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与王忠和刘嬷嬷商议之后,赵紫薇决定还是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好,于是便又去了长柯殿。
张瑾见了赵紫薇来了,并不怎么惊讶,连忙拿出各式果品前来招待,两人也不闲话,直奔主题。
“贤妃娘娘,阿薇昨日回去想了一整天,还是决定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还您一个清白。”
见张瑾又要张嘴欲说什么,赵紫薇便接着道:“贤妃娘娘,您先听阿薇说完,虽然这件事情初步看起来毫无证据,但确实有一个不可磨灭的证据,端看您愿不愿意了。”
贤妃脸色变幻莫测,这还是赵紫薇头一次看见贤妃有这样的表情,与往日的清淡出尘实在毫不相符,她是有机心的是吗?赵紫薇心内在这样想,不过后宫之内,如果没有心机要怎么活下去呢?
“请说。”贤妃很快答道。
赵紫薇便起身道:“这个不可磨灭的证据,就是您的身体。”见张瑾一片迷蒙,赵紫薇道,“贤妃娘娘,只要有一位资历深,医术高明的太医为您把把脉,相信一定可以查探出娘娘您曾经小产过的事实。”
张瑾的脸色看起来很奇怪,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道:“公主,您真是聪明,不过,光有这个,还是不够的,即使所有的太医都说本宫小产过,但那也不能说明就是皇后娘娘害本宫流产的,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赵紫薇胸有成竹地道:“贤妃娘娘,这件事情并不用我们亲自来做,我们需要的只是,放出风去,说民间妇科圣手郑大夫,品脉如神,能够验得出女子曾经所有经过的孕象和孕事,甚至精确到日期,不日就将进宫来,为诸位宫妃一一品脉,调理身体。当日皇后娘娘宴请您的这件事情,后宫嫔妃都是知道的,并且御膳房都有记录,要是这样凶手心内必然会发虚害怕,一定会去找郑太医,那么我们只要坐等凶手上钩就可以了。”
张瑾却仿佛若有所思,眼珠微转,未知心内在想什么。赵紫薇提醒地问:“贤妃娘娘?您看这个方法怎么样?”
张瑾恍若才听到一般道:“公主,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万一皇后娘娘不上当怎么办?”
赵紫薇望着张瑾道:“如果凶手不上钩,那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们其他任何证据都没有,只能赌一把。”接着,便不再说话,细心观察张瑾的反应。
张瑾低头思索一会儿道:“这个方法的确是最好不过的了,但这件事情是我永生的伤痛,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本宫也实在不想旧事重提了。毕竟,现在陈家失势,皇后娘娘的亲身孩儿也被带走,确实是挺可怜的。而今,本宫只想着积点阴德,阿薇,如果你能来我身边,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求了。”说着,捉起赵紫薇的手,清淡的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
赵紫薇不由得愣住了,心内顿生凉意,没想到王忠师父说得真的没错。张瑾向她说明这件事情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想让阿薇帮助她替她的无名冤死的孩儿洗刷冤屈,而只是为了想要让赵紫薇就此对她产生同情,从今以后由她教养。也就是说,她小产的事情可能根本不存在。
赵紫薇谨遵着王忠的教诲,脸上未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想不到贤妃娘娘如此善良,阿薇受教了。阿薇也想跟着贤妃娘娘在一起,可是而今紫恒刚刚离开了云从殿,去了梨棠宫,我再搬走的话,容易后宫引起震动,不利于后宫的安稳,不如,我问问父皇之后再决定好吗?”
说实话,赵紫薇早就一个人住惯了,难不成还真得要搬到她的长柯殿?她真的不愿意。但王忠嘱咐过她,不可露出一点自己不愿意去跟她一起住的意思,而只是分析情理,让贤妃看明白,而今宫内尚有皇后和陆贵妃,她是没有多少资格要收养赵紫薇的。
贤妃听了,反倒没有起疑,叹道:“哎,也是。”接着,便笑道:“阿薇,你别多心,本宫只是太寂寞了,想孩子想得紧,不计是你还是紫恒,来我这里本宫都能稍微寂寞,稍解开心。”
赵紫薇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叹气道:“贤妃娘娘别挂心,以后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正说着,忽然门口的宫女来报:“贤妃娘娘,您的雪花狸猫不见了!”
张瑾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儿?在哪里丢的?”
赵紫薇觉得正是时候,便假借赵祁要她去昌平殿,便告辞了。从昌平殿点了个卯,便回了依云斋。
将贤妃的言语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忠和刘嬷嬷。
赵紫薇觉得王忠和刘嬷嬷避嫌避得也忒过了,两人要是碰一起的话,必然要让人拿个屏风隔开。赵紫薇说不必,被王忠瞪了回去,被刘嬷嬷苦口婆心劝了一下午人言可畏,瓜田李下就要避嫌的话。赵紫薇觉得很有道理,也就随他们了。
王忠在屏风外捋了捋胡须道:“公主要小心,贤妃和张远看似与公主亲近,但实则是有自己的目的所在,贤妃最后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她都可以,那就意味着她只需要一个能够完成她政治目的的工具。而这次的荷包下毒的凶手现在看来兴许另有其人了!”
赵紫薇惊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王忠反倒是低头不语了。
赵紫薇心内觉得有些难受,虽然知道后宫之内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所有人都为了利益不顾人命,撕开所谓朋友温情脉脉的假面,背后还是纠缠的利益交割。赵紫薇喃喃地道:“真是太可怕了,那么她曾经流过产也是假的了?”
刘嬷嬷在屏风内道:“公主,奴婢曾经记得,皇后娘娘当时确实是曾经宴请后宫嫔妃吃螃蟹,当时张瑾确实与皇后娘娘比较亲厚的样子,但是不久之后,贤妃娘娘就跟皇后娘娘慢慢地疏远了,性子也变得十分淡然。据这样看来,贤妃娘娘说的流产一事多半是真的,但是如果是真的,为何贤妃娘娘又不采用公主所说的法子?”
王忠在屏风外点头。
赵紫薇疑惑地道:“是啊,如果真有此事的话,贤妃为什么不采用我这个方法?毕竟,如果这件事情被捅出来,那么皇后娘娘可能面临的是废后的结果。”孩子也不在她身边养了,陈家也失势了,如果这个时候查出她确实曾经谋害了贤妃的龙裔,那么被废后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贤妃的孩子也能够沉冤得雪,那么问题是,贤妃为什么会不同意一试呢?
她扯什么行善积德、忘掉仇恨的,如果杀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仇,对方没有道歉,也没有悔改的情况下,也能够那么轻易地就忘掉的话,那不是圣人,是天生的软包子了。
但张瑾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两样人,如果她真的那么超脱的话,就不会提出要收养赵紫薇或者赵紫恒的想法了。或者,她那么善良,压根就不会将这件事情抖搂出来,而是深埋在心底。并且最重要的是,赵紫薇知道那种失去孩子的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轻易放过杀害自己骨肉的仇人,而这一点,是最让赵紫薇刻骨铭心不能忘却的痛苦,尽管这结果是割裂了她与宋良辰的最后一点联系,但那也是痛,痛彻心扉的痛。
赵紫薇和王忠、刘嬷嬷商量之后,决定还是要试一试这件事情的真伪。真相总是要付出水面的,只不过瞒着贤妃便是了。
云从殿,赵紫薇简单地将事情交代清楚,便踏出了皇后内室的门槛。皇后看来支离憔悴,倒是一副拳拳慈母之心。只不过对待赵紫薇仍旧是冷淡疏离就是了,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探查出真相。
皇后身子颓然后倾:“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现在大哥刚回来京城,就出了这件事情,现在连皇上也在怀疑本宫……”皇后觉得内心绝望极了。
绿痕见皇后紧紧抓着芙蓉锦坐垫的双手,忙上前给皇后擦汗:“皇后娘娘,别心急。”
皇后一把甩开她的手:“你懂什么?!而今本宫失势,显而易见的,张瑾那个贱人和这个死丫头联合在一起,要将当初的那件事情抖搂出来,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皇上知道了,那么本宫只有……只有……”她不敢说出那两个字来,想起来就觉得心惊。
绿痕忙又弯身上前道:“皇后娘娘息怒安心,奴婢出生蓝氏家族,从小见识了不少,还从未听过,有那个大夫能够将女子曾经怀孕的时间算的分毫不差的,只要皇后娘娘您定下心来,什么都不漏出来,表现的和以往一样,继续抄经念佛,那么任谁也不能把您怎么样,毕竟,他们没有丝毫的证据。”
“可万一那大夫是真的怎么办?那本宫岂不是……”皇后仍旧一脸惊惧。
绿痕道:“而今右相刚刚回京,尚不稳定,皇上也一直未有召见,郑大夫本来就是编外太医,而今我们也不好出宫与他进行接触,只要一有接触,被人看见了,皇后娘娘咱们便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皇后娘娘,咱们只能等着,按兵不动。”绿痕的目光说不出的镇定,倒是让皇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只要皇后娘娘不动,即使那大夫能够查得出什么来,皇后娘娘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了。皇后娘娘,而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要冷静,只要熬过这一阵子之后,再重新设计,获得皇上的信任,您到时候无论是想要让小皇子当太子,还是要让那个假公主失去信任,就什么都好办了。”绿痕冷静地答着。
皇后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扫描了几下,目光渐渐地迸射出几道别样的光芒来,这一阵子,在没有经过大哥同意的情况下,她自己做的几次针对赵紫薇的事情都失败了,现在听来,绿痕这话实在非常有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应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应当养精蓄锐,一片慈母之心时不时地去探视小皇子,并为此食不下咽,到了忧思成疾的地步,这样的话,慢慢地无论是皇上,还是其他人都会放松警惕,而等到她们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皇后娘娘,咱们就来一个迎头痛击,彻底将她们打垮,再无翻身之时。”绿痕的表情很是镇定平静,似乎说出来的话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哦,那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呢?”皇后似乎饶有趣味的问。
绿痕觉得皇后的表情有些不一般,便努力将字句说的尽量平和:“奴婢颇懂得医药方面的知识,是因为幼时曾经遇见过一位苗疆之人,告诉过奴婢一种赵国人都不知道的毒,无色无味,无论是银针还是颇为懂行的太医都不认识这毒,而且更加不懂得怎么解开这毒,但当今之际,最重要的事情是获得皇上和公主的信任,所以这东西目前还不能用,只能做最后一击,已确保万无一失。”
皇后的目光忽然变得冷厉,“好个狠毒的丫头,竟然知道这么阴毒的招数,”说着,便冷笑将指甲从绿痕的下颌轻轻滑过,“绿痕,你来到宫中也有五年多了罢。”
绿痕心内一抖,低头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来了宫内五年零七个月了。”
皇后冷笑:“记得这么清楚?可惜啊,绿痕,如果你好好打扮打扮,那定然也是一个美人,但你为何偏偏不施粉黛呢?整天做出这种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做给谁看?!”随着最后一句话音的提高,便狠狠地打了绿痕一个巴掌。
绿痕知道皇后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便忙跪地道:“皇后娘娘,绿痕只是不习惯往脸上涂抹脂粉而已,因为奴婢幼时跟随师父学习花草医术,被师父命令不许涂脂抹粉,因为会影响药性,这就是奴婢从不施粉黛的原因,求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的语气略微和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看你颇有姿色,打扮上之后,想必也定然会增色不少,本宫看着心内也舒心些。去,将秀芳叫来,让她给你上妆。”
绿痕不敢反驳,忙将秀芳叫来,秀芳听了吩咐,当下也不敢有所耽误,忙打开妆奁,取出胭脂,拿出青黛,细细地为绿痕上妆。
不一会儿,一个颇为清艳的美人便出现在镜中。
上了妆之后,确实将绿痕的美貌衬托出来,比起以前的清淡,多了几分让人挪不开目光的理由,绿痕看到镜中的自己,颇有一些失神,如果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也会对着自己笑吧。
只听得几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来:“好个绝色佳人啊!你们说如果皇上见了,会怎么样呢?”
绿痕惊慌不已,忙起身跪地膝行到皇后身边,连连磕头道:“皇后娘娘求您了,奴婢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皇后冷笑道:“很好,很好,你越是没有非分之想,本宫越是想让你爬得更高!”
绿痕的头在十样锦的厚重地毯上磕出连连闷响:“求皇后娘娘,不要让绿痕这样,绿痕没有攀龙附凤之心,绿痕只想要好好地侍奉皇后娘娘,而后而后……再出宫嫁个好人家……这是绿痕此生唯一的愿望,绿痕别无他求。”
皇后似乎相当满意,笑道:“本宫就没有见过不想往上爬的人,难不成你是哪万中唯一的一个?本宫不相信,绿痕,你的手段如此之高明,只当一个小小的宫女实在是太过埋没了你,只要你好好的听本宫的话,将来一定能够登上妃位……”
绿痕听了这话,也不磕头了,只呆愣愣地望着皇后蓝色衣衫的裙摆,两只眼睛泪水直流,她摇头道:“皇后娘娘,奴婢向来安分守己,只是想要好好的伺候主子,将来能够安安稳稳地出宫去,现今看来倒是不能了。如果皇后娘娘,非得要让绿痕伺候皇上,那么绿痕只有一死!”说毕,便从头上拔下一根点翠细簪子来,只往自己心口方向刺去。
皇后一开始目露不信,但见绿痕的胸前流出血来,这才觉得恐慌起来,毕竟她只是想要试探试探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忙道:“快传太医!”
秀芳抱住绿痕,拿着手帕捂住绿痕的胸口,心中惊骇,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不会有这种下场吧。
绿痕眼前模糊,只看见一个男子在眼前微笑,她唇角露出微笑,而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猜到绿痕背后的人是谁没有?
☆、北宫的秘密
晴善端着一盏桂圆茶进来,那边厢宝扇刚刚替赵紫薇梳妆罢,坐在了圆形小雕漆几旁等着上菜。
赵紫薇稍微打了个哈欠,便问道:“绿痕到底怎么样了?”
宝扇道:“听说那簪子到底离着心口差了一寸,没有性命之忧,但确实流了好多的血。”
这事儿看起来着实稀奇,自己前去透漏了这个意思,但却未见皇后对于郑大夫有过任何和丝毫的行动,反倒是绿痕居然说是不小心摔倒而将簪子误插入胸口,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皇后不动声色,那么看这个样子,是张瑾撒谎了?不过这事儿也就只能仅到如此了,赵紫薇不可能真正去请赵祁下一道旨意让郑大夫挨个为后宫嫔妃把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与张瑾表面上的团结也就算是毁了。
但她为什么不同意她的办法?莫非她是在忌惮什么?自己说过什么?郑大夫的医术高明,可以确切地诊断出日期?莫不是贤妃的孩子不是……
赵紫薇心内惊骇,只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宝扇几句。
包公公领着人鱼贯而入,将一张圆桌填满,红枣糯米甜汤微微散发着香甜之气,极品御膳都是赵紫薇见惯了的,赵紫薇一眼瞥见了一盒子圆圆的笼屉,不待相问,宝扇便掀开了笼屉,只见一阵热气腾腾散去之后,先露出一个个白白圆圆的带着褶的小笼包,包公公答道:“公主,这是御膳房新来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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