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儒,就是把林正留下来的这位,林正跟了几日,发现这人虽然脾气有些大,可人还不错,对他也大方,只要顺着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所以他每天多做少说从不顶嘴,没几日,王儒就对他的印象大好。
林正前世本就理科出身,又是教物理的,做题计算自是强项,一开始虽然对账册记法有些不习惯,可这几日也早熟了,没用一个时辰,就把一个账册算完了,看着王先生还没醒,林正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虽然王先生让他算的都是那些不重要或者不用保密的账册,可林正还是算的极认真,毕竟这活来的不容易,他还是很珍惜的。
林正检查完,又坐在位子上喝了会茶,吃了些点心,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王儒才一边整着衣衫,一边里面走出来,看到林正,问道:“算完了。”
“算完了,”林正忙把账册递给王儒,说道。
王儒随手翻了翻,看算的数和预估的差不多,想着反正这个也不重要,也懒得再查一遍,就直接放到柜子里,然后看了看天色,对林正说:“时候不早了,今儿就到这吧!”
说完,就背着手回去了。
感叹自己跟了一个不喜欢加班的好上峰,林正也忙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一起出了衙门。
林正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张松正在茅屋里,也没奇怪,张松是自己摆摊,人多了就多呆一会,人少了就收摊,所以每次回来都挺早的,不像赵硅和大胖,受人管束,每天回来的都很晚。
林正进了茅屋,放下东西,刚转身,就看到张松在收拾包袱,不由奇怪,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吗?”
张松把几样东西仔细的在布上放好,这才抬起头来,说:“恩,明天我打算回兖州一趟,看看我闺女。”
林正听了这才想起来,张松一个月会去看一次闺女,看着张松布上的那些小玩意和好吃的,林正拿起一个泥人,说:“这是给你闺女带的?”
“恩,怎么样,我挑的东西还不错吧!”张松指着布上的东西说。
林正看了看,发现有玩的,有吃的,还有几样泗水城的特产,点点头,说:“我看着都喜欢。”
张松听了,笑着说道:“你和我闺女差不多大,你既然喜欢,想必慧儿看了,也很开心。”
林正听了,不由有些羡慕,说:“慧儿妹妹见了张叔你,知道你一直想着她,想必比什么都开心。”
“那是,那是我闺女,我不想着谁想着。”张松笑着说。
可能是看林正眼里的羡慕太明显,张松从泥人里面拿了一个,给林正,说:“本来我买泥人只想买一对,可那卖泥人的非要一文钱一个,两文钱三个,我不想吃亏,就买了三个,这个正好给你,你年纪也不大,拿着去玩吧!”
林正听了,连忙摆摆手,说:“你买给你闺女的,我怎么能要。”
张松直接把泥人塞到林正手里,说:“这个又不值什么钱,再说我这不还有两个么!”
林正看着手中的泥人,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心中一暖,抬头对张松说:“谢谢张叔!”
张松拍拍林正的肩,说:“你们小孩子就喜欢这些光好看不能吃不能喝的,叔明白。”
林正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等赵硅和大胖回来,得知张松要去兖州府看闺女,就托张松回来的时候从兖州带几样东西,林正也写了封信,托张松带给兴安寺的了语长老和老和尚,张松应下,并告诉他们他打算在兖州住两天再回来,好趁这时间陪陪闺女。
第二日天还不亮,张松就背着包袱启程去兖州了。
林正三人本来还以为张松这一走,起码得四五天,毕竟来一天,去一天,他再想多住两日,怎么也不会少,可谁曾想到,等到第二日晚上半夜,张松就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本来正睡觉的三人,看着张松带回来的姑娘,连忙起来,林正看着被厚披风包的姑娘,忙问道:“这位是?”
“是我闺女!”张松把包袱往自己床上一扔,就过来帮女儿解披风。
张松可能是怕女儿冻着,整个披风把闺女包的除了眼睛一丝不露,等张松帮闺女把披风解下来,众人才看清楚张松闺女的样子。
眉目舒朗,气质沉稳,虽然长的不是多艳丽,但看起来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王大胖和林正两个没成亲的大小伙子顿时不好意思上前,赵硅年纪大了,却没有这个忌讳,就拉着张松问道:“老张,你这大半夜的,突然把大侄女带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松把披风放到床上,又让她女儿上床上坐着,这才气得说:“还不是城南刘家那个龟孙子!”
赵硅听了,脸色一变,说:“怎么惹上他了!”
第九章
说起城南刘家,兖州府那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大胖和林正这种没出过几次寺门的,也耳详能熟,久闻大名。
城南刘家,最出名的不是他家是兖州府最大的木材商,也不是他家家财万贯,而是他家的二十七仙女。
刘老爷子,当年连得二十七个闺女!
想当年,刘老爷子和他那的那些妻妾,为求一子,跪遍了兖州府所有的寺院和道观,甚至连金陵有名的寺院和道观都没放过,每年出钱修路赈灾,其心之诚,天地可鉴,可惜,就是一个闺女一个闺女的往外蹦。
生到后来,甚至连许多和刘老爷子交好的故交,都忍不住了劝刘老爷子,这就是命,强求不得。
其实刘老爷子生了这么久,心里也早泄气了,只是他自己就是刘家三代单传,想从家族过继一个都没有,为了家族,他是不得不生啊!
就在刘老爷子破罐子破摔,打算实在不行招婿上门的时候,刘老爷子那生了五个闺女的大夫人,居然又怀了,本来众人都以为刘家要凑齐四大仙班,二十八仙女时,谁知十月怀胎,居然生了个小子。
于是,整个刘家沸腾了,刘老爷子在生了二十七个千金后,终于喜得贵子。
其实不止刘家,整个兖州府都沸腾了了,据说刘家大少生出来后,整个兖州府的寺庙和道观都派人去道贺,甚至连知府大人,都屈尊降贵派人送了一份贺礼,恭贺刘老爷子诚心终于感动了上天,降下麟儿。
因此这位刘大少,从一出生,就是整个刘家的心尖子,命根子!
赵硅听得事情和刘家那位大少扯上关系,顿时脸色一变,毕竟扯上刘大少,就等于扯上整个刘家,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刘家那小子色胆包天,居然想打慧儿的主意。”张松气得往床上一坐,就开始和众人絮叨。
原来前些日子天气变暖,刘府就从绣庄订了许多换季的衣裳,绣庄做好后,就派张松的女儿慧儿带着几个绣女把衣裳送去。
慧儿本来是把衣裳送给刘夫人的,谁知一不小心碰上了给刘夫人请安的刘大少爷,刘大少爷见色起意,就想纳慧儿做小。
慧儿心里不愿意,就对刘夫人说这事关终身大事,岂有子女独自做主的道理,得等到她父亲来商讨。
刘夫人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就让慧儿回去了,说等她父亲来了,就让管家去她家里商谈。
等张松去了,一听此事,差点气炸了,他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岂是给别人做妾的,所以张松直接拒了刘家的管家,又担心那位刘大少贼心不死,就连夜带着闺女雇车回来了,省得在绣庄被惦记着。
赵硅听了,反倒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原来是这事,你也别生气了,整个兖州府谁不晓得那小子那点花花肠子,你让大侄女在这躲些日子,用不了多久,那小子也就忘了。”
说起刘大少,也是兖州府的一个笑谈,这刘大少,在一家子老老少少娇宠下,居然奇迹的没有长歪,虽然没什么大造化,不过也老老实实跟着刘老爷打理生意,只是这刘少爷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好色。
本来以刘家的财力,哪怕刘大少有些好色,刘家也能买上百八十个的扬州瘦马给他,可刘大少偏偏有一个喜好,那就是他爱良家女子,他不喜欢那些妖妖娆娆的。
其实要只是这样也不难,毕竟刘家那么有钱,就算是良家女子,如果家里穷,嫁进去锦衣玉食,也不吃亏,可问题是这刘大少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到了极致,刘大少今年才不到二十,可后院的通房侍妾,已经上百了。
如此一来,只要是疼闺女的人家,哪怕是家里穷,也舍不得闺女去给刘家大少作妾,毕竟就算刘家大少一天睡一个,自家闺女进入也只有守寡的命!
不过,如同赵硅说的,倒也确实不用担心,以刘大少的性子,只要不见面,用不了半个月,刘大少就肯定又看上别人了。
张松其实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还是有些意难平,说道:“我好好的闺女,就因为他这一时意起,就得跟着我跑到这穷乡僻壤受罪!”
众人一听,确实也替慧儿很是可惜,本来在绣庄呆的好好的,如今却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谁知此时在床上坐着的慧儿却开口了,安慰张松道:“爹爹不必为此事而烦恼,女儿虽然离了绣庄,可这一身的本事却没丢,就算在家里,女儿也可以做些绣活卖,爹爹千万别因为女儿的事气坏了身子。”
张松听了心里熨烫不已,对慧儿说:“你也别天天做绣活,仔细眼睛,如今既然出来了,就在爹这好好歇歇,横竖爹现在还养的起你。”
赵硅看张松气消了不少,也劝道:“就是,大侄女既然来了,就当来乡下散散心,姑娘家,虽然在屋里舒坦,可天天呆着也闷得慌,老张你正好也有空,多陪陪大侄女也享享天伦之乐,有什么好气的。”
张松听了,气也消了,就开始帮闺女收拾东西打算让闺女歇歇,结果这才发现,他们就一间茅屋,而他闺女显然不能和一屋子男的一起睡,不由暗怨自己气昏了头,居然连这个都没考虑。
赵硅也看到这个情况了,平时不大说话的他难得今天也多话了起来,就说道:“大侄女跟着你走了大半夜了,想必也累了,你快让她在床上睡吧,我正好带着这两个小子去屋外和点泥,明天你再去买些茅草,在咱旁边盖个屋,明天大侄女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着,赵硅对大胖和林正使了使眼色,大胖和林正忙穿好衣服,跟着赵硅出去了。
张松看到赵硅几个为了给他闺女腾屋子故意找理由出去,心中一暖,就对慧儿低声说:“你这些日子也担惊受怕的都没好好歇歇,快点睡吧,爹出去看看他们几个。”
慧儿点点头,说:“我包袱里还有钱记的点心,爹你带去给赵叔他们吧!”
张松从包袱里拿了点心,就出去了。
张松出来,就看到赵硅正领着大胖和林正在灶台旁烤火,就走过去,把点心放在灶台上说:“慧儿孝敬你们的。”
赵硅也没客气,直接拿过来,给王大胖和林正分了分,一边吃一边问道:“大侄女睡下了?”
张松点点头,靠着赵硅旁边坐下。
赵硅看着张松一脸心事,就说道:“怎么了,还在气刘家那小子。”
张松叹了一口气说:“不是,在想我家慧儿。”
“大侄女怎么了,这不是没事了吗?”赵硅说道。
“我当初让她进绣庄,就是因为在绣庄名声好,希望她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以后我也放心,可谁知如今出了这一遭,慧儿只能在乡下躲着,可如今慧儿已经十五了,再过一两年,只怕就耽搁了,我这心里怎么能不愁。”张松看着篝火,无奈的说道。
赵硅听了,不由说道:“实在不行,不如就在这边找吧,泗水虽然比兖州差一些,可也有好人家。”
“可咱们才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上哪知道哪家好,就算找媒婆,可你也知道媒婆那张嘴,压根信不得,万一找个不好的,岂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张松为难的说。
这倒是,这给闺女找婆家,确实得找知根知底的,赵硅心里正想着,突然看到林正正伸手拿点心,顿时眼前一亮,直接一拍张松,说:
“老张,知根知底的,咱这不就有一个么,林正啊,这小子心眼好,为人也老实,比大侄女只大一岁,无论脾气秉性都没话说,不正合适嘛!”
赵硅又凑到张松耳边,低声说:“大侄女嫁过去既不用担心公婆立规矩,还能当儿子孝顺你,再说如今林正这小子也进了衙门,以后使点钱打点一下,说不定就能在衙门留下,大侄女跟了,以后也能跟着享福呢!”说完,还对张松挤挤眼睛。
张松一听,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正。
林正:………
他就多吃了一块点心!
第十章
张松转头看着林正,想到刚才赵硅说的,林正无父无母,如果慧儿嫁了他,以后不仅不用侍奉公婆,甚至还可以给他当儿子,张松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不过闺女挑夫婿是大事,怎么都得好好看看,好好挑挑,岂能一下子就定下,所以张松也只是看了林正一眼,就拿起旁边的点心,吃了起来。
林正看着张松没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赵硅虽然说带着两人出来拌泥用来明天盖房子,可也不过是个借口,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比明天天亮时再干方便,所以四人也就围着灶火,坐着等着天亮。
好在张松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四更,众人没坐多久,天就开始蒙蒙亮了,看着天亮,众人就拍拍身上的露水起身。
王大胖刚起身打算去做饭,就看看远处走过来两个人,连忙扯了扯旁边的林正,说:“林正,你看看远处走过来的那两个人是不是里正和他孙子?”
众人听了,忙顺着王大胖看的方向看去,果然看着远处里正的孙子扶着里正朝这走来。
张松眯着眼看着里正走近的身影,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悟,对旁边的王大胖说:“大胖,去准备茶水。”
王大胖点头,刚要转身去准备,突然想到如今不是在寺里,他们压根没有茶,不由说:“咱没茶!”
张松翻翻白眼,说:“那就烧点热水。”
“奥,”王大胖知道张松打算招待里正,就拿了锅,弄了点水,烧了起来。
里正年纪大了,走的也慢,等走到茅屋的时候,王大胖正好把那点水烧开,就看到四个人正在灶台等着他,面前还放了一碗热水,顿时知道人家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张松迎了上去,自来熟的笑着说:“不知里正前来,匆忙之中也没能准备什么好茶,只来得及准备些热水,还望里正不要嫌弃。”
里正拄着拐杖,笑了笑,说:“大清早睡不着,出来转转,正好走到这,顺便过来讨碗水喝,如今能有热水,已是意外之喜。”
四人听了,心里暗暗嘀咕,从村里到这,足足有七八里路,腿脚不好还能遛弯遛到这,这里正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当然四人也就心里嘀咕,面上还是一片热情,张松说道:“里正您能来我们这茅屋,那是蓬荜生辉,我们几个怎么能不好好招待。”
里正来本来就是有事,正好借坡下驴,笑着说:“那就来坐坐。”说着眼睛看着茅屋,意思是进屋说。
张松忙说道:“我当初出家前,曾有一女,如今还俗了,膝下空虚,昨日就去接了回来,现在正在屋里,只是小女还未出阁,不大好出来见人。”
里正脚一顿,要是他自己来,他年纪大了,肯定无妨,可如今他孙子跟来了,自然不好进人家未出阁闺女的屋子,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空地,也没人,就说道:“那就在这坐坐吧,正好灶台还有火,也暖和。”
张松听了,说:“让里正见笑了。”
林正和王大胖搬了两个大石头,让里正和他孙子坐下,四个人也在旁边坐下。
里正坐下,就笑着说:“倒没想到还有孩子在,也没带个表礼,也是失礼,不过既然令媛来了,你们却只有一间屋子,也是有些不大方便。”
张松客气道:“她一个小孩子家的,要什么表礼,里正也太抬举她了,丫头是昨晚我才接来的,一时仓促,接来才发现地方不够住,这不正要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