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街东面尽头,急促的马匹声响起,两旁行人连忙闪躲避让。毕竟是闹市,磕磕碰碰难免。跑在前头马匹上的人叫嚷着:“快让开,快让开……”
眼看着马匹越来越近,还在蹦蹦跳跳的杜小宝吓得瞬间停住了脚步,瞪着一双圆眼惊惧的看着来人。后面冷忆苏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可惜他功夫不到家,偏偏武功当中就数轻功最差,此时刚飞上半空又摔了个狗□□。坐在马上的人刚开始并未看到前面的小丁丁,此时看清时已来不及勒住缰绳,只见马匹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前蹄径直往杜小宝的头顶压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皮鞭从左边那位骑士手中甩出,缠住小家伙的腰部,一松一紧,卷了几圈从空中飞起,径直落入他的怀抱。两旁的行人齐刷刷的呼了口气,马蹄落下,马上的人摔了下来。
杜小宝受了惊吓,他双手死命的在对方身上乱抓,可惜那人身上一身精钢铠甲抓不上,最后抓住了对方的几缕头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马匹就势行了一段距离停下,男子俯身看着怀中痛哭的孩子,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这孩子全身软乎乎的,还有一股奶香味。
杜小宝见没人安慰,慢慢地停住了哭泣,才发现掉入了一个陌生人的怀抱中,他有些慌张,四下里瞧了瞧,没有看到熟悉的哥哥。再次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上方的人。那人也正仔细的看着他,双手小心翼翼的抱着,生怕身上的铠甲弄痛了他。
“哭完了?”霍以南清冷的声音询问,他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小丁丁。
“嗯!”杜小宝抹了一把眼泪,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不知叔叔可否把我送回我娘亲身边。”
“你娘亲在哪儿?”他看到小孩子那溜溜的眼睛里除了惊惧,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灵动。
“在……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会回去!”杜小宝想起娘说的话,不要随意相信陌生人。
“哈哈!”霍以南忍不住笑了起来,见这小家伙满脸的戒备,不知他父母是个什么样的,居然能教出这么机灵的小家伙出来。
后面的骑士来到将军身旁,为首的那位年纪已过花甲,两鬓白霜,一双眼眸却闪着精光,他瞬也不瞬的看着杜小宝,脸色微显惊讶,跟着一旁的年青副将却惊呼出声:“将军,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像您?”
霍以南一听,再仔细瞧去,却实有几分份相似,只是圆滚滚的身段遮住了容貌。“袁副将,你看他真的像?”
“嗯,越看越像,不会是你流落在外的……”袁副将嘴快,常常会在不该出口时出口,该出口时不出口,所以他又被吼了~~
“胡说八道。”霍以南没像往常那样严厉的说下去,只是看着怀中的小孩,心中微微动容,他想起几年前,他的船停靠过陵州,记得当时自己喝醉了,待清醒时才发现自己折腾了个小姑娘,心中愧疚。“连叔,你看他像吗?”
那花甲之年的老人又近看了两眼,语气有些颤抖的道:“看这小孩的面相与将军小时候极像,只是……当初婆子们亲手把人葬了的,没有可能……”
霍以南的心一直往下沉,看着杜小宝满是疑惑的听着、看着,不哭不闹,眼珠儿极是灵动。触动了他心中的那根弦,他紧紧一抱,坚定的道:“不管如何,这孩子我要了,派个人通知一下他父母,给些补偿,以后他就是我的义子。”
连叔一惊,就算喜爱,也没有抢人家小孩的道理。虽然将军是他一手带大的,如今这般他是越来越摸不清他的脾气了。
袁副将露齿一笑,感叹道:“这孩子真有福气,跟了将军,多好的前程,他父母定是愿意的。以后在京城生活,也好过这兵荒马乱的边陲之地。”于是吩咐了属下几声。
霍以南做下这个决定后,心里安稳多了,他对这孩子也是一见如故,总觉得这冥冥中有一种缘分。他们是乐呵了,杜小宝却愁了起来,他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这架势,显然没想着把他送回娘亲身边,他想起娘亲哭得肝肠寸断的场景(某只怒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脆弱好吗?),老大不高兴起来,难怪娘亲说不能相信陌生人,这些人好讨厌好坏。他眼珠转了几圈,慢慢地出了东市,周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杜小宝有些捉急了。
“哥哥怎么还不来救我。”杜小宝越想越烦躁,“整天只会唠叨,现在把弟弟丢了也不见人影,讨厌!”
慢速行驶了一段路程,杜小宝扯了扯手中的两缕发丝,霍以南忙低头看他。“叔叔,我的包子丢了,肚子饿饿!”
吁的一声,一行人停了下来,还好没有出陵州,出了陵州就没有吃的了,往常他们风餐露宿的不觉得什么,如今带着个小孩,倒是疏忽了。
几人来到一个干净的面馆,点了热气腾腾的面。霍以南坐在杜小宝的对面,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小丁丁,越看越是喜爱。
杜小宝不慌不忙的挺直了身板看着老板端来一大碗面,说实话,这碗大的可以直接扣住他的脑袋,这么多,吃到几时去?小家伙笑了起来,极是大方的指使对面的叔叔给自己拿了筷子。
小孩子有种天性,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他的感知却灵敏,一路下来发现这一行人对自己并没恶意,甚至还有些似他娘亲一样的宠着他,他更是大胆了起来。他又指使对面的叔叔让他喂着吃。理由是:“叔叔,往常都是我娘亲喂我……”那声音奶声奶气的,一张圆润粉红的脸蛋上,镶着一双如宝石一样晶滢的眼睛求助的看着他。
霍以南不知几时已露出笑容,他二话不说就端起了碗。这面的功夫不错,一根到底,哎呀!没照顾小孩的人那场面真是……
霍以南夹着面条慢慢地站了起来,杜小宝依旧坐在那儿,把头仰起,小嘴巴张得老大,眼看着那面条的底端在鼻端下晃来晃去,却又吃不到。这练的是什么功夫?
满屋子的客人都笑了起来。霍以南面色一窘,自己的嘴巴也不知几时张得老大。一旁的连叔赶紧站起身来,劝道:“将军,还是老朽来吧!”
霍以南只好放下,看到杜小宝满脸的委屈,吃了半天,一口都没吃上。他有些懊恼,心中想着这孩子以后得自己亲手带着,若是放在那些女人手中,不知要受多少委屈。看他父母也极是宠爱的。
连叔刚接过手,杜小宝哎呀一声,“叔叔,我要去茅房。”说完从凳子上蹦了下来,直把霍以南惊了一跳,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杜小宝撒腿就往后屋跑,袁副将唤了个兵士跟着,一行人才正儿八经的吃起了面。一碗面见了底,又等了一会,还是没看到小丁丁的影子,霍以南唆的一下站起身来,面色一冷,大步往后房而去,一行人跟随在后。
远远的见那之前的士兵倒在茅房门口,用手探了探,被人打晕的。霍家军火了,敢在老虎身上拨毛,不想混了。几人齐刷刷的看向将军。
霍以南冷着张脸,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就算把陵州城翻过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来。”
到此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忘记了问这小家伙父母姓啥名谁,就连小家伙也不知名姓,这要怎么找?
“哥,你怎么才来啊!可把我吓死了。”杜小宝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冷忆苏的胸脯。
冷忆苏面色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严厉的道:“谁叫你不听话,一个人跑了那么远,你知道哥有多担心你,一会回去我叫姨教训你,太不听话了,气死我了……”
这唠叨的习惯又来了,杜小宝没有理会他,打断他道:“还好刚才看到了哥,我就想出了法子……”
冷忆苏看着他,心中安慰,还好自己来得及时,要是出了陵州城,他一个人怎么追得上。两个小身板对陵州甚是熟悉,大街小巷乱串一通后,又来到了莫来福的包子铺。
此时包子铺门前站满了军人,原来是霍家军追到东市来了,他们挨个商户的询问。莫来福是知道的,此时这些兵卫们问起,心中一惊,脸上却“老老实实”的模样,回答道:“军爷,东市挨着码头近,往来商客众多,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只是不知是那位客人家中的孩子,如今我也说不上到哪里可以找到。”
那卫兵看着他一脸的诚恳,便道了声谢就走了。
冷忆苏与杜小宝摸到了包子铺的后门熟门熟路的闪了进去。莫来福的媳妇郑氏正在厨房忙活,看到两个小鬼头,笑着问道:“又是做了什么错事,挨娘亲打了?”
“没……没有……没。”冷忆苏边说边四处张望。杜小宝跑到蒸笼旁边,顺手拿了一个包子就吃。郑氏忙伸手拍了下他的小手,“小心烫。”说完,满手面粉的捏向小家伙的脸蛋上,留下两团粉脂和手印。而杜小宝这时就不叫嚷了,满心思都在包子上。
“就知道吃!”冷忆苏从笼里拿了几个包子揣在手中。看着郑氏说道:“婶子,我俩在您这儿躲一回,谁来了都说不认识我们,待天黑了,我再回去。”说完便拉着小家伙躲到阁楼去了。
郑氏一直没生下小孩,这么些年来,看着两家伙长大的,心里极是喜爱。两个小家伙每次干了坏事,必会跑到这儿来躲上一会,直到他娘亲寻来才回去。只是这次有些不同,难道还有别的人在寻他。正想着,莫来福急匆匆的进来了,他在厨房四处瞧了瞧,疑惑的问道:“我刚才明明看到小宝俩人闪了进来的,怎么不见呢,去了哪儿?”
郑氏扑哧一笑,指了指小阁楼,“在那儿呢!”
“啊!”莫来福拉起媳妇的手道:“千万别说出去,外面正寻得紧呢,也不知这两家伙惹了什么祸……”
郑氏也严肃起来,两人若无其事的干起了活儿,只是心却提到了嗓子口。这样惊惊颤颤的到了下午。莫来福跑去外头打听了一下,知道霍家军离开了,才放下心来。他急忙跑进阁楼,打开门一看,傻眼了,“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了,我开始捉急,最近年底盘点,耗费了半个月,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辛苦呢!每天六点多起床,七点多回家,做饭吃饭后九点多了,然后码字,有时三个小时和码二千字,这龟速,捉急的很。终是赶了一张出来了,这张字比较多,希望大家别太费神了!
未来几章写的是霍以南,只是一个过渡,大家千万别弃文啊!绝不嫁豪门这是我的遵旨。过不了多久,就是男女主角互动的环节了,我都有些激动了呢!
☆、逃出“魔掌”
郑氏抱着小宝站在他身后,不解的道:“在这儿呢!你操的什么心。”
莫来福回头一看,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他看到一旁的冷忆苏,拉起他的手道:“你姨怕是等急了,快回去吧,霍家军走了。”
冷忆苏点了点头,看着吃饱就犯困的杜小宝道:“小宝,下来,咱们回去了。”
杜小宝的小胳膊搂紧郑氏,伏在她肩膀上奶声奶气的道:“嗯!不回,我想再睡一会。”
郑氏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背,“乖,随哥哥先回去,娘亲等急了呢!”
杜小宝不情不愿的跟随在哥哥身旁,怜忆苏这下聪明了,攥着小家伙的手不放,与莫来福夫妇俩人挥了挥手,两个小身影就慢慢地走了回去。
杜幽香与高老头把种子归类再收拾好,站起身来,抹了把汗,道:“爹,胡家船队几时过来呢?”
“快了吧,就这几天,秦管事的说了,若是船期不准,我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着,反正他们也没想着要我再跟着跑船。”高老头拍了拍衣裳,与幽香坐在铺面中。
幽香揭开茶缸,闻了闻,笑道:“秦管事这人真是地道,居然给我送了这么多茶叶。上次我说南地峨顶茶味道极好,那儿山势巍峨,峰峦挺秀,绝壑飞瀑,重云积雾,产出的茶叶味道独特,可惜南国人大都爱喝绝地那边产的茶叶,倒是便宜了我这馋虫。”她边说着边泡了一壶,给俩人倒上。
她拿起精致的陶瓷小杯,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轻轻地饮了一口,这味道清新如朝露,嫩脆的香气缠绕在齿缝间久久未去。高老头狼饮了几口,缅典的笑道:“有些苦了,不过回味清新,去油去味确实不错。”
幽香笑了笑,看向铺外的行人出神。
两年前,忠叔与平叔终于在五子凹培育出了种子,幽香不敢张扬,便在南边划了一片地,四面围墙高三丈,没人能看到里面在干什么。一年前种子大量生产后,便从南边凿了一条遂道,为了隐人耳目,遂道出口建了所木屋。而陵州城的这间铺面却是胡氏家族开的,专门收幽香种子的基地。秦管事知道是高老头家的闺女在做这生意,便把他留了下来,每月接待两艘大船的航运,顺便还有胡家船队需用在陵州周转的物资,俨然成了胡氏家族的一个小分部。这么下来,高老头便不用再去跑航线了,大部分时间便住在家中,陪着刘氏与刘氏的孩子高平安。
“娘……娘……”奶声奶气的呼唤声拉回幽香的思绪,她站起身来,看到冷忆苏两人进来,杜小宝急忙扑向幽香,抱住她的大腿,头仰得极是辛苦,“娘,抱抱……”
幽香蹲下身来,抱起小家伙。小宝伏在她肩上,小胳膊搂得紧紧地,眼皮耷拉着有些不听使唤的上下打架。
冷忆苏撇了撇嘴看着那撒娇的家伙,心中嘀咕:“真是没有出息,堂堂男子汉,动不动就跑到姨身上去了,太懒了。”
幽香抻出手来拍了拍冷忆苏的肩膀,忽然发现他的耳垂处有一个小伤口,血迹早已干透,结了痂。她放下手来,拍了拍杜小宝的背,看他沉沉的睡去,便走入后屋,把他放入被窝中,把被沿撵好才起身出来。
“忆苏,来,坐姨身边。”幽香给他倒了杯茶水,问道:“今天又去哪里皮了?来福叔家的包子呢?”
冷忆苏目光一敛,虽然只得九岁,却颇有冷丁山的威势,他把杜小宝这次的遭遇说了一遍,满是内疚的看着幽香。幽香的心直往下沉,她当初身体太弱,没有看清那作恶之人,更不知对方的身份,只是从给她穿着的衣裳上可以看出,应该也是个富裕人家。她是有想过带着杜小宝远离这儿,可后来想想,住在这边陲之地不是更安全么!人多口杂。可今天听到有人要掳走小宝,压在心里的不安又浮了出来,她当然不会因此而相信那作恶之人是霍家军干的,毕竟是万民景仰的军队,保家为国从不曾怠慢,她一直都认为这应该是某只走商船队的风流少爷做出来的,所以她才敢在莫家村里继续呆下去。
幽香咬了咬牙齿,就算是人们心中崇拜的神,也不能这么欺负小百姓,凭什么掳走她的小宝,她的脑洞大开,难道是想抓一批小孩回去训练,待他们长大后做刺客、奸细……
她如此想着,不免把霍家军给恨上了。而霍以南带领的众将士,却过得极忧郁,这么多大爷们,却让一个小孩子在眼皮底下跑了,关键是大家都忘记问这孩子是哪家哪户的,这东市的街房们也是说得模棱两可,刚才他们不是在包子铺吗?似乎这一家跟他们颇熟,可问来问去,便是那几句,人家一个小商贩,又普通又老实,哪有必要隐瞒他们呢!
阳光躲入了云层,东市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清冷了下来,清风吹起两排树叶嗽嗽作响。霍以南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黑着脸,目视前方。他倒是小看了那小家伙,自始至终听话的不得了,可那双眼珠子却不诚实,只是他不太在意,可就是经过这么一遭,他倒对那小孩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