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究赞同地点头：“大不了拼它个你死我活。”
“和谁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我一份！”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云若乔朝门外看了一眼，微微抽了抽唇角。
这样的天气里，倒是有人乐意冒雨前来。
钟无究的眉头蹙的更紧，黑着脸喊了一声：“拼命的话少不了你！”
百里旭已经走了进来，一身布衣还和平常一样，干净无尘，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咦！这不是四皇子吗？还穿着喜服呢，难道？”他八卦地看向云若乔。
“人家新郎官发疯，看我干嘛？”云若乔瞪他一眼，那是什么表情，当她是红颜祸水吗？
百里旭干笑了一声：“我想问你，他发疯咱给他治不？”
云若乔扯唇笑开：“人家是皇子，生病要请御医，你算哪根葱？”
百里旭一怔，看着云若乔的眸子有些狐疑，他眨了眨眼。这个女人是在开玩笑？
钟无究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伸出一只手挡在了他眼前。
百里旭一掌打开，斜了他一眼：“你做什么，无究公子？”
钟无究板脸：“叫什么？”
百里旭身子一缩，扯唇一笑：“师……师叔。”毫无底气。
钟无究抬眸：“声音太小，师叔耳背。”
百里旭嘴角抽了抽：“师，叔！”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钟无究似乎被震到，蹙了蹙眉：“这还差不多。再惹师叔不快我就把你家老头找来，看他怎么治你。”
百里旭终于告饶：“那老头子能怎么治我？不过是没完没了地烦我罢了。”提到师父他就像只被斗败的公鸡。
云若乔好笑，她倒真想见见天下第一神医那怪老头了。
钟无究得到圆满，斜睨了桌边的辛同轩一眼，扬声道：“端林，让四皇子府的人把四皇子背走。”
“是。”端林在暗处应声。
想来四皇子的人一早就等在了外面，片刻之后便来了一人，将人背走了。
云若乔找来竹青和刘氏二人和力把房间彻底洒扫了一遍，才除去了满室了的酒味。
话说竹青和刘氏本被辛同轩的人控制起来了，风凌等人很快就将二人带回。大约因为她二人是她身边之人，辛同轩的人并未伤害她们，故而二人都是安然无恙。
大雨连续下了几日，第四日下午，太子接到户部传来的消息：连日大雨导致多处河流决堤，辛越国近半面积遭遇水灾。
辛越帝震惊，下令太子和四皇子分两处治水，即刻启程。户部拨发大批钱物运往灾区赈济灾民。
太子收到消息时，云若乔正和钟无究、百里旭等人在三皇子府。三皇子由于百里旭竭尽心力地照顾，还有皇下赐下的无数珍奇药物，近日大有好转，甚至可以在人搀扶下走上几步路。
云若乔和钟无究大喜过望，只要三皇子的腿能治好，于皇位一事之上辛同轩就少了大半的胜算。
然而水灾的消息一出，太子立即慌了心神：“父皇要我立即启程，可是治水这样大的事，我连半点头续都没有啊。”
太子看向三皇子，三皇子眸光动了动：“你带上我的信鸽，随时将你所见的情况传达给我。”
太子得了三皇子话似乎安心了不少，立即起身向云若乔等人告辞。
云若乔看着太子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想着前世是有这么一场极大的水灾，当时也是这般，太子和辛同轩分别治水。
太子无能，所理事物的能力经此一事显露无遗，令皇帝十分失望。
而当时她和辛同轩大婚不久，她陪他一同去治水，两人凡事亲力亲为，治水成效十分显著，因此得了大半的民心。
想到此，她皱了皱眉，这一世断然不能在这次水灾之时让辛同轩占了先机。
“乔儿，你在想什么？”钟无究见她秀眉紧锁，心疼地出声问道。
云若乔微微一笑，看了看他便转眸望向三皇子：“南方自古多雨，于泄洪之上虽比北方有独到之处，但也存了不少的弊端。”
三皇子挑眉：“如此说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和钟无究与三皇子统一战线之后，自然就公开了她的身份。
云若乔点点头：“拿笔墨来。”
三皇子立即差人取了笔墨，云若乔铺好宣纸，执着细细的狼毫在宣纸上画出几幅图纸。
边画边给几人解释：“治水之道不在堵，而在疏。古时大禹治水，讲究的便是此理。”
她画的便是防洪蓄水工程，现代多处大型水利枢纽，运用的也无非是这个原理。
“你的意思是，加固原有河道，开拓新的河道疏通水流，在水流较多之处蓄洪储水，以备天旱缺水之用。”
三皇子见微知著，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
云若乔欣然点头：“三皇子能有此番见识，不枉皇上爱重。”
当场几人眸光同时一闪。
三皇子微微一笑：“能得乔儿此一话，瑞不枉此生。”
一句“乔儿”，钟无究的脸色顿时一黑。
云若乔感受到某人眸中的凉气，私底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笑地想着天下第一公子莫非化身醋坛子了？
“我派人将此法交与太子。”三皇子微笑说道，似乎全然未在意云若乔与钟无究这一小小的插曲。
“瑞代天下百姓谢过乔儿。”说着，三皇子微微向云若乔一揖。
云若乔还礼：“我亦是天下百姓之一，当不得三皇子此礼。若是能有他日，三皇子依然能如此爱民如子便好。”
三皇子眸光幽幽，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钟无究拉着她离开三皇子府时，三皇子又和百里旭研究起她画的那几幅图来。
云若乔勾唇，想着昔日看似不近人情的三皇子其实骨子里埋着一颗火种，现在将这火种点燃，想来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
☆、第二十四章 汶城
接连几天，太子都有情况从灾区传出，云若乔也接连几天在三皇子府出入。自然，钟无究也是接连几天相陪，寸步不离。
云若乔总是无语地看着他：“天下第一公子很闲吗？没正经事做？”
钟无究总是宠溺一笑：“陪媳妇就是天下第一正经事！”理直气壮。
几人坐在一处研究太子从灾区传回的汛息，找到解决方案之后再传回给太子。
云依楠在四皇子府中将上下人等彻头彻尾清扫了一遍，全府上下无一不对她俯首称臣。
云若乔接到消息，辛同轩只身去了灾区，所到之处虽无大的作为，但治水也算有些成效。而且他不骄不躁，于所到之处也算收了不少民心。
云若乔勾唇，这样棋逢对手才更有意思。
太子虽无大才，但有三皇子等人出谋划策，尤其将云若乔所画的工程图尽数实施。半月时间过去，不仅汛情得到了控制，水利工程的修筑也开展起来。
只是大水过后，瘟疫又起。云若乔最担心的事实发生了。不仅辛同轩所处的地方，就连太子所去之处也是遍生瘟疫。
辛越帝情急之下吐了血，下令举国上下重金寻访名医拯治疫情，只是应诏之人寥寥无几，一日之间死者无数。
云若乔和百里旭商议之后，加上三皇子和钟无究，一行四人同去南方帮扶太子。
三皇子的腿疾好了大半，此时已经可以骑马，因而几人的行程放慢了一些。
经过连续三个日夜的奔波，第四日一早，一行四人的队伍终于赶到汶城。
云若乔仰头看向汶城城门，紧闭的大门透着死寂之气，城门外几里之处不见一个人影。
“三皇子驾到，守卫速开城门！”三皇子的侍卫大喊一声。
城墙之上的守卫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劝道，“汶城遍发瘟疫，三皇子身份尊贵，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太子身份更加尊贵，如今都在汶城城中帮助百姓救治，三皇子岂有退避之理？”
云若乔朝守卫喊了一声，勒住马缰的手纹丝不动。
“放行！”城墙上的守卫们似乎商议了一下，片刻之后打开了城门。
“将我准备的药包拿出来戴在身上！”百里旭转眸对几人说道。
临行之前他就配制了避毒的药包，给随行之人每人都备了一份。
几人将药包都拿出来挂在腰间，一夹马腹，几人打马入了城门。
一入汶城，扑天盖地的死亡之气袭卷一众人的耳目。街头横七竖八的都是气息奄奄的人，面目不同，但同样的面如菜色。
“逃过水灾能活下来的算不错了，又赶上瘟疫，真是倒霉透了。”百里旭边下马边说着。
云若乔想着他一直在四处游走，定然也见识过这类情况，看着他弯身去察看病情，便也跟着轻身下马。
钟无究见云若乔下马，也快她一步跳下马，伸出双臂扶住她。云若乔微微一笑，两人牵手看向百里旭。
“这种瘟疫你治过吗？”云若乔开口询问。
“瘟疫时常会有变化，高热，手脚溃烂，喉咙肿大，这次的瘟疫又与往常不同。”百里旭沉思了片刻，语气有些沉暗的道。
云若乔面上完全被沉重覆盖，百里旭性格乐天，他如此一说，定然是很棘手了。
“合我们几人之力，不信还有治不好的病。”钟无究握着云若乔的手，微微用了力道，给她安心的感觉。
云若乔看了看他，勾勾唇角。
“我们先去找太子，看看他那里的情况。”三皇子并未下马，坐在马上看着几人说道，只是表情也有几分凝重。
云若乔点点头，和钟无究分开，纵身上马。
城门的守卫派了两人给几人引路，守卫带着几人到了城中的府衙，太子却不在衙内。
几人转而去了城中最大的医馆。
“太子殿下就在前面的济世堂，昨夜都未曾回府衙。”府衙的一名家丁向几人说道。
“太子身体如何？”三皇子询问。
家丁脸色有些担心：“太子殿下从治水开始就经常不眠不休，如今又生了瘟疫，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咱们这些下人们都看得心疼啊。”
三皇子却点了点头：“身为太子，为了百姓理当如此。”
家丁一脸感动，若不是三皇子还在骑马行走，他都要跪地磕头了。
“这就是济世堂。”家丁将几人引到门口，指着一家看起来很大的医馆说道。
三皇子点点头：“你回去吧，我们去给太子帮忙。”
家丁行礼退下，转身折回府衙。
三皇子在侍卫搀持下下了马，拄着一只拐杖和众人一起走向医馆里。
“三哥！”得到消息的太子当先一步赶出来，目光在三皇子身旁的几人身上转了圈，脸上笑开了花，“你们来了我就安心了。”
云若乔看向太子的脸，果然见他原本圆润的下颌变尖了不少。原本稚气未脱的脸上倒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味道。
“太子经此一事，更有储君风范了。”钟无究赞道。
“嗯。”三皇子点点头，面色平静，但眼底闪过几分心疼。
太子摇了摇头，面色沉了下去：“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死人。我看着他们死，却救不了，心里很难受。”
说着便抬起头来看向百里旭：“百里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治瘟疫的，对不对？”
他抬步走向百里旭，拱手一揖：“我代这汶城还有其他发瘟疫的百姓先谢过你了。”
其余人等皆是一惊，太子虽年幼，却还是身在太子之位。这般一礼下来，寻常人还是担不起的。
百里旭却未露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向太子摆了摆手：“这次的瘟疫很是严重，我只能尽力而为。”
太子点了点头：“你可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弟子，能尽力就好！”
说着，引着众人向医馆里走去。
医馆的馆主接待几人，一听百里旭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弟子，敬畏之心大增。当即腾出一间专门的房间让他们几人一起研治医治瘟疫的药物。
云若乔和三皇子以及随行的一众侍卫，则在外面帮着医馆的人照顾病患，忙得不可开交。
百里旭和钟无究一入房内开始调配各类药物。一张张的方子开出，配药，煎药，察看患者的反应，一连两日便不眠不休地劳累之后，终于有了一些头绪。
☆、第二十五章 山洞
“你们缺什么药，我这就去采！听说汶城东南几十里外就有座药山，很多珍稀的药材在那里都能找到。”云若乔欢欣地说道。
闻言，百里旭和钟无究对望一眼，齐齐吐出两个字：“不行！”
云若乔不解地望了望二人。
二人同时站了起来：“我们去，你留下。”
云若乔默了一下，脸色不悦。
钟无究抬步走向她，执起她的手：“我们需要的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还有毒兽看守，你去太危险了。”
云若乔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他们的理由吗？
“我会武功，不是弱女子。”云若乔淡淡扯唇，他们已经连续两日不眠不休，进食也少，体力一定不行了。
“不如我们一起去，也好照顾彼此。”她提议道，这是她的底线了。
二人对看一眼，知道她向来说一不二，只好点头同意。
三人带上规避毒虫的药囊，很快起程往药山而去。
一行三人策马疾行，半日工夫到了药山。
药山山高峰陡，徒手攀爬起来太困难。好在三人都是轻功高手，施展轻功径直向山上行去。
钟无究百里旭二人自然而然地将云若乔护在中间，这种不经意的自觉让云若乔心头一阵温暖流淌。
“这山我上来过，险些就喂了那些毒蝙蝠。”一边乘风上山，百里旭一边兴高采烈地讲解着自己的光辉历史，丝毫不觉得这样会丢了他的颜面。
钟无究幸灾乐祸一笑：“那些蝙蝠太没用。”
百里旭不以为然：“等会你试试去。”
钟无究扬眉：“你家师叔可没你那么蠢。”
云若乔汗颜，这哪是天下第一公子和第一神医……的爱徒，纯粹两只小孩在斗嘴。
两人嘴上没停，脚上的动作更没停，不出一会儿，一行三人就到了半山腰。
“就从这处开始找吧，我记得以前遇到过那玩意儿。”百里旭对二人道。
钟无究撇嘴：“怎么叫那玩意儿，那可是好东西。”
云若乔不解：“你们要的到底是什么药？”让她知道样子，她才好去找。
钟无究笑看她一眼：“那种药叫七叶草，又名蝎子针。全株无论大小均是七叶，只是叶子像蝎子尾上的针，又含剧毒，所以这样叫。”
云若乔皱眉，这样说来这种七叶草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非有药用，一般人就是一辈子也不想遇上它。
百里旭又补充一句：“这草根紫红，叶青绿，周遭百步之内必会有毒兽盘旋。”
云若乔点点头，想着这草看来是巨毒无比了。怪不得可以治瘟疫，所谓以毒攻毒，大约就是如此。
三人停下步子，循着山势找到一处悬崖峭壁，云若乔翻出随身的绳索，将绳索的一端系在崖边一株树木上，就要往下翻。
“我来！”
“我来！”
钟无究和百里旭齐齐喊出。
“百里旭你忘了我是你师叔吗，长者为尊你师父没教你吗？”钟无究瞪了百里旭一眼，就要向崖下攀去。
百里旭将绳索扯住，不满地道：“我师父是没教过我。我只知道你想当我师叔的话就要让着我。”他也回瞪他一眼，“不许跟我抢！”
云若乔蹙眉，两人争到什么时候？
然而下一秒，钟无究就朝百里旭拍出一掌，百里旭瞪他一眼，也向钟无究挥出拳脚。
“乔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把这家伙解决了。”钟无究侧脸朝她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