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瞪眼,“谁说的,兄弟我想干什么干什么,从不惧内!”
赵覃瞪大眼睛,“惧内?!!!”
思归摆摆手,“是兄弟用词不准,不过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几人瞪她半天,最后还是柳余涵摇晃着折扇,悠然道,“你若是敢当着陛下的面再这么说一次我们就信你。”
思归立刻没了气势,垮下肩膀,“————还是算了吧,又惹恼了可是麻烦,我费了好大劲儿,最近才哄好。”
与众人胡扯一通,又被大家都毫不留情地指摘敲打了一番之后,思归恢复正常,与赵覃说起正事,“小侯爷已经帮我安排好今日午后去探望俊卿的家眷?”
赵覃点头,“不错,我已经打点好,你直接去就是。”关心问道,“要我陪你去吗?那些人你只怕一个都不识。”
柳余涵提醒道,“俊卿母亲应该识得思远。你忘了,上次李夫人不是和你在磐昕寺闹出点误会。”
思归对赵覃道,“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她很有些担心葛三小姐还有葛俊卿那一院子的姨娘,那日听说葛府的这些女眷一个没拉下,全都被遣送进京时很是诧异了一下,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明白,便决定先去探望一下再说。
☆、第一百零六章
思归去探视葛府家眷时,随身带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
葛府家眷现在虽然还没定罪,但已经如犯人般被软禁起来,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莫说李夫人和两位小姐都一直养尊处优,便是葛俊卿的那几位美貌姨娘也一个个都花朵般娇嫩,这样的日子怕是会难熬。
思归深蕴很多时候打点小鬼比讨好阎王更管用的道理,于是打算去看押葛府家眷的地方大散一笔赏钱,让看守们平日加意优待她们一些。
结果她这钱竟然没能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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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家男丁不是很兴旺,被督察院缉拿看押的除了一众女眷就只有葛俊卿的两个叔伯兄弟。
思归对葛俊卿的那两个叔伯兄弟没有兴趣,直接去见李夫人。
李夫人住在一进小巧整洁的院落里,身边伺候的大丫头还是红苕。思归一脚踏进去后竟有些错觉自己不是来探望被软禁之人,而是进了李夫人在京城借住在哪家亲戚处的一个临时住处。
红苕丫头看着消瘦了不少,神情有些憔悴,可见最近一直是担惊受怕,忧心忡忡。李夫人却不愧是金陵大家出身,虽然穿戴素雅,不若以往那般雍容华贵,但气度沉稳,表面上看没什么大变化,见到思归去了还露出一个十分淡雅从容的微笑,“你能来看我,也算是有心。”
思归料得葛俊卿已经把他推断自己是独孤氏后人的那番猜测告诉了母亲,李夫人这次才能看着自己穿了一身官服出现也淡然处之,乐得他们能这样想,也不多解释。
直接上前关心道,“夫人近来还好?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和我说,这次俊卿的事情颇有些蹊跷,绝不能就这样草率定案,我和赵小侯爷还有柳常侍一定会替他周旋到底的。”
李夫人点点头,却不说话,只是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细看,最后轻叹一声,“没想到你穿男子的官服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思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忽然想到葛俊卿那个三岁的幼弟怎么一直没听人提起,便问道,“俊卿的弟弟还是胡姨娘在带着?他那么小,长途跋涉来京城,可还能习惯?”
说到这个,李夫人终于微微变了脸色,答道,“老爷离家去拜访友人时,说到那位朋友是个世外高人,精通风水天象,奇门遁甲之术,惯会看人面相,所以带了宝儿同去,想让那位先生给看看,他要带宝儿一路,胡姨娘自然也跟着去了。督察院官员去金陵拿人时他们都不在府里,便也没能带来。”
说这段话时,语气虽然还能忍着不要露出激愤之意,但手里一块丝帕已经被拧成一团,可见是对丈夫只带了小儿子与爱妾跑路,留下她一人顶缸的作为,恨得咬牙切齿。
思归叹口气,上前轻抚李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很会哄女人,因此并不乱说此事定然是巧合之类的假话,而是十分诚意道,“太太的容貌比胡姨娘更美。”
李夫人一愣,“你说什么!”
思归道,“我说太太比胡姨娘生得更美貌,兼之高贵雍容,她真的是比不上你的。我这么说并非刻意奉承,是事实如此。”
李夫人果然被她说得气恼之意瞬间消散不少,幽幽长吁一口气,“那又怎样,日子久了再美的容貌男人也会看厌烦。”
李夫人在思归眼里一直是个成熟型的魅力美人,以前对她总端着长辈架子,她便也不敢太放肆,这时难得对她露出点柔弱忧郁之意,她自然得好好安慰,弯下腰,微笑注视了李夫人那双风韵犹存的眼睛,“不会,真正美的人就像是美酒,年代久了才醇香动人。太太就是此类人物,怎会被人看厌烦。就算真有人看厌烦了,那也不是太太的问题,而是那人不懂看。”
李夫人忍不住一笑,侧开头,轻斥道,“你以前就总爱说怪话,怎么现在做了这么大的官儿还是这样心口乱说,像什么样子。”说话间态度亲近了不少,终于不再是刚才的淡然样子了。
思归不能多待,安抚了李夫人几句,再绕去后面遥遥看了一眼葛家两位小姐,与几个姨娘,确定她们一个个气色都还好,除了神情抑郁外没什么大毛病后就放下心来转回官署,打算派妥帖人手去尽快去查找葛老爷的下落,从他身上应该能找到不少线索。
思归这边在烦心葛家的事,朝中以宋正言宋中丞为首的一众官员却在烦心她的事,眼看着与赤纳国的联姻要被莫提督一个宦官彻底搅黄,赤纳国炫铭太子这几天明显脸色不愉,言辞间虽然还不敢对苻祁不敬,但对大擎的民风,以及宦官乱政已经颇有微词。
负责接待他的礼部尚书王忠乃是才女王蕙忻之父,满腹经纶,学识广博,是个素来以头脑灵活,言辞便给著称的人物,此时都有点理屈词穷之感,觉得自己再怎样博古论今,引经据典也没法把这宦官惑上,搅黄了异族公主来和亲之事没理说成有理。
厚着脸皮和炫铭太子打了几次哈哈之后,灰头土脸地来找宋正言商议,说道宋大人阿,您是帝师,这种时候只能靠您去劝谏陛下了,否则我朝不但失去一个和赤纳国维系巩固邦交的大好机会,还要在外族人之前颜面尽失啊!
宋正言也觉得莫提督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了,于是连夜进宫来见苻祁,苦口婆心劝谏了一番,正将胸有丘壑,收放自如方为一代名主,您宠幸小太监无妨,但万不可因他扰乱正事的大道理讲到一半时,有侍从禀报,“陛下,莫提督来了。”
苻祁脸上原本没甚表情,听到莫提督来了顿时微微一笑,“让她进来吧。”
宋正言无奈闭上嘴,总不能当着佞臣的面参佞臣吧。
况且莫提督这人除了做事手段有些偏于凌厉勇猛,另外还因私情霸着陛下外,其它方面都与祸国殃民的佞臣有着很大差距,不但不祸国殃民,反而在政绩方面颇有建树,是个难得的人才,宋中丞从忠君爱国的角度出发,也不希望将莫提督一撸到底,只希望他能做回为人臣子的本分,莫要连陛下的后宫事都要插手便好。
思归回京后一直住在自己的府邸里,今天想着应该来陪陪陛下了,所以晚上进宫来。
见宋中丞还在和陛下议事,便想先在一旁等等,苻祁却朝她招招手,“莫爱卿过来。”
思归刚走到近前便被陛下一把拉过去,贴在腿边站了,揽住她腰,柔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来?有事?用过晚膳没有?”
思归有点尴尬,她虽十分坦荡,和陛下这档子事没想躲躲藏藏避着人,但也不大愿意当众秀恩爱,特别是在宋正言这等老资格的臣子面前。
轻轻扭扭身子,想要站开一点,“臣想来看看陛下,就来了,没什么特殊事情,臣用过晚饭了,您不用管我,和宋大人在议什么事儿呢?先说完吧。”
苻祁手上用劲,不肯放开她,道,“没什么要紧的,宋爱卿已经说完了。”转头对宋正言道,“爱卿所奏之事朕心里自然有数,不过她与旁人不同,不可一概论之。”
宋正言平素行事较为正派,这时看陛下当着他面就亲亲密密搂了莫提督柔声细语,就觉得眼睛疼,知道今日已经没法再多说什么了,只怕陛下这是故意做给他看,以示其坚定的态度,只得叹息退下。
出宫之后,心中暗自揣摩:看样子倒像是陛下硬拉着莫提督不放,莫提督反而想要规规矩矩的,只是没能挣脱,也许自己使劲使错了方向,回头应该找机会好生去劝劝莫提督,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怕他比陛下更容易说通。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他这边淡下来,陛下对着个无心奉承的宦官又能有多大热情,只怕过不了几日就能丢开了,说不定还赶得及在炫铭太子一行离开前纳了燕落公主。陛下这等才貌,只要他稍许垂青,那公主定然能抛去前嫌,毅然入宫。
☆、第一百零七章
思归虽不喜当众秀恩爱,但更做不出娇羞嗔怪的举动。
于是在宋中丞退下去后,主动弯腰去吻了吻苻祁那天下第一美的薄唇,“宋中丞年纪大了,陛下当着他的面与臣这样亲密不大好,毕竟他曾是陛下的老师,总要尊重些。”
苻祁抬手按住她后脑勺,不让她离开,缠绵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思归弯得腰都酸了才放开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凝目俯视着思归的脸。
思归反过手去,悄悄揉揉腰,觉得自己快要摔进陛下那如深潭般天下第一美的双眸中去了。
她现在越来越为苻祁那几乎要人神共愤的风姿所动,几乎要有些为之神魂颠倒的意味。
以前思归看苻祁,就好像看一幅画,再美也不过是一件艺术品,与现实生活距离遥远。现在不同,这艺术品在她脑海里已经能和人生第一大欲望——‘性’联系在一起了,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将艺术品的美妙动人之处彻底发掘了出来。
苻祁在她脑子里也成了天下最风姿卓绝之人。
陛下的双唇是天下第一美的双唇;
陛下的眼睛是天下第一美的眼睛;
陛下的鼻子是天下天下第一美的鼻子;
陛下的眉毛自然也是天下第一美的眉毛,那颜色,那形状,便是再厉害的丹青国手,凭空也画不出来;连陛下的手在思归那里都成了天下第一美的手,有别于女子的白嫩柔荑,陛下的手生得臻于完美,是艺术品中的艺术品。
正有要溺入陛下那天下第一美双眸中的错觉时,苻祁的眼神闪了闪,手背在思归脸上滑过,劲道温柔似水,说出来话却不怎么温柔,反倒有些嫌弃,“相貌一般,性情也粗糙,还经常任性妄为,朕是撞到了哪根筋,非得喜欢你?!我有时都怀疑你是不是个妖孽,会迷惑人心之术。”
说完底下头,在思归的眼皮上温柔亲了亲,低沉的声音丝滑动人,“每次被你这么一看,朕就几乎什么都要忘了,满心满眼里都是你,为你干什么都可以,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个妖孽东西?!”
思归张张嘴,第一次在两人亲热时落于下风,心道你不要抢我的台词阿!妖孽这个词儿明明是应该用在你身上的嘛!
苻祁也不用她回答,揽着思归就往后面走,抱怨道,“你今日若是再不来朕就要派人去把你抓进宫来了。”
思归找回一点感觉,抬眼笑道,“陛下想我了?”
苻祁板起脸,“不想!你今日又由着性子胡来,朕是要抓你来教训的!”
思归奇怪,今日她先去了去赵小侯爷处赴宴,然后探望葛府家眷,最后回去官署中处理了些事情,其它没干什么呀,这几件事细想起来,应该哪一件都算不上由着性子胡来才对。
正想问问陛下指的是什么,苻祁却已经不耐烦揽着她走了,忽然转身一把将思归抱了起来,思归最怕这个姿势,顾不上说别的,连忙挣扎着下地,一挺身,又跳下来,笑道,“别,别,陛下这样抱着我要头晕……”
苻祁俯下脸来赌气般在她唇上重重亲一口,“晕了才好,朕能省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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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再想起来问苻祁这事儿时,已经是第二日一早,这天是休沐之日,陛下不用早朝,所以头天晚上和思归两人尽兴折腾到半夜才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思归身心舒畅,靠在椅中,翘起腿,端了盏瑾莲送进来温热蜜水,一别惬意浅呷,一边抬头问苻祁,“陛下昨日说我由着性子干什么了?”
苻祁早已彻底打消了蜜桃能想起来伺候他穿衣起身的念头,这事情虽然听着就觉得一定很享受,无奈蜜桃太不知情识趣,坚决不认为这是该她做的事情,你要是硬让她干了,她会把伺候变成一种调戏,搞不好身上衣服会越穿越少。
陛下虽然也很喜欢,但他身为一国之君,每日里要干的正事还是很多的,禁不住总是起两次床这样折腾。
因此正由两个手脚伶俐,惯常伺候陛下的小内侍在整理衣冠,闻言看思归一眼,反问道,“你昨日去督察院看守犯官家眷的地方做什么?”
思归一愣,“我就觉得陛下想让我在这件事情上避嫌,所以一直不曾多管,去探望也是私下里悄悄去的,她们也算是我的亲戚,总应去看看才是,有什么不对吗?”
苻祁挥退了跟前内侍,正色道,“以后不要再去见葛家的人了,朕不喜欢。”
思归皱起眉头,“——不喜欢?”
苻祁嗯一声,忽然问道,“你觉得宵眀宫如何?朕已经让人在重新修缮布置,等收拾好了就赐给你。”
思归直觉对此事很反感,自己明明有府邸,在后宫中的一座宫苑要来何用?“不必了,臣要来没用。”
苻祁不动声色道,“你是朕的人,自然得有处宫苑,怎会没用?能用上是早晚的事儿。”
思归讶然,“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臣绝不可能进您的后宫,我以为这事儿是咱们早就说好了的。”
苻祁目光深深,“朕知道你不喜被拘束,但总这样自由散漫,我行我素下去总不是回事,别将话说得那样绝对,朕知你定然做得到。”
思归几乎要被他这话气笑,早起的惬意心情消失殆尽,“陛下这是信不过我!认为我之前的话不过是在危言耸听?所以打算将我强行关进宫中试试?那野物抓来还有驯养一阵就能驯服的呢,将我关在个处奢华富贵的宫苑中也未必就闷死了我!”
苻祁神色一变,上前拥住她,低头温语道,“你怎么将朕的后宫说得那般不堪,那又不是刑部大牢,而是全天下最尊贵女子才能待的地方,朕是真心想要你常伴左右才会想要安排你入宫,有个正经名份。”
思归,“……”是你自己想要个正经名份吧?!
老子又不是那种怕被人玩弄之后不认账的弱女子!!!老子不稀罕什么正经名份!!!
说实话,非但不稀罕,而且很抵触,因为那对她来说不是保障而是禁锢!
情人夫妻之间吵架,在思归看来是最没营养的事儿,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若是小事情上产生分歧,男人就应该大度点让一让;若是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大矛盾,那吵架也没用,每个人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看问题,出发点不同,判断对错的标准自然也不同,自然吵不出什么结果!
因此思归强压住怒气,耐心道,“我不是早就和陛下说过了吗,我不会同意做你后宫之人,不是我固执任性,不体谅陛下,而是我实在做不到。”
苻祁的神色变得莫测高深起来,还是那句话,“别说得那样绝对,朕知道你做得到!”
思归痛苦抚额,“你又不是我,怎么就能替我断言我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这——这——”她在谈感情时向来有风度,对情人说不出重话,硬生生把一句到了嘴边的粗口忍了回去,“这略嫌武断了吧?”
苻祁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思归?莫思归?”
轻轻一句话仿佛是投进水中的大石,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