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都没烦他老人家,师傅说是不是?”
沈醉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苏若离的所谓,不打扰。
苏若离的确一个字都没说,自己亦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说起来,自己这位小徒弟不叽叽喳喳的时候,他还不怎么适应。
“什么事?”沈醉虽只拿眼睛瞥了一下苏若离,可顾如是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宠溺。
不是欣赏,不是赞赏,是宠溺,这样的目光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就算她做的再好,师傅再夸赞她,却从未宠过她。
第二百八十九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回师傅,刚刚朝里传来消息,说是……”顾如是说话时,眸子似是无意的掠过苏若离,“说是户部尚书周正中毒身亡,他的夫人亦没了踪影。”
这则消息于顾如是而言,绝对称不上是好消息,她所想,不过是以孟臻救曲华裳为引揪出孟臻背后的主谋,证明孟臻背叛了国师府。
而她亦相信,只要她能证明孟臻背叛,那么冰魄针的事自然蹊跷,以师傅的个性他必然会追查到底,苏若离也就离死不远了。
哪成想这个节骨眼儿上周正死了,不仅他死了,连带着传出来的谣言也让顾如是陷入两难。
“无缘无故的,周正怎么会出事?”沈醉拧眉,将书卷搁于桌面。
不得不承认,自炎冥离开,他的确有些舍手,倘若炎冥在,这个消息至少会早半日落在他耳朵里。
“周正不是太上苑的人吗?他死他活该呀!”苏若离抻长了脖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话不是这样说,眼下皇城市井的谣言都传开了,说周正之死,是师傅因凤穆指使温华诬陷小师妹,而对太上苑实施的报复。”顾如是忧心开口。
“他们胡说,师傅是讲究礼法的人,就算我被凤穆他们冤枉死,师傅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替我出头的!”苏若离看似替沈醉辩白,可落在沈醉耳朵里却不怎么顺耳。
“以为师的本事,莫说你是被冤枉的,就算你真做过,为师亦会保你周全。”沈醉侧眸,宛如清风的眸子扫过苏若离。
心,蓦然一颤!
片刻的心暖,带来的却是最深处的绝望。
瞧瞧那诚挚的眼神儿,瞧瞧那真挚的目光,这世上有谁能抗拒得了沈醉这般温柔而又坚定的对视。
可又有几人能看出在这温柔对视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处心积虑。
沈醉你个心机婊!
你保老娘周全,是因为你没老娘不行!
你还指着我的肚子给你怀出一个龙种出来!
“师傅……”这个时候,苏若离必须感动的稀里哗啦。
“不过这件事不是为师做的。”沈醉转眸看向顾如是,“派人去查,为师要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是。”纵眼底平静如湖,顾如是的指甲却嵌进了肉里。
如果说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苏若离不要脸,恬不知耻的缠着师傅,可现在,师傅那句无论如何都会保她周全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仅仅因为她还是枚有用的棋子,还是在师傅心里,苏若离与余下这些徒弟,不一样!
“师傅,离儿不明白,既然死的是太上苑的人,我们为什么要彻查?”苏若离眨眨眼,嘟起红唇。
“防人之心不可无。”
其实如果沈醉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能显出他有几分真,也没什么不对,可他没有,所以说这个人的虚伪,那真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顾如是离开的时候,苏若离也跟着一并退了出来。
静心居外,顾如是终究拦住苏若离的去路,“小师妹不想让师傅彻查?”
苏若离私以为,像顾如是这般有城府的人,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拿话套她,弄的好像你早就知道周正是我杀的一样,好尴尬有木有。
“必须彻查呀,师傅不是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么!”说实在的,苏若离装傻充愣的本事,与其轻功不相上下。
“所以彻查是小师妹的本意?”顾如是笑容温煦,落在苏若离眼底却莫名带着几分寒意。
“五师姐你怎么了?这不是师傅的意思吗?”苏若离佯装恍然,“哦!五师姐是不是对皇城不甚熟悉,觉得完成起来有些吃力?没关系,我这就跟师傅请命,这件事由我来查!”
苏若离刚要回身,便被顾如是攥住手腕。
“五师姐你弄疼我了!”苏若离吃痛转身,一双滴溜乱转的眼珠子紧盯住自己的皓腕,微蹙着眉。
“对不起,师姐用力过猛了些……”顾如是何止想弄疼苏若离,她根本就是想弄死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小贱妇,“这件事师姐自会彻查,无须旁人。”
苏若离抽回手,腕间几处被指甲划伤的地方十分明显。
“那师姐你可一定要彻查,否则师傅会很失望。”既然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苏若离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不会摆出笑脸,就算是作戏,她也不会做到那么贱。
见苏若离转身走出拱门,顾如是突然唤住她,“小师妹!”
苏若离止步回眸,扬了扬眉。
“我顾如是自小到大从未让师傅失望过,亦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师傅的事,不管那个人是谁。”顾如是眸色如坚,冰冷又夹杂着几许幽幽的恨意。
“也不尽然啊,师姐对炎冥就很好。”苏若离唇角微扬,笑意浮在脸上,却似比顾如是的目光还要寒上几分。
视线在空中碰撞,彼此,心知肚明……
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来,景王府多少显出一丝生气。
这一次凤银黛并未从正门入府,而是坐着一辆极普通的马车,绕到了景王府的后门。
待翠枝叩门,房门吱呦自内推开,弄玉一脸贼眉鼠眼的探头看向四周,见无人方才将后门大敞,将凤银黛与翠枝放了进来。
后门紧闭,弄玉才转身便见翠枝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过来,“娘娘答应你的事,自不会食言,景王殿下呢?”
弄玉接过银票,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回皇贵妃,我家王爷正在自己的寝居里饮酒。”
凤银黛闻声,瞄了眼翠枝。
第二百九十章要不你去!
翠枝心领神会,当下自袖兜里取出一个玉白的瓷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弄玉握紧了瓷瓶,“皇贵妃放心,奴才这就去……对了,这后园里的下人都让奴才遣到前院,娘娘只管放心。”
凤银黛颌首,待弄玉跑开之后,便与翠枝依着之前的印象走去龙少瑾的寝居……
主卧内室,龙少瑾独自小酌,单手执起夜光杯,另一只手的指尖,轻滑过翡翠桌面上的玉箫。
那玉箫通体透白,箫身精雕着腊雪寒梅,箫头以纯银做箍,箫尾坠着一块极品祖母绿的玉佩,玉佩上刻有少瑾二字。
三千流水三千恨,一箫一人一片天。
龙少瑾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仰头干了杯中烈喉的女儿红。
这时,房门开启,弄玉自外面端出坛新酒过来,“王爷,您要的酒。”
龙少瑾点头,示意弄玉搁在桌上。
弄玉走至近前,将酒坛端到龙少瑾面前,眸子不由的看了眼窗外,又用手指狠狠指了指桌上的酒坛。
“你出去。”龙少瑾挥手,退了弄玉。
房门阖起,龙少瑾伸手打开酒盖,自顾倒满仰头一饮而尽,落杯之时,眸子若有似无的瞄向窗棂左侧边缘稍稍探出脑袋的影子,不免冷笑。
拐角处,翠枝急匆跑回来,面露喜色,“娘娘,景王殿下喝下去了!”
凤银黛的脸上,并没有因为翠枝的回禀而流露出一丝欣喜,反倒是握在袖内的拳头越发攥的紧了几分。
“再去看看。”凤银黛漠声吩咐,翠枝当下转身。
如此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当翠枝回禀说龙少瑾差不多喝下五杯之后,凤银黛这方迈步,缓缓走到屋前,推开厅门。
纵然外面艳阳高照,这间摆设陈旧的屋子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阴冷甚至阴森。
内室传来酒杯落地的声响,凤银黛推门,便见龙少瑾摇晃着坐在椅子上,手不停扯拽着衣领。
当是媚药起了作用。
凤银黛这般想着,唇角一勾,身姿摇曳的走过去,“银黛拜见景王殿下……”
娇柔的声音落在耳畔,麻酥入骨,龙少瑾闻声抬眸,醉意朦胧的看过去,“皇贵妃?”
“景王身子不好,怎的喝了这么多酒?”凤银黛料想现在的龙少瑾意识不清,于是起身走到桌边,看着身前刚刚斟满的酒杯,“这杯银黛替景王殿下喝了吧。”
凤银黛明知这酒里下了媚药,可她还是仰头喝了。
她也要醉,也要借着药效才能在别的男人承欢。
“皇贵妃好酒量……本王再给你倒一杯!”龙少瑾摇晃着伸出手,却被凤银黛将那手握在半空,继而拉到自己柔肩的位置。
“身子重要,景王殿下可不能再喝了,银黛扶您回休息。”凤银黛好歹也是练过的,稍稍用力便将已是微熏的龙少瑾拉到身侧,些许吃力的走向软榻。
行至床前,凤银黛手一松,龙少瑾的身子便如期躺到了锦褥上,“好热……”
“王爷穿这么多衣服当然是热,银黛帮您脱了。”凤银黛伸手,却是先褪了自己的外袍,解了腰间系带,仅剩下一身蚕丝内衫包裹着曼妙的身姿,玲珑身段若隐若现。
“热……”床榻上,龙少瑾紧紧闭眼,双手扯狠自己的衣领,五官纠结,看似十分难受。
“皇上,黛儿来了……”媚药在凤银黛体内起了作用,眼前的人影越发模糊,隐约的,她竟看到龙辰轩就躺在自己面前,多少个空虚难耐的日子瞬间激起凤银黛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猛扑过去。
“呃……”颈间微痛,凤银黛却不理会,拼命扯拽着男子的衣物,娇柔身姿好似水蛇般。
而她,哪有男子!
床榻边缘,龙少瑾漠然盯着榻上正在唱独角戏的凤银黛,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跟不屑。
这时房门开启,弄玉自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眼前场景时,瞠目结舌,“她……她在干什么?”
床榻上的凤银黛看起来特别滑稽,独自一个人游泳似的扭的正欢,姿势千变万化,叫声也特别的……豪放。
“她在享受。”龙少瑾勾了勾唇,“外面那个处理好了?”
“依您吩咐,能睡一柱香。”弄玉点头之时,眼珠子紧盯着床榻上的凤银黛,不时噎喉。
也难怪,凤银黛不知何时竟将身上的衣服褪的一件不剩,雪白肌肤煞是耀目,尤其她现在正仰面朝天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移,最后停在峰前,将两座山峰生生揉的变了形。
试问这么个摆在,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
反正弄玉,身体都开始紧绷了。
“要不你去?”身侧,龙少瑾侧眸,冷意森森。
“不敢不敢,她可是当朝皇贵妃……”弄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呵,身份倒是尊贵,只是骨子里也是下贱的人让恶心。”龙少瑾由着凤银黛独自在,转身背对着坐到桌边,抬手时慢慢覆在脸上,薄如蚕翼的面皮。
“王爷!”弄玉好不容易将视线收回来,便似见到了不得的事,大呼不已。
“你再鬼叫一声,本副堂主便将你也喂一只那样的情蛊,了扔到大街上。”
是了,褪下面皮的男子哪还是什么景王龙少瑾,分明就是神沐堂的副堂主,曾在光孝寺前与苏若离结拜为兄弟的君彦卿。
内室阳光微弱,可他眼角那枚朱砂痣,却艳红如火。
“副……副堂主,你这面皮是不是揭的有点儿早……”弄玉像是被吓的不轻,声音细如蚊呐,他可不想被喂什么情蛊。
君彦卿顺着弄玉的视线瞧了眼在扭的大汗淋漓的凤银黛,“放心,中了情蛊的人就跟吃了迷魂药,她现在只怕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再也用不上了
“副堂主……那您这个时候把面皮揭下来,是打算……”
“毁了吧,再也用不上了。”君彦卿将面皮递给弄玉,慵懒道。
弄玉接过面皮,些许的不舍。
“怎么?要不要……”
“不要不要!”弄玉哪敢怠慢,登时将面皮攥在手里,稍稍催动内力,手中面皮顷刻化做灰飞,“副堂主不打算……再见这位皇贵妃了?”
“没必要再见。”君彦卿嫌恶开口。
“可副堂主不是说这位皇贵妃是来求子的,您倒是想了法子不与她行鱼水之欢,可她那肚子应该鼓不起来吧?”弄玉十分不解。
“你她?”君彦卿侧目,弄玉再一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她肚子里不管怀了谁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好在……她肚子里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副堂主的意思是?”弄玉满眼疑惑。
君彦卿长吁口气,转身朝弄玉勾勾手指,但见弄玉过来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怎么你家主子之前没教过你,知道的越多,死的就会越快?”
弄玉变脸,“如果副堂主没有别的吩咐,弄玉告退。”
君彦卿直起身子,微微颌首,“你下去准备吧,你家主子明日……便可风光大葬了。”
弄玉闻声微愣,脸色随即覆满哀伤,“是。”
房门叩起,君彦卿的视线重新回到桌边那支玉箫上。
回想起与龙少瑾的交情,便是从这只玉箫开始的。
那时他初入皇城,偏巧就下榻在与景王府在同一条街上的客栈里,夜半之时,他总能听到清如凤鸣的箫声在景王府上空徘徊。
他虽不懂音律,却觉得这箫声极为好听。
久而久之,他便寻着箫声到了景王府。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龙少瑾时,君彦卿感慨这世间竟还有这般超脱世俗的男子,一身白衣,执箫而立,梨花随夜风飞旋,翩然落在那抹素白衣袍上,画面极美。
从那一日开始,他只要来皇城便一定会到那家客栈,必会每晚都在暗处静静看着龙少瑾倚风,渐渐的,被那箫声所迷。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他知道龙少瑾在每晚之后都会作画,所画之人是他的母妃。
后来有一次,龙少瑾发现了他。
再后来,他便在皇城里有了一个放不下的挚交好友。
而他们在一起时,只谈风月,不谈出身。
以致于在龙少瑾死后,君彦卿方知他这一生过的有多不如意,才知他母妃是因为龙皓北的母妃才会郁郁而终。
挚友离世,他总要做些事缅怀。
所以,龙皓北死了,临死前将当年的事公诸于世……
床榻上,凤银黛的叫声渐渐歇止,君彦卿敛去思绪,起身走过去时自怀里取出一个紫檀的方盒。
随着方盒被打开,一只漆黑幼蛊慢慢爬出来,顺着凤银黛的手腕钻了进去。
“你求子,本副堂主便赏你一子。”
看着床榻上几乎虚脱的凤银黛,君彦卿冷眸微闪,之后决然转身离开房间……
墨色苍穹,弯月如钩。
锦鸾宫内,灯火微微的摇。
苏若离与龙辰轩临面而坐,彼此对视数秒,龙辰轩败下阵来,长叹口气,“朕就问你一个问题,周正有什么必死的理由吗?”
“没有。”苏若离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我们之前定的计划里没有这一条,你说绑他到曲华裳出现就放人的。”龙辰轩极为不解,而且依他认识的苏若离也不像是这么心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