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能让沈醉吃哑巴亏。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宫里传来的密件落在了孟臻的桌案上。
随着字笺被慢慢打开,孟臻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在看到密件上那个名字的时候,孟臻恍然之余,狠狠舒了口气……
锦鸾宫内,一片狼藉。
苏若离回来时卫无缺正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哀嚎,“你这是怎么了?”
待将卫无缺扶起,苏若离立时就笑了,只见卫无缺一对眼眶皆黑,额头鼓起大包,嘴角淤青,脸上还有被挠过的痕迹。
“龙辰轩揍你了?”看着卫无缺那一脸幽怨,苏若离强自敛眸,肃声问道。
“重点不在龙辰轩有没有揍我,而是你,苏若离你告诉我,你昨晚给我吃的是什么玩意?”龙辰轩昨晚打到激动时,都跟他说了。
可他不信,他不相信苏若离会这样对他!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苏若离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干嘛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呢。”
“为什么?”卫无缺一脸生无可恋。
“你还记得方玉吗,就是当初给你下江湖追杀令的那个。”苏若离扶着卫无缺坐到床边,循序渐进。
卫无缺点头,表示这辈子也不可能忘。
苏若离继续渗透式的提醒,“那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做的吗?”
虽然卫无缺不想去记苏若离的不好,但想忘也难,“你为了什么玉魂,把我绑进了方府……”
接下来,房间里一片沉寂。
卫无缺与苏若离静静对视了一会儿,恍然,“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庄奴手里有你要的玩意!”
苏若离无比真诚的拍了拍卫无缺的肩膀,“着实是,委屈你了。”
卫无缺绝倒!
就在这时,紫鹃身外面小跑进来,“娘娘,外面刑部尚书孟臻求见。”
苏若离闻声蹙眉,眼下正是上朝的时辰,孟臻不在朝堂上,跑后宫来做什么?
“传他进来。”苏若离想了片刻,开口。
“娘娘,孟大人说……说他有很要紧的事儿要告诉您,所以……”紫鹃双手端在腰前,眸子微抬,朝卫无缺瞄了两眼。
苏若离了然,留紫鹃好生照看卫无缺,自己则转身走出锦鸾宫。
院中,孟臻看似十分局促的站在梨树下,不时左右观望。
苏若离也算跟孟臻打过交道,他虽文臣,但武功跟气度绝非一般武将可比,此刻这般獐头鼠目的神情倒是少见。
“咳。”苏若离行至石台旁边坐下来,轻咳一声。
孟臻闻声回头,面色大喜,登时小跑过来,“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这会儿孟大人不在朝堂上,跑后宫做什么来了?”苏若离坐在石凳上,端了端皇后的架子,淡漠启唇。
“回皇后,微臣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献给皇后,片刻耽误不得,所以……就没上朝。”孟臻说话时自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包裹,再一次左右环顾,确定无人方才将其恭恭敬敬搁到石台上,“还请皇后过目。”
诚然苏若离已经猜到这黑布里包裹的应该是极重要之物,可孟臻的表情是不是太有失大周朝臣的风范了呢。
苏若离十分嫌弃的瞥了眼孟臻,之后抬手打开黑布。
黑布层层包裹,直至最后一层,当看到‘永夜’二字时,某皇后的身子好似无骨般从石凳上,弧度优美的滑了下来。
“皇后娘娘您这是……”孟臻有心搀扶,可碍于君臣之别没敢上前。
苏若离无比狼狈的从地上爬到石台,双手猛将黑布叩裹起来,眼瞪如牛,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什么玩意?”
真的,孟臻特别能理解苏若离现在的心情,跟自己一样,苏若离明里是国师府的小徒弟,暗处却与皇上站在一起。
确切说,她的处境要比自己更加艰难,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永夜。”孟臻越发靠近苏若离,压低了声音。
不想下一秒,苏若离突然拽住孟臻的衣领,生生将‘永夜’塞到其怀里,“给老娘走,权当你没来过!”
孟臻欲哭无泪,“皇后还是饶了微臣吧,您说这玩意在微臣手里,我给谁?”
苏若离真哭了,“那我给谁?”
诚然对于‘永夜’苏若离志在必得,可也不是这么个明目张胆的得法儿!
“皇后娘娘想给谁就给谁,微臣就肯定是……不能留着了。”孟臻说话时,硬是将‘永夜’自怀里掏出来塞给苏若离,“微臣告退。”
“告个屁退!”苏若离单手裹着‘永夜’,另一只手死拽住孟臻脖领,“这玩意哪儿来的?”
“微臣也不知道,它怎么就突然跑到微臣书房里了。”孟臻苦哈着脸,据实回道。
苏若离相信孟臻没有说谎,以孟臻的本事还不可能从庄奴手里把‘永夜’抢过来,可若说是庄奴主动送到他手里的,为什么呢!
趁苏若离不备,孟臻一个鲤鱼打挺从她手里逃出来,“微臣告退,皇后娘娘自求多福!”
眼见孟臻跟撒欢儿兔子似的狂奔出锦鸾宫,苏若离眼角肌肉不自觉的抽了两下。
该死的玩意!
但其实,倘若她能脱手,当是比孟臻跑的还要欢脱。
第六百九十四章俱往矣
这会儿苏若离捧着怀里的烫手山芋,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脑子飞快旋转,她要怎么办?
悄无声息的据为已有肯定不可能,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漏洞百出,她甚至怀疑已经有人将‘永夜’在孟府的事传出去了。
而之后,孟臻连早朝都没上就到她这锦鸾宫来,后宫里几百只眼睛盯着呢,她能说没来?
千般纠结,万般思虑,苏若离终是点足跃起,朝国师府而去……
早朝之后,龙辰轩第一时间回到书房,叫出雷宇。
雷宇的回答让他眼中蓦然一暗,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晚他与沈醉摊牌之后,便决定不再放手,所以他想用‘永夜’逼一逼苏若离,让她彻底与国师府决裂,以他现在的能力,足以保证苏若离的安全。
然尔,那个女人却还是选择了沈醉,她当是舍不得让沈醉知道她的背叛,她舍不得让自己的形象在沈醉面前崩塌。
说白了,她在乎的,还是沈醉。
所以她连想都没想,甚至没与自己商量一下,便带着‘永夜’去找沈醉献殷勤!
这个女人!
龙辰轩眉压一线,眸色愈暗,握着狼毫的手无意识收紧。
‘砰’的一声,狼毫折断,奏折被污上一个偌大的墨点……
苏若离失踪了,在回国师府的路上。
这个消息是龙辰轩在御书房里坐等一天一夜之后去往国师府要人时,印证的。
郑府后宅一间密室里,傅金花将最后一道菜摆到桌上,坐下来时,庄奴直接为其斟满酒杯,“之前听说你这些年堕落的很,如今见面,果然……”
眼见傅金花挥动拳头,庄奴失笑,“果然是假的,金花小姐哪有变,还是那么的温柔善良,丰姿无双。”
一侧,龙朝夕跟郑潭默默低头,后脑滴汗,表示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说这种违心的话,难为你了。
“本小姐貌美如初没错,你可变了不少,当年的皇城第一美男,从来滴酒不沾的庄羽,竟然成了酒鬼,反倒是当年的酒鬼却学什么喝茶,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见傅金花的视线瞄向龙朝夕,郑潭登时将身子朝前挺了挺,硬是截断两人视线。
“你挡什么挡,我们问心无愧!”傅金花推开郑潭,看向龙朝夕,“你说是不是?”
龙朝夕迫不得已抬头,“如果是当年的你,我是不会死心的,现在……老夫问心无愧。”
黑物罩面,龙朝夕额角霎时被酒杯砸中,鼓起一个大包。
“苏若离失踪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庄奴端起酒杯,言归正传。
内室一片寂静,片刻后,龙朝夕微捋胡须,“老夫原以为孟臻把‘永夜’交给苏若离,便是彻底选择了国师府,而苏若离失踪着实让老夫吃惊了一把。”
“你怀疑苏若离有问题?”郑潭微挑白眉。
“如果她是真失踪,那么虏走的她的人是谁?如果她是假失踪,那她就肯定有问题了。”龙朝夕信誓旦旦道。
“虏走她的人不可能是国师府的人,亦不可能是龙辰轩,龙辰轩不知内情,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难不成是隐在暗处的第三方势力?”庄奴饮尽烈酒,狐疑猜测。
众人一时无语,众人沉寂无声。
直到傅金花开口,“那第三方势力,会不会是……”
她虽欲言又止,余下三人却知她猜的是谁。
郑潭最先摇头,“若是那个人,当初又为什么要放弃?”
“我亲眼看过那个人的尸体……他不可能活着。”龙朝夕脸色渐沉,眸间溢出难掩的悲伤。
“若他活着,我必当面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当年在选择放弃的那一刻,有多少人的梦想跟抱负因此而破灭!”庄奴的话让整个内室再次陷入沉寂。
那个遥远的年代,在座之人哪个不是当世人杰!
不想一夜之间,他们不得不隐姓埋名,放弃自己的理想跟抱负,在最应该绽放的年纪,或退居山林,或隐于闹市,龙朝夕倒是保留住原名原姓,但又何尝不是醉生梦死。
茶不醉人,人自醉。
“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却成就一段旷世之恋,我倒是佩服那个人。”傅金花端起酒杯,“功名利禄俱往矣,干了吧!”
“俱往矣,干!”
“俱往矣,干!”
“俱往矣,干!”
到底是不是真能俱往矣,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
依着龙朝夕的意思,‘永夜’在庄奴手里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突然到孟臻手里难免会惹人怀疑,所以他建议庄奴这段时间不要露面,或呆在郑府,或跟他回闲王府。
庄奴亦清楚自己的处境,他选择呆在郑府,因为闲王府里没人陪他喝酒。
至于自己的女儿,庄奴表示他养那十二个臭小子是白养的么!
提起庄倾城,郑潭夫妇便不能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是这会儿,龙朝夕跟庄奴才知道,郑月并不是郑潭跟傅金花的亲女儿,是他们偶然捡到的一个婴孩儿。
因为傅金花当年受过重创,所以不能生养。
可即便是养女,他们却一直当作亲女儿一样宠着,所以郑月的仇,他们一定会报。
他朝若能找到凤银黛,他们必会将其碎尸万段……
入夜,远在皇城十里之外的树林里燃起篝火。
火焰照亮半个树林,篝火旁边,两抹身影正靠在一起,手里转着肉串。
“苏若离,我怎么觉着,这买卖我赔了?”篝火旁边,一身黑色长袍的墨沧月边转着肉串边认真思考,之后扭头,略带一抹邪性的容颜满是疑惑。
“怎么会赔了,你造不造别人若想得我三个愿望有多难?”苏若离一脸真诚的抬起头,目光迎向墨沧月,那位拥有江湖第一神偷封号的男人,轻功也是天下第一。
某人嗤之以鼻,薄唇勾起甚是鄙夷的弧度,“有多难,本神偷已经得到六个,第一个愿望,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知道珍惜。
苏若离立马把手里的肉串搭在架子上,之后拽过旁边的水袋朝碗里倒了半碗,端给墨沧月,“给你。”
“什么?”墨沧月一脸茫然。
第六百九十五章帮我查个人
“星星呀,在里面。”苏若离硬是把瓷碗塞到墨沧月手里,之后拿起肉串,转了又转。
看着水里倒映的小星星,墨沧月脸上的表情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凝固,“你这样敷衍我,良心不会痛吗?”
苏若离表示你提出那样刁钻的愿望良心都没痛一下,我怎么好意思痛。
当然,这都是玩笑,苏若离还是很清楚身边之人的身份跟地位,于是开口,“抛开剩下五个条件不说,你想要多少钱,开个数。”
墨沧月笑了,他要钱干什么用?
他想要钱随便动动手就有了!
“知道江山楼么?”墨沧月突然收敛神情,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苏若离闻声微愣,“知道,怎么?”
“帮我查一个人。”
当墨沧月说出想要查的那个人时,苏若离许久都没缓过神儿来,直到架子上的肉发出焦糊的味道她方猛的拿过来狠吹一番,“你该不是后悔当初没娶司徒敏儿,没抱上浔阳司徒家的大腿,这会儿想要报复人家尉迟铭宇吧?”
心胸要不要这么狭隘!
墨沧月嘴角微抽,“司徒敏儿原本是中了剧毒的,可跟尉迟铭宇呆了不过半个月,体内剧毒竟然自解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如果不是墨沧月提起,苏若离几乎想不起半年前的那桩往事。
“她真中了剧毒?”苏若离记得当时她给司徒敏儿把过脉,完全没有问题。
“那你以为慕清歌为什么非要逼我娶她的女儿,她变态么!”墨沧月瞪了苏若离一眼,“那是因为我的祖母是凰氏一族的人,我的血液里带着凰氏一族的传承,可解百毒。”
有关墨氏一族有凰氏一族传承的事苏若离听说过,但对于凰氏一族的血液可以净化世间万毒的传闻,她一直都将信将疑。
“当年我有给司徒敏儿喝血,这件事谁都不知道,连司徒敏儿都不晓得,她睡觉时我给她灌的,但除了能让他减轻痛苦之外,并无益处。”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慕清歌呢?”苏若离不以为然。
“你说呢?”墨沧月表示,他可以奉献自己的血,但他绝逼不能娶那么小的丫头为妻,司徒家豁得出去,他还要脸好不好!
“这些跟尉迟铭宇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让我去查他娘?”苏若离言归正传。
“尉迟铭宇的血液亦有净化百毒的功效,而且功效比我强很多,他的父亲是尉迟将军没错,他的母亲……”
墨沧月告诉苏若离,在他出生没几日,他的祖母就突然消失了,这件事一直是祖父心里的结,临死唯一遗愿就是找到祖母。
而他查到,尉迟铭宇的母亲几乎是在祖母失踪前后一并失踪的,算是线索吧。
苏若离答应墨沧月,她会出钱让江山楼查这件事,至于结果,她不敢保证……
南域,和丰酒楼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红,从早到晚宾客不断。
谁能想到,在它下面存在着一个比它庞大数倍的地下建筑。
而这个地下宫殿式的建筑,便是神沐堂。
主堂内,一位白须老者端坐正位,鹤发如雪,鬓角如霜,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稀可辨当年的俊逸无双。
老者一身青色长袍,白发以玉冠束起,微阖双目在听到殿门响起的时候,慢慢睁开,凌厉如鹰隼般让人本能心生臣服之意。
“老身叩见堂主。”进来之人是古婆婆,此刻已经跪在堂前。
“起来吧。”老者抬手,“凤银黛如何?”
“回堂主,一切顺利,她已经在老身那里安心养蛊了。”古婆婆据实禀报之际,像是想到什么,“不知秋丫头……”
“派她出去了,免得在这里碍你的事。”老者沉声开口,握着纯金扶椅的手,紧了紧,“你的‘弑生蛊’,真的有可能养成?”
“老身不敢说万全,但若能将‘弑生蛊’引入凤银黛的心脏,成功的机会能占八成。”古婆婆严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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