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出现了?
不,那不是飞星,飞星已死!很快,他又否决,已过了二十多年,飞星早已成了白骨,不可能再现世间,那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隆嘉帝稳住心神,拿起黄布摊开一看,脸色忽的大变。那黄布上,赫然写着:雁国非朕一人之雁国,亦非你一人之雁国,谨记。
先帝立他为太子时,曾对他说过这句话。那时,先帝更喜欢胞弟长青王沐枫,但为了江山社稷、整个雁国子民,立了他为太子。
当时,这事引起了轰动,满朝文武皆不曾想到,甚至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但圣旨上,清楚写着立他为太子,立他为储君。
“父皇……”隆嘉帝怔怔发呆。他忽生出一丝惊恐,实在不知先帝到底留了几份遗旨。
当年,在先帝驾崩后,长青王叛乱夺位,上任左相取出了一道遗旨:若沐枫叛乱争抢皇位,则杀无赦;若其非造反,则万罪免罚!
他明白,前一句,是防止留下祸端,怕沐枫反心不死,再谋反危害社稷;后一句,则是在防他,怕他容不下胞弟,设计陷害沐枫。
时隔二十四年,竟有第二道遗旨出现?隆嘉帝心乱如麻,这是最后一道吗?会否还有第三道,或是第四道?
太尉垂下眼睑,幽幽深叹。二十四年前,老左相取出第一道遗旨,二十四年后,他公开了第二道遗旨,回想当年,先帝缠绵于病榻时曾道:“朕希望,遗旨永不现世!”
“先皇啊!”他低语,正沉思时,忽听一声喝喊:“太尉,你可知情?”
太尉当即回道:“老臣不懂圣意。”让先帝爱宠飞星的后代衔圣旨过来,比由他呈上去效果更佳,更易给隆嘉帝震撼。
——雁国,非你一人之雁国。
隆嘉帝攥紧圣旨,脸色青白交错,而后颓废地坐下来。见此,许贵妃忙替他揉着头,他闭着眼睛,满堂寂静无声。
第二道圣旨出现,选在紧要关头,又是这样一句话,是让他别动沐羽尘吗?若是他一意孤行,会否有第三道遗旨面世?
若有第三道,又会是什么内容?
许久后,他似叹道:“黎丫头,你道曲使臣是在装疯?”罢了,羽尘之事先缓缓,待他查清后,确定仅两道遗旨时,再谋此事。
安浅夜一怔,忙道:“是,他就在装疯!”隆嘉帝这意思,是打算彻查,还沐羽尘清白?
黄布上写了什么?竟让隆嘉帝改了主意?在原小说里,极少涉及皇庭朝堂,大都是爱恨纠葛,主战场在贵女贵公子之间,以致她现在啥也不知,两眼一抹黑。
隆嘉帝淡淡道:“朕给你一个机会,由你去证实,若曲使臣是装疯,朕赦你们无罪,否则,双罪并罚,朕绝不姑息!”
安浅夜黑了脸。曲使臣装疯一事,就是个谎言,是她瞎编的,而今竟要她去求证?
隆嘉帝还嫌不够狠,补刀道:“任何人都不准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别人家都是坑爹,唯独我家是坑儿!
安浅夜:……这坑儿精神,也祸上了我。
第61章 继续表演
灯火通明; 篝火烧得旺; 偶尔传出噼里啪啦声音。众人或站或坐; 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安浅夜愁眉苦脸; 将头发扯断了十来根; 望着曲使臣的背; 一筹莫展。
曲使臣就是一疯子,她如何证实他没疯?
“查不出来吗?”隆嘉帝淡淡道,“你言道曲使臣未疯,若不属实,那便是欺君了。”
“我只是在怀疑他装疯。”安浅夜辩解。她深深吸了口气; 而今是骑虎难下; 只怪自己嘴贱,胡诌的一个理由; 竟坑到了自己头上。
装疯和真疯; 一时之间根本查不出来。
忽的,她脑中灵光一闪; 脸上显现喜色,觉得自己陷入了误区; 查一人疯与否太难; 不如直接去洗刷冤屈; 如此也不离初衷。
沐羽尘的侍卫经过时; 曲使臣害怕得尖叫,若是第二次经过时,他却不叫了呢?证据确凿; 才能定罪,若无证据,便只有嫌疑。
如此,她和沐羽尘就不必受罚。
安浅夜走上前,目光扫过那名侍卫,扬声道:“你快归队,把脸上的灰擦一下。”
“是!”耿直侍卫忙道,在他左右两边,押着他的两人松开了手,任他跑了回去。
安浅夜吩咐所有侍卫道:“立正。”
上百侍卫目光炯炯,全是一脸惊异。
“向后转。”安浅夜又道。
这一下,侍卫们都听明白了,刷的一下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同时也背对着曲使臣。
安浅夜绕到他们前面,就着琉璃灯火,一边打量着侍卫,一边下令:“按身高,从低到高依次排列,分成十列。”
众侍卫们面面相觑。直到安浅夜催促时,他们才齐动,一瞬间人影缭乱,扎堆拥挤。
安浅夜的目光锁定在耿直侍卫身上,注意他站的位置。实在是他长相太普通,她虽见过他数面,但他一入人群,她便不知谁是谁。
侍卫们一共十列,其中八列有十一人,两列有十二人。
“拿个凳子来。”安浅夜吩咐,站在凳子上眺望侍卫们,手指一边点着,一边道:“你,和你出来。”
这二人脸上有大痣,太容易辨认,无须站进去破坏队形。
安浅夜略一沉吟,望着左边的侍卫,微微笑着道:“待会,你去扶曲使臣来认人。”
她记得,此人出自二皇子府,且原先站在第一列,已被曲使臣辨认过,他没有问题。
“是!”那名侍卫答道。
除开两人外,如今一共十列,每列十一人。
安浅夜看着上百侍卫,目光来去往返,不断念着:“你,上前一位;你,到第三排;还有你,到第一排来;以及你,去最右边……”
“皇兄,她在做什么?”小公主沐灵儿问道。
不止是她,几乎满场的人都在纳闷。
“大概为了打乱顺序?”沐羽尘揣测。但原本的四列侍卫排成十列时,他们的顺序已经被打乱,又何必多此一举?
安浅夜捏了捏下巴,细细观看着,偶尔伸手点了点,命侍卫们换位置,直到自己挑不出错时,才从凳子上跳下来。
经一番调动,所有长相独特的侍卫,都被她分散在外边,里面全是长相普通的,而耿直侍卫身边的人,都和他有几分相似。
上百人挤在一起,部分人容色相似,她只希望曲使臣看花了眼,让耿直侍卫蒙混过关。
“全都不准动,脸上不能有表情。”安浅夜沉声道,招了招手,向一旁那脸上有痣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曲使臣扶过来。”
曲使臣巍颤颤的,被侍卫扶过来,从头至尾一列列走过,第一列、第二列、第三列……
快了、快了!安浅夜紧张,心跳如擂鼓,瞪大着眼睛,仔细注意着曲使臣的动静。
第四列、第五列、第六列!曲使臣来到第六列,从最右边往左走,行步很慢。
倒数第三、倒数第二、倒数第一……下一个便是!安浅夜攥着衣角,初夏的夜不热,但她脸上略有薄汗,心跳得很快。
向之前一样,曲使臣驻足一会,细细看着面前的耿直侍卫,打量他片刻,便挪开了脚。
安浅夜心跳一顿,忽停止了一会,便立即跳动起来,比之前更快,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一般,居然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她恨不得仰天狂笑三声,脸红彤彤的,那是因为在憋笑。
曲使臣一直到第十列,都没有出声,不曾有过异状,没有去指认谁,而第十列里,全是长相独特的侍卫,或容貌出众,或凶恶。
此刻,扶着他的侍卫忽下跪,急急道:“殿下,属下发现使臣脉象有点乱!”他扶着曲使臣的手,无意间探到使臣的脉搏。
这说明,曲使臣的心跳有点快。一个疯子,怎会无故心跳加快?
“装疯卖傻!”沐羽尘目光一冷。事实上,小山贼言道使臣装疯时,他是不信的,以为只是她的胡诌之词,哪想竟可能会是真?
满场哗然,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
曲使臣低着头,似是在沉思,片刻后无奈道:“外臣是在装疯。”自看到第十列侍卫后,他便知道自己出了错,没认出那侍卫。
当即,他心跳便加快,有点紧张,不想被侍卫发觉了,露了大馅。
这是什么情况?安浅夜懵了,直到沐羽尘来到她面前,才渐渐回过神,表情很是怪异。
“你怎会知道他在装疯?”沐羽尘惊讶地问,握住她的手,眼神极为明亮。
“我,我全程瞎编的啊!”安浅夜哭笑不得,自己也觉得惊奇,“随口胡诌,竟是真的。”
沐羽尘微微笑着,抚了抚她的脸,看向使臣时目光冷下来,“我有一事不明,请使臣详解,你此次未认出他,为何上次认得出?”
曲使臣苦了脸,在心里掂量了下,便道:“其实殿下府中侍卫,外使一个都不认识,上次,是因为,是因为……”
他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认命道:“有人给外使做了标识,那人会站在殿下府卫前,他过了之后,便是殿下的府卫。”
而那倒霉的府卫,他今日才第一次见,“认出”那侍卫后,便“吓”得转过了身,实则连其模样都未曾看清,哪能第二次认出他?
安浅夜咕哝:“难怪,被你指认出后,耿直侍卫一脸懵。”
“曲大人,你怎敢如此?”燕太子怒喝道。
曲使臣脸色灰败,张了张口,回答道:“臣一时糊涂,望太子殿下宽恕!”将罪名揽上身,他尚有活路,若是供出自家太子,亦或是大雁的隆嘉帝,那百死而无一生!
此行过后,他虽会被罢官,但有燕太子之诺在,倒也能富贵后半生。
“你杀了林使臣,怕担罪责才装疯,又陷害大雁二皇子?”燕太子似怒不可遏,上前踹了曲使臣一脚,又一脸沉痛道:“二殿下,是我大燕对不住你,竟出了这等使臣!”
安浅夜瞪眼,没好气地道:“话筒给你,灯光聚拢,请你继续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62章 简单粗暴
请继续表演?燕太子没听懂; 但心知那不是好话; 可碍于身份又不便计较; 只道:“二殿下放心; 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燕太子若有诚意; 那交出曲使臣; 任由殿下处置便是。”安浅夜的语气不佳,“曲使臣言道侍卫里有人给他做标识,在上百侍卫中,除了殿下府卫外,只剩大皇子府的。”
查吧; 往死里查; 最好揪出几条大鱼来!
她捏了捏手指,心里兴奋。这次太憋屈; 若是不报复回来; 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沐羽尘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些话; 她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曲使臣一事,若是深查下去……他很想知道; 在“九五之尊陷害儿子”与“大皇子陷害弟弟”之罪名中; 隆嘉帝会如何选; 是保全他自己; 还是保全他的爱子?
隆嘉帝微皱眉,正欲开口时,只听曲使臣飞快道:“外使犯下大罪后; 便令手下人买通各府几名侍卫,以备不时之需。”
他一力承担了罪责。
安浅夜很不满,那些暗地里的主谋,岂可任他逍遥法外?她还指望着抓大鱼,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呢,最不济,也得让他们脸绿。
她眼波流转,瞳孔里映着灯火,亮晶晶的很是漂亮,笑眯眯道:“我国陛下曾有言:殿下犯此重罪,罪不容诛。二皇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那燕国使臣呢?”
曲使臣为何独担罪名?她虽不大清楚,但却知道,他一定不愿意死。若是他不甘死,便只能分散责任,比如说出幕后主使。
燕太子脸色不悦,正色道:“曲使臣一事,是我大燕有愧,然则他与死者皆为燕臣,便该由燕处罚,但请放心,孤必重罚他!”
“他若只杀了林使臣,的确该由燕国处置,可他还嫁祸了我国殿下,已算两国之事,岂可单由燕国处罚?”安浅夜当即反驳。
“燕使杀人嫁祸人,其恶,满盈;其罪,滔天,应当斩立决。”沐羽尘扬声道,脸上虽微带着笑,但目光却有点冷。
这群人之前很开心吧,很得意吧,以为胜券在握吧?以为从此高枕无忧了吧?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该他们苦恼忧虑了。
很多人沉默,事情很明了,二皇子和那位山贼姑娘不打算善了,不准备罢休!刚脱罪,便立即报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曲使臣面色微变,忙望向燕太子,有些急。
燕太子正色道:“陛下,外臣自知有愧,但曲大人终为燕使,不可受辱。外臣保证,必会给大雁一个满意的交代!”
“准了。”隆嘉帝淡淡道,端坐在主位,高高在上,扫了眼沐羽尘,略带警告意味。
沐羽尘不甚在意,正要开口时,却见安浅夜皱了皱琼鼻,她扬声道:“人常道,君强,则国强;君怂,则国衰。陛下,使臣辱及皇子,陛下却任其归国,不免示弱了。”
沐羽尘轻笑,补充道:“父皇,强国之间,半步不让。大燕理亏在前,父皇若仍让,那诸国列侯之心中,许会以为我大雁怕了。”
“皇弟,”大皇子沐思崖沉着脸开口,“国事错综复杂,邦交之重,你二人岂可妄言?”
右相抚了抚须,微笑道:“我大雁泱泱之国,便该大气一点,岂能斤斤计较,做那上不得台面的番邦弱国?殿下仅虚惊一场,若是太强势,倒是显得我国小气。”
安浅夜磨牙,这右相不敢直白明了的怼,只能酸溜溜的指责。既然如此,那便别怪她不给面子,气死这个老混球。
“右相竟有如此胸怀,让人佩服。”她微笑着道,忽的脸色一沉,操起一旁的木凳一丢,直直向右相砸去,“送你一凳。”
“大胆!”右相府侍卫喝止,击落了木凳。
“你竟敢伤我!”右相怒道,虽躲过一劫,但着实吓着了,胡子一抖一抖的,脸色青白交错。为官多年,他从未遇上这等事。
安浅夜眉梢一抬,笑着揶揄道:“右相大人仅虚惊一场,又无大碍,何必动怒?如此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上不得台面啊!”
引经据典、舌绽莲花,辨得人哑口无言?她是做不到的,但不妨碍她简单粗暴行事。
安浅夜自认有个优点,那便是:先承君子之风,以德以理服人,如若不行,便持侠客之势,撸起袖子大打一场。
右相面色发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恨恨地一挥衣袖,回了自己的位置。将他一番话还回来,便如打了他一巴掌。
“国家大事,女子勿言。”左相悠悠一句,“妇人之见,小家之言,何以论一国?”
安浅夜白去一眼,而沐羽尘轻声道:“酸腐人可言,粗犷人可言,智者可言,呆者可言,庸者亦可言,何以女子不可言?”
左相挥了挥宽长的袖摆,眼皮一掀,板着一张脸,回道:“女子之责,在于相夫教子,在于持家守道,论国事岂不贻笑大方?”
安浅夜左顾右看,问道:“棒槌呢?”左相这种人,只欠一顿打,否则脑子不清明。
沐羽尘淡淡道:“前朝穆元帅巾帼之姿,挡三国联军于武关,流芳百世;鲁国女相两朝元老,期间鲁国维新自强,一跃成强国!”
左相微笑着道:“殿下所言极是,黎姑娘是何许人,如何比那女将女相?”
“他日我干一番大事业,啪啪啪打你的脸!”安浅夜哼了声,懒得去看他。
“老夫拭目以待。”左相面带轻视。
忽的,隆嘉帝问道:“羽尘,燕太子已言明,会给你交代。你仍不肯退让?”
沐羽尘不卑不亢道:“回父皇,儿臣只要一个公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