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龙辰轩以为苏若离应该使出吃奶的力气跟他抢的时候,某人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松手了……
‘咣当——’
龙辰轩四仰八叉的仰在地面,肘子肉不偏不倚的叩在脸上,椅子折了两条腿,歪在桌角。
场面一片混乱。
苏若离回神,愕然。
“里摘刚瞎摸(你在干什么)?”
别怪苏若离,嘴里肉太多,表意不太清。
地面上,龙辰轩无比艰难的甩开贴在自己脸上的肘子肉,顶着一脸油腥站起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瞪向苏若离,“这句话该朕来问你,你是故意的对吗?”
见苏若离不语,龙辰轩自行补脑,之后拉把椅子坐到苏若离对面,坦然开口,“没错,朕之前的确怀疑红尘轩幕后之人就是沈醉,而凌紫烟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实际是沈醉把凌紫烟派到更为重要的位置,但事实证明,朕错了,朕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朕向你认错。”
“你是这么想的?”苏若离茫然看向龙辰轩,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还在往下掉肉沫。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才会这样对朕的吗?”龙辰轩忽然很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噗!’
吐净嘴里的肉沫,苏若离朝着龙辰轩微微一笑,这一抹笑里所带的情绪太过复杂,恕龙辰轩看不清透。
“第一,红尘轩跟沈醉跟国师府没有一毛钱关系!第二,大师姐死了,是那种再也不可能活过来的死!”龙辰轩抽过苏若离踢开身后的椅子,大步走进内室。
苏若离没生龙辰轩的气,只是恼龙辰轩的态度越发衬起了沈醉的道貌岸然。
就是这样,在世人眼里,凌紫烟是死是活尚未可知,但可知的是,凶手不会也不可能是沈醉!
沈醉那么爱护自己的徒弟,他只会给自己的徒弟,尤其是倍受宠爱的大徒弟,最好的安排!
此刻坐在榻上,苏若离暗自狠吁口气,已经知道真相这么久了,她的心还是不能平静,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把她之前辛辛苦苦建筑起来的防线,轻易摧毁。
龙辰轩浅步跟进内室,默声走过去,坐到苏若离身边,“虽然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哭,但一定不是为了朕……如果愿意的话,朕可以借你肩膀靠一下。”
苏若离自以为坚强,可在龙辰轩送上肩膀的时候,身体却不听使唤的靠了过去。
请容许她软弱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她实在挺不住了……
苏若离睡着了,意识到这一点后,龙辰轩十分小心的将她扶到床榻上,替她掖好被子。
夜阑人静,月光如辉。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碎影。
龙辰轩默默坐在床边,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苏若离的脸。
标准的瓜子脸,眉清,目秀,肌肤白皙如玉,小巧的琼鼻,樱唇如两片花瓣,睫毛很长,翘翘的,时尔会动,好似两片小扇。
这样的苏若离很美,美的让人心动。
忽的,龙辰轩看到了眼泪,不知怎么就从眼角挤出来了。
明明已经哭了那么久?
龙辰轩情不自禁的伸手过去,指尖触及泪滴,一片冰凉。
他不明白,苏若离到底在为什么伤心?
到底,她跟沈醉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山野来的赤脚庸医
翌日清晨,某人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肿了。
看着铜镜里那对红眼核桃,苏若离长吁口气,“紫鹃,传御医院的吴翰过来。”
紫鹃离开之后,苏若离随手抄了件外袍披在肩上,走出内室,候着那位吴大御医。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紫鹃带着吴翰走进宫门。
“紫鹃,你下去忙吧。”苏若离递给紫鹃一个眼神儿,转尔看向吴翰,“吴御医不必多礼,过来。”
看着毕恭毕敬走过来的吴翰,苏若离不禁怅然,比起御医院里的老古董,吴翰长的的确有些资本,细长身材,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骨高挺,还有那张嘴,薄如刀刃。
“眼睛肿了,你替本宫瞧瞧。”见吴翰站到身侧,苏若离伸出手臂,平摊在翡翠玉桌上,不咸不淡开口。
“微臣遵命。”身为御医院的副院令,吴翰自是有两把刷子,就目测,苏若离那双眼睛并无大碍,不过是哭的时间过长造成的,换成平常,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把脉,随便开两副消肿的药方就行了。
但是,现在是平常吗?
眼前这位也不是平常人呵!
身为府的人,吴翰最清楚眼前之人在沈醉心目中的分量,他只怕自己不够恭敬。
吴翰得苏若离旨意,当下自药箱里取出一条锦布绸缎,小心翼翼覆在苏若离的玉腕上,之后方才伸手把脉。
“本宫之前在师傅那里听过你。”苏若离慵懒靠在椅背上,眸子睨向左手边的吴翰。
“能得大人赏识,微臣三生有幸。”吴翰闻言,连声恭维。
苏若离很满意的点点头,“白芷惜的事,你做的不错,那个……你知道她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吗?”
感觉到吴翰的手指微动了一下,苏若离状似无意继续开口,“她不曾侍寝,却有三个月的身孕,简直罪该万死,至于那孩子么,只能说活该,吴御医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
“对对!说的特别对,像那种女人身为嫔妃却不安分守己,实在罪不容恕,尤其……她还是太上苑的人,更是罪加一等。”吴翰谨慎开口,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没有半点愧疚,亦或不忍。
“要本宫说,比她更该死的,是那个敢在背后与她通奸的男人,皇上的女人都敢碰,本宫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苏若离瞄了眼吴翰,“这种事吴御医经常行走后宫诸殿……”
吴翰不语,然苏若离却看到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儿。
“吴御医经常行走后宫便多注意着点儿,若是有人与她犯了同样的错,你也好揪出一两个,到师傅那里去领赏。”苏若离喘了口气,但见吴翰把手移开,樱唇微启,“怎么样?”
“微臣谨记教诲,必定竭尽全力替府办事!”吴翰退后两步,信誓旦旦。
“本宫是问你,我的眼睛怎么样。”
“呃……回,并无大碍,微臣回御医院后自当亲自为熬药,保证一双眼今晚就能恢复如初。”吴翰双手拱起,越发恭敬的弯下腰。
山野来的赤脚庸医呵,今晚?
麻痹只是哭肿了眼,用冰袋敷两下就好的事儿,偏要喝什么汤药!
其实苏若离知道,吴翰这是过于谨慎了。
见苏若离挥手,吴翰这方侧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背起来,退出宫外。
直到吴翰的身影淡出视线,苏若离方才舒了口气。
吴翰,你别怪我,我只是觉得,应该为白芷惜肚里的孩子,做点什么……
距离冷宫最近的教奴房内,如期传来凄厉的哀嚎,张嬷嬷被几个嬷嬷长椅上,粗糙的长形木板重重落在肥厚的,疼的张嬷嬷龇牙咧嘴。
“贵人饶命!”自当日苏若离把这个力气活儿交给曹贵人之后,她真是一天不落的过来履行自己的职责。
别问曹贵人明明分属太上苑,为什么还要听苏若离的话,连凤银黛都被苏若离打的飞起来,她算什么东西!
饶命?
张嬷嬷不叫还好,这一叫唤曹贵人打的越发来起劲儿。
到底是谁害她日日干这种粗活的,手都磨出茧子了!
紫鹃在外面候了一小会儿,直到板子声歇止的时候方才走进去。
之前她曾跟自家主子提过,其实张嬷嬷也挺可怜的,苏若离告诉她,不分善恶的仁慈,只会把自己衬得像个白痴。
此刻看到张嬷嬷那双怨毒的小眼神儿一闪而逝,紫鹃觉得自家主子说的很对,她绝对相信如果张嬷嬷喘过这口气儿,定会想着法儿的弄死自己。
“紫鹃拜见曹贵人。”今时不同往日,就算紫鹃想要恭恭敬敬的给曹贵人行个礼,也要顾及到自家主子的颜面。
“紫鹃……紫鹃你行行好在皇后面前求求情,老奴再也不敢了!”长椅上,几个嬷嬷刚松开手,张嬷嬷的身子便从长椅上掉下来,背上宫装渗出血迹,便是看看就觉得有些疼。
被张嬷嬷这般提醒,曹贵人恍然认出眼前宫女可不就是当初差点儿被张嬷嬷打死的那一个。
如同紫鹃草草俯了俯身子一样,曹贵人的态度出奇的恭敬,“原来是紫鹃啊,是……派你来的?”
“不是,紫鹃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希望能打扰到贵人办事。”紫鹃寒暄两句之后,欠了欠身,转尔走向内庭。
曹贵人眸色略暗,转尔搥了下站在身边的雪柳。
雪柳会意,点头后悄然跟了过去。
为免有人怀疑,曹贵人重新握起被她杵在地上的长形木板,“你们再把张嬷嬷给本宫扶上去,本宫忽想起明日是本宫离宫省亲的日子,所以明天的十个板子,今天就一并打齐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乐不思蜀
张嬷嬷正疼的死去活来,乍听这话,登时就傻了!
“贵人饶命啊——”
哀嚎声再度响起,传遍整个教奴房……
要说教奴房,顾名思义,就是教导奴才的地方,整个皇宫,并不是每个犯了错的宫人都会被送到教奴房,但被送进来的宫人,必然都是犯过错的,或大或小而已。
紫鹃至今都记得她被发落到教奴房的原因,那时的主子偷盗皇宫里的东西到外面卖,东窗事发后把事情赖在她头上。
她无力争辩,就算争辩也不会有人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那时的主子死性不改,再次东窗事发后被依法处置了,为此她特地到教奴嬷嬷那儿要求翻案,她是冤枉的,结果被打了一顿。
那一刻,紫鹃的脑海里,方才有了蝼蚁二字。
“紫鹃?你怎么来了?”阴暗的房间里,一宫女吃力从木板撑起身子,却被紫鹃快步扶稳。
“你快别起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榻上的宫女叫月牙,比她来教奴房的时间还要长,加上含竹,她们曾经跪过天地,结拜成异性姐妹。
尔今天含竹死了,死的那样惨。
月牙也将命不久矣,她得了很严重的肺痨,如果不是紫鹃突然得道升天成了锦鸾宫的宫女,月牙早就被张嬷嬷给扔进冷宫的枯井里。
“刚才在锦鸾宫伺候的时候听到一个好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告诉你了。”紫鹃说话时刻意回头,见门口无人方才继续道,“那会儿御医院的吴翰去锦鸾宫,我亲耳听他说已经套上雪柳那条线,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假意让雪柳投奔府,其实不然,他是想太上苑的人误会雪柳有反心,你知道的,被太上苑怀疑,雪柳的下场只会更惨。”
“吴御医会不会真的喜欢上雪柳?”
“不会,春阳宫的白芷惜都怀了吴翰的孩子,不一样被吴御医给弄死了,这次雪柳跑不掉的,当初她害你成这样,这是她的报应!”紫鹃压低了声音,狠狠开口。
月牙垂眸,“那就好,如此我便死的瞑目了,咳咳……”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仓皇且凌乱。
直到声音消失,月牙方才抬起头,苦涩抿唇,“我不记得雪柳有欺负我呢。”
“她欺负的人还少么。”紫鹃伸手替月牙掖了掖被子,“御医来过没有?”
“神医都没用,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月牙拉住紫鹃的手,“你以后跟在身边,万事小心知道吗?”
“会的,我会很小心。”看到月牙说话有些吃力,紫鹃把她的手扶进被子里,“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身边陪着你。”
月牙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鉴于沈醉丢了那么大的脸,苏若离在屏退吴翰之后直接去了府。
且说入府第一件事,苏若离借着眼睛还肿的契机,大哭了一场,边哭还边把洛清风的祖宗十八代,挨着个的翻出来问候一遍。
对此,沈醉并没有阻止,因为自己徒弟骂的太欢,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直至苏若离口干舌燥,沈醉方才趁其喝水之际,宽慰开口,“为师也没想到洛清风竟是那种卑鄙小人,好在尉老国公的孙儿没事,否则他有违医道。”
原本沈醉还指望苏若离安慰他几句,现在看来,他若不叫停,自己这位好徒弟绝对能哭到天黑。
“哼……哼……别再让离儿见到他,否则抽筋扒皮……管叫他不得好死……”苏若离坐在藤椅上,抽的都要背过气一样。
看着眼前这位小徒弟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沈醉无奈扯唇,浅笑失声,“你若真想替为师找回公道,便好生修习为师给你的那些医书,你若能在半年时间里医术攀升到你大师姐的一半,为师便后继有人了。”
“师傅还没有大师姐的消息吗?”苏若离闻声抹泪,顶着一对红核桃看向沈醉,因为肿胀,原先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见了,只剩下狭长的两道缝儿,自这两道缝隙里散出的嗤然,便显得不那么真切。
“还没有,不过为师没有放弃。”沈醉眸色略沉,字字如坚。
苏若离没有再问。
何必呢,明知道沈醉只会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样,她又何必给自己找虐。
差不多又在府的书房里抽泣了半柱香的时间,苏若离方才离开。
之后,沈醉唤出炎冥,命其无论如何都要联络到红尘轩主,把自己欲与其交善的意图传达出去。
炎冥不解,“属下以为,在尉迟铭宇身上动手脚的,未必是洛清风,也有可能是……”
“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湖三大势力我们没有挂靠到任何一股势力上,如今红尘轩做为后起之秀,我们决不能错失这个机会若红尘轩能发展起来,最好,发展不起来……”若发展不起来,他也不搭什么。
沈醉如是想。
见主人心意已决,炎冥领命,遁离。
且说自府离开,苏若离便到楚林琅的锦瑟居坐了半个时辰。
除此之外,她还去找赵柔谈了谈心,顺便安抚了一下被她扔在锦瑟居里的卯宿儿。
严格来说,身为暗卫必须时时跟在主人身边,而在去过尉国公府之后,苏若离便将卯宿儿甩手到楚馆,用时摆摆手,不用就长期寄养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以她的武功,以她的轻功,暗卫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谁保护谁尚未可知。
起初苏若离觉得以卯宿儿耿直boy的个性,必然觉得自己受到轻视,自尊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事实是,卯宿儿竟然在这里呆的十分安稳,甚至在苏若离出现的时候,流露出乐不思蜀的情绪……
夜已深,苏若离百无聊赖的回到皇宫,入院便见紫鹃从厅内倒身出来,恭敬关紧宫门。
“谁在里面?”轻柔的声音陡然响起,紫鹃猛然一惊,跳脚转身,双手狠捂住胸口,直至看清对面之人方才狠舒口气。
第一百五十五章谁怕钱咬手
“娘娘,你走路没有声音的?”紫鹃又羡慕又崇拜的惊叹。
苏若离笑了笑,“呵,你家主子我也就这点值得拿出去炫耀了。”
“皇上在里面,等了您半个时辰。”紫鹃据实禀报,之后识相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内室,龙辰轩正在品茶,看到苏若离进来的时候当即搁下茶杯,起身快步过来,单手拉住苏若离的胳膊。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苏若离秉承一贯‘相敬如宾’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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