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做点什么吧,赵紫薇心中道,让他的心里舒开一些,痛快一些。
可她能做什么,她又不会呼风唤雨。重生以来,她一直不愿意重复以前的道路,但却希望今天老天能够像上一世一样降下雨来,真正的泽被苍生,毕竟关中大旱确实太久了。如果在这样下去,她的复兴之梦怎么实现呢?
赵紫薇在脑海中中搜出一篇求雨歌,甚至应景,赵紫薇便道:“父皇,我唱歌给你听。”
赵祁皱着眉,闭着眼,手搭在太阳穴声,似乎没有听见。
赵紫薇也不在意,前世听过不少音乐,也能邹一个平平然后起而后落的调,轻轻地唱了起来。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本应金谷遍地黄。
奈何大旱遍关中,不济我民遍地殍。
我心悠悠复悠悠,我思切切付切切。
盼得上天降甘霖,解我子民幽幽渴。”
童音声音纯净澄澈,起伏辗转,悦耳动听。本应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但那声音澄澈无比,其中却又富含悠悠情思,听来让人感觉缠绵不已。
赵祁睁开了眼睛,含着笑看着赵紫薇,赵紫薇得到了鼓舞,声音变得更高更大,忽而起了风,是啊,天不会变的,今日一定能够下雨!赵紫薇喜笑颜开,唱的声音更大,歌声趁着风飘散四处,文武百官,沿途百姓都听到了,都觉得的悦耳动听,且又满含虔诚期待,纷纷互相询问这是谁在唱歌,更有人急急找来纸笔,将这《求雨歌》抄录了下来。
人们被这声音感染,纷纷默默祷念上天,而上天也似乎也收到了感召,风起的更大了,满天很快被乌云遮盖,雨水哗啦啦地下了起来,果真不一会儿就满了官道。人人都说,“秋雨几时能够这么来得快,一定是皇上和公主的心感动了上天。”
赵紫薇高兴地要从车里跳起来:“下雨了,下雨了!父皇你快看啊,真的下雨了!”
赵祁只觉得数月辛苦没有白费,于是大笑起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他都丝毫没有察觉。
这时,只见他八岁的小女儿指着他笑道:“父皇,你脸上打上雨点了。”然后笑嘻嘻地拿了袖子替他拭去。
赵祁心中一暖,鼻子一酸,急忙把头转过去道:“是啊,这雨这样急。”
赵紫薇公主时年八岁,做《求雨歌》,民间以帝女八岁能做此歌而啧啧称奇,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纷纷传唱。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此章中赵祁所念的祭文从出自清朝乾隆时期的祭文。
☆、倒霉道长
超然居里,玄妙正靠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啃梨,等着皇上祭祀求雨过后回来,肯定还要再召见他,自己只要写出那八个字就算完成任务了,他也该拿了银子早早地离了这是非之地,找个地方快活一下!
自从前些日子自己私自给宫里的宫人们占卜的事情,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训斥了一番,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设乩坛了。皇后还命宫人们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搅自己清修,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忽然有人敲门,玄妙正无聊,忙开了门,眼前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面相清秀,可是皱着眉头,一脸的愁容,想来在宫中过得不甚顺心,开口就说自己有一百两银子,非得要玄妙来替她算一算。
宫女嘛,问的问题无非是嫁个什么人家?能有几子?将来的生活好不好?从荷包里面掏出来的银子居然有一百两,叫他如何不心动。
赵紫薇以为他是每每都用那腹中有磁石的虫子,其实是她想多了,那玄妙哪能天天弄这些呢,他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样弄。他跑惯了江湖,阅人无数,对这地风土人情无一不精,什么奇奇怪怪的手法他都知道,至于那《奇淫巧计》更是他的枕边宝贝书,堪比考托福雅思的俞敏洪单词红宝书。
一般平头百姓来问,他才懒得弄这么复杂。他善于察言观色,他那两个小徒弟,见他眉毛一挑就知道他再想什么,因此,手中下笔往往吉祥不已。他也乐得这么做,人人都开心不是。
他幼年受过苦楚,只以钱财为上,他自负手艺精湛,一双快手练得天下无敌,因此无惧无怕,至于能够从他的手中得出一个搅动天地的预言来,他倒是十分得意,试想将来传说中那个能够预言女主天下的人竟然是他,他好不得意,又有钱财,又有高名,他何乐而不为。
前几日,他丢了一只虫子,和一张案板,连那断了的桃木笔也不见了。那桃木笔修得很是灵巧,费了他不少功夫。原本被那洛大人掰坏了就让自己十分心痛,原本想好好的接回去,到了外面再使,没想到一下子居然弄丢了,让他又是心痛又是害怕,责问两个徒弟,又都是天生聋哑,啥也听不见,当初自己找了他们两个天聋地哑,百般□□,本以为好处多多,这才觉得有苦说不出。要是找两个伶俐的孩子,说不定就听见了,可是他的耳朵也不是吃素的,竟然连个猫叫都没听见,那那人未免也恐怖了。毕竟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丢,就只丢了这几样东西,可见那人多半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把戏,本想卷铺盖走人,但是心想自己的英明若是这样就毁于一旦,觉得不甘心,第二又舍不得那银子,更觉得可气的是,居然能够有人弄得清楚它的原理,又仗着自己会变戏法,掩人耳目,到时候要是真的有人来抓他,麻溜地跑就是了,因此心中倒有三四个理由让他不能够走。
于是就替眼前的这小宫女开了坛。
问题跟自己想得差不多。第一个,问良人在何方?第二个,问良人几时到?第三个问题,问婆婆好不好?每一个问题都揪住不放,使劲问,都快问到她婆婆脸上的痣了。
他心中颇为无语。两个童子对这样的故事倒也是驾轻就熟。但他越来越觉得不得劲,因为这小女孩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总是凭借着自己多年阅人无数的本事,越看越觉得是在做戏,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使个眼色,加快了流程,又道:“今日乏了,明日还有重要任务,一切闲杂人等回避。”
说毕,不顾身后那小宫女叫喊的声音,夺了银子就慌慌地回到自己屋中。
已经是下午,室内微暗,玄妙仔细检查了那案板,舒了一口气,果然什么都在。
却忽然觉得一道冰凉的东西搁在自己的颈中,那玄妙丝毫没有停顿,马上知道不好,随即求饶:“好汉,饶命!不管你要啥我都给你,先把刀子放下。”
见那人把刀子一放,他马上就张嘴大呼,熟料嘴巴被自己早上吃剩的半个梨牢牢地堵在口中,连牙也差点都被磕掉。
他反应快,马上转身欲逃,手中捏住了一个□□,没想到那人手更快,转瞬将那□□投在了旁边的水缸里,成了哑弹,玄妙口中有梨说不出:“呜呜呜……”好汉饶命!
脸上一副认罪表情,但身形却又迅速往地上遁去,王忠手往下一抓!小样,你那变戏法的手再快,也快不过王师傅当年用手指夹过的两万只苍蝇。
那人被提溜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形却迅速在衣服中退去!
王忠冷笑道:“本事倒是不少。可惜……心术不正。” 正说着,王忠丢了那衣服,揭起地上和地毯颜色一样的一块布来,只见那玄妙浑身光溜溜的捂住关键部位,躲在毯子地下瑟瑟发抖,看见王忠的眼神好像见鬼一样。
王忠皱了一下眉头,道:“快把衣裳穿上。”
那玄妙好像泥鳅一样,“哧溜”一声钻进了衣服里。灰头土脸的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好像要死一死一样。
王忠冷笑一声,将刀横道他脖子上:“服不服?”
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没遇见过对手,这次是彻底认栽了。“扑通”一声跪下了。
“好大爷,好老爷,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玄妙一面洗着木板,心中一面暗暗叫苦,为什么还不来个人啊,不然的话,这会儿来个人趁乱逃脱了,把这个人好歹抓住了!
王忠正一面吃着他的山珍野果,一面拿眼睛斜觑着他。
听了眼前这汉子的话,皇后让他死,听皇后的话,眼前的汉子让他死,哎,他这苦逼的人生。
忽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玄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起身,只见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后腰上,“别让他进来,否则立刻送你见阎王!”
玄妙不由得在心中叫苦,只好冲着门外喊道:“有什么话直接在外面说就好了。”
那太监显然很着急:“道长,请借一步说话。”
玄妙听出来这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荣公公的声音,不由得为难地看了一眼王忠。
王忠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道:“他只有一个人来,别耍什么猫腻。”
玄妙忙不迭地点头。
那荣公公进了来,焦急道:“道长怎么到现在才开门?”
玄妙只得咧嘴笑笑:“出恭出恭……”
荣公公皱眉:“你在屋里出恭?”还没说完就看见,玄妙挤眉弄眼。便道:“道长,你的脸怎么了?”
玄妙忙撅嘴做“嘘”状,可惜不能拿着手指,那荣公公眉头皱的更紧了,“道长请自重。”
玄妙记得更是不行,之间“啪”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打在了玄妙的脸上,玄妙“哎呦”一声。
荣公公更是啥也没看见,道:“怎么了,怎么了?”
玄妙有苦说不出,忙道:“没什么?房梁上有鸟爱拉屎……”
“啪”又是一个,玄妙道:“是蚊子……”
准确地滚到床底下两枚枣核。
荣公公颇有些莫名其妙,这道长今天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道长,我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来告诉你一声……”说着,压低了声音,告诉了玄妙对于那几个字的改动。
玄妙听了,虽然心中大为诧异,但也是连连点头,“皇后之命,不敢违抗。”
那荣公公走了之后,王忠心中叹道,这皇后居然如此狠心,虽然只比以前改了一个字,但是却能够将赵紫薇推到万劫不复之地。从此背负祸水的骂名!甚至连对赵紫薇素来疼爱有加的皇帝都有可能因为舆论的压力对她赵紫薇改观,看来陈英已经对赵紫薇起了戒心。
玄妙正在往黑木板上涂蜂蜜,停顿了一下,讨好似的冲着王忠笑了一下。
王忠冷冰冰地看着他。
只听得外面忽然起了风声,紧接着又砰砰啪啪地下起雨来,只听得长巷之中人人都聚在廊下躲雨,间或议论道:“下雨了!公主果然是有福之人。”
又有人说:“道长果然是个神仙,算出来的竟然如此准确!”
“可不是‘若要得雨,必得帝女’吗?为什么前几次求雨都没有下,偏偏是这一次。”
“听说皇上回来肯定要再找道长占卜,要是我们能够亲眼去见见那道长扶乩就好了……”
玄妙手一颤,忽然把手中的毛笔一摔,扑通跪地:“壮士啊,请饶过我啊!”转眼间,哭得脸上满是鼻涕眼泪。
若是不听皇后娘娘的话,他就是死路一条,听了皇后娘娘的话,马上就是死路一条。
对他而言,现在的王忠显然是个冷面阎王,王忠一句话不说,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玄妙只得摸摸脸上的眼泪鼻涕,重新拿起笔蘸了蜂蜜,往木板上写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是在用手机艰难的更新?家里网断了,准备弄出空行来,手机又卡了,亲们先凑合看,明天再把格式改过来
☆、道士的觉醒
大雨之中,京城中响起了鼓声。 “通——通——通——”擂鼓人将红木双锤打得分外起劲,社稷坛和皇宫的鼓声同声齐响,行谢天鼓,以感谢老天降下甘霖,抚恤万民。
赵祁和赵紫薇公主回到宫中时,雨已经歇了。见了赵祁和赵紫薇归来,两宫宫人忙着给赵祁和赵紫薇置换衣服,皇后轻率众妃在太庙门外祷告,听见母女两人回宫,又连忙带着众宫妃宫人在昌平殿后殿等候。
两人洗沐完毕,皆回到了昌平殿中,因为父皇已经,要召见群臣见那道士在朝堂之上亲自行扶乩之术。
人人脸上皆有喜色,因为皇上开心,必然赏赐丰厚,况且又有那家中确实保守旱灾之苦的,兼有怜悯百姓的,皆是喜气洋洋。
惠妃笑道:“这个节气的雨向来缠绵不断,哪有像这样的大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恰是时候,又恰到好处。”
张贵嫔笑道:“可见皇上公主好福气。”陆贵妃,兰妃也都连声附和,皇后也附和几声。
赵祁只是笑眯眯地一直不语。
忽见皇上贴身太监曹公公走来,说侍卫司统领陈枢有要事禀告。皇上于是遣散了众宫妃,命她们各自回宫。只留下了皇后和赵紫薇。
陈枢进来,先行礼后,道:“超然居先前出了刺客,不过现在已经平息,先前不敢惊动皇上大驾,此事已毕,特来禀告皇上。”
陈枢是赵紫薇的大表哥,舅舅陈英的大儿子,现以生有一子一女,女儿陈青青才恰巧与小表哥陈桓差不多大,十二岁左右,儿子陈青平已经十四岁,现在国子监读书。陈枢才不过三十多岁,面白无须,倒不像是个武将,但功夫却是极高,所以才能当得侍卫司统领一职。相当于皇城保安组组长。
赵紫薇心中一惊,手在袖中暗暗地我了握拳,王侍卫被人发现了?那就意味着今天那道士仍旧会得出那“女主天下”的预告,又或者皇后前几日的计划没有得逞,会让那道士说出更加不利于自己的话来。难道一切都还是按照前一世那样改变?
不,我可以提前遇见九方生,就一定能够改变这场祸端!
赵祁道:“道长没事吧?”
陈枢道:“道长并没有大碍,先前受了点惊吓,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赵祁道:“那就好。”等一会儿还要让他在百官面前行扶乩之术呢,他怎么能有事呢?
“不过,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后宫行刺?而且还专门去行刺玄妙道长?”赵祁脸色颇为不虞。
陈枢道:“那人武功十分高强,现已逃脱出宫,但是手臂中了微臣一剑,想必不会太远,现已下令封锁城门,直到找出刺客为止!”
赵祁听了,点点头便不再理会。身旁的一直负责赵祁贴身安保工作的御前侍卫统领申有青则心内一凛,自去加强防范。
皇后心中庆幸,要不是荣公公警觉,发现了超然居里面的不对,然后报告了她,她又去派人通知了陈枢,他们就差点在玄妙那一环出了纰漏!看来朝中有人已经发现了这道士的不对,事成之后,一定要让大哥把这个玄妙找个方法灭口才能安心。只可惜,那个刺客已经逃脱,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
现在就看那道士的了。
王侍卫受了大表哥的一剑?赵紫薇看了看刘嬷嬷,见她面上也隐隐露着焦灼,但是却强自忍着。
皇后看着紧紧抓着赵祁手的赵紫薇,这个小妮子,自打回宫后就一直没放过皇上的手,皇上何曾这么对待她过?一直都是面上内里皆是举案齐眉,只为了这个小妮子才到自己的宫中去,说起来实在意难平。陈菀有什么好?让他对她一直念念不忘!为何她死了我还是比不过她?!为什么连看我都不看我一眼,皇上如此对她,都是因为那个陈菀!
所以,赵紫薇,就让你替陈菀承担这一切吧!等到那道士写出“帝女祸天下”的时候,我看你在皇宫如何自处!看你的父皇还怎么样疼你如昔!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暂时得到了平复。
曹公公道:“皇上,皇后,公主,诸位大臣已经在大殿等候。”
赵祁领着赵紫薇的手一路走着,赵紫薇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