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待莫家兄弟干完活后,把家中里外打扫干净,又把之前晾晒的腊鸡肉加上芋头一起炖了,热气腾腾的呈上。
高老头一脸错愕的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晚饭,虽然没有讲什么话,一双眸子却湿润了。
陵州也算是个大县,人口密集度比别的县高了一倍。幽香第一次进城,坐的是莫家小子莫来福的驴车,逢农历三、八为赶集日,今天正好是初八,路上往来的行人极多,驴车走走停停,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坐驴车上一次城,给莫家小子五十文,这是村里的规矩,莫来福想着前几天在她家做工已收了五百文,相对于别家已占了不少好处,自是不愿意要的。
大家约好了返程的时间,便各自散了。幽香乘人不注意时二话不说把钱塞进了他的手中,转身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幽香怀孕了
集市相当繁华,吃穿用度举不胜数,花花绿绿的,只要你有钱,可以买到你手发软。生于现代人的幽香,见过比这更加繁华的现代商场、商业街,怎会被这些打动,再说她如今囊中羞涩,更加不为之所动。
她径直来到成衣铺,看得有些眼花燎乱,想不到古代也有这么多款式各异的衣裳,而且做工精细,样式好看,可是当看到标价的木牌时,便泄了气,最后粗粗的选了三套粗布裳,结了八百文钱走出了成衣铺。
幽香给高老头买了两套里外都齐全的冬季衣裳,给自己却只选了一套,可就这样也轻轻地花了八百文,一两银子是一千文,这样算下来,跑航线一个月赚下来的二两银子,也只够买几套衣裳的。她开始有些头痛,再这样窘迫下去该如何是好!可是要饿死在古代。
她一路打量着各个店铺,见每家店面都挤满人潮,各行各业非常齐全,看来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再说做生意要成本,而且这开店需要什么手续,要不要收保护费、税费,这些都摸不准,若是在现在,上网一查一目了然,但在这儿全凭关系了。
来到米店称了小袋子米花费了三百文钱,天,再这样花下去,这银子真不够花的。接着她来到家用品的地方,买了一床棉被,居然花了六百文,她紧了紧银袋子,看着两旁的小食店驻足不前。
此时正值午饭时分,先前想着好不容易进一次城,定是要□□的吃一顿的,现在拈了拈钱袋,还真不是乡下人消费得起的,于是买了四个肉包子,吃了两个,留下两个带回去给高老头。
一天游荡下来,到了时辰便与大家坐上驴车赶回莫家村。老远的看到高老头站在枣树下面眺望,见到幽香一伙人回来,便紧走两步,接过幽香手中的衣裳棉被,两人一齐走回老屋。
幽香把肉包子上火蒸热端上桌,又煮了芋头汤,两人热气腾腾的吃了起来。
高老头回来只有三天时间,便又上了船,本来是可以休息五天的,由于上次船运拖了时辰,这次船期就有些紧了,再说年底也就跑这一趟了,乘此机会,早早归来团聚。
幽香目送高老头上了船,看着胡家的旗帜消失在视野中,才踱步回来。由于这段时间多以芋头为食,家中黄豆剩下不少,再说她手中有一千多文钱,随时可以去买,在温饱上都没有后顾之忧。
今天去刘氏家呆了一个下午,回来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小忆苏,二十几天未见,小忆苏似乎更加瘦弱了。身上穿的是单薄的秋装,如今天气越来越冷,特别是太阳落山后刮起的寒风,没有一件棉衣披在身上,便很难出门走动。
今天的小忆苏一个人站在田埂上发呆,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极是认真。幽香来到他身旁他居然没有发现。幽香伸出洁白的手抚了抚他的垂髫,温和的问道:“小忆苏这是怎么了?”说着蹲下身来,握住他凉嗖嗖的小手,今日倒比往日白净些,没有灰头土脸。
小家伙抬起圆圆的眼睛,唇色有些泛白,眨巴眨巴的盯着幽香看了一会,忽然往她怀中一扑,小胳膊环住她的脖子,把头抵在她的肩上,语气有些哽咽的道:“娘,你说爹爹会不会像娘一样离开我,永远也不会回来接我了?”
幽香全身一怔,心中忽然觉得好沉重,她突然想起在孤儿院时,曾经似乎也这样的问过,那时她刚来孤儿院不久,应该年纪与小忆苏差不多,她赖在院长的身上不愿下来,当问出这句话时,院长大人极嫌恶的把她的手拉开,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如今看到怀中的“小布丁”,鼻子一酸,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的说:“不会的,小忆苏多听话、多乖啊!爹爹怎么舍得丢下你呢!爹爹出去赚钱了,因为他要养小忆苏啊!要给小忆苏买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要把小忆苏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让他们谁也不敢再笑话小忆苏,谁也不敢欺负小忆苏……”
最后小忆苏在幽香的怀中哭了起来,她一直默默地抱着小家伙,心中的某根弦被拉得紧紧的,不愿放开,或许看到冷丁山,一定要给他两拳。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现代常用的口头语,在这古代也莫名的应验了。二天前幽香正磨刀霍霍,待冷丁山回来一定要收拾他一顿,谁知两天后就在一个很尴尬的场景下相遇了……
事情是这样的,幽香正挖了一篮子芋头往回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那个无赖莫小四,他似乎忘了上次的打架事件,真应了那句好了伤疤忘了痛,那小手指上留有一个永不磨灭的作品也似乎没有影响分毫。
这家伙看到捂得严实的竹篮,脑洞大开,幻想着里面装着一只野鸡、一只野鸭,若是能放下一只野猪的话,他估计也会毫不怀疑。
幽香冷冷的盯着他,面色阴沉,漆黑的眸子黑得能滴出墨汁来。莫小四好似没有看见幽香一样,一双贪婪的眸子只盯着竹篮子不放。
这一场战争,完全可以化解的,只要把竹篮子的一角掀开,就打不起来了。可是幽香是个脾气倔的,硬是死死抱紧篮子不松手,更是给莫小四造成一个幻觉。
这次动起手来,两个都是熟手,双方防备着,莫小四没有急着动手。凡是□□在外的肌肤定是仔细保护着。
幽香是属牛的,牛的脾气倔,而且还没有耐性,二话不说,竹篮子往莫小四一扔,就着势头,弯腰一头顶了过去。其实打架也看姿势,像幽香这看似懵懵撞撞的一顶,被篮子撞得失了先机的莫小四一时之间不好下手了,这弯腰弓背的架势便是一种极自然的自我保护加连带功击。
幽香常说自己非常冷血,所以一但被她抓住机会,就像个牛皮糖,粘糊糊的甩都甩不掉。一头顶上他的胸口,莫小四倒退了几步,接着幽香的双手环住他的腰间,一口咬下,可惜冬天的衣服太厚,咬了一嘴的棉花。她像野兽一样的低吼一声,恼怒的吐了口沫子,抓住近处的手臂一口咬下,这下可不管你怎么打,死命不松手了,没有咬下一块肉那是不甘心的。
莫小四忽然害怕起来,他到这时才想起上次被她疯了一样咬住小指头,如今伤口还痒着呢。他脸色涨得通红,痛疼的抽气声不停的响起,粗糙的右手一掌拍在她的脸上,再停留在她的嘴边,使劲的掰她的嘴。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幽香嘴上撕扯下一块肉,由于用力太猛跌坐在地上,满嘴鲜血直流,那莫小四手臂上的小块肉还在她嘴中,一双漆黑的眸子变得通红,此情此景,真似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她往旁吐了一口血沫子,接着爬在地上恶吐起来。
莫小四痛得惨白着一张脸在原地哇哇直叫,当看到手臂上止也止住的鲜血时,赶紧用手按住。一双浊目阴狠的盯着地上吐得昏天暗地的幽香,满脸肌肉横着跳动,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给老子等着,待我养好伤,我弄死你。”然后跌跌撞撞的逃离而去。
幽香就这样的伏在地上,动弹不得,恨不能把胃给吐出来,她又发现下腹有一股涨痛感,这感觉比上次更加强烈。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放松下来,似全身脱了力气,没了支撑点。
她正头晕目眩,全身疼痛无力之时,头顶上忽然有人递上一条白帕子,她仰头看去,像被闪电击过全身,她要立地成佛……
谁能告诉她面前站着的这一只美男子是谁派来的,非得要在她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出现。只见那男子年若二十几岁的样子,身段极高,至少有一米九吧!此时在地上仰视着居然感觉到后颈痛,关键是他这样立着,居然挡了全部的光线,一双明澈的眸子,似能洞彻人的心思,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威严,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摄力。
他伸出大掌抓住幽香的手往上一提,见她身子摇了摇,便没有马上松手。他神色不变的看着幽香,语气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接着急忙闭了嘴。
幽香还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并没有听到他问的什么,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出于习惯,男子顺势摸住了她手碗上的脉门,忽然面色一变,皱了皱眉头,低沉的问道:“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幽香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是谁的?”男子的脸色有些黑。
“是谁的?”幽香如是的重复。
“是几时的事?”男子有些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
“是几时的事?”幽香继续重复,估计此时她的脑洞已挡路。
男子不耐的折身往莫家村走去,边走边道:“我既然回来了,以后莫小四就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不用担心!”
幽香看着阔步而去的男子,还有些痴痴傻傻的。等等,他刚才说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她低头一看,什么时候小肚腩这么大了(因为打架把衣服撕破了,所以外套就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她居然衣衫不整的站在男子面前发呆~~)。
幽香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所有生活细节,还真是怀孕初期的症状,作为一个已活到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居然能粗心到这个程度,那么这具身体今年到底有多大?胸前的两个包子这么小就要做娘了?
她慢慢地挪回老屋的,把破棉袄往地上一扔,捂在床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小腹处感觉舒服了不少。她到这时才觉得后怕,怀孕四个多月里,居然打了三次架,一次比一次狠,还好没有伤着腹部,真是幸运。
天色快黑了,赖在床上不愿下来,可是今日的晚饭该怎么办。一想到芋头没了,听豆饭?知道自己怀孕了似乎娇气了一点,两世加一起,这怀孕还是头一遭,怎可这样虐待自己。她忽然嫌恶起这样的生活,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改善自己的处境才行,既然重生了,那就好好的过完这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冷丁山其人
幽香正在床上愁眉苦脸,忽然房门被人打开,一颗小豆丁的脑袋露了出来,水汪汪笑盈盈的眼睛看着她,二双眸子眨巴眨巴的对视,然后听到一声稚气而甜腻的呼唤:“娘……”
这熊孩子,说好是姐姐,不是娘。幽香继续躺在床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没好气的盯着他。小忆苏似乎得到了鼓励,急不可耐的扑了过来,然后转眼爬上了床,“这爬床的功夫还真是迅速!汗!”
“娘,你怎么了?你怎么长胖了?”小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带着满手的凉气,眼神焦急,圆溜溜湿漉漉的眸子似乎能挤出水来。
幽香伸手把小家伙搂到怀中,顺带把他圈进被窝里。低头闻了闻,“嗯,今天倒是干净!”
“爹爹回来了,他像娘一样的帮我清洗干净了。娘,你闻闻……”那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幽香,一双“爪子”举到了她的面前。
幽香有些忍俊不住,低头闻了闻,“嗯!好香啊!”然后看到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幽香温柔的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不怕你爹爹找不到你?”
“爹爹带我过来的——”
“你爹带你过来,那你爹——”
“我在这儿。”
幽香循声看去,见不知什么时候门框边靠着一个人,微微弓着背,显然怕碰到低矮的门框,此时正看着床上的两人,面无表情的陈述。这人不正是路上遇到的那位,她紧了紧棉被,冷冷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视钱。
“我去做饭了,你们先歇一会。”说着,足声远去。
幽香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轻声说道:“你爹还是个自来熟……”
小忆苏爬在她的怀中被棉被捂住似乎挺舒服,居然就这样安静的睡着了。幽香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想起了路上与他相遇的情景,不禁感叹:“想不到他是冷丁山,他的名字真配不上他本人。只是再俊的男人,也不能把小孩丢给一个陌生人一走了之,太不负责人了。原先是想着警告他的(打他两拳),如今看这身段,还是算鸟。”
冷丁山本人亦如他的姓,人有些冷清,话语不多,平常盯视别人的时候,总让人无端的感觉到冷嗖嗖的,幽香想着这会不会是他杀人太多,戾气太重(脑补的)。 不过要是他一脸肃容面无表情之时,眼神是极犀利的,犹如刀锋刮过。
冷丁山的厨艺的确不错,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一桌丰盛的晚餐热气腾腾的做好了。
幽香与小忆苏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桌子的荤菜直流口水。而大厨师冷丁山却神色不变的坐在主位上,目光淡淡的扫过两人,开口道:“开饭吧!”
幽香怀孕四五个月了,正是胃口大开之时,吃得特别多,下手也快,当然中间给小家伙夹菜夹个不停,至于坐在主位的这人,就当他不存在,他的价值也就是做了这一顿饭而以。
冷丁山没怎么动筷子,他看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脑袋,面色一变,眼神微不可察的黯淡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
冷家父子走了,幽香饱撑撑的躺在床上犯困,一夜好眠。
第二天,冷丁山带着小家伙来到老屋,他从袖拢中拿出银袋递给幽香,幽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道:“忆苏他喜欢跟你在一起,我正要出远门,这银子就当你帮我照顾他的工钱。”
“你又要出远门?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你可是——”幽香恼意顿生,正想长篇大论,谁知人家不领情。
“我知道,在你这里我放心。”说完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小忆苏,然后看向幽香,“你自己注意好身体,平时多吃点,你……”停顿了一下,话没有讲完,又转过身去,这一次径直走了,没有再回头。
小忆苏含着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回头抱住幽香的大腿,“娘,你不会不要我么?”
幽香有些恼恨,冷丁山这样的作法无形中让她想起了前一世的经历,她把这些愤怒压住,蹲下身子与小忆苏平视。露出微笑,安慰道:“小忆苏这么乖,姐姐怎么不要你呢!”
“是娘……”
“是姐姐……”
“娘”“姐姐”……
俩人笑爬在地上,幽香拉着小忆苏站起身来,把银袋子打开,看到里面有许多的碎银子,一颗银子一两,数了数有五十两之多。拈了拈重量,还蛮重的。
五十两相当于高老头二年的工钱,跑两年的船?天,还真是一笔大数目。她匆匆的带着小忆苏走回屋内,在床底下挖了个坑,把银子埋了进去,叮嘱小忆苏不要告诉别人,见小家伙慎重其事的点头,她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幽香拿了一块肉用篮子装好,这肉是昨天冷丁山带回来剩下来。她拉着小忆苏出了老屋,心情不错,想着那五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