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里,唯雷宇一人知道,那绝非重疾,乃是慢性毒药所致,而雷宇手中的救命药丸,则出自江湖中素有神医雅号的洛清风之手,虽不是解药,却可解一时之急。
且说离开锦鸾宫后,苏若离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的师傅,从死到生,这个世上能让她相信的人已经不多了,沈醉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没想到,步入御花园的一刻,她遇到了熟人,很熟很熟的人。
苏若离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因为情太深,再见只会徒然,那就不如不见。
“庄王爷,盈儿在这儿呢!”娇滴软糯的声音突兀想起,苏若离的神经弦咝溜一下绷紧。
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么急找本王何事?”熟悉的声音仍是那么的浑厚有力,可她苏若离怎么就生生听出了奸情的味道。
“半个月不见,王爷就不想盈儿?”透过假山的缝隙,苏若离看到了所谓的‘盈儿’,九嫔中的盈嫔夏盈,绣得一手好花红,其余就没什么印象了。
入宫之前,师傅交给她的后宫人物关系谱加起来比她这辈子读过的书都厚,她真心背不那么全。
“当然想,可本王不是忙嘛!”站在盈嫔身边的,正是当今皇上的二皇兄,庄王龙皓北,她苏若离上辈子做梦都想嫁的男人,到最后,就只差了一步。
“王爷是真忙,还是另结了新欢?”夏盈水色眸子泛起了雾,娇嗔朝龙皓北的方向扭了扭身子。
“盈儿你可不能这样怀疑本王,本王这些年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女人!这不是凌紫烟失踪了,本王好歹也要应付下国师府的人找一找,不然也说不过去是不。”提到‘凌紫烟’三个字的时候,苏若离分明在龙皓北的脸上看到了不耐,没有一点点的伤心。
心,痛的有些难忍。
她上辈子看的比命都重要的爱情,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
“人都死了你上哪儿找去……”许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夏盈当即捂唇,眸子瞄向龙皓北时,正迎上那双愕然震惊的目光。
“死了?你说凌紫烟死了!”龙皓北忽扳过夏盈的雪肩,惊声低呼。
“你弄疼我了,我是猜的!都失踪半个月了,如果不是死了,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见龙皓北眼中仍有质疑,夏盈恍然般自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递了过去,“这是绣给你的,我给皇上绣的那个都不如这个精致呢!”
阳光下,夏盈掌心香囊上的血狼图案那么刺眼,苏若离心痛如绞,身体支撑不住的靠在了假山上。
这是多么逆天的剧情,这是多么讽刺的世界!
她爱上了人渣,头拱地也要嫁过去,最后却死在了人渣女人的手里,还了二十几刀?
不对!
苏若离抑制住心底的极痛和懊悔,镇定心神,宫中妃嫔出宫是受严格限制的,即便出去也会有大把宫女嬷嬷们跟着。
退一万步,就算夏盈有办法潜出皇宫,凭她能把自己撩倒?
若真是,那她活该!
“盈儿你有心了,这里到底是皇宫,本王不易久留,再过两日便是你回府省亲的日子,介时本王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龙皓北收了香囊,暧昧朝夏盈脸颊嘬了一口,左右环顾无人,悄然离开。
龙皓北走了,夏盈依依不舍的目送情郎,之后美滋滋的扭腰摆臀回了自己的朝阳殿。
假山后,苏若离手里的血狼香囊被她紧攥着,绞成一团,胸口的那颗心仿佛是让人扔进了油锅里,翻炒煎炸轮了几百遍,疼的麻木了。
有冰凉的东西滑到了脸上,苏若离用力甩起胳膊,弃我去者,不可留……
结构精巧,雕功细腻的拱桥上,苏若离低着头,苦思冥想夏盈到底是不是杀自己的凶手时,忽然听到一阵细若蚊鸣的声音飘际过来。
“皇后看到朕,不知道行礼叩拜么!”
“别惹我。”纵然是个女汉子,可才受了那样大的打击,苏若离心情自是不能太好,确切的说,很糟糕。
“她说什么?”龙辰轩皱眉,瞄了眼一侧的李公公。
“皇上,她说让您别惹她……”未及李公公开口,扶在龙辰轩旁边的凤银黛嚅嚅抿唇,晶亮眸子里盈盈的全是水意。
苏若离这样大不敬,凤银黛脸上替龙辰轩委屈着,心里却踏实多了,这般粗俗无礼的女子,皇上不会喜欢的。
“咳咳……苏若离!你给朕站住!身为皇后却藐视宫规,你这是给朕借口拉你出去砍头么!”龙辰轩稍稍动气就会气喘连连。
第五章听一只狗教训
“凤银黛,看到本宫你都不下跪,你想死吧!”苏若离觉得自己给过龙辰轩机会了,此刻她嘴上说的是凤银黛,眼睛看的却是龙辰轩,凛然生威的。
“苏若离你什么意思?”感觉到握在掌心的玉指有下沉的意思,龙辰轩生生拽住凤银黛,怒目瞪向苏若离。
“皇上想借若离之手办了凤银黛,挑起府与太上苑争端,介时皇上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只是皇上把事做的这么明,真的好吗?”苏若离眨了眨眼睛,一派无辜的看向龙辰轩。
“你……你你!朕今日定要教训你!”龙辰轩脸绿了,他做的有苏若离说的明?再者他做什么!
“哎呀!”未及龙辰轩说完,苏若离恍然捂嘴,“真是要死了,不知不觉,我竟到要听一只狗来教训?罪过……”
眼见苏若离堂而皇之的转过身,大摇大摆的走下拱桥,临了还来一句‘人闲屁事多’,龙辰轩顿时大发雷霆,胸口剧烈起伏数秒后,倒地,人事不省……
人静,夜已深。
墨色苍穹两道魅影惊鸿一掠,落到了朝阳殿外。
榻上,夏盈半裹着锦被睡的正香,忽觉雪颈一阵冰凉,将将睁开眼睛的刹那,全身血液骤然冻结成霜。
月光下,一柄森寒利剑不偏不倚抹在自己脖子上,顺着利剑,眼前黑衣人的那双眼,如鬼魅般泛着血红。
“来人……呃……”剑尖刺破塞雪肌肤,夏盈再不敢多吭一声。
“千算万算,竟然算露了你。”清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黑衣人身后,一抹颀长身影自暗处走出来,银色月光折射在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上,美的令人心醉神往,风静,人如画。
“?”夏盈愕然看着眼前男子,眼底刹那闪烁出的惊慌,昭示着她的心虚。
“知道为什么找你了?”白衣如雪,青丝如云,沈醉束手站在榻前,深邃的眸子泛起幽蜇冷光。
身为两朝元老,统率府多年,眼线自然不会少。
“,纵你全倾朝野,也不该夜入妃嫔寝宫,这……有违理法!”夏盈藏于锦褥中的手抖动不休,连喉咙都带着颤音。
“敢动府的人,你胆子不小,动手。”沈醉漠然转身,素来平静的眸子在无人可见的角落,变得犀利诡异。
“你要干什么……别!”脖颈传来痛楚,夏盈猛然后退蜷到床角,利剑却已她右侧胸腔,血水顺着剑尖蜿蜒落到锦褥上,滴滴鲜红,
“呃……饶命!本宫是让哥哥去杀凌紫烟,可哥哥去的时候,她已经中毒了,真的!就算哥哥不动刀子,她也活不成!杀她的另有其人啊!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哥哥!”
“要不是这样,凭你们也配动她一根手指。”沈醉咬重尾音,转眸时给了炎冥一个眼色。利剑光闪,夏盈在第二十七刀的时候,死于非命。
瞄了眼榻上已经死透的夏盈,沈醉隐存于眉间的郁结渐渐散净,“走。”
“主人,据玄尘报上的消息,凰珠是在东郊城外的乱葬岗找到的。”炎冥未举步,低声禀报。
沈醉猛一侧目,“凌紫烟?凰珠是她偷的?”
“属下后来去过,凌姑娘弃尸的地方,的确有被挖掘的痕迹。”炎冥低头,据实开口。
“孽徒,死有余辜!”沈醉眸色骤寒,须臾间,转眸看向炎冥,“想说什么?”
“属下只怕苏姑娘会认出凌紫烟的尸体……”
“你想多了。”沈醉打断炎冥不该有的猜测,迈步离开朝阳殿。
只是一具枯骨,连他都认不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别人又怎么可能认出来……
风起,暗香浮动。
朝阳殿外,苏若离宛如夜中精灵踏香而来,落地无声。
重生之前,她是府武功最高的大师姐凌紫烟,重生之后,她是府轻功最好的小师妹苏若离。
此刻靠在朝阳殿朱漆宫门的木板上,苏若离侧耳聆听,忒诡异了,连人声都没有!
彼时回到锦鸾宫后,苏若离仔细想过,如果说自己死在盈嫔手里,她是打死也不信的,所以想知道其中详情,唯有夜探朝阳殿。
殿门轻启,苏若离咻的闪身进来,未及站稳便被绊了个大跟头,湿腻腻的东西沾的她满手都是,这出师,也太不利了。
懊恼之际,苏若离忽见一宫女眼瞪如牛的看着她,胸口一抽,正欲伸手时却见那宫女嘴里有血流下来。
被压的?她这是有多重!
待苏若离起身,看清地上已经僵死的两名宫女时心下陡震,不待多想,登时纵身入了内室。
果如她所料,夏盈死了,身中二十七刀,死相凄惨。
二十七刀呵,多么奇妙的巧合,她才刚找到那么一丁丁点儿的线索,这就算是断了!
如果这一切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
苏若离眼底生寒,看向夏盈的眸子跳跃起火光。
杀我者,我必杀之!
深黑的夜罩满了血色宫廷,方位正东的九华殿内,翠枝将刚刚温过的参盅端到凤银黛身边。
“小姐,入宫时老爷特别吩咐小姐,您会武功的事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皇宫里头府眼线众多,倘若让沈醉知道这事儿,定会想着法子害小姐。”翠枝搁置好了参盅,提起桌上银拨子挑亮烛火。
凤银黛眉宇轻蹙,“本宫何时用过武功?”
“白天在拱桥上您走之后,奴婢都看到脚印了……”翠枝似有深意道。
“别提白天!如果是在太上苑,本小姐定要出掌拍死苏若离!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皇上不敬……再说,本小姐就算不会武功,沈醉也未见起就对本小姐没有介心。罢了,以后小心些就是。”只要想到苏若离的嚣张跋扈,凤银黛顿时气的胀红了脸,无甚胃口,推了参盅。
“小姐,这可是补身子的,老爷的意思,倘若您能先怀上龙种,介时就算皇上驾崩,太上苑仍能与府一争高下……”未及翠枝音落,桌茶杯呼啦翻到地上,凤银黛美眸如霜般扫向自己的丫鬟。
“你可以回太上苑了。”
第六章二十七刀毙命
翠枝闻声,扑通跪地,脑袋紧叩在双膝间,柔弱身子抖如筛糠,“奴婢错了,求小姐别赶奴婢走!”
“你听好了,若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莫怪本宫不顾这十几年的主仆情谊。”凤银黛敛眸,冷冷警告。
“奴婢再也不敢了!”翠枝愈发惊惧,磕头不止。
“起来吧。”闻此言,翠枝这才缓身起来站到一侧。
她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触到自家小姐的逆鳞,从小一起长大,翠枝当然知道主子心里满满都是当今皇上,她刚刚,好险。
“小姐,那这参粥……”翠枝不敢多话,欲言又止。
“本宫是要好好调理身子,不管怎样,若能为辰轩诞下一男半女,也是好的。”想到此,凤银黛这才舒了口气,莹润玉指揭起盅盖,便有香气扑面而来……
无话,翌日,苏若离顶着一对黑眼圈儿从爬起来,她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想了整宿,终于让她想到一种可能,变态杀手,武功极高。
好吧,她参不透!
草草理了理装,苏若离便迫不及待的离开锦鸾宫,宫中死了妃嫔不算小事,她要听听各方动向,谁敢保证凶手不是宫里的人。
“太惨了!死的时候个顶个,连眼睛都没闭上。”假山外面的甬道上,匆匆而过的宫女总会留下只言片语。
“可不么,整整二十七刀,那么多人,你说凶手得捅到什么时候?”又有宫女唉声叹息。
“你说这夏府这是得罪谁了,竟遭人灭门,连宫里头的这位都没能幸免?”
“谁晓得,听说皇上已经派禁军统帅寒啸亲自处理此案,估摸着很快就能有消息。”
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若离蓦然怔在假山后面,脑子嗡嗡作响。
灭门?原来昨晚死的不止夏盈,整个夏府的人在昨夜,全死了?
苏若离再笨,也能猜到这并不是巧合。
或许,她该回一趟府。
皇宫,御书房
龙椅上正襟危坐的龙辰轩,眉峰叠起,幽目如冰的看着案前的尸检卷宗,夏府一百三十八口,皆是身中二十七刀,流血过多而亡,包括宫里头盈嫔亦是此种死法。
“查到什么了?”龙辰轩低沉开口,雷宇现身。
“回主人,除了夏氏一族族徽,其余并无问题。”雷宇说话时自怀里取出铜印,恭敬置于龙辰轩面前。
目及案上铜印,龙辰轩黑眸微凛,手指下意识抚过腰间系带,那日苏若离紧张的,怕不只是那个香囊,而是香囊上的血狼图案。
后来他想起来了,那香囊是盈嫔送的,当时盈嫔说过,血狼图案是她家族的族徽,她自小便绣,绣的特别精致。
“沈醉干的?”苏若离在乎的东西,想必也应该是沈醉在乎的东西,龙辰轩皱了皱眉,接过铜印,“如果是沈醉干的,朕真好奇,夏侯渊到底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皇上怀疑这件事与沈醉有关?”雷宇皱眉,单单靠苏若离对血狼香囊的特别‘钟爱’似乎并不能就此定案。
“或许吧……放话出去,就说凌紫烟死了,夏侯渊害的。”龙辰轩着手里的血狼铜印,云淡风轻开口。
夏侯渊是宰相凤穆的左膀右臂,这口气,凤穆一定咽不下去。
“可凌紫烟只是失踪,而且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也有可能不是沈醉干的……”雷宇无比认真的,提出质疑。
“是不是没看到朕喘,你特别不满意?”龙辰轩悠悠的抬起眸子,心道洛清风这回送来的解药还不错,至少他不会因为稍稍的情绪起伏,就嘎一下抽的不省人事。
“没有,属下没有不满意,只是……”雷宇欲言又止。
“凌紫烟失踪半个月,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以她的武功,整个皇城有本事动她的除了府,便是太上苑。沈醉没道理杀自己的徒弟,那就是凤穆,不管朕的推理是不是真,都不阻碍他们交恶,又或者,在他们冰山一角的关系上,再画上浓重的一笔。”
“反正是谣言,能挑拨就挑拨,挑拨不了咱们也不搭什么,要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在人的心里,就会慢慢生根发……”龙辰轩着手里的铜印,略微抬了抬眸子。
“属下这就去办!”雷宇被龙辰轩盯的浑身一抖,咻的闪离。
看着桌上奏折,龙辰轩清眸渐渐染上墨黑冷色,凤穆自诩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那老东西骨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
如今这朝堂半数姓沈,半数姓凤,纵是他后宫妃嫔也唯这两姓,如何在迷乱的时局里拨开云雾,他每一步都要再三筹谋。
他不能在人前表现的太笨,但也不能太聪明,有的时候,他也应该适当的,干些蠢事儿……
皇城,府
迈进府门的一刻,苏若离仰头望天,看来看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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