轩双手抱头使出看家绝技,拼命护住脸!
然尔预期的攻击没有到来,龙辰轩抬头时眼前空空如也,苏若离早已下了车厢。
车帘掀起,龙辰轩无声凝视着的那抹朝河边移动的身影,薄唇微不可辨的动了动。
苏若离,朕这般信任你,若你背叛,朕此生,便不会再信任何一个人了……
河边,苏若离慢慢走到紫鹃身边蹲下身子,手指拂过河面,指尖沁凉,“为什么哭?”
“娘娘?”紫鹃惊讶扭头,忘了擦净眼角的泪水,阳光斜照,晶莹剔透,“奴婢没有……有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紫鹃立时弯腰掬起一捧水,洗掉脸上的泪痕。
“跟本宫都不说实话了?”苏若离弹了弹身后的杂草,坐了下来。
见苏若离有寻根究底的意思,紫鹃默默低下头。
“坐过来。”苏若离把搁在两人中间的水壶拿开,轻声道。
紫鹃顺从的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坐到苏若离旁边的位置,“只是奴婢自己的事,不想娘娘担心……”
苏若离打开水壶将里面的水倒进河里,重新舀了一些。
阳光落在那张清丽绝世的侧颜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严跟尊贵。
见自家主子不开口,紫鹃只得继续往下说,“月牙死了……她跟含竹一样,是奴婢在宫中最好的朋友,奴婢刚到教奴房的时候得过她太多照拂,如果没有她,奴婢活不到现在……就在奴婢与娘娘离宫的前一晚,教奴房的嬷嬷说月牙不行了,奴婢已经很努力的跑过去,还是……”
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几日的隐忍跟委屈倾泻而出,紫鹃的身体因为恸哭而有些颤抖。
苏若离伸手,将紫鹃揽在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呜呜……”紫鹃终于哭出声,如小兽一般呜咽。
苏若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紫鹃,亲眼看到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惨死皇宫,换作谁都会绝望。
而她最清楚,那种被绝望压的喘不过气来,仿佛梦魇缠身的感觉,简直痛不欲生。
时间过了很久,紫鹃也哭了很久,直到哭的没了力气,竟睡着了。
苏若离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抱着紫鹃走回来。
马车复起,车厢外面的角铃不时发出叮当的声响。
有人说青楼楚馆是最肮脏的地方,苏若离以为不然,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她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下来。
何为肮脏?
只看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为一已私利不惜将别人推向深渊,手段如何卑劣,内心如何阴险都无所谓,只要结果让人满意,谁又会在乎过程。
更可笑的是,原本自己就已经很不幸了,却还要把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朝死里逼!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朝代如何更替,前朝后宫这种流芳百世的优良风化却是根深蒂固,简直陷入死循环。
因为紫鹃的眼泪,气氛又压抑了起来。
这般赶路到了晚上,便在一个小树林里。
如此又过了三天两夜,龙辰轩一行人终于到了淮南。
初入淮南城门,迎面扑来的气息似曾相识。
偌大的入城通道皆由天青色的理石铺砌,随入城通道往里走,便是淮南最有名的盛华街。
透过车帘,苏若离不由感慨,淮南的富庶,堪比皇城。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或红砖绿瓦或楼阁飞檐,繁华喧闹。
行人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许多奇装异服的外族人穿插在络绎不绝的人群里,数量倒比皇城还多。
作为大周第一外通城郡,这里简直不要太热闹。
这时,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说是城郊碧台有好戏,寒门发起的垂钓比赛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寒门?
苏若离跟龙辰轩皆听到了关键词,所以就算他们赶路有多累,亦在找到客栈之后,奔赴碧台。
相较于皇城的深秋,淮南要温和许多。
此刻苏若离跟龙辰轩已经找到相对来说视野比较开阔的位置,放眼望去,整个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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