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是怎么了？”
苏若云有些惊讶，便连忙拉着赵春生上前去，见状，张大爷便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小男孩的屁股，沉声道，“石头伢子，快起来，别让你姑笑话你。”
原来，这是张大爷的孙子，小名石头。
“她才不是我姑！”
石头猛地就坐了起来，双眼恶狠狠的瞪向了苏若云，又咬着嘴唇倔强的说道，“我娘说了，她是贱人！”
“石头！”
苏若云微愣，可张大爷却是生气了，于是便大吼了一声，手中的烟枪杆也高高的举起来，要对着石头半个光头狠狠地敲下来。
但最后，他却是下不去手，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孙子，老二铁子到现在都还娶不上媳妇呢。
“本来就是！”
石头仍旧撅着嘴巴，眼泪吧嗒吧嗒的从眼眶里掉出来，这一次却是真的哭了。
看得出来，他很是委屈。
“你再给我说一遍！”
见苏若云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张大爷也真的将手中的烟枪杆高高的罗了下来，而石头也不由得就将肩膀一缩，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只是，那烟枪杆却仍旧是停留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来，石头有些困惑的睁开眼，却看见，是苏若云一把握住了张大爷的手。
“若云，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替他老子收拾他一顿！”
张大爷气呼呼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了，但实际上，心中却仍旧是舍不得，而苏若云拦着自己，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实，他也就是想要个台阶下。
“爹，他还是个孩子呢。”
苏若云淡淡的皱着眉，而石头却仍旧是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用不着你假好心！”
“你凭什么凶我娘子！”
赵春生一看也不乐意了，于是便也冲上去对着石头吼，一大一小两个人顿时便开始大眼瞪小眼起来。
“春生，快起来。”
见状，苏若云急忙拉了他一把，而这时候，石头却是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将赵春生狠狠地推了一把，顿时，赵春生便顶着一脸的讶异，仰面躺在了地上，随即，‘哗啦’一声，他怀中的小罐子也应声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是苏若云用来盛咸菜的唯一器皿。
“你个坏孩子！”
“春生，没事的。”
赵春生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指着石头的手指都禁不住颤抖着，而苏若云便也急忙拉住他，生怕他扑上去将石头再给打一顿。
毕竟，他们对于这张一家姓人来说，仍旧是外人。
‘咚’！
张大爷手中的烟枪杆终于还是重重的落了下来，这一次他是不打不行了，虽然打这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心尖儿都在跟着一块疼，可不打的话，他还有什么脸面。
“哇！”
石头顿时便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嚎啕大哭起来，张大爷却是把一双眼睛一瞪，冲他教训道，“哭什么哭，给你姑，还有姑父赔不是！”
“她是贱人，他是傻子，跟我没关系！”
石头指着苏若云二人喊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憋得一张小脸都通红通红的，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哽咽着说道，“我娘说了，他们俩是来抢我房子的贱人！”
“你个混账东西！”
张大爷连忙看了一眼苏若云，却发现，她正转过了身去，轻声地安抚着低着头不住自责的赵春生，因为，是他不小心将罐子给摔碎了。
可是，张大爷粗糙的宽大手掌，却还是虎虎生风的落在了石头的小脸蛋上，只听得‘啪’的一声，顿时，那一半的脸就更红了，就像是被火烧起来似的。
而这时候，苏若云才终于转过身来，从袖中掏出二十文的同前来，递到了张大爷的面前，淡淡的说道，“爹，算了吧，罐子再买就好了。”
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寄人篱下，这一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你……”
“贱人，你把我爷爷的魂儿都勾走了！”
张大爷有些惊讶，没想到，苏若云竟然真的挣到了钱，可这时，石头却是又冲到了苏若云的面前，一把将她手中的铜钱打落，又挥舞着小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她。
张大爷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喘气都觉得费劲，于是，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气冲冲的吼道，“给我滚！”
只一下，石头便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将两只肉乎乎的手掌在地面上磨破了皮，很快的，鲜血便透过伤口渗了出来。
顿时，石头便哭的更大声了。
“石头！”
而这时候，高翠兰的声音却是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来，将摔倒的石头揽在怀里，又恶狠狠的说道，“贱人，你搅得我们家不得安宁，一定会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第19章 长期……供货？
高翠兰哭闹了好久，直到见张大爷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很难看，这才抱着石头，灰溜溜的离去，临末了还放话说，一定要苏若云滚出这座院子。
对此，苏若云只能无奈摇头，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哟。
而问过之后，苏若云才得知了石头在这里打滚耍赖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因为那一次，苏若云做了四个菜，而身为张大爷唯一的大孙子，都没有在他这里吃过四个菜。
所以，石头就是想来吃四个碗菜，但无奈的是，菜并不是张大爷做的，于是，这才惹得石头不乐意，认为爷爷偏心，最后，便闹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爹，这钱你收好。”
张大爷照例为他们做了饭，仍旧是米汤菜团子配咸菜，而吃着饭，苏若云便从袖中掏出之前被石头打在地上的铜钱来，放在桌面上，尽数推到了张大爷的面前。
“若云，这个我不要。”
张大爷饶是常年面无表情的，但这一次事情，却让他冰块一样的脸上涌动着促狭，他怎么好意思要这个钱？
“爹，这是我们说好的。”
苏若云笑笑，她知道张大爷正在想什么，但是，却并不愿意再谈那些事，于是便又补了句，“如果，您不想再被他们闹的话，就听我的。”
而正吃着饭，听了苏若云的话之后，张大爷却是陷入了沉默，只是突然点燃了手边的烟枪杆，吧嗒吧嗒的狠吸了几口，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爹，你放心，我和春生会孝敬你的。”
苏若云笑着吃饭，又将碟中的咸菜夹到长大呀额碗里，她这话可是专门说给张大爷听的。
这么几天，苏若云可算是看出来了，张大爷虽然有两个儿子，但纯粹就是吸血鬼一样的白眼狼。
老大柱子自己有家，连儿子都有了，却还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张大爷的这小院，而铁子，虽然也有房子了，但却一直娶不上来媳妇，毕竟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于是，这俩兄弟便如同地上随意挖坑一般，不断的压榨着自家亲爹的剩余价值。
再这样子下去，张大爷养老送终的问题上，两兄弟再加一个势利眼的大嫂，肯定会为了钱掐架。
所以，张大爷如果想要安静入土的话，最好，就公公正正的，别偏向的太过分，若不然的话，就会泯灭了当初他决定收留自己和赵春生的好。
而听了这话，张大爷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扔下烟枪杆大口的喝着米汤，又一口一个的吃了两个菜团子，来不及咽下，就拖拉着鞋子出去了。
苏若云觉得，自己的话，应该是不难懂的。
第二天一早，苏若云照旧是带着赵春生，还带着咸菜坐牛车出发去镇子上，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盛咸菜的家伙什儿，变成了张大爷家的那只大水缸。
而一到了集市上，先前的便远远的迎了上来，冲她笑道，“哟，大妹子，你来了啊！”
“那可不，得讲诚信。”
苏若云笑嘻嘻的，而却是嘿嘿一笑，指着不远处说道，“走吧走吧，我给你们占地方了。”
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程流锦便看到，摊的旁边，立着一只大箩筐，里面还有一堆排的整整齐齐的胡萝卜，而萝卜根上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泥土，则说明着这胡萝卜到底有多么的新鲜。
“呀，大妹子，快快快！”
胡萝卜也迎了上来，热情的说道，“大妹子，今天，俺用五根胡萝卜跟你换个咸菜成不？”
“哈哈，当然当然。”
苏若云笑着应允，而便也说道，“那既然这样子，今天晌午你们俩的午饭俺包了，晚上给俺俩咸菜？”
“行行行，没问题！”
苏若云照旧点点头，而便冲着大街上喊道，“苏家咸菜来了啊，昨天想买没买着的，快点了啊，今天满满一大缸！”
霎时间，一群人就涌了上来，将苏若云和赵春生给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咳……”
苏若云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她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的人都想要买咸菜，于是，便又摆摆手说道，“请大家有秩序的来买吧，不要拥挤，可以吗？”
“行，只要是能买着咸菜就行！”
人群中，一个大爷笑呵呵的喊了一句，苏若云看过去，发现是昨天败兴而归的人中的之一，于是，便又点点头安慰道，“请大家放心，今天的量，基本上能够的！”
“来来来，先给我来俩！”
众人在瞬间就排好了队，为首的一个便掏出了铜钱来，将手伸到苏若云面前，而见状，赵春生便立马招呼着赶牛车的人搭把手，将咸菜缸搬下来摆好。
最后，便开始配合着苏若云收钱的动作，将咸菜一份份的递出去。
很快的，整整一大缸的咸菜，便在一群人散去之后，也就只剩下了小半缸，苏若云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其实，她以为这些远远都卖不完的。
“谢谢，谢谢大家来照顾我们的生意，谢谢你们！”
苏若云不住的朝众人道谢，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心满意足的捧着纸包离开，苏若云这才从缸里捞出四个咸菜大疙瘩来，最后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了，还有早就眼巴巴看着的胡萝卜。
“哎呀，大妹子，这，这个忒大了，你换换，大的留着卖吧。”
胡萝卜有些不好意思，一看苏若云的家境就不好，甚至，还不如自己呢，拿她这么大的咸菜，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就是啊，大刘说的对，大的你卖了，我们拿小的。”
也点点头，但苏若云却是笑了笑说道，“两位，这是你们帮助我占位置，还帮我吆喝的谢礼，所以，是你们应得的，你们用自己的劳动跟我换来了咸菜，因此呢，我们是平等交易。”
这话一出，顿时，两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卖咸菜的大妹子，竟然还这么能说？
“所以呀，你们就安心的收下吧，以后……”
“请问，这里就是苏家咸菜吗？”
苏若云的话没说完，一个身着了一身褐色绸缎袍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过来，看着苏若云笑着问道。
“啊，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苏若云连连点头，因为这人的穿衣举止皆是不凡，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
“我是恒记酒楼的掌柜，刚刚，我们的小二也买了一份咸菜回去，我尝过，味道非常不错，所以，想跟姑娘谈个商量，长期跟我们供个货？”
“这……”
看着掌柜笑眯眯的样子，苏若云不禁就愣住，还是一旁的用胳膊捅了苏若云一下，使得她顿时清醒过来，连忙答应道，“好啊！这个没问题！”
第20章 恒记酒楼
作为平阳镇最大的酒楼，恒记酒楼的生意，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而见苏若云答应下来，酒楼的陈掌柜，便请她带着咸菜，去他们楼里详谈。
而一到了酒楼里，陈掌柜便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间，开门见山的说道，“赵夫人，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我们酒楼的生意很好，所以，我们的合作一定是长期的。”
“嗯，这个我明白。”
苏若云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说道，“我看得出陈掌柜的诚意，还专门带我们来这里详谈，只是，我们家里穷，小本经营，不知道陈掌柜是想要怎么个合作法？”
“赵夫人也是个爽快人。”
陈掌柜微微一笑，但事实上，他没有想到，苏若云竟然也会这么直接的，对于合作的事项提出要求。
“不，我就是穷而已。”
苏若云笑着摆摆手，而一旁，抱着她胳膊不撒手的赵春生也点点头，重复着苏若云的话说道，“恩恩，穷！”
“咳……”
陈掌柜有些忍俊不禁，便笑了笑问道，“您的夫君，是天生就……”
“是的。”
苏若云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而见状，陈掌柜便又摇着头叹息道，“您这样子的人，真是可惜了。”
而苏若云却是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问道，“陈掌柜，我们不是要谈合作的吗？”
“啊，对！”
陈掌柜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连声道歉道，“真是对不住了赵夫人。”
“没关系。”
苏若云并不在意，而借着，陈掌柜便说道，“赵夫人，在下是这么想的，您的咸菜卖的是一文钱一个，我们长期合作的话，您看看，是不是能便宜点儿，一文钱两个？”
乍一听，陈掌柜的要求提的一点都不过分，而且合情合理，长期合作的话，就相当于是批发价，但即便是这样子，苏若云却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陈掌柜，您打算合作多久？”
“多久……”
听到苏若云这么问，陈掌柜不禁捋着胡子思索起来，直到好一会，才终于说道，“这个，要看咸菜卖的好不好，不过，现阶段内，我们最少要合作三五个月。”
“可以。”
苏若云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或许，我还可以尝试着，再做一些新花样的咸菜出来。”
“真的？”
听到这话，陈掌柜不禁喜笑颜开，于是便又笃定的说道，“要是这样子的话，我可以断定，我们一定能更好的合作！”
“那是自然。”
苏若云不置可否的一笑，而陈掌柜便指了指那水缸说道，“若是赵夫人没有意见的话，那，这些咸菜，陈某便留下了。”
“多谢陈掌柜惠顾。”
苏若云自然是高兴，于是，陈掌柜敲了敲桌子，外面便进来两个伙计，一人端着一个铜盆进来，要将咸菜的数量清算之后端去厨房。
“掌柜的，一共是四十八个。”
其中一个伙计数完了之后恭敬地汇报，顺便，又嗅了嗅缸内飘出来的香气，他当真是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咸菜味儿。
“好，那就拿五十文来给赵夫人吧。”
陈掌柜点点头，两个伙计也端着铜盆出去，而这时候，苏若云却是说道，“先等一等。”
“赵夫人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不愧是多年经营就酒楼的人，陈掌柜一眼便瞧出苏若云的意思，而苏若云便也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建议，陈掌柜也预备一只水缸，然后，将我这缸里的咸菜汤也一并收下，置于缸内，这样子，有助于保证咸菜的风味。”
这个，算是陈掌柜多出来那两文钱的谢礼，反正，每包咸菜里面都多多少少的有汤。
“好好好！”
陈掌柜连忙点头应允，又连忙冲着两个伙计吩咐道，“快，这就按照赵夫人的吩咐去准备！”
“是。”
两个伙计答应着下退出去，而陈掌柜便又感谢道，“赵夫人，多谢你的提醒。”
“没什么。”
苏若云摇摇头，而这时候，伙计便将五十文钱送了上来，苏若云接过来，数了数确定数目没有错之后，便拉着赵春生一齐起了身。
“陈掌柜，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如今天长些，趁早的话，天黑之前还能到家。”
而听了她这么说，陈掌柜便不由得讶异的问道，“赵夫人的家，是在哪里？”
“大洼村。”
苏若云笑笑，又径自补充道，“穷乡僻壤的，可能陈掌柜没听说过。”
“不不不，这个地方，我还真的知道。”
陈掌柜摆摆手，想了一下又说道，“我记得，大洼村的附近，还有个叫做小洼村的地方？”
“……是的。”
苏若云不禁微微一愣，这陈掌柜，该不是在小洼村还有什么亲戚之类的吧？
要是那样子的话，这陈掌柜该不会也得因为那些谣言和舆论，再毁了这桩生意？
而陈掌柜却是并没有发现她的错愕，只是又兀自回忆道，“前些日子的时候，有个小洼村的汉子，来我这里求工，也说了很多好话，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