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下独露的一双明眸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绽放出光彩。
望着那双意料之中的眸子,云若乔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这第一美人,还真的不是那名妖孽男扮女装的。
随着三声鼓响,跳动的人群顷刻之间陷入平静。
露台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年纪双十左右,风姿独具的女子。
天香阁的常客却都认得,这便是这天香楼阁的主事妈妈,名唤花容。
这花容能在美人如云的天香阁坐上主事的位置,当真是有与众不同之处。
只见她独立露台之上,身后仅有阁内的灯火为点缀,她雍容笑着开口:“各位贵宾。今晚是咱们天香阁第一美人白姗姗抛绣球招亲之日。若是自觉无力将姗姗姑娘明媒正娶回府的,现在请立即离开。”
这一句话落在台下众人耳中,无异于一枚惊雷。
他们都道能拿得绣球,便能抱得美人归,谁知这白姗姗竟是这般狂妄,凭借勾栏女子之身,竟还要人明媒正娶!
露台之下的窃窃私语丝毫不影响这场热热闹闹的活动,虽有对这要求鄙夷的,但也不乏多数爱美之人,即便想要休了家中妻室,也要抓住这如同天上掉陷饼一般的机会。
“若是被选中之人无法做到这一点,天香阁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请各位贵客三思而行!无法做到的请后退三步!”含笑望着台下,花容依旧沉自若。
台下之人,虽不知天香阁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势力,却都知道,凭借他的力量,谁都惹不起。
所以当即就有人朝后退去,将靠近露台的地方让了出来。
花容见此终于满意一笑,拿起执在手上之物,握在双手中,左右用力一扯,那将那物体丢上天去。
只听一道笛音般的响声,被抛到天上之物便闪出耀眼夺目的火光。
云若乔淡淡一笑,这便是礼花的雏形吗?
待那烟火完全在夜幕中消散,台上早不见了花容的身影。
“各位贵宾,请做好准备,姗姗姑娘马上就要向她心仪之人投绣球了!”三楼之上,白姗姗身旁,花容的声音响起。
众人这才将目光又投向三楼。
花容已属女子里的中上之姿,但此刻立于白姗姗身旁,却完全失了色。犹如牡丹花下的野草,不可同日而语。
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白姗姗已朝前迈了一步,走到了围栏边。
云若乔淡淡勾唇望着那明眸朝台下打量的女子,眼底一片兴味盎然。
这名女子真的想以这样的方式找到终身的依靠么?
这种古代的“闪婚”可靠么?
她正浅浅笑着,便见那白姗姗手中的绣球已然从那三楼之上抛出。
绣球之上缀着的铜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台下跟着便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的声响,所所人都伸长了手臂,想要早他人一步将那绣球揽进怀里。
可是云若乔却看得出,那绣球上方早系了一条近乎透明的天蚕丝。
看来,想得这只绣球,没有那位姗姗姑娘的允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热闹一般望着那些人追着一只绣球跟身边之人撞来撞去,独她却是立于原地看戏一般。
哪知她这样的神色却独入了白姗姗的眼,被众人哄抢的绣球忽然便飞一般地撞到了她的身上。
她也不推,双手一伸便将那还响着铃音的绣球抱在了怀里。
☆、第十一章 女子例外
绣球落入云若乔怀中,周围之人或是艳羡地大叫,或是失望地痛呼,一片嘈杂。
云若乔却只是淡望楼上一眼,泰然自若地独立于人群之中,犹如杂草丛生之地一株傲然直立的白桦树。
白姗姗望着独立风中的云若乔含羞一笑,便转了身翩然退去。云若乔心中忽然咯噔一下,看那位姗姗姑娘的样子,莫非她……
三楼之上只余了花容含笑说道:“请那位幸运的公子上楼!”
话落,围观众人已弃了原本的失落朝云若乔欢呼起来。毕竟尘埃落定,再无人能更改。
清越的琴声起,天空之上落下如雨的花瓣,纷纷扬扬直将她包围起来。
花瓣飘洒中,清浅怡人的香味幽幽入鼻。
琴音越来越欢快,令人心也着着欢腾起来,围着她的众人莫不是欢欣地朝楼上张望,不知还会给人怎样的惊喜。
即便被绣球抛中的不是他们,能见此番奇景,也是难得的。
在所有人的翘首期盼中,天香阁最高缓倏地垂下数道红绸,这些红绸半透明状,经风一送,便是飘飘缈缈,给人如临幻境之感。
这些红绸恰到好处地将云若乔包围其中,随着那红绸通道的建立,白姗姗如天女一般借着一根近乎透明的天蚕丝带从中而降,未及地时便旋转着将云若乔带过身边,拥着她借着天蚕丝之力向上飞去。
围观的人群里先是一阵窒息般的寂然无声,接着便是一阵原来如此的唏嘘,最后便是一道如潮的欢呼声响起。
被白姗姗带着的云若乔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的眸光扫过白姗姗仅露在外的双眸,眼中漫过的一抹兴味。
这个白姗姗真的要带她回去做新郎吗?
她这般易过容后,相貌平平的样子,怎会这么巧地入了她的眼?
“公子在想什么?”白姗姗笑语嫣然,便是眼底也能看出笑意。声音很轻,低得近乎耳语,却带着极具吸引力的魅惑。
云若乔淡然勾唇,几分邪肆地附上她的耳边,声音放得极淡,却带着笑意,若有若无的气息拂动她的墨发:“我在想,我便是你的主子为你挑选的新郎么?你家主子,太不负责了。”
白姗姗一双明眸笑望她一眼,却是淡然自若:“公子在说什么?你是我白姗姗亲自挑选的良人,跟别人有何关系?”
云若乔唇角笑意更是耐人寻味,却只是轻笑着,凝眸看着眼前的红绸缓缓下退。
“公子这么说,可是不喜欢姗姗?”红裙墨发极尽妖娆的女子语音淡淡,却是看不出半分伤心难过的样子。
云若乔那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却是现出淡淡轻笑:“天下间会有男子不爱姗姗姑娘么?”
与那平凡相貌极不相衬的深澈眸子里亦是浓浓笑意:女子当然例外。
红裙绝美的女子终于舒展开纤秀的柳眉,含笑抬眸望了一眼,已是到了第三层。
整个天香阁面积极大,底下两层乃是寻常女子接客之地,这地三层则是招待贵宾所用,亦是如白姗姗这般名气在外的女子们经常出入的场地。
第四层则是阁中排得上名号的女子们的私人空间,白姗姗乃是阁中第一美人,自然有其专属待客的场地。
那里名唤“美人阁”,遍数整个京城,能入美人阁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不知今日她是否有幸,能入得美人阁。
☆、第十二章 入地狱还会着急
她握住天蚕丝的玉腕微一用力,蚕丝便朝一边晃去,红裙拂过拖长的大红裙摆,便是极其绮丽的画面。不过这一个动之间,二人便借力踏上了天香阁的第三层。
以明珠为光源的整个外厅里都是亮如白昼,将室内一片富丽堂皇尽数映入云若乔目中。
她淡淡勾唇浅笑,这个地方,到底不简单。
不说那些桌面墙角花几上的摆设样样价值不匪,单说那梁柱之间的垂流苏暗金云纹绸缎便是世所罕有。
“贵客到!”花容玉手摇着一团芙蓉出水双面绣的团扇,款款走来迎接。身后边还拥着几形容不俗的清丽女子。
白姗姗眸色淡然含笑,红裙轻拂地面,莲步移到花容面前,声音清越:“花妈妈。姗姗的眼光可还过得去?”
花容含笑打量着云若乔点头道:“姗姗的眼光向来不俗。这位公子当得上是气质超群。只是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府上何处?”
云若乔却是淡淡勾唇一笑:“便是入得花丛,名姓有何意义?”
花容却也不气,仍旧笑容灿灿:“寻常因客的姓名自是无关紧要,可您是姗姗姑娘的夫君,问得清楚些,才方便谈论姗姗与公子的婚事。不知公子想出多少银两为姗姗姑娘赎身?”
云若乔眼底笑容满满:“一文不出!”
蒙着面纱的红裙女子眸光一动,却是极不相信地望向那冷然高傲的男子。
花容的笑脸终是有了变化,略一镇定才道:“公子真会说笑。若是寻常时候,恩客们便是用金山银山来换,天香阁也不许姗姗姑娘赎身。这次是公子乃是天大的幸福,才得了这次机会。”
云若乔依然笑意满满,红唇轻勾:“那又如何,依旧是一文不出!”
白姗姗眼中神色开始黯淡,她第一次或者也是唯一的一次公然招亲,居然招到了这样的男子。
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花容一张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即便是阁中寻常排得上号的女子,也不会有恩客这般无礼。
今日可是第一美人招亲,居然会遇上这样之人!
那一张粉脸怒气升腾,沉声道:“这位公子,你可知咱们天香阁可不是好惹的!”
云若乔莞尔一笑:“那又如何,依旧一样答案。你不嫌太费口舌么?”
花容终究忍无可忍,愤而拿团扇指着她道:“来人,将这无礼小贼交与主人教训!”
云若乔约觉目的达成,脸上笑意依旧那般明媚,甚至晃了花容那张怒气横升的脸。
“你,你就不怕天香阁的惩治?”
望着那张笑容一直未曾减少过的虽平凡却仍旧吸引着众人眼球的脸,她甚至怀疑这小子是否有着极强硬的后台。
“你不知道,但凡得罪天香阁,便是死路一条吗?犹其落入我家主人之手,更是死得比入了阿鼻地狱还要凄惨?”
怒意渐隐,她朝她走了一步,逼近她那张笑意融融的脸。
“走吧。”只听这衣着不俗,长相平平,却冷然高傲的男子轻笑道。
花容微微愕然,没见过入地狱还会着急的!
☆、第十三章 主人的命令
花容令人将云若乔引入楼上,这才收起所有的稳重之态,睨着她离去的方向大力摇晃着手中团扇,拧眉道:“你说这人是脑子被驴踢昏了,还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长裙妖娆的女子却是明眸一冷,断然转身朝楼中深处而去。
她不知那人有什么背景,只知道她这天香阁第一美人今日无端蒙了奇耻大辱,又被暗示不能亲自出手教训。
她心中这口恶气找谁去出?
“咦!她怎么就走了?没礼貌!”花容正疑惑着,这边又遭白姗姗甩脸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就想开骂。
她身后一名阁中女子却笑道:“花妈妈何必跟她生气?我倒是奇怪了,对付一个接了绣球还想赖账的泼皮,怎么就用得着主人出马了?”
一她提及“主人”二字,花容脸色瞬间一凛,前后左右睨了一眼,才低声对身边几名女子道:“此事我只告诉你们几人,千万不可外传。是咱们主子早有命令,说是今日必有闹事之人,不许咱们底下人动手,直接交于他即可。”
几名女子皆作目瞪口呆状,几乎畏惧,几分不信。
“咱们主人怎么就知道今天会有人挑事?想咱们天香阁几年来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怎么就偏偏给主人算到了?这也太……”一名女子半是疑惑半是惊悚地低声说道。
“嘘!”花容又朝四周望了一眼,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恶狠狠却没甚气势地狠剜了几人一眼才道:“主人就是主人,哪些咱们这些人能揣度的?今日之事谁都不可声张,主人自有计较。都散了吧!”
冷眼瞥着她们四散开去,花容又狠狠摇着团扇,拧着脖子朝顶楼上望去,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她怎么就不想知道主人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这事的呢?
想这白姗姗不说男人见了她会怎样,就连女子见了也会被勾去一缕魂去,刚刚那小子怎么就能不为所动?
莫非他……
不行……
思及此,她奋力地甩了甩头,挥掉所有的胡思乱想。罢了罢了,再想下就她的脑袋也不正常了。
云若乔被蒙了双目,被一名相貌出众,却周身冷然的冰块女子扶了,沉然行走着。
冰块女子从头至尾不做一句解释,而她也不问半句。
只感觉到转角和向上踏着楼梯,除此之外,四周便是一片黑暗。
“进去吧。”冰块女子在将她推入一间屋子后,终于自她背后解开了蒙住她双目的黑巾。
“主人说,有求于人,必要付出些许劳动。这些,你会懂的。”女子冰冷得几乎结冰的声音说着,只是重复了她家妖孽主人的话,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恢复了视力的云若乔石沉然望着面前的景象,已然稍稍知道了那妖孽会让她做什么事了。
女子见她了然于心的样子,便是垂下眸子将面前的门小心关闭,处处带着小心谨慎。
耳边潺潺水声轻响,伴着身后雕花洞心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抬眸,入目的是缭绕了整间屋子的氤氲水汽。
下望,是一道四扇的白玉屏风,屏风主体是绘着芙蓉春睡图的细腻白绢。半透明的白绢孔隙处依稀映出一个正在入浴的人影。
睨了那人影一眼,云若乔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疑惑:那妖孽,究竟是男是女?
☆、第十四章 与妖孽的对抗
睨了那人影一眼,云若乔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疑惑:那妖孽,究竟是男是女?
“云大小姐。一日不久,如隔三千啊。”水汽氤氲的屏风之内,传来那妖邪魅惑的声线,如撩人心,如含浅笑。
云若乔冰眸一动,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向屏风之后。
屏风之内,端的是热雾弥漫、香气袭人。
那只热气环绕的特号的橡木浴桶之内,妖治得分不清男女之人正披散着如上等丝缎一般的墨发,遗漏在空气中的双肩靠在桶沿,细腻如瓷的肌肤之上还沾着几片嫣红的玫瑰花瓣。
白与红的对比,让这个妖孽更显妖邪了几分。
目光稍移,可见浴桶之内已被漂荡在上的花瓣占满,随着那妖孽轻轻撩水的动作,嫣红欲滴的花瓣便随水波微微飘荡。
“看什么,真想看本座沐浴?”妖孽的笑意更重了两分,却是极端惬意地撩起几朵水花,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般挑衅的话,换回的当然只有背后某女一道嗤之以鼻的冷笑。
“即然来了,就把本座伺候好了。到时候,你想知道的事,本座定然会给你解惑。”妖孽倒有自说自话的本事,便是没看她一眼,也将一番话说得顺理成章。
“一言为定。”云若乔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却是微勾了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说道。
她终于开了口,妖孽似乎心情大好。
微微抬头动了动脖子,扬唇叹道:“水冷了,加些热水。”
云若乔冰眸微转,将堂堂将军府嫡长女当丫环使,若是换了他,自然也会如他一般兴奋。
但是,她云若乔是你想使唤便能使唤的么?
微低了眸子便看到浴桶之前那几只并排放着的盛水的原木桶。由它们上方所冒的热气便能看出水的温度,一凉,一温,一烫。
她想了不想就朝中间那只桶走去,却在手即将要触到桶柄之时快速换了方向。
她提了那只冒着滚烫热气的木桶就朝妖孽身边倒去。
便是没有倒在他的身上,那四溅的水花依然如飞箭一般朝某人身上溅去。
没有预想中的惨叫,只有一声极低极压抑的闷哼,水中之人快速移动了身体,朝桶的另一侧移去。
云若乔不禁暗暗勾唇一笑,他竟然没有跳出水面,倒是极好的耐力。
“怎样?水够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