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沉寂下来,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太子。太子反应也太过强烈了些吧。
燕仔浩海阔天空般笑了笑,安慰燕仔硕:“太子哥哥说的对,五弟听话,好好养病。等下次有机会,三哥一定带你去。”
燕仔硕皱了脸,可怜巴巴的望向落雨,乞求“落雨……”
他的两位哥哥在这里,落雨也是无奈,只和煦的笑着“五殿下好好养病。身子好了才能做事情。”
燕仔硕愁眉苦脸,无奈的撅起了嘴。
从福硕宫出来,太阳已爬上了天际。虽已是年后,天气却还寒冷,有这样的温煦阳光实属不易。
然,如此美好的阳光里,落雨却闷闷不乐,低垂着小脑袋慢慢走着。
燕仔浩用爱恋的目光将她包围,大手抚在她的小脑袋上,带着酸意问“怎么了?五弟不去了,不高兴了?”
落雨突然抬起头,如水的大眼睛里泛着忧虑的光“五殿下不是受凉了,是中毒了。刚刚太子在那里,奴婢不便说出。”
她的小手紧握燕仔浩粗壮的大手,撒着娇恳求“无良,我们等等再出发好吗?等太子离开,我们去告诉五殿下真相。”
燕仔浩的眸子深邃而明亮,似有什么东西闪过,“五弟中毒了?可看出是什么毒?”
落雨沉思着,“应该只是普通的毒。不会要人性命的毒。”
燕仔浩沉默着,将眸子眯了起来“不会要人性命的毒,可见下毒者并不是想要五弟的性命。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下毒,是为了什么呢?”
落雨恍然大悟“难道是为了阻止五殿下与我们一起出发吗?是谁下的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仔浩沉着脸,如深远的大海“如果本王猜的没错,下毒者应该就是太子。五弟不会有危险的。只怕我们去西域的路上不会太平了。”
落雨皱了小脸,忧虑的问“太子会在路上对付我们吗?”
不想,燕仔浩却笑了,如广阔的天空一般,“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本王还没有怕过什么!”
他爽朗大笑着,将她拥在怀中:“有本王在,不要怕。”
太阳高高的升起,带给人间一片光明与暖煦,更带给人们无尽的希望。
燕仔浩带领出使西域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皇城。他与落雨同乘一辆马车,由飞星赶车行驶在大队人马的中央。
虽然有燕仔浩的预言,恐这路上不会太平。然,这并没有影响到落雨兴高采烈的心情。在宫中这几个月闷坏了,她终于可以出来透一下气了。节气已过了立春,天气微微转暖。她时不时的打开车窗痴痴地凝视窗外。虽还有些料峭寒意,空气却清新无比,拂在面颊竟有种柔软的感觉。
窗外每一处景物都深深吸引着她。无论是小小一个枯树枝,或是滚圆的青石,甚至荒芜的杂草都会让她感到美好与亲切。远处树木掩映的小村庄,断断续续传来鸡鸣与驴叫声,听在落雨的耳中如抑扬顿挫的乐曲一般。
燕仔浩自背后环腰抱住了她,将他温暖的身子贴着她凉凉的后背,轻声问“不冷吗?”
她并未回头,只将凉凉的小身子陷进他暖暖的怀里,答:“冷啊,不过和无良在一起就不冷了。”
车厢沉寂下来,只传来窗外大队人马的脚步声与车轱辘声嘈嘈杂杂。她的话揉进了他的心里,他细细的品味着,温情骤起。如余生能够日日与她相拥,他别无所求。
落雨亦沉思着,内疚的道“对不起,无良,因奴婢你失去了太多。尤其是你的父皇。因奴婢你们父子反目。”
燕仔浩苦笑着柔柔地道“傻丫头,本王与父皇早已有了隔阂。即使没有你,迟早有一天,本王与他也会反目。你不必自责。”
落雨不解,只转过头来瞪着柔情似水的大眼睛,“你们可是父子呀,怎么会是这样?”
燕仔浩叹息着,“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二十年前,他已经放弃本王了。你可知道他杀害本王的母妃是什么罪名?”
事关燕仔浩母妃,落雨迟疑着,轻声道,“听人说悦妃娘娘叛国通敌。”
燕仔浩大笑一声,“叛国通敌?可笑。母妃本就是西域公主,又何来叛国一说?”
落雨震惊,“原来无良的母妃是西域公主。”
燕仔浩恢复了平静,“不错。可是一直到现在,本王还没有查清楚母妃的死因。本王只知道与一个男子有关。本王这次到西域去也是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
落雨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怔怔地道:“原来无良的身世如此显赫。为什么西域公主死在大洛,西域王没有为她报仇呢?”
燕仔浩的眸子含着嘲弄,“当时的西域王是母妃的父亲。或许他也想为母妃报仇的吧。然,父皇抓了袭天雷。这天下的人惧怕他的火药。西域王也是如此。母妃的死只能不了了之。就连本王后来逃到西域,西域王亦不敢收留。不过可笑的是父皇关了袭天雷二十年却未问出火药的制法。”
落雨的眼前不由得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仓皇逃命,被人嫌弃,被人驱赶的情景。她轻轻叹息着,将柔柔的小手抚在他英俊的脸庞,“无良自小受了太多的苦。只恨雨儿没有早些来到这里陪伴无良左右。”
燕仔浩被深深感动着,将她更紧的拥抱,“在权欲熏心、争权夺利的皇宫里,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自五年前本王回到宫中,变得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直到雨儿的出现,本王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心。”
落雨只将小脑袋埋进他厚实的怀里,感受他的暖意与心跳,“无论无良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雨儿的无良。”
燕仔浩虽出身皇家,却从未感受如此温情。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根弦被拨动。他深深地被埋在幸福之中。怀里这娇小的人儿便是上天赐予他最深重的礼物。只愿与她生生世世永相守。
窗外起风了,“呜呜……”地响着。乍暖还寒的季节,这样的风仍噙着丝丝凉意。然,车内却暖意融融。
燕仔浩如溪水潺潺的声音就那么轻轻响起。今日,他想要诉说,想要将他心里的苦与悲向怀里的小人儿诉说。“你可知,那一年本王回到皇城时的情景吗?本王站在皇宫外,等待父皇的召见。可是父皇却对本王不理不睬。本王在皇宫外等了七天七夜,未等到父皇的只言片语。本王就那样站在皇宫外,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本王就如被人遗弃的草芥一般。”
落雨的心生生的疼起来。她紧紧握着他的大手,轻轻的道:“无良不要难过,雨儿懂你。”
燕仔浩将心静了静,“第七天夜晚的时候,本王终于怒了。无论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本王始终是他的儿子。不想他如此绝情。本王趁着夜黑人静,悄悄潜入皇宫,将他的一个把柄放在他的面前。他不得已这才认下本王。”
落雨的惊异脱口而出,“皇上的把柄?”
燕仔浩却平静似水:“知道父皇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吗?是抢来的。皇爷爷有两个儿子,父皇是老二。皇爷爷原本是将王位传于大儿子的。可是父皇却不甘心。那一年,皇城外的野岭坡杜鹃花开的正艳,父皇约大哥到那里狩猎。其实他早已在那里设好了埋伏。他的大哥就那样落入他的陷阱。万箭射穿了他大哥的身体。他的大哥倒在杜鹃花盛开的野岭坡。他大哥的血比杜鹃花还要艳。父皇回宫谎称大哥意外身亡。其实皇爷爷早已看透父皇的野心,更是因为大儿子身亡,悲从中来,大骂父皇心肠歹毒。父皇被骂的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皇爷爷登上了皇位。
第九十一章 大队遇袭
落雨被他的叙述震惊着,心里沉沉的,将娇小的身子向他的怀里更紧的靠了靠。
燕仔浩如悠扬乐曲的声音继续响起:“自此以后,这件事便如一根刺一般扎在父皇心底。他不允许人们提起关于任何弑父篡位的话语。《周书》原本是记载前朝旧事的书。上边有一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帝王弑父篡位的事。这便成了父皇心里的一个梗,所以便定《周书》为禁书,全部销毁。”
落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诗文大会上皇上见到《周书》会如此愤怒。”
燕仔浩笑了笑,将他俊朗的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抓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把玩着:“《周书》倒也不算什么。还有让父皇更恐怖的。那便是皇爷爷当初留下的圣旨。皇爷爷临死前,将父皇如何谋害大哥,弑父篡位尽数写下。皇爷爷将这圣旨藏于御书房匾额后。希望有后人发现,揭露父皇的罪行,将其大白于天下。不想,这圣旨却被全公公偶得。恰好,本王的母妃对全公公有恩。母妃死后,全公公瞧着本王年幼可怜,便将圣旨交与珠姨保管。希望日后能够派上用场。不想,这圣旨果然有用。”
落雨似是被雷电击中一般,震惊了,“圣旨?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道圣旨。无良当初进宫,就是用这圣旨要挟皇上吗?”
燕仔浩爽利的点头:“雨儿真聪明,不错。”
落雨似想起什么,猛然起身:“无良在除夕夜的封妃大典上将雨儿救下,无良更是与王楚楚退了婚,都是因为这圣旨?”
燕仔浩用赞许的眸子将她凝视:“是。本王那晚将圣旨给了父皇,以表明本王的决心。本王用那圣旨换取你我二人的自由。自此,那圣旨再不是父皇的要挟。父皇便同意了。”
“可是,”落雨将忧虑提了出来:“可是,无良将圣旨给了皇上。如果皇上想要害无良,那可如何是好?”
燕仔浩笑了,将大手抚在她蹙起的柳眉上,用了懒散而霸道的语气道:“雨儿觉得本王会害怕父皇的谋害吗?”
落雨怔了,不错,朝堂上人人都道三皇子五年间势力迅猛壮大,在朝中已形成自己的圈子。他更是有出众的军事才能,令敌人闻风丧胆。这样的三皇子,想是傲帝不会轻易招惹的。
落雨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重又陷回他的怀里。可是她的心底却有一丝隐隐不安升腾而起。
马车的车轱辘声依旧“咣当,咣当……”的响着仿佛趟着时间的一丝丝,一缕缕。两人相拥着,细细数着这美好的难得的温情。
半晌,落雨如铃铛般美妙的声音响起:“无良的母妃是西域公主,怎会于全公公有恩的?”
燕仔浩继续把玩她的小手,声音如流水叮咚一般:“提起这件事可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了。你可知全公公与本王身旁的刘公公原本是兄弟。”
落雨惊诧:“什么?两人是兄弟?怎么兄弟两人都入宫做了太监?”
燕仔浩如老僧一般,没有多余的表情,继续道:“三十年前,大洛与西域连年战争,老百姓苦不堪言。就是那时,全公公与刘公公兄弟两人被西域军抓去做了俘虏。西域军对待俘虏是非常残忍的。他们将俘虏当做活靶子用来练箭术。与大洛开战时,他们将俘虏当做盾牌,让俘虏挡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对俘虏随意呼喝打骂。随意处死。那时,全公公与刘公公还不到二十岁,被西域军榨干了血汗。当时,有两个西域王爷进行了一场赌注。他们想出了好玩的点子。他们将全公公与刘公公绑在木桩上,分别用箭刺射。但是,只能射四肢。谁的俘虏最先血尽而亡便输了这场赌注。”
落雨的背后窜起一股股凉意,“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残忍之事?”
燕仔浩将她的两个小手紧紧抓握,以抚慰她的不安,“西域原本地处荒蛮之地,发生什么事都不为过。兄弟两人被一支支箭射穿,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或许,天可怜,他们命不该绝。就在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恰巧本王的母妃从此路过,看到那两个红色的人影,心生怜悯,为兄弟二人求情,救下两人的性命。后来,兄弟二人返回大洛,因贫困潦倒,无奈进宫做了太监。三十年前,母妃还不到十岁。兄弟二人一直牢记救他们性命的小女孩。当他们再次见到刚入宫的母妃时,虽然母妃已长大成人,他们依旧认出了她。”
他的讲述告一段落。她却依旧沉浸在遥远往昔的血腥残酷里。天上人间,老百姓的命运由谁定?还不是与当权者息息相关?一个人哪怕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努力,哪怕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没有当权者的青睐,不过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猢狲罢了。
如果无良做了皇帝,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车厢外,飞星将鞭子甩的啪啪的响。白马“哒哒……”的努力奔跑。晃动的马车让车厢里的两人昏昏欲睡。落雨不争气的就这样在燕仔浩的怀里睡着了。
傍晚时分,马车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了下来。落雨也适时的清醒过来。她伸了伸僵直的腰,绝色的小脸蛋上写满慵懒“车停下了吗?奴婢要下车,坐在车里累死了。”
燕仔浩的眼睛里充满了宠溺,用大手摸摸她的小脸蛋,随即拍打着他修长的大腿,叫着屈:“你这个小懒猪,睡得倒是舒服,将本王的腿都压麻了。本王要补偿的。”
落雨有些内疚,向着他讨好的笑:“无良要什么补偿,奴婢一定答应。”
她没有觉察他眼里的一丝坏笑,只听他耍赖的声音响起:“让本王亲一亲。”
她愣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火热的唇便贴在了她娇软小巧的唇上。她更是感受他粗重的呼吸,她瞬间便如发了高烧般滚烫,慌张后退,慌乱说着:“奴婢下车了。”
她就那样慌里慌张的下了车,依旧心跳紊乱。以至于车外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竟毫无察觉。
听得燕仔浩在她背后也下了车。他向着飞星深沉如海水的声音传来:“情况如何?”
飞星恭敬的禀道:“禀主子,主子的料想果真没错。大队伍遇袭,空马车被火箭烧毁,其他人员伤亡并不严重。”
燕仔浩沉默着,想要看穿这夜的黑暗,片刻后吩咐“告诉他们继续上路。”
“是。”飞星飞身离开,去执行任务。
落雨这才惊异的发现停在这里的只有他们一辆马车,整支队伍不见了。她暗暗骂着,她果真是猪。
天色已近黄昏,树林里昏暗朦胧,她惊慌的问“无良,人呢?怎么只有我们了?什么空马车?什么遇袭?”
燕仔浩笑了在昏暗里如星星般明亮“本王料定此去西域的路上不会太平。便将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与我们的马车调换了。果然,今日下午队伍便遇袭了。那辆空马车被烧毁了。”
落雨变了脸色,惊恐之色骤然而起:“是太子吗?他原本以为你在那辆车里,想要加害于你?”
燕仔浩的脸色如重峦叠嶂一般深远:“无论是谁想要加害本王。若他们发现那只是一辆空马车,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我们此后的路会更难走。”
落雨反而平静了心海,小手抓着燕仔浩粗壮的大手,语气里充满坚定:“无良,无论怎样,雨儿都会陪在你的身旁。生死与共。”
燕仔浩傻笑着,如所有坠入爱河的男子一般,“娶妻如此,夫复何求!雨儿放心,本王有对策。大队人马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行,本王与雨儿绕路走。然后在大洛西边的名为日夕的小镇汇合。”
落雨如一只小麻雀般拍手叫好:“好呀,这样他们便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了!”
这时,一身黑衣的飞星在昏浊的黄昏如幽灵般回转,“回主子,已吩咐他们继续上路。”
燕仔浩轻轻吐出一口气:“好。飞星,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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