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彦卿百思不得其解,即便邢弈是神沐堂的人,可他好歹也是国师府十大首徒之一。
同门情谊就是这样的?
看着手里的密件,君彦卿终是叹了口气,被他紧攥的字条,瞬间化作灰飞。
就在刚刚,他差一点儿没忍住就要把字条拿给风洛尘看。
可想着同门不能相残的堂规,他便忍住了。
虽说苏若离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认自己这个哥哥,可谁让他打从心里认准了这么个妹妹呢!
他已经死了一个妹妹。
这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意外……
自龙辰轩来国师府那晚之后,苏若离又在国师府里消停了两日,便寻个借口去了楚馆。
幸而沈醉知道自己与楚林琅关系不错,亦不阻止她们来往,甚至是默许的。
这会儿锦瑟居内,苏若离让楚林琅停止调查邢弈。
“为什么?”楚林琅不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之前失踪那三个月去了哪里吗?还有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除了是神沐堂的人,根本没有别种可能。”有些事细思极恐,越往深里挖,就离真相越近。
而真想,往往残酷。
楚林琅没有反驳,“还好你来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神沐堂把红尘轩是沈醉背后消息组织的事透露出去,只怕这会儿龙辰轩已经知道了。”
明明是很惊悚的消息,苏若离却表现的异常平静。
“我们应该庆幸的是,神沐堂并不知道红尘轩的轩主是我,否则他断然不会找上我们。”
楚林琅点头,的确。
“从现在开始,神沐堂让你做什么,你都同意。”苏若离面色冷凝。
如此她至少可以比沈醉跟龙辰轩更早一步探查到神沐堂的风向,以便早做应对。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楚林琅蹙眉,当下的形势,远比她们想象的严峻。
这个问题苏若离不止一遍问过自己,不管是沈醉还是龙辰轩,随便拎出一个来跟神沐堂斗,都会死的很难看。
二人联手,或许还有的一拼。
那也只是或许!
但若加上她,赢的机会是不是可以大一点?
对于苏若离的想法,楚林琅表现出了深深的担忧,“若离,你应该知道神沐堂……”
“我知道。”苏若离目色如坚的看向楚林琅,“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跟红尘轩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或许没想到苏若离能说出这番话,楚林琅震惊之余,是心痛。
“你就这样看轻我?”楚林琅眼中透出失望,苦涩抿唇。
苏若离微笑,“至少在外人眼里。”
见苏若离话峰突转,楚林琅方才露出笑意,“这么说还差不多。”
“我想过了,能让沈醉跟龙辰轩有可能合作的唯一途径,就是要让他们深刻领悟到,如果不合作,只有死路一条。”苏若离漠声开口。
楚林琅微微颌首,“你想如何?”
“邢弈。”
依着苏若离的意思,她要向沈醉跟龙辰轩证明,邢弈是第三方势力的人。
他们那晚的矛盾,正是邢弈的杰作。
“然后呢?”楚林琅有些糊涂。
“倘若沈醉知道第三方势力的手已经伸到了国师府,一定会非常震惊,他会忌惮,会重新思考应该先对付谁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苏若离笃定道。
至于龙辰轩,拿苏若离的话说,他又不傻。
“我不明白,与其费力证明邢弈是第三方的人,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们,神沐堂就是第三方?”楚林琅不以为然。
苏若离也想,可是不行。
一旦让神沐堂知道沈醉亦或龙辰轩发现其中端倪,他会毫不犹豫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沈醉跟龙辰轩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苏若离怅然不已。
楚林琅能理解苏若离的心情,而就眼下的局势而言,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房间里一时静谧,苏若离与楚林琅对视数秒,皆苦笑。
如此艰难的时局,竟然扛在了两个女人身上。
这该是怎样一种体验?
苏若离不知道楚林琅是怎么想的。
反正她就想问问老天爷,你丫让老娘重生,就不能再行行好,让老娘活的轻松点儿么!
至于邢弈,苏若离让楚林琅不要再插手了,徒惹神沐堂怀疑反而不好解释。
差不多在楚馆逗留了小半天儿,苏若离回到国师府的时候,已过酉时。
房间里,苏若离将将点燃蜡烛,忽觉不对,猛然回身时分明看到床榻上,赫然坐着一人。
艳红色的华袍,逶迤拖地,妖孽般的容颜,魅惑人心。
尤其左眼角下的泪痣,殷红如血,仿若啼血杜鹃。
君彦卿。
在认清来者之后,苏若离一脸漠然转回身,径直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再回头时自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第七百二十八章三王插手
君彦卿真是不明白,除了救走凤银黛那件事外,他到底是肿么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你这样的话……我会很尴尬的。”
看着那扇被苏若离打开的窗户,君彦卿那张经过千锤百炼的脸皮,稍稍红了红。
“跟老娘有毛线关系?再不滚我喊人了!”
既然已经猜到君彦卿是神沐堂的人,苏若离的选择是,敬而远之。
“别喊别喊,你真是……为兄就是来瞧瞧你过的好不好!”君彦卿立时从床榻上起身,迈步走到桌边。
苏若离咧开嘴,嘿嘿一笑,“让你失望了,我过的还不错。”
“不是我说,你对为兄的误会是不是太深了!”君彦卿很不喜欢苏若离的态度,“说吧,我怎么着,你才能对我好一点儿?”
“把震雷镗给我。”直到现在,苏若离方才确定,没在她跟龙辰轩,沈醉手里的十大神兵,落在了神沐堂。
君彦卿撇撇嘴,极度无语,“除了震雷镗,我们能不能聊点儿别的?”
“太极弓。”苏若离不认为自己跟眼前这厮还有什么好聊的。
君彦卿抚额长叹,嘴角抽了好几下。
真的,他都有点儿被苏若离逼的强迫症犯了。
原本作为贴身武器的太极弓弦被他换成了软剑。
因为只要看到太极弓跟震雷镗,他就莫名觉得脑仁儿疼。
“跟你说件事儿,你那六师兄不是好人,你最好防着点儿他。”
在君彦卿眼里,苏若离可能很聪明,但她聪明仅止于在沈醉跟龙辰轩之间游刃有余。
他坚信,就算自己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苏若离也绝逼查不到神沐堂身上。
然尔这一刻,苏若离所能想到的便是,邢弈跟神沐堂开了口,所以君彦卿才会有这样的话说出来。
这在她预料之中,邢弈打不过自己,当然要找帮手。
而事实再一次印证,邢弈就是神沐堂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六师兄不是好人?他可好着呢!”苏若离终是关了窗户,迈着傲娇的步子坐到桌边,微挑柳眉。
“为兄不才,曾在江湖上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这个人呐……为了修炼锻体术简直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只要于他修炼有利,杀人他都能干。”君彦卿也只能点到即止了。
苏若离不语,身子缓缓靠近,一双眼紧盯着眼前男子。
白如骨瓷的肌肤,墨发自胸前写意般垂落,一双狭长秀气的丹凤眼满溢华彩,尤其眼角那枚泪痣,殷红如血,煞是好看。
君彦卿毛了,身子下意识后退,“你想干嘛?”
“为什么要诋毁我六师兄?”苏若离相信君彦卿的话,而且她相信,君彦卿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提醒她。
君彦卿五官愈渐狰狞。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苏若离交流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扯住某人的衣领问她。
就不能信一信我咩!
“谢了。”不管君彦卿出于怎样的动机,苏若离都欠他一句谢谢。
于是,某人感动了!
要知道,自与苏若离相识至今,这句‘谢谢’他等了多久!
“你信我?”君彦卿受宠若惊般质疑。
“凤银黛过的怎么样?”苏若离突然转了话题,漠然问道。
于是,君彦卿走了,他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永远跟不上苏若离说话的节奏。
永远猜不到她下一秒想说的是什么,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有木有……
看着在夜风中摇曳不止的窗棂,苏若离眼底寒意渐凉。
或许她应该早点儿朝邢弈下手……
龙朝夕去城外驿馆的事儿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龙辰轩甚至没有刻意传他入宫,亦未多问一句。
此刻御书房内,雷宇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和盘托出,然后就沉默了。
大周朝已经出了一个龙千绝,所有的不可能,其实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雷宇怀疑龙朝夕与三王有关。
换句话,龙朝夕很有可能是沈醉的人。
再大胆一点儿,沈醉亦有可能是龙朝夕的人!
“主人……要不让寒阡陌查一查闲王?”见龙辰轩默不作声,雷宇斗胆提议。
“闲王不会有问题。”龙辰轩漠声开口,字字句句,如覆冰霜。
“可是整个大周朝的官员里,就只有闲王在前朝紫衣候手下做过事,而且得到过重用,闲王,绝对不是简单人物!”雷宇冒死谏言。
龙辰轩当然知道自己那位皇叔的斤两。
毫不夸张的说,父皇那一辈里,论韬略跟胆识,无人能及龙朝夕。
然尔,自己那位皇叔,终是选了不同的路。
“如果闲王想造反,当日朕攻江左便是最好的时机,但他没有。”只这一点,龙辰轩便坚信龙朝夕与三王并无瓜葛。
“主人!”雷宇急的再欲反驳,却被龙辰轩止住。
“闲王的事不用再查,寒阡陌那里可有三王的消息?”
即便当日因为过分相信段翼而令自己陷入过危机。
这一次,龙辰轩依旧选择相信。
“回主人,暂时没有可疑的地方……寒阡陌的意思是,三王此番能助沈醉,十有八九是不愤当年之事。”
雷宇见龙辰轩执意相信龙朝夕,只好把一肚子话憋在心里。
龙辰轩能明白寒阡陌的意思,大周皇朝自建国伊始,与三王便不是一个派系,看不得对方好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有三王插手,他想灭了沈醉的计划,只怕还要再等等……
半个月的时间,日夜兼程,凤染修带着秦衡终是站在了南域和丰酒楼的外面。
凤染修不记得自己来过总堂几次,唯独这一次,他有些踌躇。
“公子……”秦衡惊讶看向眼前的酒楼,“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沐堂?”
在秦衡看来,神沐堂的总堂当与它的名字一样,威震五国,雄霸一方。
然尔面对眼前的和丰酒楼,秦衡实在感受到不到它威武的点在哪里,直至踏入地下宫殿……
第七百二十九章越震撼
越深入,就越觉震撼!
秦衡惊讶看着自其身侧掠过的一扇扇精致铜门,听着凤染修的讲解。
这每一扇铜门里住着的,都是神沐堂的重要成员,而这座地宫里足有三千多个这样的铜门。
整个神沐堂以和丰酒楼地下为中心朝四处延伸,百余里地!
差不多在地下宫殿的玉石甬道上走了半个时辰,凤染修突然止步。
“公子?”秦衡微怔,低声轻唤。
“退……后退!”凤染修没作过多解释,当下拉着秦衡朝来时路的方向疾速飞奔。
顷刻,甬道上的其中一扇铜门猛然开启,无数带着翅膀的蛊虫蜂拥般冲袭,紧追而去。
百余只蛊虫的后面,凤银黛一身黑色素锦的袍子,冷冷走出铜门,阴冷的眸子迸射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任凤染修如何飞奔狂纵,依旧被那些蛊虫包围在了甬道上。
此刻那些振动着细小翅膀的蛊虫正将凤染修跟秦衡二人团团围在中间,二人动弹不得。
“好久不见,我的亲弟弟。”不知何时,凤银黛已然摇曳着步子行至近前,止步时,猩红樱唇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
既然注定不能逃走,那么大方认栽或许还能挽回些颜面。
凤染修索性抛却那份恐惧,束手而立,朝着凤银黛微微一笑,“家姐,好久不见。”
“果然……父亲果然在外面生了你这个孽种!”听到凤染修自称之后,凤银黛美眸顿时寒冽,赤眼如荼。
“那能怪谁呢,谁让太上苑的宰相夫人生的是个赔钱货。”凤染修微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薄唇抿笑,似嘲讽又似不屑的看向凤银黛。
“你混蛋!”凤银黛怒极,挥手间,其中一只蛊虫猛的飞射向凤染修,却被秦衡生生挡下来。
那蛊虫只在秦衡的脖子上狠刺了一下,便毫无生机的掉到了地上,没了气息。
“这种蛊虫的性命最廉价,它们攻击人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自己头顶的毒针刺入宿体。”凤银黛强自压制住心底的恨意,勾起一抹冷笑,
“没有了毒针,它们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根本……可即便是这样,它们的攻击对宿体来说,也不是最致命的,甚至可以说伤害微乎其微。”
凤染修对这样的解释则持保留态度,眼前这个疯女人恨不得杀了自己,会如此简单?
“不过呢,一根毒针的伤害的确有限,十根则痛如断腕,随着毒针越刺越多,宿体到最后所承受的,乃万箭穿心之苦,却偏偏,死不了!”
凤染修就知道会这样,“家姐为迎接染修,费了不少心呵!”
“呸!你这个孽种根本不配叫我家姐!”凤银黛狠呸一句,尔后眸色愈寒,“当日在大周皇城,若非你假意冒充太上苑余部,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凤染修看着凤银黛几近狰狞的五官,神色未变,无波无澜。
“在你眼里本公子或许是孽种,但在凤穆眼里,本公子是他成事后的唯一继承者,他拼了命的想要争得皇位,为此还把你送入皇宫,所有的所有,都是在为本公子铺路。”
“你……”凤银黛几欲咆哮,却被凤染修抢了先。
“至于你为什么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那是因为你自己蠢!”凤染修冷笑,满眼不屑。
凤银黛怒极,双眼瞳孔愈渐幽绿。
凤染修没可能求饶,他唯一的生机便是神沐堂堂主还觉得自己有用。
“公子,属下替你挡住这些蛊虫,你快蹲下!”秦衡说话时褪下长袍,披在凤染修身上。
生死之际,秦衡竟能做到如此,凤染修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感激。
“本公子平日里看着或许不像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如你想的那般怕死。”凤染修将长袍重新覆在秦衡身上,“反正该做的事本公子已经做了,这会儿死也没什么。”
凤银黛双瞳墨绿,自其眼底迸射的绿光宛若来自地狱的召唤,叫人心惊胆寒。
“冲——”
凤银黛猛然抬手,在半空打了个响指。
顷刻间,那些蛊虫疯狂冲向凤染修跟秦衡!
奇迹,总在一瞬间!
凤染修跟秦衡以为自己要死了,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比死更好。
然尔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预期的痛感没有发生,周围却是一片狼藉。
粉末,剧毒,罗网散落一地,除此之外,落在地上的,还有那一百余只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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