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不知道陆川去了哪个剧组？好办，经纪人的圈子就那么窄，却能包打听到外界粉丝和娱乐记者抓耳挠腮想知道的一切消息。
待段晶到达剧组时，陆川正在和李树闲吹乱侃。这一个多星期的蹭剧组生活让川神觉得身心出奇的舒爽，只要心里有点什么堵得慌的事找上李树随便损上两句，一准儿药到病除。
可日子过得再舒爽，陆川该走的日子还是要走，他本打算今晚趁叶慈没有夜戏，找机会好好和她腻歪会儿就打包走人的，结果没成想还没等到他走，自家的经纪人就一脸怒容地直接杀到了剧组，那气势就连一旁的李树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陆川这个经纪人，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一言难尽。段晶在一年365天里至少有363天都是说话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的标准温柔女神风，剩下的两天就是她充分展现自己“职场彪悍女强人”霸总一面的。
而通常这时候能让段晶控制不住怒火直接发飙的人有且只有一个——她“一手带大”的陆川。李树有幸见过一次那激烈的场面，从此对段晶避如蛇蝎。这时候见到段晶如同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而来的女王架势，直接二话不说就把陆川赶出了自己的片场。
兄弟可以不做，今天的戏不能不拍。
李树很恐慌，陆川却很淡定。一来是他早就被段晶骂皮了，二来就是段晶无论怎么发火心底都有一颗红线不去踩——她知道谁是给她发工资的人。
段晶和陆川一路无话地随便找了一间化妆间走了进去。她关上门后二话不说就开骂——
“大哥，我叫你哥行不行？不带你这么玩的吧？《侠少》的宣传活动不参加也就罢了，演唱会还在筹备中一声不吭就玩消失也罢了，可你这几天跟人间蒸发一样是要闹哪出？真以为自己苦心多年经营起来的粉丝基础牢固不破了是不是？”
陆川静静地聆听，没有开口。到这个程度段晶还没喷爽，得等她把火气全部都发出来才有他开口的机会。
段晶也很清楚她和陆川之间的“沟通”模式，根本就没指望着陆川能在这时候回应她就毫不留情地继续噼里啪啦地一顿话冒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圈子里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你的位置，就等着你一个疏忽把你从上面给拽下来？现在是你闹妖的时候么？你就算不考虑工作室每天辛苦为你奔波的同事，也要考虑下一直支持你的粉丝吧？还是说你真想等《侠少》播出的时候，川流们集体枪口对内，跟着外面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粉把你喷得体无完肤才算舒坦？！”
段晶壳都不卡一下地说完一大段话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坐下。再开口时无论语气还是语速都不不复刚刚那般急切和尖锐。
“现在可以和我说了么？李树的剧组里到底是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你不顾一摊子烂事直接撂挑子奔了过来？“
陆川一直静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这时才缓缓抬头看向段晶，语气中带着诚恳和认真——
“段姐，我女朋友在这。”
段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她最怕的事情在最不该来的时候还是来了，强行控制住自己胸口的窒息感，段晶沉声问道：“是谁？”
《司命》剧组中缺什么都不缺小花，傅欣容叶慈和慕畅都扎堆在这里斗智斗勇，听说范桃戈还要来打个酱油，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宽了。
陆川神色坦然，直视着段晶，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叶慈。”
段晶：“！！！”诧异是有的，可诧异过后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就直接否定道：“我不同意。”
第78章
陆川自一出道就是由段晶带着的，当时的陆川还是个17岁未成年的少年，而段晶也不过是个进入职场没几年的半新人。陆川还记得当时他毅然决然地以歌手身份出道，轻易丢掉儿时经常出入剧组的“资历”，一意孤行地从头再来。
那时候的段晶什么话都没有说，帮他宣传打歌、陪他东奔西走各大城市开巡演、为他清理各种绯闻花边、替他维系粉丝团的良性沟通和互动。一晃眼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段晶跟着陆川来了他自己的工作室，依旧是他的经纪人，却不再像从前一样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年过三十的段晶倒是很满意这种转变，这样的话她也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家庭上。
陆川早就料到段晶听到这件事后会有这样的反应——影响段晶做出瞬间判断的因素，从来都是以对他的利弊为最根本取向的。
陆川笑笑，不急着开口。直视着段晶的眼神没有丝毫逃避和躲闪。段晶见他这副模样，终是冷静了下来。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陆川做出这种态度就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无力地叹了口气，段晶幽幽开口：“我记得很久之前，那时候你还没有认识她。我们在医院碰到蒋非，顺便提到了叶慈……当时你对她的评价并不高。”
陆川点点头：“换成是现在，我还是要说——遇到我之前的叶慈是傻逼。”
他自然记得当初对未曾谋面的媳妇儿做了什么评价，只针对当时了解的情况，他媳妇儿那是傻得没边儿了。后来川神觉得自从叶慈遇见了他人生就走向了正轨，无论是在想法上还是做事上都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命中注定就是他吧！
段晶皱着眉，没理会他这句王婆卖瓜的回复，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不同意，这件事你还是要坚持到底的。但有些话我作为你的经纪人就必须如实的和你说清楚。”
“第一，叶慈和李伦之间的事虽然了解了，李伦现在也早就没了踪影。但这件事只要她能红，就永远是她身上的黑历史。而你如果和她在一起，再一联想到你和李伦之间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不管是他的粉还是你的黑都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你捡了一个李伦不要的女人。这和李伦是不是渣男没有关系。”
“第二，如今娱乐圈对艺人谈恋爱管制的确没有以前那么强硬，粉圈接受起来也宽松了很多。但是这些……都仅限于有点名气的小明星或者纯走演技的实力派。像你这样靠颜值、靠人设吸引了无数女性粉丝的超高人气男明星，没有几个人敢公开，因为这绝对会成为致命性的打击。”
“最后，你这两年本就没有什么强硬的作品问世，再加上这次《侠少》的宣发失利……对你来说无论是号召力还是影响力都不是什么好的信号，更直接点说——你的人气在下滑，这是不争的事实。”
段晶有条不紊地和陆川一一阐明了厉害关系，脸上的神情严肃认真：“综合这么多因素考量，我没办法对你和叶慈的恋情抱以祝福。坦白说，我很担心。”
有多少浓情蜜意的情侣最后在舆论的压力下败下阵来？又有多少曾经情投意合，情比金坚的痴男怨女迷失了彼此共同许下的承诺最后分道扬镳？
这些段晶看了太多，抛开自己经纪人的身份，作为一个看着陆川一路走过来又深知他性情的朋友，她私心里宁愿他将来找个圈外的女友，多少都会简单纯粹一些。
陆川听完段晶的所有分析，脸上依旧带着他一贯的笑，轻声开口：“段姐，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吧？”
段晶不明所以地点头：“谢鹏辉的那部古装剧，你俩还养了一批CP粉不是？”这种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陆川身边真的不缺这种绯闻，当时根本引起多大的反弹，段晶也就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
陆川点点头：“那部戏结束不到一年的时间。而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段晶这次明显一怔，陆川的脾性她很了解，很多事不下定主意就绝对不会一时冲动甩开膀子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要不然当初的那个女团成员也不会那么早地就无疾而终了……
可算算时间，陆川也就是刚刚认识叶慈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关系给确定了？
“其实是我追着她的，当时在剧组只知道自己对她有好感，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嗯，自己就是传说中‘玩蛋了，陷进去了’。段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喜欢她，愈来愈喜欢她，相处的越久也越离不开她。有时候忍不想，要不就这么退休算了，娶了我媳妇儿天天在一起过着小日子，想想我都会乐出声。”
陆川缓缓地说着，在提到叶慈的时候眼神清澈而明亮：“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恨不得化身霸总昭告全世界——我陆川不是单身了，我媳妇儿叫叶慈。可是……我不敢。”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特别独立，就算没我在身边护着，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可我就是担心她会受委屈，受了委屈还要硬撑着和我说没事。段姐，你知道么……我在遇到她之后，终于有了特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念想。”
陆川曾经的漫不经心，不过是因为从没有遇到一个人值得他留心罢了。现在心里装了一个人，就再也不可能放下了。
段晶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这些年她一路看着陆川摸爬滚打到了如今的地位，娱乐圈其实比其他的圈子要现实太多太多了，像陆川这样的，原本有才有颜还家世颇高的男生要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圈子几乎就是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做都能成事。
可当明星的，就算你有钱有权有资源也控制不了观众的审美。多少富二代初进娱乐圈时觉得凭借自己的先天条件绝对能一飞冲天的？最后又有几个是真正存活下来没被击垮的？绝大多数都不过是一阵过眼云烟，最后铩羽而归罢了。
或许是从小就接触这个圈子的缘故，陆川的抗压力的确比其他人强，可是人就会有累的时候。段晶无数次看见陆川累到随便找个位置就能倒头入睡，那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是能有个知他冷暖的人在他身边照顾着，该有多好。
陆川太寂寞，却又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别人想关心他都无从下手。渐渐的，身边的人也就忽略了他不过是一个20出头的少年。
吸了吸发酸的鼻头，段晶强忍着自己的泪意，轻声开口：“抛除上面那么多于公的理由，我其实更想知道……那个叶慈能不能把你照顾好？你说了这么多，我听着都是你在迁就她，可她又有没有为你考虑过什么啊？”
陆川笑笑，语气不觉轻快了很多：“我家叶慈特别好，做什么都会考虑我的感受。”
段晶：“……”她就不该去问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人这种问题。
叹了一口气，段晶决定还是讲些较为实际的话题：“真的想好了？打死也不分开？”
陆川点点头，一脸认真：“除非她不要我了。”
段晶直接被他气笑了，这说出去谁会信？一个号称“全民男神”的男人居然还整天担心他女朋友不要他……
“那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下一个问题就是完全涉及到她这边的准备工作了，段晶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陆川非她不可，那就早晚会有公开的一天。至于他担心的对方不要他的问题……段晶暂时不想去浪费脑细胞。
“如果我说我明天就打算公开你信么？”
“信。”
段晶很坚定，因为她看出了陆川明显就是忠犬系男友的姿势，就是比起狗来还多些占有欲。
陆川一声叹气，然后才正经回答道：“暂时应该不会，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接受的只有祝福。”
段晶皱了皱眉：“你的这个希望比中了一百亿彩票还不靠谱。你们两个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就算是人民币人家还说不定嫌弃你不是美元。”
“那至少要将反对的声音控制到微不可察的范围内。”对这一点，陆川很坚持。
“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想转型？”陆川想转型是早就有了的想法，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段晶都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迫切。
点了点头，陆川轻声开口：“段姐，今年的演唱会……可能是我最后的演唱会了。”
段晶愣：“什么意思？打算从此封喉？”
“……”他还想多活几年的，“暂时不打断把经历放在唱歌上了，可能过几年还会再唱也说不准。我其实不是能一心多用的人，歌手和演员都尝试过才知道自己更喜欢和更擅长哪个。”
段晶了然地点点头，当年陆川出道的时候正是音乐圈还没像现在这么颓废，有时候好的环境才能孕育出好的东西。到后来也就是陆川突然心血来潮又回归影视圈的一两年以后，整个音乐行业被各种真人秀霸屏，真正做原创的音乐人举步维艰。
那时候段晶还忍不住感慨——陆川不红，天理不容。对行业的判断和预估真的是准到吓人。
“《侠少》的前期宣传我一场不落地全跟着跑了，演唱会并不急在这一会儿。粉丝那边……我本就做好了淡出的打算，时不时冒个泡就行，不打算在这上面费心。所以这段时间我打算休假一个月。”陆川沉思了半晌，才把段晶之前的指责一一做了回应。
段晶此刻的火气早没刚到时那么大了，但听他这么说依旧诧异：“休息一个月？你打算全程泡在这剧组里？”
相信她，如果那样不出半个月，陆川和叶慈之间的关系只怕遮也遮不住了。
陆川摇头：“不是，本来就打算明早就走的。我要回趟老家。”
段晶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做演员的除了春节一年能回一次假都算是奢侈，陆川这几年有时候连春节都回不去，更别提这不年不节的往回跑了。
“演唱会结束后，不出意外我打算去拍韩修齐的戏。”
段晶再次怔愣，韩修齐……这名字背后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陆川所谓的“转型”就是这么大的动作。
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陆川选戏的问题上，段晶一向尊重他的意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既定事实，那她也懒得废话了。
“还有，我之后不打算再接拍情感类的剧本了。”陆川淡定补充。
段晶却只差原地爆炸！！不接情感题材的剧本？一个26岁正当年且更适合每天情情爱爱的男演员提出这要的要求简直太扯淡了。
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陆川这显然是只会她一声的意思——以后这种腻腻歪歪的感情戏的剧本就别往他身边递了。
“给我个我能接受的理由。”她此刻只觉得这次谈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多，而且很多都不是她愿意接受的。
“我要说为了我媳妇守身如玉你会不会打我？”陆川试着问道。
“会，而且会认为你很不敬业。”
陆川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很谨慎对待表演，我才不会再接这种戏了。我一向是体验派选手，没办法去对着一个不是她的演员想象着那个人就是她，这一点我做不到。所以只能从开始就不演。”
体验派的表演方式讲究的就是将自己完全当成角色本身，而非去模仿想象中的角色。如果陆川要演一个同性恋，那他不能把对手戏的男演员想象成女人，只能拼命地发掘自己对男人的“兴趣”。
正是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表演方式，陆川在挑选剧本的时候潜意识里会有很多限制，只不过如今多了一条罢了。
段晶沉默半晌，最后只是缓缓开口：“但愿她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
待陆川回到片场后，段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叶慈的化妆间门口静静等了一会儿，没撞到今天没戏也在片场瞎晃的叶慈，却撞见了同样闲来无事全天在剧组闲晃的刘夏。
段晶不认识刘夏，可刘夏作为川神的资深铁粉，又是在剧组见过段晶的人就不可能不认识她。本来吧，刘小夏是打算把自己土豪小姐的气势拿出来，看到了也当没看到直接走人的。可段晶站的位置实在太可疑，让她忍不住多想。
微微思索了一下，刘夏还是走了过去：“段妈？你这是在等人？”语调中带着一种自然的亲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能装巧卖乖的。
段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