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纪中贤知道当年的小山花是如今的简氏少夫人不知会有何举动。”
留下这句话,蓝越青就拽着我哒哒哒的走出了附夜。
外头的太阳好刺眼,眼睛胀的发酸,双腿有些发软,僵直着后背,只觉方才刚经过一场大战,叫我此刻浑身树立着长刺。
我和越青两人坐在惠德广场,看着音乐喷泉,激昂的音乐,美丽的水花,时高时低,西边的天出现了彩虹。
像极了我们的人生,总是那么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难得平静也不知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米洁瘫坐在上座三号会所。
耳边不停的回荡着蓝越青和祁懿的话,一尸两命,三年的纠缠,姐妹情烟消云散,时光真是个好东西,能叫人抚平伤口,也能叫人撕烂伤口,却叫人忘也忘不了。
她始终是个外人。
在蓝越青和祁懿的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需要帮助的人,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人施以援手的可怜的乡下人。
她怎么会忘记,秦诗诗跳楼的时候说的话,秦诗诗那嗜血的笑容,校园北道上一个月散不去的血腥味,一年半的时间,到毕业她都不敢从那个地方路过。午夜梦回就是秦诗诗和那个未成形的孩子鲜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索命,她不是没有害怕过,简诺每次心疼的抱着她的时候,她多想告诉他,可是她不敢。
她们两个,一个是高干子弟,一个富二代,而她呢,不过从乡下来的丫头。
是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太阳偏西了。
米洁站在世纪大厦外看着远处那一黑一白的身影。
目光越过了千山万水,越过了高山峮嶙,越过了时光隧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6章 乌浔镇
“秦诗诗的妈妈,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吧。”我声音很小,小到不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一般,只觉得是心中莫念了一次,一边是在对越青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自从秦诗诗死后,几乎每一年我和越青都会去那个边缘的江南水乡走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心安理得。弥补心口上那个创伤。
许久越青才徐徐的回了一个字道——好!
我听到孩子在笑,大人在笑,就连天上的云都在笑,那悦耳的声音如同铃声一般叮当悦耳,像是踩在琴键上;阳光洒在身上似乎不是很热,温温和和的,倒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像是妈妈在抚摸,轻轻的抚摸着一样,好舒服。
“越青——”
“嗯?”
“越青。”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是。只是米洁,我怎么能让她称心如意。”越青的声音很冷,比低温的空调里吹出的风冷上好几分,刺的我骨头都在发抖。可是我无法反驳。
我知道。她向来秉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这还施彼身要比之前更多一倍不止,这样方叫那人明白自己所承受之苦。
“越青,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呜咽,强忍着,牵着一根丝线,狠狠的抽动,我却要分毫不动,纹丝不乱。
纪中贤曾找过我,却只一次,我知道是越青在背后拦着他,不然他怎么肯放过我,我频繁的换住处,频繁的换电话,工作的时候能走多远就走多远,都是为了躲避他。
我欠越青的,何止一星半点。
“祁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现在所追求的根本不是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会放开吗?”越青的声音好似脱了线的娃娃,声音空灵无力,叫我左心房一抽一抽的。
“我会。”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停顿。
“祁懿,你要相信我,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只盼着你不要恨我就好。蓝越青看着祁懿才侧脸,那么柔和,就连脸上柔软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微微眯着的双眼,轻扬着下颚,双臂向后撑着地,整个脸颊都好像印在夕阳中似的,美的那么不真实。
“好。”
可是我却不知,直到有一天东窗事发之后,我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白痴的傻瓜,当时说好的相信却叫我更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是谁说,长大很慢很痛苦,经历了痛苦一次又一次,我们才会逐渐醒悟。醒悟了,生命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生活就像上天梯,越上越高,越高越想往上爬,越怕越想往上爬,从来都不敢回头去看,看一眼,只怕太低,又怕太高看不见下边。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后的选择还是一样,只往上爬,却忽略掉了身侧两旁不停掉下去的亲人,仇人,朋友,最后只余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不堪入目。
“妈。”
米洁一副颓废的样子,尽量挤出恭敬的微笑着站在唐淑仪的面前,生怕自己一个不恭敬惹她生气。
“还知道回来,一个三流小明星嫁到我们简家来就好好的,别整天的出去抛头露面,去做一些让人羞于说出口的工作,让别人以为我们简家连媳妇都养活不了。”唐淑仪靠在真皮沙发上,斜睨着站着的米洁,满脸的不削。
米洁咬咬牙,始终保持着笑容,颔首道:“是,我知道了。”
“知道就快点给我们简家抱个孙子,看你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底能不能生个儿子出来。”说话间眼神不住的瞟向米洁的肚子。
“是,妈。”
“小诺工作忙,你多学点烹饪,帮小诺改善一下膳食,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别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我知道了,妈。”
“去吧,看你这个丧气脸我就呼吸觉得不畅。”
米洁沉默不说话。
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楼,脸上的笑容早已变成了愁云惨淡的样子,简家还缺她一个会烹饪的媳妇吗?每日的饮食都有专人料理,最营养的搭配,而她呢,在唐淑仪的眼里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外人。
谩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传入米洁耳中。
啪。
房间的门应声而关,所有的噪音被统统隔在外边,包括那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刚刚沐浴完出来,头发还在滴答滴答滴水,用毛巾裹着头发,靠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去?”
“今天傍晚的火车票。”我淡淡开口。
亭喻将面前的小女人揽进怀里,大手拿着毛巾轻轻擦着她发上的水,动作轻柔,沐浴露的香味阵阵飘过。
“阿懿,你真香。”
我靠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记得之前,我沐浴完,坐在他旁边,他总是羞红了脸颊不敢靠前,给我擦头发时总想躲得远远的。
有一次,我坐在沙发上,那时候房子还没现在这么大,沙发也小,电视里还在播放着韩剧。
我坐在他面前,看着煽情的韩剧。嘴里卡巴卡巴的咬着苹果,十足的享受样。
“亭喻,帮我擦头发。”
“好。”
他就在我后边小心的擦着,擦了好久,头发还在滴水,然后我就茫然了,转过头去看他,他羞红了脸将毛巾放在我的发梢用手握着无动于衷。
我拧着眉看他。“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
最后支支吾吾半天说:“你,你闻起来,好香。”
“香?”
这跟擦头发有什么关系。
“我怕,我怕。”
“怕什么?”我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咕噜噜的看他。
“怕我控制不住。”
我只觉得唇上一凉,一秒钟的时间就迅速撤离,快到让我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
我本以为他是单纯的小青年,却不知他是万花丛中过的情场高手。
一切不过是开场,只是一个开场。
“笑什么?”亭喻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我在笑,我的亭喻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我攀着他的脖子,不料一个重心不稳倒在沙发上,女上男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我手抵在他的胸膛,掌下灼热,我听到他急促的喘息,我睁大双眼看他。
一种莫名的气氛正在两人之间流窜,暧昧的气息将整个房间腾腾腾的上升好几度,腰间的那只大手温度灼热非凡,似乎有一种烫到皮肤的错觉。
此刻两人心跳的不能自已,想要冲出咽喉。
脑中一闪而过雨中奔跑过来的温冉,我几乎瞬间清醒,嘻嘻一笑,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不到一分钟,就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生怕慢一步后悔终身。
“头发还没干。”我红着一张脸道,然后大呼几口气。
“害羞了?”亭喻从后边圈着我,在我的耳边嚅嚅道。
“我怕我一个忍不住吃了你。”我推开他,倒了杯果汁拿过来,降降温。
“小心点,回来我去接你。”
“好。”
沿途的夜色别有一番风味,越往南,风景越秀丽。真是,一个地方呆的久了便会厌恶,总是想要自己能飞的高一点,再高一点,离生长的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
蓝天白云,列车站站过,目的地却只有一个。
年轻的时候,我们的心总是想要去到很多很远的地方,迫不及待的逃离父母所禁锢的范围,可总有一天,无论之前逃离的多远都要回去,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
车厢内很吵杂,南北口音,什么人都有。
早上七点的时候抵达乌浔镇。
八月的天天亮的很早,我和越青站在乌浔镇的街头。
小家碧玉般静谧的江南小镇,只有宁静、安详和让人感动的沧桑。白墙青瓦,木隔扇,青石板路,乌篷船、木雕、水阁、深弄水巷,就连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清水的味道。
古朴而自然,优雅而宁静。这样的人间天堂,着实让人向往,也怪不得徐志摩会大加赞赏。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饿吗?”越青苍白着一张脸问我。
“还好。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吧,一年了,也不知道文阿姨还在不在这里。”
文英。秦诗诗的妈妈,单亲妈妈,抚养着两个孩子。一个犹如徐志摩诗中的女子,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女子。文英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文弱气息,如同这乌浔镇的水一样干净而明澈。
随便找了一个旅店就住了下来,歇歇脚,放松放松身体。还记得第一年来的时候,乌浔镇下着凄凄沥沥的小雨,江南特有的风情万种。我们冒雨在乌浔镇上找秦诗诗的家,找到的时候已经淋湿一片,站在她们家的门口,踟蹰不前。
有些事明明那么害怕去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初见秦诗诗的妈妈文英时,她正在收拾秦诗诗的东西,脸上没有一点失去女儿的悲伤,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愁,深锁在眉宇间。她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凉凉的,微笑着朝我们打招呼。
那时候我的心情格外复杂。
旁晚出去的时候,乌浔镇有些人家打开了门前挂着的大红色灯笼,远远看去,格外喜庆。
水绿色的长裙似乎和这里的调调格外的搭。
越青提着裙摆,有些不习惯。她鲜少穿这种长裙子,走起路来有些别扭,出门前,忸怩了好半天,才穿上。倒颇有些江南小姑娘的风韵。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7章 错误
铛铛。
敲了两下,无人应答。
铛铛。
“来了。”我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开门的是个大男孩,比我们两个都要高,看样子最少也178了,睁着一双单眼皮眼睛,水嫩嫩的脸上荡着一个可爱的笑容,脸颊上浅浅一个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比女孩子更要娇上三分。
“懿姐姐,越姐姐?”一张口带着浓浓的江南嗓音,浑厚的男声激在青石板上嗡嗡作响。
“臻儿,谁啊?”江南女子的音调,如乌浔镇湖边的水。
“快进来。”然后对着屋里喊:“是德江市的懿姐姐和越姐姐。”
“阿懿和越青啊?”
几乎是没思量就说出了名字。
“文阿姨。”
面前的女子有着江南水乡般忧愁的人如今已是两鬓斑白,鱼尾纹爬上了眼角,笑起来的时候额上会有浅浅的沟壑,眼睛明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水青色的中袖,宽大的长腿裤向前迈的时候会有风带过。
上前激动拉着我和越青的手。
“快进来,快进来。”
盛情难却。房间还如往年来时一般无二,一张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床,还有老旧的柜子上面放着相框,旁边靠着一个书柜,里边的书不少,还有一个盆景,绿油油的格外养眼。
“阿姨身体怎么样?”越青微笑着说,继而看了一眼旁边的秦臻道:“这小子有没有好好念书?”
“两位姐姐喝茶。”
“我都好,都好。难为你们两个大老远的还要跑过来。”文英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岁月催人老,一年多的时间面前的这个人越来越沧桑了。
“这是我和越青应该做的。”我和越青相视看了一眼。
“你们坐着,我去做几道小菜,还有你们最爱吃的水煮鱼,豆腐脑,再烫一壶酒,我们好好聊聊。今天晚上就不走了。”文英说着就匆忙起来了,拉都拉不住。
秦臻将我们两个按在床边。
“你个小子出息了啊?”越青瞪着一双眼睛。
“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鲁。”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秦臻说的那么可爱,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粗鲁?你说我粗鲁?丫的看我不收拾你才怪。”越青恼羞成怒,追着秦臻就在屋里打了起来。
我无奈。便去厨房帮忙。
“文阿姨,我来陪你说说话。”
“你这孩子。”文英淡笑了一下,继续手中的活。
可是我明显看到她的身子颤了一下,眼角似有泪水滑落,我当做没看见。三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忘记养育了二十个年头的女儿,看到我和越青估计是越发的见人伤情了。
可是,有些事明明害怕的,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往上凑。
“阿姨,臻儿明年就要高考了,让臻儿到德江市来念书吧。”
“臻儿那孩子说,想上A大。”
啪嗒,我手的芹菜掉在了盆子里,水溅了出来。心脏某个地方好像被扼住命脉一般。
“阿懿怎么了?”
我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事。刚才走神了。”
A大,A大。难道他是在怀疑秦诗诗的死吗?还是根本不信我和越青,还是,想要去弄清楚秦诗诗是如何死的吗?
还记得当时,校方为了不让这件事扩大,便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是秦诗诗是承受不了压力,才吞的药。
可是,当时在A大的学生几乎三分之一的知道她是跳楼,其中百分之二十的人知道是一尸两命。流言蜚语的强大绝对不是人的力量可以控制的,事过三年,若是再调查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其实德江市的学校都很不错,主要是想着臻儿在F市的话我和越青都可以照顾他,阿姨知道臻儿想学什么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他也没怎么说过。可能是法律吧。”文英的声音淡淡的,有种宠溺的味道。
“哦。”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会抬头看对面嬉笑的两个人,我只能强颜欢笑。
当一个错误发生的时候,就要有一个谎言去掩盖,当第一个谎言无法掩盖的时候就要有第二个谎言去掩盖第一个谎言,接着就会有第三个谎言的产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担惊受怕,生怕那一切被别人所知晓。直到有一天被隐藏的一切再也隐藏不了,便只能束手就擒,等到大风暴的来临,淹没所有的一切。
晚上,我,文英阿姨,越青躺在同一张床上,说了好多,谈了好久。从小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