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笙点头，“是的。”
二公主说着说着，脸色却突然沮丧下去。
“可惜，我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大周了，就算往后怀孕有了孩子，恐怕咱们也见不到了。”
季云笙忙道：“怎么会呢？公主可以回来的。”
二公主苦笑，“大周与大历隔着千山万水，那么远的路，光是过去都要消耗好几个月的时间，路途遥远，又是两国，恐怕，这辈子我也是无能回到我的家国了，我生在大周，死也会在大周，这大历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二公主越说，脸色越是无奈。
她苦笑着看着季云笙，歉疚道：“云笙，对不起，这些话不该在你面前说的，我只是有些不舍，想到自己要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京城，去往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便有些伤心。”
虽然她不是二公主，但是听到二公主这么说，季云笙还是有些感慨。
前世她陪同温齐离开京城那千万的无奈，与二公主现在的心境，应该是差不多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二公主说想要留下美好的记忆，让她明日可以身为姐妹的身份去参加赏菊宴，季云笙答应了。
等到二公主离开之时，季云笙还是恍惚。
“我答应她了。”季云笙喃喃道。
一旁的连翘意柳，早就听到双方的回答。
当时二公主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们两人也十分动容，毕竟，不管是谁，突然离开一个生活了十几年熟悉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一个没有见过甚至还有腿疾的男子生活在一起，这辈子可能都回不了自己的嫁过，她们也忍不住同情起二公主。
原来，有时候身份再尊贵，可是一样是无奈的。
所以，当自家小姐答应了前去参加赏菊宴之后，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毛病。
而在季云笙说话的时候，两人这才回神过来。
小姐这几日都因为林静玉是否死了的事情而烦闷，二公主与小姐来往也不多，不算多好的姐妹，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二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可答应了，自然不能随便反悔的。
“罢了，没事，我明日便去吧，多带两个人过去，把笑笑带上。”
小姑子笑笑最近倒是经常往外面跑，当然，这都是为了婚事，毕竟已经要嫁给书锦了，事事都要上心的。
翌日一早，沈亦然先醒来，准备走的时候，目光落在还在睡觉的妻子身上。
因为孩子月份稍大，现在她已经不能平躺着睡觉，只能侧睡，加上腿脚时而抽筋，晚上前去耳房方便的次数也多了，倒是让她睡的不好。
不舍的回头看着她，随后，沈亦然又上前，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口。
“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又不是多紧要的事情，肚子的孩子要紧。”
季云笙点点头，困顿的掀开眼皮，挥着手，“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忙吧，我再睡会。”
“好，别累了自己。”
“唔。”
沈亦然有些不舍，又在她的唇瓣上多啄了几口，有些不舍的离开。
等沈亦然离开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季云笙再不想起身，也得起来。
拉了床边上的铃铛，连翘意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丫鬟。
她月份大，身边伺候的丫鬟要比以前多的多，这是沈亦然要求的，也是娘家的丽夫人要求的。
不管如何，孩子最金贵最重要，不能有一点点闪失。
“夫人，咱们真的要去二公主府？”季云笙双手撑着梳妆柜，听着意柳问道。
她点点头，“已经答应她了，去看看也无碍。”
“可是你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不方便走动。”
“没事，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虽然肚子在旁人看来有些吓人，似乎很不安全，好像一个不甚就会掉落下来。
其实不然。
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旁人说的那么脆弱。
“再说，是在公主府内，又不是去别地，不用担心会出事的。”若是她出了事了，二公主有责任，她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否则，不单止会毁了她，也会毁了自己。
如季云笙所说，当日前往二公主府，里外都设了不少府卫看管着，丫鬟也比往日里多了起来。
季云笙坐这翠盖珠璎八宝车缓缓而来，身边连翘意柳两人，还有沈笑笑这个小姑子以及她的两个丫鬟。
沈笑笑武功了得，这点，季云笙是见过的，所以有沈笑笑在，并不担心会出事。
至于在她们来的路上，还有暗卫守着，就算有突击，也不会伤害到他们。
这些人，则是沈亦然一早安排好的。
进了公主府，有丫鬟将人引至后花园。
第四百六十七章 黄泉下才有机会相见
虽然二公主府不如当初的大公主府，毕竟大公主是嫡出长女，身份要比楚落更高几分。
可毕竟是公主，这府邸却也是美轮美奂。
正是秋冬转换之月，后花园的菊花正是盛开之时，每一朵都极致美丽。
前来的勋贵姑娘和年轻妇人，一一品赏着花园里的花朵，累了，便进入水榭吃东西，或者几个人围成一堆说说话。
都是京城一个圈子的人，不管成亲还是未成亲，都打过照面，就算不算太熟悉，也是知道对方如何称呼，倒也不会显得冷场。
而季云笙挺着肚子到来的时候，众人连忙让开了位置，让怀孕的她好好坐着，同时，也是为了小心，生怕自己会冲撞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对于这些世家贵女来说，季云笙这般身份嫁给一个武夫实为不妥，可她的丈夫已经是封为三品的将军，上头又有一个厉害的太傅父亲，外祖家还是勋贵世族中数一数二的陆家，大家自然尊着，小心翼翼着，免得冲撞了人。
有胆大的，熟悉些的，倒是会攀谈一两句，随后有自己的圈子，便又聊了其他。
季云笙与几个已经生了孩子的妇人倒是能聊到一起，便也放开了说，交谈着心得。
宋玲与赵文月姗姗来迟，见季云笙在，连忙过来水榭说话。
四周一片和乐，倒让季云笙想起二公主昨日说的话，她说过，今日是为了能够留下美好的记忆，这样，在以后离开大历之后，还有一段美好的记忆。
众人吃瓜子，聊了会，二公主穿着金色撒花褙子姗姗来迟。
她今日穿着尊贵美艳，倒是与以往浅淡形象完全不同。
“二公主……”
“二公主……”
众人行礼。
楚落笑着摆手，“不必多礼，都坐吧，今日邀请大家过来，也不过是聚一聚，说说话，赏赏菊，不必拘谨。”
楚落的落落大方，十分宽容的样子，倒让众人对她这个向来默默无闻的公主多了分喜爱。
比起大公主的刁蛮，三公主的清高，二公主更好相处。
可惜啊，这么好的公主，却要远嫁到大周，给一个有腿疾的王爷当王妃。
众人都有些惋惜，总觉得老天有些不公，陛下也有些不着调，怎么会让二公主嫁给大周的端王呢？谁都知道，端王患有严重腿疾，听说路都走不了，这样一个废人，即便是大周皇子王爷的身份，那对一个女人来，却也是煎熬，况且，二公主身份并不低下，何必委曲求全？
而这一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虽然是永贞帝下的旨意，一开始却是大周肃王提起，后来在皇后和永贞帝的询问之后，二公主自己答应下来的，这才有了后来的联姻之事。
但是，在座的人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觉得二公主实在是可怜，居然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而他们，虽然有些可能嫁的不够好，但是至少和娘家生活在一个皇城里，这里又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再怎么苦，也苦不过二公主。
顿时，众人看二公主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她们的眼神，并没有瞒过二公主的眼睛，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就是。
“今日本公主能邀请大家到府上赏花，荣幸之至，诸位好好观赏，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喊人，府里今日增派了人手，不会人手不够。”
众人一一应下，一直到正午用膳。
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姑娘和妇人，倒是能聊到一块去，姑娘之间，聊胭脂水粉，聊衣服首饰，已婚女子，则聊的比较多的，是孩子的事情。
可能因为今日有季云笙这个怀孕的女人，让那些已经生了孩子，又或者在准备怀孩子的女人眼里，多了许多话题可以聊。
二公主在用了午膳之后，便回房里说是换一身衣服，让贴身丫鬟和几个得力的婆子好好看着。
进了屋子，二公主并不是第一时间前去换上衣服，而是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屋内站着的鹅黄色衣服女子身上。
“人已经来了，剩下的，交给你自己去处理吧，如果这都处理不好，那我救你，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心血。”
“我知道，我不会再让她活着的，她必须死。”鹅黄色女子目光狠戾，手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
“宴席还有一个时辰结束，剩下的，交给你吧，我的人，利用好，否则，本公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你我的敌人都只有一个，我不杀她，难道放了她？”
“知道了，你出去吧！”
……
一盏茶后，二公主换了一身轻便的淡紫色袄裙出来，清丽的形象，犹如一朵绽放的莲花般，盈盈弱弱，却又似乎不易吹倒。
“公主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有人夸赞道。
有一便有二，其他人也连忙夸赞起来，恨不得把自己脑海里知道的所有词汇都用上。
想到二公主马上离开京城，倒是越发觉得可惜起来。
二公主生母虽然身份不够尊贵，但那也是皇上的女人，身为尊贵公主的楚落，理应享受到，像大公主那样的公主待遇。
面对众人的夸赞，二公主一一笑着谢过。
目光落在季云笙身上的时候，她轻轻的唤了声，“云笙……”
她面容有些拘谨，像个害羞的小妹妹一样，询问道：“他们都说我这身衣服好看，你觉得呢？”
这种仿佛普通询问的话，让季云笙笑了起来，“公主金尊玉体，这衣服虽然好看，但是公主好看，把这衣服衬的更加好看。”
“真的吗？”二公主喜悦道，面上的高兴，仿佛被赏了糖果的孩子。
季云笙笑着点头，“自然是的，这衣服瞧着虽然不够华丽，很清淡，但是配公主的气质，却是十分的好看。”
“嗯。”
只是，季云笙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目光落在二公主身上的衣服上，却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这衣服的款式，好像她也有那么一件。
不过，虽然相似，倒也不是一模一样。
年轻女子用的制衣布料都差不多，图案和款式也差不多，二公主这身衣服虽然和她的衣服有些相似之处，却又不完全一样。
“云笙，你这肚子那么大了，也快生了吧？”突然，二公主目光落在季云笙的肚皮上，问道。
“早着呢，还有几个月，得过了年才能生。”
“还需要那么久啊，我以为快生了，可惜了。”二公主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可惜。
季云笙没弄明白她的意思，目光落在二公主的脸上，只见她脸上突然闪现一抹怪异的笑容，那笑容是对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笑的，十分诡异，让人森寒。
浑身仿佛突然被一股冷风吹来，季云笙觉得身子有些发颤，不舒服。
“公主……”她唤道。
二公主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脸上恢复了浅浅淡淡的笑容。
她说道：“可惜了，若早些生，我便能看看你的孩子长什么样了？究竟是像沈将军多一些？还是像你多一些？”
那样快速消失的表情，连季云笙也未捕捉清楚。
听到二公主这么说，季云笙回以一笑，“是啊，若早些出来，也许还能见见二公主呢，不过来日方长，即便公主嫁到大周，往后几十年的岁月里，一定会有相见的一天的。”
二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道：“是啊，一定会有相见的那一天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呢？会不会等到很久很久之后，等你们在黄泉之下，才有机会相见？”
季云笙觉得二公主今日说的话越发的奇怪，可当她想要细看的时候，二公主却又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而在她和二公主说话的时候，藏在长廊柱子边上的鹅黄色衣服的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方向看着。
季云笙怀孕之后，人变的更加敏感来，所以当那抹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总是不自在。
只是，当她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云笙？”二公主见她不自在，问道。
“没什么。”
……
一个时辰后，季云笙等人才离开二公主府。
出了二公主府之后，沈笑笑身边的丫鬟告诉，季少爷有事找她。
闻声，沈笑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自家嫂嫂，也即将是她丈夫的大姐的女子，问道：“大嫂……”
季云笙看她那急切的小模样，笑道：“去吧，我自己回去，不必担心。”
“可是大哥说了，让我要一路护送你。”
“他只是说让你护送我过来，如今回去，有暗卫保护着，不必担心。”
在季云笙的极力劝诫下，沈笑笑便答应先行一步。
“走吧，回去。”对着意柳说了声，季云笙缓缓上车。
马车行走到热闹的街市的时候，走的有些缓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处高楼之上，一支箭突然疾射过来。
感觉到东西，赵子敬连忙抽出腰间的剑，朝着袭来的箭打了过去。
“叮……”剪头撞在剑上，最后掉落下来。
突然的声音，吓的车内的人心悬在嗓子眼。
周围保护的护卫在那一剑射过来之后，连忙警惕起来。
赵子敬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短箭捡了起来，只见射过来的短箭上面，还带着一卷纸条。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五子亭
“怎么了？”意柳把帘子掀开，问道。
赵子敬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说道：“从远处射来的箭上绑着纸条。”
这显然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而之所以选在闹市这里下手，恐怕是为了能够隐藏自己的位置。
赵子敬想到这里，脸色越发的冷凝起来。
季云笙在赵子敬说话的时候，便听的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那短箭不可能无缘无故射过来，很有可能就是来寻她的。
“把纸条给我吧！”季云笙说道。
赵子敬犹豫了一下，最后将纸条递了上去。
一只短箭引起的动静倒也没有多大，但是这短箭能到她面前，恐怕，是做好了准备的。
意柳拿这纸条，目光落在眼前的季云笙身上，说道：“夫人，我替你看吧，免得这纸上沾染了什么？”
她现在是什么都要小心，免得中了敌人的诡计，谁也不知道，究竟暗地里有多少人想害他们。
季云笙看着意柳警惕的模样，笑道：“不用怕，这纸条做不了什么手脚。”
虽然这么说，但是意柳还是忐忑了一会，才呈递上去。
将纸条打开，季云笙倒是没有想到，会看见让她震惊的东西！
“小姐，怎么了？”面对季云笙的震惊，意柳急忙问道。
连翘距离近一些，目光落在纸张上面。
上面写着句话：“想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长德六年杀了你？”
这样一句话，连翘还没来得及弄懂后面说了什么，就被季云笙紧紧的捏在手上。
身旁的两个丫鬟也许不知道长德四年是什么？但是季云笙知道，长德，是凛王登基的年号，长德六年，是她死的那一年。
紧紧的捏住这张纸，季云笙知道，这写这一张纸的人，应该是和她一样，都从经历过当年的事情而后重活过来！
而这个重活的人，既然能知道她当时只是一个渺小老妇死亡的信息，那他一定是与这事情有关的人！
死的时候，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甚至到了后来，她也曾经一度想要知道，究竟自己得罪了谁，所以遭到对方的暗杀？可是后来，后来她也无所谓了，也许当年杀她的人，只是一个曾经和她有过仇怨的人。
她曾经想过，那个人便付如烟，毕竟，她曾经在哪买多年里，让付如烟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的活着，一直到温宇长大成人之后，付如烟才敢露面。
可是，以当时付如烟的德性，她应该更喜欢看着她就这么痛苦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