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又慢慢退回到皇后身边,给了皇后一个眼神。
赵紫薇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是有心耶?无心耶?
皇后心惊,于是忙哭着跪地道:“皇上,嬷嬷年纪已大,经不起这番折腾,阿薇说过的事情,臣妾确实没有做过,臣妾也绝对不相信刘嬷嬷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赵祁冷冷笑着:“那你的意思是,阿薇在说谎?当日的情景,朕还记得,阿薇吓尿了裤子,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如果不是有人威吓她,她怎么会如此?快将那刁奴压入慎刑司!休得多说!”
底下人得了令,立即将那成嬷嬷拉走,成嬷嬷被按住,身子拖在地上,宫道冷硬冰凉,成嬷嬷身上的锐气早已被打掉,只颓然地睁着双眼,心内一片绝望。
皇后望着被拉远的成嬷嬷,心内一片恨意,一脸惊惧地望向赵紫薇道:“臣妾原先还不明白,臣妾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安平公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阿薇!”说着,冷冷地盯着赵紫薇看,目光中有微冷的得意,而后慢慢地起身朝着赵紫薇一步一步逼近:“你,到底是谁?!离间皇上和本宫的情意,处处针对本宫和本宫的大哥!”
赵祁则是一脸惊惧,伸手将赵紫薇护在身后道:“你难道疯了不成?”
皇后声音尖细,此刻听来有莫名地恐惧:“皇上,她不是阿薇!您不要被她骗了!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您可一定看清楚啊!”
“你发什么疯?!”赵祁也觉得浑身升起一丝寒气,但言语上仍旧不退让。
皇后道:“皇上您不信,不如把那位道长请来一看,便清楚了,皇上!”陈茹扯着皇上的袖子不松手。
赵紫薇只觉得气氛无比地诡异,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反应,刚才的那股情绪已经全然消失,或许那个道士真的能够看得出来她的来历,又或者那道士能够送她回家……赵紫薇奇异地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能够回家,那么见见这个道士倒也是不错。这样一想,也就坦然,所以赵紫薇只是冷眼望着卖力表演的姨妈皇后。
赵祁道:“来人,皇后发疯了,快把皇后拉开!”只见,身边的人试探着不敢往前,而曹公公则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太师大人历来对星象占卜十分在行,且又善于望气之术,奴才以为,不如将太师大人请来,为公主一观,无论怎样,驱驱邪也必是好的。”
皇后听了这话,大为感激曹公公,忙道:“曹公公说的是,皇上,太师大人一定可以看得出来,到时候皇上您就知道臣妾并没有撒谎。”
赵祁心思已动,回头看了赵紫薇一眼,只见她正目光呆滞的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辩论
待太师大人匆匆赶到时,赵紫薇的西洋钟表已经走过了一个钟头。
九方皋已然见过赵紫薇几次,所以只打量了赵紫薇几眼,便道:“公主神魂俱安,不像是为魂所附体。”
赵紫薇瞧见他目光沉静如水,并无任何惊诧之色,便以为他也没有看出来。心内说不出,到底是何种心情。
赵祁这下子将冷眼望向皇后,皇后忙道:“太师大人,您可要看仔细了!这可事关公主的安危,和大赵的国体,若有灾星祸世,我大赵将苦不堪言啊!您在仔细一望。”皇后知道对他强硬不来,便如是说。
赵祁不耐道:“太师大人素来身正清白,隐居世外,几番求索,才得出山做官,怎么会随便出言?”
九方皋微微一笑,拱手道:“皇上谬赞,皇后拳拳爱女之心微臣明白,微臣再细看一遍便是。”
说罢,便细细打量赵紫薇,只见少女双目微含,精神内敛,但却流露出一片坦然澄澈。骨相雄厚,但又兼女子之柔,便又开口言道:“请公主背身走几步。”
赵紫薇听话地转身走了两步,只见她背相略宽厚,并非像寻常水养女子一般无肩,且步伐稳稳,似有目的。
九方皋随即冲着赵紫薇说道:“烦劳公主。”赵紫薇这才停了下来,转身,而后望了九方皋一眼。
九方皋正等着这一望,细观之下,只见赵紫薇双眉之间,似暗藏诸多隐忧,目光凉沉,绝非八岁女儿所有,九方皋心内微惊,虽然以往见过赵紫薇多次,但他既已经心生退意,便不再动用精神力气去细辩一个公主的来历。
而今一见之下,果然绝非,且自从七月起,确实荧惑西沉,金星大放光芒,预示着女主天下,今日一一细看,方知这安平公主是真的有些来历,想到若是说出事情,宫廷必有震荡,更与大赵国体无益,且此子内心澄净,虽有些许怨愤之气,但只是私人私怨,想到今日若得罪了皇后,又想到自己的妻子儿女,免把去退之心更加重了。
九方皋面色仍旧宽厚沉静道:“回皇上皇后,公主静若含珠,动若木发,静若无人,动若赴的,此乃心地澄澈到底之人,且骨相丰俊,贵不可言。微臣从未见过具有如此骨相形骸之人,果真乃福星临世,不可比拟。”
赵祁听了心内舒畅不已,且将以往的疑惑全都放下,心情大好。
“太师大人辛苦。皇后,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后听了九方皋的话,心沉了一半,忙道:“九方皋大人您怎能冒着欺君之罪为这个小妖女开脱?!”
赵祁见皇后如此,忙厉声喝道:“住口!我看你是真疯了!我看你是想要住到冷宫不成?!”说着,将上前抓住她袖子的皇后一把甩开。
绿痕忙将皇后扶住,暗自递给了皇后一个眼神。
皇后心内会意,再加上是真的委屈,表现出来十分逼真,忙捂住肚子微微抽泣:“儿啊,如今你父皇眼里只有你的姐姐,连臣妾的一句话都不相信,而今连朝廷股肱之臣九方皋都成了她的爪牙,我们娘两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省得以后让某些妖魔鬼怪谋算了去!”
赵祁原本见她的样子,心内有些后悔不该推她,但听了她后面一句话,不由得心内大为气愤:“皇后你这话是何意?快去,将那个满口胡说八道的道士打入大牢!”
皇后见仅仅撒娇是不行的的,心内一狠,你可以自杀相逼,我也可以自杀相逼。忽地拿起身边的一架单脚烛台,横在自己脖颈之中,一脸悲壮地道:“皇上,而今之际,大赵君臣均已被妖魔蛊惑,臣妾未能阻止,是为不忠不孝,没有脸面去见祖宗,更没有脸面去见早已蒙冤而死的阿薇,和阿薇的亲娘,我的姐姐!求皇上让臣妾死吧!”
身边的几位小太监和绿痕均要往前,但却都被皇后以死相逼,不敢上前。
赵祁伸手一只手,一脸惊惧喊道:“皇后,你而今腹中怀有龙裔,岂能儿戏?你到底为何如此执着?”
皇后听了这话,左手忍不住去抚摸略微显怀的腹部,一边将单脚烛台横在自己的脖颈中,眼角边眼泪低落,眼见得伤心至极:“皇上,道通道长素来也是得道高人,怎么你就信任太师大人,而不信任道通道长呢?况且阿薇这些天来的行径,皇上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我不信您没有半点怀疑,万一她真的不是真正的阿薇,臣妾的姐姐该有多么伤心啊!”
赵祁回头低望了一眼赵紫薇,见赵紫薇正样仰脸看他,脸上还带着泪痕,大大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恐惧,怎么看,怎么只像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实在是稚气未脱,但万一陈茹说的话是对的,赵祁觉得有些头痛,微微闭眼问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皇后心内一喜,忙道:“自然是驱散邪魔,召唤真正的阿薇回来!”说着,见赵祁回了龙椅上坐,便忙放下了手中的烛台,走上前去,望了一眼被撇在下面的赵紫薇,心头不禁一喜,刚才他可是一直牵着赵紫薇的。
赵紫薇理解赵祁,如果眼前的着个“她”并非他真正的女儿,那么即使她没做过坏事,即便她是个好人,他也不会轻易地就这么放任不管的,但当手中蓦地失去了温度,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许失落。
皇后望着龙椅上以手扶额的闭目养神的赵祁,显见得他正在思考,皇后试探着开口道:“皇上……不如请道通道长来……”
良久,赵祁才放下手臂,抬起头来道:“好,就请道通道长来!”皇后大喜,不由得微微得意,嘴角噙着冷笑向着赵紫薇望了一眼。
赵紫薇紧紧地攥着拳头,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赵祁的话意味着,他相信了皇后的话。
一直在一旁站立沉默的九方皋,目光不由得微闪,皇上一直把他留在这里,恐怕目的不是那么简单,这场宫闱秘闻,他是逃不开了。他想起自己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儿子,闲暇时间,常常对着宝剑喟叹,还有那个针脚看起来拙劣的福袋,但布料确实皇家上供丝绸,心内低低微叹,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一会儿,一位执着拂尘的道长踏进星分翼轸阁,一身青色道袍,美髯飘飘,脸若刀削,行动处果见仙风道骨。历来听说道通道长为世家贵胄所爱,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道通弯身见礼,竟是大有派头。赵祁命其免礼,便沉沉开口道:“道长,而今,我有一女,皇后说其身患恶疾,太师说其安然无恙,故此特来请道长为之一看,还望道长据实而说。”赵祁正坐在龙椅上,一身缂丝金龙袍,虽然脸色微微苍白,但气度俊美,颇有帝王气势。
道通忙领旨:“是。贫道自会据实而说。”说毕,便见坐在一旁身着华贵的小女孩。之前所说他夜观天象,并非虚言,观此女神态,似乎颇为淡定安然,且此女确实已经神魂俱安,与之前所观天象略微不同。可见,先前残存在公主体内的灵魂显然已经全然脱离。即便是强行将此女驱逐,也绝对不可能将原来真正的安平公主召来,兴许她已经早入轮回,又或者早已散入山林草木之间,不可凝聚召集,召来的极有可能是孤魂野鬼。
但皇后已经给他授意过,必然要将此女说成是孤魂野鬼才可。
于是道通一脸惊慌失措地跪地开口道:“皇上,此女确系不是真正的安平公主,而是未知来历的孤魂野鬼。”
赵祁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反应,摆摆手便道:“好,既然如此,你便跟太师大人辩一辩,到底你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原来皇上是这个意思,皇后不由得有些失望,便看向九方皋,只见他随同道通一起弯身领旨,随后站立如同迎风之柳,让人如沐春风,嘴角含笑。
两厢对立之下,显见得太师还要丰神俊逸一般,而道通的虽然站立地如同笔挺青松,但却有一丝僵硬。
道通开口便道:“度人无量天尊。”这是道通长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九方皋笑道:“须弥座山。”
道通点头,又道:“太师大人,不知太师大人何以说公主此身即是原身?”
九方皋笑道:“老子言曰:我只大患在有身。所有众生之身皆非真身,道长又何必拘泥于此为何身?”
道通大惊,微微一拜道:“不过,此事关乎国体,焉能不得真相?”
九方皋道:“如此说来,也有道理,但不知道长所为国体应该如何是好?”
道通道:“自然该是天地昌平,国运亨通,百姓安乐为妙。”
九方皋点头道:“道长所言甚是,如今公主此身与国之社稷有害否?”
道通默默不语,良久才道:“此事因云际会,现在如何得知?而公主真身,必能不至于祸害国家矣!”
九方皋又道:“既如此,道长可观公主此身可能做恶业?可曾做善业?善恶相抵又如何?”
道通似乎被噎住了一番,他知道赵紫薇为民祈福,天降甘霖,而后又拼死救下了一人,功德不可谓不有,但她却也夺舍,恶业可不可谓不多,但终究善心未上,功过相抵。不能得受魂飞魄散之苦。
九方皋又道:“道长,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深信善恶因果,若此人不该受此恶业,道长你强行为之,岂不违反天法道一?修行不易,种此一恶因,难求善果。道长,请三思。话已至此,无话可说。”说毕,微微躬身低头,而后起身,不再言语。
道通默然,心内肃严起敬,若有所思,但见九方皋绝对没有回话的意思,只好微动拂尘,深深鞠躬道:“贫道受教。”说毕,便躬身而道:“皇后娘娘,贫道有负所托,不得不说实话。”
皇后早就被他们两位这一番此身彼身的禅宗机锋给绕晕了,但也看得出两人的高下,又见道通如此,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通道:“皇上,公主即是公主,别无他人,绝非他身。贫道告辞。”说毕,居然不等待赵祁的回答,便躬身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星分翼轸阁。
皇后道:“你这道士……”说着,又见赵祁的脸色,便知道赵祁依然不再信她,这道士为了脱罪,最后竟然把黑锅让皇后背,气的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忙道:“这个道士,胡说八道,居然胆敢欺骗本宫?臣妾真是糊涂了!”说毕,便又捂着帕子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里多半都是真的。
九方皋见此,忙也躬身求去。赵祁点头应允。赵紫薇望着九方皋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深谢之。皇后一番哭闹威胁,反而让九方皋几句禅语便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顺便还点出了皇后的居心不良。将赵紫薇的困境大大的解了。
赵紫薇心头微松,心道,如今倒是欠了这父子两条命了。
赵祁倒是听出了那对禅里的几分意味,不但似乎明白了什么,反而连自身也一时通达,豁然开朗,果真这些禅宗对话最能移情易性。赵祁也不看皇后,便道:“皇后多番言论不实,其居心到底如何,还要等待成嬷嬷的供词。”
皇后听了心一惊,知道如果成嬷嬷真的说出来,那她这个兢兢业业维持多年的慈母的名声就要破裂了,兴许还会成为日后有心人废后的理由。忙跪地道:“皇上,成嬷嬷虽然有罪,但毕竟哺育臣妾一场,臣妾求您给她一个痛快的了结吧!都是臣妾对阿薇看顾不周,这才导致刁奴欺主,皇上,臣妾自愿去佛堂抄经,以便为自己赎罪,为皇上祈福。”
赵祁试探地低头看她,见她果然哭得伤心,闭着眼睛偏头过去,眼泪簌簌落下,又见她隆起的腹部,轻叹了一口气。
“皇后而今身怀有孕,若想赎罪,便在自己内室看看经书便罢。”说毕,请请闭眼,微微扶了扶额头,这一段时间的吵嚷,已经让一向有气虚之症的赵祁颇为耗神。继而,赵祁说道:“就依皇后吧!”说毕,闭上了眼睛,曹公公忙上前道:“皇上,该休息了。”
赵祁,便起身往寝室的方向走去,赵紫薇也忙起身恭送,路过赵紫薇时,赵祁微微地抚了抚她的小脸:“阿薇乖,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赵紫薇心头一软,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又走了几步,赵祁忽而转身,冲着犹自倒在地上的皇后道:“既然陈老太君病了,右相又是一片孝心,那么右相就在家里侍奉母亲吧!”
皇后听了,目瞪口呆,心内狐疑不定,赵祁这话说的隐晦,在家侍奉母亲,要侍奉要多久?这不相当于变相地谢智么?看来今日这一招她是大大的走错了。
星分翼轸阁内,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皇后和绿痕。
皇后手按在描金彩绣的厚地毯上,却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冰凉。陈家难不成算是完了?
绿痕忙将其扶起,低声道:“皇后娘娘切不可伤心过度,您不要忘了,您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
皇后听了,扭头看着绿痕,见她目光坚定,似在安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