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片为主分忧之心……再说,臣此次前去并不需要冲锋陷阵、上马杀敌,这种伤势不会有何妨碍。另外,臣听闻南直隶已有两县疫情得到控制,想必已经有了防疫除瘟的法子,之所有其他各县疫情尚急,想来也是各县为防疫情封锁设卡缺少互相协调之故。当地疫区分属几个州府,还有两个县隶属河南省下辖,彼此统协难免不便。若是臣过去,就能够调剂管理,协同作战,又有太医院太医在医术方药的指导统协,定会尽最快将瘟疫遏制,并尽快清灭驱除。”
嗤……皇上轻笑着摇摇头,指着秦铮道:“对付瘟疫,你倒是当成打仗了……嗯,也罢,既然你如此一再恳请,那朕就准了你的恳请!”
“谢皇上隆恩!”秦铮连忙叩头谢恩。
景顺帝抬抬手,黄福海连忙走过来,将秦铮从地上扶起来,重新在椅子上落了座。
景顺帝道:“此次,朕命你父调集太医,命户部调拨钱粮,发往南直隶疫区。你既过去,就替朕统辖好这治疫、赈济之事。嗯,统协钱粮之事……准你便宜行事,自己去挑上两个人协助。疫情猛如虎,耽搁不得,你既自请前去,那就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就启程吧!”
秦铮恭敬听着,待景顺帝说完,忙起身,叩谢领旨,被景顺帝挥着手免了,“福海,好生送他出去……”
秦铮由黄福海扶着退出东暖阁,方才转身往殿外走去。
黄福海扶着秦铮低声道:“侯爷……打理民事不比治军,侯爷先回去,老奴随后领了圣旨金箭,就给侯爷送去!”
秦铮回到靖北侯府,立刻就有太医赶过来,替他将渗出血的伤口重新清理了,又敷药包扎起来。歇息了片刻,摆上午饭来,秦铮端了碗正要吃饭,秦俊仪从外边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秦铮连忙搁下碗筷,起身迎候:“父亲,您可用过午饭了?若是未用,就一起吃吧!”
“吃饭,吃什么饭,我让你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去!”秦俊仪怒气冲冲地一掌拍在炕桌上,震得碗盏齐齐一跳,几个丫头也跟着抖了抖,垂着头逼着手更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秦铮挥了挥手,丫头婆子们如逢大赦,脚步轻不可闻地飞快退了出去,把门关好。转眼,屋里就只剩了秦铮父子二人。
“父亲,您也看的出来,儿子只要在京里,就一刻都别想安宁,受了伤,那些人都不放过……这等情形之下,日日小心应对提防,劳心劳神疲惫不堪不说,万一有一个差池,很可能就是滔天的大祸。儿子思谋多日,才得了这么一个借口出京,为君尽忠,更能避开种种祸端……而且,儿子军功过重,也要想个退身之步。正好借着此次的瘟疫,渐渐请理杂务……瘟疫事了,儿子再尝试着请命治理洛河易水的河工……若是能够得到皇上允可……”
说到这里,秦铮微微顿住,行动利落地走到门口,吩咐门外的丫头:“青鸢,打发人再去厨房要份饭菜……命人退到院外去,你亲自在门外守着。”
一名身形高挑,容貌妍丽的女子低声应了,转眼就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散去了院外。又命青萍、青禾去院子四周看过,青鸢这才在院门口的穿堂里坐了,一边喝着小丫头捧上来的茶,一边小心候着。
秦铮吩咐完,看着丫头婆子退了个干净,这才关了门转回来,就在秦俊仪对面坐了,低声道:“此次,皇上命孩儿便宜行事,挑两名擅于调度粮草的带着……是以,孩儿推断,等瘟疫退去,孩儿继续请旨督察河工,……也有七八分的把握会允准。河工修整下来,时日就可长可短了。没了孩儿在京,父亲也不必多出如此烦忧来,只做好礼部诸事也就是了。”
秦俊仪听长子一大篇话说下来,刚才进门时的那股怒气早已经消散了许多。再看儿子苍白着脸色却仍旧神态镇定淡然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家里的两个庶子和年幼的嫡次子,不说年幼的嫡次子,就是仅比长子小四岁的庶长子,也每日只知会文访友,悠游自在,吹个冷风都要大惊小怪一番……反观长子,年纪轻轻军功卓著不说,在朝廷应对之上也已经日臻成熟,眼光之高远,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嫌不如了。
由此,秦俊仪不由又记起先妻的温婉端丽,大气灵慧来……心下泛酸,暗暗叹息着,他终归是愧对了这母子二人!
秦俊仪神色褪去暴怒,却也颓然下来,意兴阑珊地吩咐着:“既然你已斟酌仔细,那为父也不阻拦你。但你也要记住,家里还有……为父,你自己也要保重自己,防疫驱瘟自然有那些太医们去做,你进了疫区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在外边协调统理。”
秦铮恭敬地应着,就听秦俊仪又道:“此次为父安排了六名太医前往疫区,其中一名就是给你治伤的程文贤,让他跟着,为父也放心些。”
叮嘱完这几句,秦俊仪越发颓然,涩涩地转了转眼睛,从长子身上转开目光--儿子的身形、鼻子像他,脸型和和眉眼却像极了逝去的亡妻--也或许因为这一点,每每看到这个孩子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薄情负义,是以,他总是下意识地不想看到这个曾经也被他视若珍宝的儿子吧!
只是,当得知儿子带伤去御前自请,为他这个父亲分忧身赴疫区的时候,他没办法再无视了。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亏钱了许多,多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和可能补偿。
垂着眼,喝了口茶,觉得嗓子里那股涩然稍稍好了些,秦俊仪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嗯,这一趟回来,也该议亲了……我让你母亲替你甄选着些,到时候你自己再看看……”
这回,秦铮没有应承,只是淡淡道:“此时暂时不用议了……福安公主那边……”
“也是,那就先不提了。”秦俊仪也恍然过来,悻悻地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明天你出京,为父就不单独到你这边了……”
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这个父亲能够为长子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他的长子早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长成了一个能独自顶天立地的男人!
秦俊仪失落颓丧地走了,没有让秦铮送。
秦铮坚持将父亲送到正院门口,看着秦义引着父亲渐行渐远,绕过一段花墙看不到了,他却仍旧站在那里。
父亲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关切叮嘱他了?而且,他很突然地发现,当年被推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俊仪公子,身体发福了,腰身也不再那样挺拔俊逸,头发甚至都有了点点白发……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露出了明显的老态。
写好了防疫措施总结,第二天又到了邱晨跟云、廖二人的三日之期。
邱晨一大早去了关公庙看过,关公庙里的病人一大半已经没了明显的吐泻症状,只是,一场大病下来,身体都非常虚弱,剩下的症状也在减轻中,也没了危重病人。邱晨看了一遍出来,跟田郎中商议着,将所有没了明显症状的病人分离出来,彻底清洁沐浴,然后安排到清洁过的房间里进一步治疗和休养。
因为病人大批地好转,之前忙乱疲惫不堪的家属和青壮们也轻松了许多,邱晨也跟田郎中商议着,把这些人分成两班,轮班工作,这样也便于家属们休息和清洁。
从关公庙出来,邱晨转回县衙,重新洗浴,换了情节的衣物,骑马赶往封锁关卡。
等在封锁关卡处的,不仅有廖文清、云济琛,还有安阳知府云逸舟和指挥佥事呼延寻。
邱晨看着关卡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微微挑了挑眉梢,神态镇定地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身后的秦礼,慢慢地走上前去。
“呵呵,林夫人这一回真是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啊!林夫人辛苦了!”云逸舟当先笑着起身寒暄。
邱晨微笑着拱拱手:“我不过是做了些微末之事,当不得云大人这么说!”
说着,又对旁边的呼延寻也略略一拱手:“呼延大人!”
云济琛和廖文清也走了过来,却只能站在云逸舟身后,没有说话的份儿。邱晨看了二人一眼,笑笑示意。
“林娘子过谦了。你在清和所作所为老夫都已经知晓了,可以说能在短短一月内制止了瘟病肆虐,实在是大功一件,老夫已经写了折子呈上,想必,皇上知道了也会欣慰……”云逸舟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的褒奖,邱晨暗暗警惕,恐怕真被吴云桥说准了。
她微微笑着,安静地听着,果然,云逸舟长篇大论地褒奖之后,微微一顿,话风一转,接着道:“林娘子出手解清和百姓与倒悬,功德无限……只是,如今丕县百姓却仍旧被疫病肆虐,每天都有许多百姓因疫病致死,老夫知道林娘子这些日子来辛苦的很,但忝为安阳知府,老夫却不得不厚着脸皮过来向林娘子请求,请林娘子再进丕县,拯救丕县百姓于水火……老夫在此给林娘子行礼了!”
说着,竟隔着拒马向邱晨一揖及地,这已经是除叩首外最郑重的礼仪了。
不说云逸舟的身份,就是年龄,邱晨也不会受这个礼,是以,在云逸舟躬身之际,就闪身避开,等云逸舟起身,邱晨道:“云大人如此,岂不是折煞海棠么!”
云逸舟神色沉重摇头道:“林夫人不顾个人安危,涉身险地,救百姓于水火,老夫这个礼,并非仅代表自己,也代表被林夫人救了性命的清和百姓,和殷切期盼林夫人救命的丕县百姓,这个礼,林夫人不但能受,而且还应该受的坦然!这是老夫代表百姓的一片心!”
邱晨很想翻个白眼有木有?这个云知府老奸巨猾,好话让他说尽了,这么着,邱晨已经完全被他的话说的没了丝毫的退路,不去丕县,就是置丕县无数百姓性命于不顾了……真是一只老狐狸啊!
既然这只老狐狸挤兑她,又把她捧得快赶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那她也不妨再为清和百姓争取点儿福利吧!
“与云大人这一片爱民之心来,我做的这些实在是微不足道……”拍马屁谁不会?你好我好大家好嘛!邱晨还不信了,有那么丰富的网络、影视、文学资料作参考,别的不敢说,厚着脸皮拍马屁的话,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没有多说,几句很是到位的奉承话一说完,邱晨就转了话题,“疫区的疫情虽然基本得了控制,但救治过来的百姓身体却大都很虚弱,短时间……至少半年没办法下田劳作,眼瞅着秋天入冬了,大部分人家的田地却都抛了荒,不仅秋粮几乎没有,秋种也没法做……还有许多失了奉养的老人孩子,唉,真真是可怜,这些,还都要云大人操心安置了。相比起云大人来,我不过是拿前人的方子救人,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云逸舟被邱晨说的,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最后汇成一片苦涩,待邱晨说完,云逸舟勉强苦笑着摇头道:“这些……总会有法子的。京里已经传了信过来,朝廷的救济马上就要拨下来了,这些……若有不足的,少不得老夫牵头,再想办法周全!”
邱晨立刻曲膝深福一礼道:“如此,海棠就替百姓们给云大人行礼感恩了。想必,百姓们能顺利过了这一劫,也会永远感念大人的厚德无量!”
云济琛和廖文清站在云逸舟、呼延寻身后,原本一脸尴尬焦急的,听了邱晨这一番话后,不由消散了许多。看着云逸舟被邱晨挤兑的一脸悻悻,却不得不强笑着应对,云济琛更是很不厚道地低头偷笑起来。
他家老爹总是算计别人,这回也被邱晨当面算计了一回……咳咳,真是,真是难得一见!
勉强算是扳回一城,邱晨却也不得不答应云逸舟的请求,回到清和县衙就开始收拾,准备前往丕县。
临行前晚,吴云桥再次过来吃晚饭。邱晨破例地让陈氏烫了两壶酒。
抿了一口酒,邱晨感叹道:“还真让吴大人说着了!”
吴云桥没什么其他的嗜好,却独爱酒,往日清闲时候,每晚总会烫上一壶酒自斟自饮。自从清和发了疫病,他几乎日日巡察忙碌,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只不过,吴云桥也不比那些莽汉,并不豪饮,只是吱溜吱溜地嘬着酒,细细地品着。
听到邱晨这话,吴云桥从酒杯上抬起头来,带着笑意道:“说起来,只怕也是小可多虑,以邱先生如此情操,能够义无反顾地进入清和疫区,自然不会看着丕县百姓受难不顾,想必,即使没有云大人,邱先生也会赶往丕县……哈哈,说起来,不光是小可瞎操心,那云大人也是枉做了小人!”
吴云桥没有看到云逸舟当时的表情,但也听说了邱晨挤兑得云逸舟答应为灾民生计想办法,想想那只老狐狸吃瘪,吴云桥就觉得畅快,又多少有那么些遗憾。遗憾他怎么没跟着去,好亲眼看看云逸舟当时精彩的表情呢!
邱晨睨了畅快大笑的吴云桥一眼,又喝了一小口酒,淡淡道:“虽说云大人答应了为灾民们的生计想法子,可想来也不可能充足了,差额的部分,还得吴大人烦恼。另外……”
顿了顿,邱晨看了眼表情基本没什么变化的吴云桥,情知这位吴县令定是提前已经想过此时,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有了应对之法。心中不由感慨,这位吴大人虽说脾性有些倔强,却是一个实实在在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只是,经过此次疫情,就不知道这位好官还能不能做得下去!
“……吴大人也要早作谋划,只怕疫情过了,朝廷的功赏问责就会下来了。”
邱晨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经过跟吴云桥的接触,这位吴大人做事不少,却根本不会,或者说不屑于跟长官同僚们往来应酬,更别说巴结迎奉了。这样的人,有句乡村俗语很恰当--推了磨还挨磨辊,费力不讨好!--说的就是吴云桥这样的人,有了好事没他的,但要是追究起责任来,只怕第一个就能数到他。这无关云逸舟官品人品,不过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愿意提拔抬举一个孤清桀骜之人!
吴云桥笑声一顿,随即笑着摇头道:“说句实话,我当年读书也曾雄心满满,壮志满酬,想着有一日金榜题名,为官一方也要造福一方。可真的做了官,兢兢业业做下来,自觉对百姓黎民扪心无愧,可却处处受排挤,事事受非难……本来没有这场疫情,我也打算到任期结束就辞官还乡。我的妻子在家里种田抚养儿女,这么些年没跟着我享一点儿福,实在是辛苦不容易。我回了乡,也能帮着她些,让她略微轻省轻省!……如今有了这场疫情,去官留任我也都不在乎了。去了官,我也正好早两年返乡,每日耕读,或者再起个塾学,教上三两稚童,了却余生,反倒比在这官场倾轧中顺心惬意。”
听他如此说,邱晨也没了话。泰山移易,本性难改,想要改变吴云桥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也是,本来就是她瞎操心。
这番话让两人都没了谈话的兴趣,吴云桥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起身向邱晨深施一礼道:“不论小可以后如何,如今仍旧是清和县令,对于邱先生对清和百姓的大恩厚德,小可就替清和百姓谢过了!”
邱晨没有躲避,而是恭恭敬敬地回了礼,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敬她的治病救人,她敬他的一心为民,彼此心里都有数。
第二天一早,留了曾大牛和陈氏收拾行装装车,邱晨由秦礼护卫着,赶了一辆马车,出城直奔周家庄。
大嫂周氏的娘家,这些日子邱晨一直关注着,情形还好,周氏的父母兄嫂都无恙,一个侄子染了病也已经康复。之前邱晨也曾送了些米粮过来,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此次,她要离开清和前往丕县,清和这边至少还要封锁两个月,她带来的十几袋米,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