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终究还是女人,好奇心和实际行动还是有点差距,所以在她周转了好几条街道,终于找到了所谓的烟花风尘的地方时,早已经过了子时,算起来已经离开了三个时辰了,再不回去,怕是要出事了。
好不忍心啊,毕竟是摸到了这个地方,她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夜色中被淡红色笼罩的楼阁,廊道上挂着的琉璃八角灯上都是颜色暧昧的灯罩,雕刻着的图案倒影在墙壁,斑驳的阴影下全部是氤氲旖旎的风光。
如此让人想入非非的格调,像是收起利爪的猫,在刘欣然的心房上来回挠着,让人欲罢不能!
“好奇心真的是会害人哟!”
她嘀咕着摇了摇头,决定明晚再来这个地方,一定要好好感受一把,风尘女子左拥右抱的感觉!
这个邪恶的想法让她露出了耐人琢磨的眼神!
而就在刘欣然很不甘心的转身离开时,从烟花楼阁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男人背着双手,微微蹙紧眉心,那双格外漂亮的丹凤眼露出了几分疲倦,迟疑了片刻才对身边的人开口:
“小伍,你今晚暂时去打探一下,究竟是谁在今夜半路截杀了我昔日的部下。”
紧跟着的男人立刻颔首点头,“明白了,主人。”话音刚落就健步如飞的消失在月色下。
走出一段距离的男人思考着今夜面对的困境,不由担心起来。
然而就在小伍离开的烟柳巷口之后,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在跟踪他,而且探知不到对方的功力,莫不是和今晚出事的兄弟有关?
潜意识里想到楚子默的安危,能够盯到这一步,必然也知晓他的行踪,于是临时折返。
对于楚子默而言,他正在和所谓的跟踪者交手。
在几乎废弃的荒园中,到处都是杂乱重生的野草,整个园子里面如同飓风过境一般,而楚子默站在枯木上,目光冷冽的看着面前穿着玄色长衫的男子。
“看来又是找我灭口的吗?”
“明知故问。”玄色袍衫的男子迅速的从袖口抽出了一把银色的飞刀,只露出一只右眼的他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没想到你真的都记起来了。”
这句话反而让楚子默多了几分亢奋,“换而言之,龙椅上的人终于不安分了,”他说话一贯如此,从不拐弯抹角,“功高盖主,的确是棘手啊!”
“哼,”他冷哼了一下,“当初废掉我一双眼睛,作为代价你装疯卖傻失去记忆,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或许是吧!”
楚子默的回答很简短。
伴随着银色的飞刀划破夜空,两个人再度交手,在黑暗中从相互搏击到再度分离,重复了几次,依旧只能够听到道锋相对的摩擦声,还有刀刃划破气流的细碎声响。
一次次的逼近,一步步的压迫。
悄无声息的对抗在夜色中上演,楚子默将手里刀刃尽毁的兵器丢掉,从腰间慢悠悠的抽出了银色细短的剑。
这是刘欣然一度给他量身打造的,比普通的剑要短,剑身更狭窄,唯独剑刃上有凸起的利齿细小而又均匀,尽管细而窄可是剑身依旧有花纹,那是藤蔓缠绕的痕迹。
对于这把短剑,刘欣然的解释是西河之行无意间捡到的,觉得很适合他来使用,显然这样的借口让人怀疑,可是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这个女人跳跃性的思维和诡异的举动。
然而真相只有一个,因为芯片升级的奖品中,有这么一个玩意,刘欣然是女流之辈,身子骨还没有彻底恢复,她对于这个兵器毫无用武之地,倒不如送给楚子默,既可以让他欠个人情,也可以充分验证这个兵器举世无双的才能。
在剑锋刺穿对方手臂的瞬间,玄色袍衫的男子反身对准楚子默的短剑迎面撞上,在他诧异之余,显然失去了最好的时机,那一抹玄色的身影,单脚蹬着他身后的树干,硬生生将身体连同刺穿的手臂抽离出来。
噗地一声,鲜血飞溅,速度极快的分离下,玄色袍衫的男子将手里的刀丢在地上,双手将黑发束起,原本遮挡着的左侧脸颊,露出了狰狞而又肃目的疤痕。
伴随着喘息声,毫不留情的对着楚子默展现了当年的暗杀后,留下的痕迹。
那是楚子默一度彻底失去的回忆,是刘欣然帮着他找了回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记忆中的绞杀
在失去记忆的那一天,楚子默还是万人敬仰的‘战神’,是东丘国百姓念念不忘的七王爷。
而作为他誓死效忠的皇兄看来,这个善待兵将,深得民心的七王爷成为了插在心房上的一根刺,每次伴随着心跳的起搏,都会隐隐刺痛。
作为一个亲王,七王爷太过显眼,王府的家臣帝国文武百官,更何况佣兵几十万,无数的战功,三番四次为东丘国收复了分裂的疆土,可以说东丘国有一小半的天下都是他七王爷征得而来!
皇权咫尺,这等军功赫赫直压命门的‘战神’原本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多少常伴帝王身边的功臣暗地里想要一跃成王,觊觎取而代之。
所谓: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即使当初的楚子默并无反叛之心,却已然被当朝天子冠上了谋逆之名。
那日在皇家猎场,宫中颁布旨意邀请七王爷等家臣一起到猎场骑马,当时的天子楚子柏亲自为七王爷楚子默挑选了汗血宝马,并将王府随行的家臣悉数请到猎场围观。
原本固若金汤的猎场,早已暗中埋伏了数百名的死士。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悄无声息的在狩猎骑马的瞬间,将那些王府随行的家臣解决掉。
作为‘战神’楚子默的家臣,自然是武功一流,文韬武略的能人,传闻都是以一敌十,而当朝天子暗中培养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
至今复苏的记忆里,楚子默还记得那一日阳光格外的明媚,金色的光从树叶的枝蔓缝隙中倾斜而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欣长的影子上,依山傍水的皇家猎场,居然在那一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修罗场’……
阴柔嗜血的死士,真正意义上实施了十人敌对一人的惨烈对抗,悄无声息的杀戮,以碾压性的优势,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将楚子默数名陪伴的家臣终结在了皇家的猎场。
那一日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楚子默只觉得头顶的阳光在一瞬间都成了血色,他手执缰绳,面对着黄袍加身的楚子柏,而当时陪着皇帝的人正是如今左眼被刀疤贯穿的男子。
数名家臣是如何在困境终归做出决死的奋斗,当时的楚子默难以想象,骁勇善战,文韬武略的家臣早在出行前就叮嘱过,此番圣旨邀约定有诡异之处,可是奈何绝对忠诚于皇家的楚子默并没有在意。
可是面对惨烈的一幕,楚子默却格外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皇兄。
从落马前毕恭毕敬的行君臣之力,到遭受暗算被迫下跪,当时在他上马前饮尽的酒樽中找被下了药,即使失去了主观意识,却依旧凭借着压倒性的气场夺取了对方一只左眼。
在视线陷入黑暗之前,楚子默头颅抵在泥土气息浓重的草地上,眼神决绝而又阴冷的对着黄袍加身的楚子柏浅笑起来。
“你终究是容不下我,纵然我有千般错,也未曾要取而代之。”
楚子柏走到他的面前,俯身半蹲着去看昔日的‘战神’,那眉宇间自有三分相似的兄弟,却笼着浓烈的戾气,让人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
“原谅朕吧,你的存在太过于耀眼,终究会遮挡住朕的光芒!”能够让皇室忌惮,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毕竟一个王爷深的天下民心,数百万的兵将誓死效忠,如此让说个国家传诵的人物,他岂能甘心。
楚子默早已模糊了双眼,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世事无常,原来真的是帝王无情,若是如此,他倒宁愿做个逍遥自在,寄情山水的挂名王爷。
只是可惜忠臣于他的家臣落得惨死下场,他又如何给这些家臣的妻儿交代,但凡这次不死,终将忤逆天下之人,将今日屈辱百倍讨还!!
短暂的沉默下,作为天子的楚子柏遗憾的笑着,“朕宁愿你成为废人,方可消除心头的恨意,毕竟你曾是朕的兄弟手足,兄友弟恭的画面朕还记得,何况你为东丘国做出数不尽的功德之举,朕留你一命!”
“哼……”楚子默忍不住闷声说道:“那你最好祈祷我将今日之事彻底遗忘,否则必然不会让你得偿所愿,但凡我还活着,你都会犹如芒刺在背。”
这等滋味楚子柏岂会不知,可是今日唯独不能要了‘战神’七王爷的性命,否则实在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要的只是让这个七王爷痴傻一生罢了。
在让人动手之前,楚子柏深深叹息:“但愿将来朕不会后悔今日这个决定!”
然而此时此刻楚子默依旧能够记得他在昏迷前,这个昔日兄长无比忧虑的说出这句话的神情。
“为了枉死的家臣,为了他们的妻儿父母,我们多年前的旧账也该做个了断了。”
楚子默看着面前男子脸上的疤痕,当初的小以大惩,促就了今日的敌对。
“七王爷功高盖主,十几岁马上征战,几十万将士任凭你素手调遣,长剑所及之处,皆是士气大振,血海滔天的战场成就了你的‘战神’威名,只可惜立场不同,否则你我会成为生死兄弟,只求今夜一战,也算从一而终了。”
任凭谁也不会想到赤胆忠诚的七王爷。正值盛年落得痴傻的隐患是被金銮殿上的主人谋害,也难怪楚子默不愿将真相告知刘欣然,这背后的真相太过残忍,但凡知晓真相的人都没有落得好的下场。
站在楚子默面前的自然是当初数百名死士中的最后一个!
被功名牵连的楚子默终究如失忆前说的那样,要将当日所受屈辱,加倍讨还回来。
在他将那柄短剑刺入对方的心脏时,对方将他压在身下,银光寒刃直接刺穿了那一袭玄色的袍衫,狰狞的瘢痕下,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光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昔日的一幕幕犹如光影,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在越发虚弱的呼吸声中,楚子默听到细若游丝的低语:“七王爷,当年对不住了,只因身不由己,心不系于身,愿你永享安康!”
这是临死前最后的一句话,却让楚子默的心久久难以平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乎意料的杀手
回到云罗嘉城的府邸时,刘欣然很顺利避开了那几个守门的人,看样子苏荷和小伍他们几个还没有回来,否则她早就被发现了。
前脚刚刚走进后院,还没等她走上青石台阶,身后就忽然有声音传来,分明是轻功落地的声音,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的。
她立刻转身躲在树后,悄然看过去,只见小伍和楚子默一前一后出现,旁边的担架上躺着一个人影,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清楚担架上的人是谁,却辨别出被风吹起的衣角,那是玄色的袍衫,总感觉那么一点印象。
不过没等她来得及思考更多,却在目光移动的时候,看到了楚子默袍衫上斑驳的血迹,像是晕开的红花,一朵朵的簇拥在胸口的位置,那么刺目!
难不成又是暗杀?
一瞬间刘欣然只觉得全身又陷入了僵直状态,搭在树干上的手不由攥紧了几分。
“谁?”
如此窸窸窣窣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敏锐的听觉!
眼看着小伍将腰间的银针抽出,刘欣然赶紧出声,“是我拉,小伍别那么激动,这是咱们府邸的后院,谁那么胆儿肥敢造次呢?”
伴随着挪动的脚步,刘欣然尽量压抑翻涌而出的清楚,“你这是……受伤了吗?”
她伸手指了指袍衫上已经风干的血迹,不清楚是什么缘故,声音居然干涩的有些吓人。
小伍很识趣的选择离开,顺便将带回来的尸体一并带走。
“等等,”刘欣然尽量让她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惊讶,“这是?”
分明是认出了这个尸体的主人,尽管当时擦肩而过只看到了他的一侧容貌,却因为那独特的气场反而记忆深刻,只是刘欣然从没有想到被长发遮挡的另一边会是如此触目惊心的疤痕。
整个左眼被伤疤贯穿,甚至连右眼的眉角都有淡淡的痕迹。
和当时擦肩而过不同,此时的男人玄色的袍衫上都是鲜血,尤其是在芯片扫描下,验证了她的猜测,这个人已经死亡,心脏被贯穿,手臂也有利器刺穿的伤口。
一直都沉默的楚子默对着小伍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带着尸体离开。
“有什么话回房间再聊!”楚子默丢下这句话,转身推开了房门。
单单是这语气,足够让刘欣然体会到眼前的男人心情很差,甚至有那么一点儿不耐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个样子,上一次还是在她受伤刚刚想来的时候。
等两个人都坐下之后,楚子默扫了她一眼。
“你见过那个人?”
她咬住嘴角,思量了好一会儿,分明不可能隐瞒过去,这才点了点头,看着他回道:“只是见过一面。”
“所以,意味着你今晚溜出去了?”
完了,无意之中把自己的行踪给透露了。
刘欣然手指都会系在一起,暗暗骂着自己,这分明就是自掘坟墓好不好?
她垂着眼睛将视线下移,不敢和他对视!
却伴随着目光的改变看到了他衣衫上刺目的鲜血,刘欣然只觉得鼻腔瞬间就发酸发胀,真是不争气啊,分明知道面前的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手臂有刀伤的痕迹,更何况芯片提示,伤口不大,只是有些深。
楚子默看出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终于从座椅上起身,视线偏移到了一旁的妆台,从上面找到了她的锦帕,‘刺啦’一声将身上满是血迹的袍衫撕扯开,手臂上的刀伤暴露在空气下。
因为刀口很深,血液早就浸透了衣袖,在撕裂的瞬间,黏在伤口上的衣料被牵拉,再度让凝结的血液渗出。
只是一个动作足够让人联想到当时双方交手时的惨烈状况,一个失去左眼的人,能够伤到楚子默这样的高手,可见功夫也不会差到哪里,她起身想要给他包扎伤口,却明显感觉到对方未必愿意领情。
毕竟他原本糟糕的心情,似乎伴随着知晓她私下离开,反而更是差到极点了。
很明显刚刚的尸体就是暗杀楚子默的人,而她在今晚曾和这个男人擦肩而过,但凡知晓她的身份,或许也会除之后快,也难怪他脸色更加阴郁。
刘欣然想要告诉他当时自己女扮男装是易容后的样子,这个杀手未必能够认的出来,可是很明显这样的解释只会加深矛盾激化,还是选择沉默好了。
氛围一时之间凝结成千年寒冰,让人不明觉厉。
片刻之后眼看着楚子默随意的用她的锦帕包扎,单手操作,虽然手法有些粗糙却成功的止住渗出的血液。
那么深的伤口至少需要缝上三四针,好在创伤面积不大,否则还会留下更狰狞的疤痕,即使用肠溶性的针线缝合也会格外的明显,于是刘欣然下定决心,从芯片库里拿出了需要的工具,攥在手里,直接走了过去。
“怎么?”他抬头问。
“我帮你处理伤口。”她简单的回答着。
“这算是主动认错吗?”
“恩,”她将锦帕摊开,慢慢地去给手臂上的伤口消毒,“我错了,你别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