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铃迩被夜清雪扶着,正舒服着,忽然听到耳边的声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吵,有百姓理论的声音,还有守卫呵斥的声音。
还没等她仔细听两句,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头上的盖头被人揭开,夜铃迩心有防备,却还是被夜清雪摆了一道,她正被揭去的盖头吸引住目光的时候,夜清雪狠狠地踹了下她的屁股。
夜铃迩没想到她会来这招,踉跄了几步,面前是一道高高的门槛,她抬腿迈过,勉强稳定住了身形,她揉了揉屁股,心道这丫头下脚真狠,还好自己反应快,至少没摔个狗吃屎。
但是她突然发现……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不论是百姓的声音,还是守卫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寂静!
寂静得可怕!
夜铃迩抬起头。
自己此刻正丞相府的大门外,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自己,准确的说,是投向了自己的脸,更准确的说是投向了自己的右脸。
所有人,有的瞪着大眼,一动不动,有的睁着小眼,是不是还眨两下。
夜铃迩算是明白夜清雪的目的了,她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右脸,扭头跑进了丞相府。
这丫头既然想要这结果,自己就演个全套给她看,这样的震惊和羞愧程度,应该够了吧。
捂着脸,吊着海豚音的夜铃迩一边哭一边往自己的偏院跑去。
就在夜铃迩离开大门的刹那,所有的人又炸了!
传说中才貌双全的二小姐竟是这副模样!
不是说美若天仙吗?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丞相想把二小姐嫁给少将军是存的这个心思!
少将军乃是长安俊男第一,风流倜傥,怎么能配这样的丑女!
换做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娶她的!
大家在一瞬间忽然都理解了楚天阔拒婚,带人跑路到边关的心情了。
楚天阔风流名声在外,多少大家闺秀为他茶饭不思,如今却要配这样一个丑女,我们也看不下去了!
夜胥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几句难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低声嘱咐了赵商几句,自己带着萧慕英扭头回了丞相府,所有的大红灯笼和红绸都在半个时辰内被拆了个精光,围观群众也在半柱香内被守卫们以最蛮横的态度驱散了。
自那之后的几日,丞相府难得的大门紧闭,可是这件事,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了长安城乃至天下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
为何只是之一,因为还有另一件事,让人意想不到。
就在丞相府大门紧闭的第二日,有个穿着青蓝色长衫的年轻人带着几大箱子东西敲响了丞相府的大门。
丞相府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敲的,更何况夜家刚刚经历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怎么可能轻易开门。
可谁知,在那个年轻人递上一块牌子之后,丞相府的大门很快开了,年轻人招呼后面的人将箱子抬进去,随后丞相府的大门又紧紧关上,外面的人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日之后,这位被拒婚的二小姐又许配了别人家,那正是全国上下都知道的傻子王爷——靖王司徒玦。
而那日敲门的青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正是靖王府的管家何文然,他所带的箱子,正是靖王向二小姐提亲的聘礼。
老百姓只道:“傻王配丑女,天生一对。”
却不知背后,到底有多复杂的利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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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何文然敲开夜胥夜丞相家的大门。
因之前已将靖王的玉佩送至丞相府,所以夜胥对何文然的到来并没有感到奇怪,倒是对他的来意很是好奇。
“丞相大人可记得我?”何文然并未跪拜,只是双手抱拳,微微屈身,以他的地位,不该如此,但他却仅仅只是这样行礼,他脸上虽然笑着,可眼神却直勾勾得盯着夜胥,仿佛要他的命一般。
夜胥的眼神扫过去,何文然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何先生。”夜胥对靖王或许没什么忌惮,但对何文然却略有顾虑。
司徒玦虽封号为靖王,但无权无势,没有任何人脉,空只有一个头衔,再加上从小痴傻,在朝廷中毫无地位。
司徒玦是当今皇帝司徒玞的哥哥,但因痴傻,所以先帝将帝位传给了司徒玞。
即便如此,这司徒玦说到底也就是个傻子王爷,没什么可怕的。
而这个何文然却不然。
靖王虽无权无势,可是他却很有钱。
丞相府和将军府已经算很有钱的了,但靖王府比丞相府和将军府更有钱。
为什么一个傻子会那么有钱,自然是因为无权无势的原因。
无权无势又与有钱何干?
那自然是因为有权有势的都被夜胥搞死了,干掉了,迫害了,而靖王因为没有权势,远离朝廷,威胁不了夜胥,再加上他好歹还是个王爷,身份尊贵,所以夜胥对他还是很不错。
原本每个月朝廷都有一笔钱拨给靖王府,因为靖王府要养活一王府的人,而辖下的田地和商铺却极少,不得不靠朝廷的资助。
但后来靖王府管辖下的产业和田地,全权交由何文然打理后,一切就变了。
何文然在经商这个方面有着相当高的才能,原本靖王府仅仅只有几处地产,商铺也只有两口店面,但是经过他的一番运筹帷幄,却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将靖王府所在的云州城所有的田地都收归靖王府名下。何文然当然不是强取豪夺,他是用钱买到的这些地,而那些钱都是他靠他的能力用靖王府当时仅有的两口店面赚来的。当然,收了田地之后的第二步,便是要扩大店面,并且加开分店。
原本提起靖王,大家只有傻王此一个概念,而因为何文然,又多了一个,便是富可敌国。
若是一个正常智商的王爷,屯了比国库还要多的钱,那必然引起皇帝的疑心,这钱用来招兵买马绰绰有余,想要谋反手到擒来,而靖王却叫皇帝十分放心。更何况自五年前开始,靖王府每年都会上缴可堪数目的金银入国库,不仅不用拨钱下去给靖王府,反而还能拿到靖王府上交的钱,何乐而不为呢,这叫皇帝对他这位将皇位让给他的傻哥哥更加敬重。
但朝中人人都知,这是何文然的功劳。
只是何文然之前是谁,如何出现的,至今还未有人知晓。
夜胥尊称何文然一声“何先生”,虽说有些自降身份,可也不算过分。
“丞相客气了。”何文然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可脸上却笑得灿烂,“没想到何某今日能被丞相大人称为‘先生’,当真是受宠若惊。”
“老夫印象中,何先生与老夫素未谋面,为何先生会问可还记得你?”
何文然咳了两声,略有些尴尬:“怕是之前何某远远见过丞相大人一面,而丞相大人未放在心上吧。”
“原来如此。不知何先生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夜胥看了看何文然身后的几口大箱子,道,“还未到年末,莫非这是提早要为皇上送上今年的……”
“自然不是。”何文然竟然打断夜胥说话,也着实很有气势,“身后的这几箱子东西,都是靖王提亲的聘礼。”
“提亲?”萧慕英震惊道,“他向谁提亲?”
“他?不知尊夫人口中的他是……”何文然瞥了一眼萧慕英。
萧慕英本看不起靖王府的人,但何文然她不敢招惹,何文然所掌管的商铺此刻几乎遍布全国,紧紧抓着全国的经济命脉,根本没有人敢得罪他,萧慕英此刻一听何文然的语气,立刻改口道:“靖王殿下,是靖王殿下。”
何文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丞相大人府上除了二小姐,难道还有别的女儿到了适婚的年龄吗?哦,何某说的自然不包括丽妃娘娘。何某的意思是,殿下自然是向二小姐提亲。”
“靖王能向小女提亲,小女自然是受宠若惊,但恐怕……”萧慕英支吾道。
“恐怕什么?”何文然道,“是怕我们靖王府给出的聘礼没有将军府的丰厚贵重?”
“自然不是这个。”夜胥道,“只是小女刚刚被将军府拒婚,现在若是立刻改嫁,这……恐怕传出去对小女和靖王的名声都不好,何先生觉得老夫说得可对?”
何文然轻笑道:“原来是这个问题,不必在意。”
“还有小女的样貌……”
“这便更不是问题了,如果我再加个聘礼,不论什么问题都算不上问题。”
“再加多少都是一样。”萧慕英道,他们丞相府丝毫不缺钱,就算何文然搬座金山来又有何用。
何文然却胸有成竹,慢慢走向夜胥,靠近他耳边轻声耳语,只短短四个字,夜胥就立刻脸色一变,下令道:“收下聘礼!”
“老爷?”萧慕英觉得奇怪,何文然到底对夜胥说了什么,他竟立刻答应了这门亲事。
然而何文然只字未提,夜胥也闭口不言,收下聘礼之后,夜胥对何文然的态度更是客气,二人相谈甚欢,边品茗边商谈婚嫁事宜。
“下一个吉日是两个月之后。”
何文然摇头道:“太晚了,靖王殿下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那就两天后。”夜胥也是痛快,对方给了他那么贵重的聘礼,他自然要豪爽一点。
“好,那便说定了。何某会用这两日时间准备好迎亲队伍,只是长安与云州虽说并非相去甚远,可也并不近,再加上靖王殿下的情况,不可能亲自来迎娶二小姐,所以还得委屈二小姐奔波一路,独自嫁去云州城。不过一路有何某派人保护,二小姐的安全可请丞相大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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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铃迩还以为能好好的休息两天,散散软筋丸的药劲,谁知第二天晚上,就又有夜胥派来的人来喂她软筋丸,而且偏院多了更多的守卫,好像相当怕她溜掉似的。
第二天,门外又传来女人的声音。
夜清雪已经因为成亲当天的事,被夜胥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而且也受了家法,屁股上挨了不少下,现在还下不了床,自然不可能是她。
那便是萧慕英了。
从萧慕英口中,消息闭塞的夜铃迩才得知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靖王府的人来提亲,而自己明天又要嫁人了。
嫁人!嫁人!嫁你妹啊!
嫁了个少将军被拒婚又要嫁王爷,还是个傻子!
真当她穿越到古代来是嫁人来的!
不过,靖王司徒玦?为什么觉得这么耳熟?
夜铃迩想了想,靖王司徒玦,靖王司徒玦,王靖玦?不会这么巧吧。
可说不定就这么巧,王靖玦神神秘秘的,也不多说话,突然就出现在她身边,莫非就是有此图谋?
之前还非逼她嫁人,不会就是因为要娶她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才这样说的吧。
想到这里,夜铃迩心里窃喜了一下。
那她还真的要嫁过去瞧瞧了!
“大娘,确定是明日?”
“这么急着嫁过去?”萧慕英见她问此话,仿佛很心急的样子。
夜铃迩摇头,她要是表现得太心急,就显得她女孩子家家的太不矜持了:“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好奇我现在这个人尽皆知的丑女,刚刚被人拒婚,竟然还有人要,而且还是个王爷。”
萧慕英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没错,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夜铃迩转了个身,朝里睡着,“大娘你走吧,我有些累了,明日还要早起梳妆,就让我早些休息吧。”
萧慕英本就不喜夜铃迩,她稍稍对夜铃迩客气些,夜铃迩还蹬鼻子上脸了:“嫁过去不代表解脱,你记住。”
萧慕英以为夜铃迩急着嫁过去是想摆脱丞相府的束缚,但夜铃迩心里想着却是看看这个靖王是不是她师父,当然,顺便离开丞相府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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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出嫁之日,但这回丞相府却没有花那么大的手笔,仅仅只是将丞相府外面稍稍装饰了一下,挂上去的还是前两天刚刚拆掉的红灯笼和红绸。
听说这回是王爷娶千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又聚拢了过来看热闹,但这回的热闹却没有上次“好看”了。
这“好看”有两个意思,第一便是没上次的热闹有意思了,因为靖王的迎亲队伍来得很是准时,何文然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领着迎亲队伍拨开人群,匀速前进。第二便是没上次的热闹容易看了,这次夜胥派出了更多的守卫用来维持现场秩序,围观群众们都被挡在很远的地方,只能伸着脖子看,眼神不好的压根看不清。
“新娘子出来了!”夜铃迩由照顾她的金刚芭比的其中一个搀扶着出来,她还是穿着上次出嫁的那身嫁衣,不过这回没有人捣乱,她的头上规规矩矩地盖着红盖头。
大家上次都见过了夜铃迩的样子,知道她原来如此之丑陋,所以当夜铃迩走出门外的时候,大家都想凑近点,能看得更清楚,现场瞬间变得乱哄哄的。
金刚芭比将夜铃迩搀到轿内做好,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夜铃迩最清楚,在送她出嫁前,他们给她喂了足量的软筋丸,足量到从长安到云州城这一路上都逃不了了。
何文然下马至轿前,隔着轿帘对里面的夜铃迩道:“路途遥远,还望王妃多担待。”
这就叫王妃了?
夜铃迩靠着轿子好不舒服,反正一路上也不需要她走路,路再远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无妨。”夜铃迩隔着轿帘回应道。
“那便好。”何文然说完这句话,转身来到夜胥面前,从怀中掏出一物偷偷塞到他的手中,轻声道:“这份聘礼,还请丞相大人千万收好。”
说罢翻身上马,催着迎亲队伍离开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抬着夜铃迩终于是走了。
热闹结束,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守卫们也休整队伍回到了丞相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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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胥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快步向书房走去。
他进入书房之后,将门紧紧的关住,并从里面用门闩上。
他走到一把椅子前,按了一下椅子扶手上凸起的圆木块,书架朝两边打开,密室之门缓缓开启。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密室,拿起蒲团前的一块地砖,从地洞里面拿出钥匙,又很小心翼翼地拿起二夫人的灵位,拿掉灵位底部的木块伪装,将钥匙插了进去。
咔塔一声,灵位的背板掉下来,但里面却空无一物。
“什么!”夜胥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他摊开手,里面抓着的正是另一块绘着龙兰宝藏藏宝图的碎羊皮。
当时何文然在他的耳边说了四个字“龙兰羊皮”,他才答应将夜铃迩嫁给靖王,以此来换取藏宝图。
何文然也确实守信,在夜铃迩上轿后就交出了羊皮。
夜胥想着要快点将羊皮藏好,却没想到自己的那块早就已经被夜铃迩偷走了。
会是谁偷的?
不可能是何文然!
夜胥第一个便否定了他。
他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羊皮,与他原本的那块不同,确实是新的羊皮,如果是何文然所为,绝对不会用羊皮与他交换,否则就是在直接提醒他,他的羊皮丢了。
也不可能是萧慕英!
他有羊皮的事情一直瞒着萧慕英,萧慕英连书房的密室所在都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二夫人的牌位早就不保。
更不可能是夜清雪,雪儿虽然有些小心思,却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是铃儿!
想到夜清雪,夜胥也记起了夜清雪曾经告诉他夜铃迩往书房来了。只是夜清雪这丫头向来不喜铃儿,而且他进入书房后并未发现有何一样,所以没有怀疑,难道就是那天,是铃儿?
确实,铃儿在苏醒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有他请来的安沉香和后来救了铃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