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谢谢。”沈亦然解释。
第一次在太傅府，第二次，在这里，他这两次，都幸好有她的出现，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却也让他能有更快更短的时间痊愈伤口。
聪明如季云笙，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沈亦然话里的意思？
她说，“你不用谢，说起来，你也帮了我好多。”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觉得，沈亦然帮过她很多，所以这样的举手之劳，并不值得他感谢。
沈亦然不懂，失笑说道：“我也没有帮到你什么？”
驸马府那一次，是他误以为有人跳湖才会相救，而其实人家姑娘自己会上岸，他甚至差点破坏了她的闺誉。
至于转送蜜菊狮子糕，他是收了钱的，所以两人是无拖无欠。
算起来，可能就这一次，他刚好出现从蛇口中救了她吧！
但是，季云笙却不是这么想的。
“竹叶青毒性很强，这一次，不是你帮忙，也许，我真的会被这毒蛇咬伤，到时候，就算能活着离开，这也怕会有其他伤害。而蜜菊狮子糕，是有钱也难买的，沈公子那时候，帮了我的大忙了，至于……”
至于驸马府，那件事只能说是意外，但是她还是让他在水中浸泡了那么久，甚至，她在挣扎的时候，还对他身上还没痊愈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不管怎么说，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季姑娘言重了。”沈亦然失笑回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转移了沈亦然的注意力，所以这伤口有多疼，他也好像忘记了。
最后是季云笙打断这互相推让的话题，“好了，沈公子不用说了，算起来我们是互相帮忙了。”
“嗯。”
沈亦然笑的憨憨，还朝季云笙微微点头，那茫然的双眼，在季云笙注视着的时候，一下子失了神。
四目对视，两人的心跳都莫名在加速。
“嘶……”
突然，一声抽气声吓的季云笙忙松开手。
“抱歉，我一时走神了。”季云笙撇头，有些无奈。
她没想到，对上沈亦然的眸子的时候，自己会失神，手上的劲儿用的大了点，直接压疼了沈亦然。
“没事。”
“我再去给你采点止血草，然后再敷一次，就可以了。”
季云笙走的很快，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等着自己一般。
她没有发现，自己转身的时候，脸颊红的如傍晚天边的晚霞。
沈亦然看着她逃开的背影，突然失笑，等自己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莫名的，喜欢了这种气氛了，甚至，还笑了好多次。
他不是个喜欢笑的人，这可能因为自己身处的环境，他是沈家长子，又是从杀戮的战场上洗礼回来的男人，在他的记忆里，他脸上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笑容？
可现在，遇上季云笙之后，发现这种笑容居然经常的出现，有时候莫名的想到某些事情，会突然失笑，却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
季云笙回来的时候，沈亦然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敛尽，又恢复了那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清冷无俦，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她这次采的更多的止血草，一点点的揉搓，然后将带着汁液的药草敷在伤口上。
伤口痛麻了，所以沈亦然也感觉不到多疼。
等所有止血草敷上，季云笙又从沾了血的褙子扯出一条带子，然后将沈亦然的手臂微微绑紧。
等一切做完，季云笙已经是热的满头大汗。
她叮嘱着，“让止血草在伤口敷一会，等你回去，再让大夫处理，这止血草也有愈合伤口的疗效，记住，回去后伤口别沾水，否则会感染发炎，还会好的慢。”
她的声音轻轻缓缓的，脆亮的声音，一声声的敲击进了沈亦然的心房。
他笑着点头，在季云笙的帮助下，这才将衣服披上。
季云笙好多次指腹都触碰到沈亦然的皮肤，那如铁般坚硬而且还烫热的皮肤，每一次的触碰，都会使得季云笙的脸颊红热一分，心口也跳动的特别快，仿佛要蹦出来了。
之前她倒还想着赶紧处理伤口，所以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把沈亦然当作伤患照顾，可现在，她莫名的有些心虚，特别是站在他的面前，刚好看见他胸膛上喷张的肌肉，只觉得，挺好看的。
只是眼眸落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她又觉得，沈亦然如今有着一切，是不容易的。
她眸光微微往下，看到之前给他处理的腰腹上的伤口，那伤口已经在愈合了，疤痕划拉的很长，一直往下，看不到边。
沈亦然有些无措，特别是看见季云笙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腹看着，这种感觉，很舒服，但是，又觉得，有些慌。
“咳咳……”
突然一声急促的咳嗽声，才把失神的季云笙吓了回来。
发现自己看的地方，居然是男人十分隐秘的小腹，她顿时更加不自在了，那脸颊，烧热了一次又一次，红彤彤的。
这无措慌张还带着一点可爱的表情落在沈亦然的眼睛，却让心窝子的方向，莫名的一暖。
“你之前的伤口……好些了吧！”季云笙心脏被吓的跳的极快，连忙转移话题。
“好……好些了，都已经好了。”
季云笙也没敢再多看，就算沈亦然想让这双湿漉漉带着懵懂的眼睛再多看几眼，季云笙也没再看。
连忙把衣服给沈亦然穿好，然后叮嘱着沈亦然该注意的事情，季云笙便拿着摔在树干边上的篮子，快步离开，连那些蘑菇都没来得及捡，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追着一样。
沈亦然静静的盯着那纤细的身影，眼眶看的久了，热热的，但是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等到身影就要隐没在树丛中，沈亦然张了张嘴，才喊道，“云笙姑娘……”
季云笙正走的慌忙，听到声音，吓的连忙回头，“什么？”
双眸对上那双深邃如谜的深潭，虽然隔的远，季云笙仿佛都能看见他眼底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一瞬间，她陷入了那双眼底深处去。
沈亦然看着她，在那一声“云笙姑娘”之后，没有再说话。
四目对视，沈亦然心底里有一种冲动，想要跑上去。
可是，理智很快压住了他的想法，最后他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谢谢你，以后用的上在下的地方，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了，没有什么需要沈公子赴汤蹈火的，你好好养伤便是了。”季云笙笑着摇头，随后快速的转身离开，直到沈亦然看不到的地方。
那身影走远了，久久沈亦然才回神过来，那种奇怪的悸动，让他从未有过的剧烈心跳，都在疑惑着他。
目光触及地上丢开的褙子，那衣服被撕开了带子，绑在了他的身上，剩下的那件褙子，已经是不完整了。
他微微蹲身，将染了大半鲜血的褙子拿了起来，上面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女儿馨香，如同季云笙身上的味道。
毕竟染了血，沈亦然本想丢掉的，但是看着上面绣着的竹叶，精美的绣工可见，这衣服并不普通。
沈亦然虽然不是布庄行家，但是触摸着布料，也知道这褙子的布料并不便宜，这一件看似简单的褙子，估计花了不少钱。
最后，他将褙子塞进胸口的方向，将其藏好，随后大步款款的背着竹篓回家。
*
季云笙直到走了很远，那颗狂乱跳动的心脏才稍微的缓了些。
但是莫名奇妙的，她都把沈亦然的伤口处理好了，现在却还在想着那事情，每一次想起，指腹划过他滚烫的皮肤，仿佛能惊起一串涟漪，让她又慌又怕。
她连忙拍着脸颊，想让自己好受些。
“季云笙，你别想了，想什么呢？”自己在心里面朝着自己翻了个大白眼，越是不去想，反而越会去想，让季云笙又无奈又奇怪。
“小姐……小姐……”
耳边，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喊叫声，季云笙大喊一声，“糟了！”随后脚步连忙快走。
她差点忘了自己是来采摘蘑菇的，没想到说不走远却还是走远，还摔下山坡去了。
意柳连翘找到她的时候，只见季云笙身上的褙子已经没有了，就连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两人皆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询问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你们别担心，我没事！”季云笙见两个丫头紧张，失笑说道。
“小姐，你这哪里是没事啊？满身的血，还有，你的衣服哪里去了？”意柳左看右看，那外面穿着的褙子居然不翼而飞了。
意柳毛躁，这会见自家小姐满身是血，衣服又不翼而飞，心里能想到的，都是不好的画面。
而就是平时稳重的连翘，见她这般，也是着急的询问，“小姐，你刚才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血，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这些血不是我的，刚巧林子里头遇到一个人受伤了，我识得止血的草药，就帮助他给敷上了，那衣服刚才也给人绑了伤口，所以才会这般，你们看看，我像有受伤的样子吗？”
第四十三章 秘密
意柳不大相信，连忙给季云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倒是没有发现自家小姐身上有伤口，这些血，好像都是不小心沾上别人的。
连翘想的深远，这附近虽然有不少人家，但是正常情况，进入林子的人少之又少。
她一脸严肃警惕的询问，“小姐救的人，是男是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云笙没想到还有个不好糊弄的连翘，想到连翘对沈亦然的误会，她只好撒谎称，“是个姑娘，估摸和我们一样来采野草蘑菇的，不小心摔伤了，我看着可怜，失血又多，就帮了一下忙，才耽搁了。”
正往着自家庄子走近的沈亦然如果知道自己被季云笙形容成了女子，怕是要吓的再次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连翘听完，脸上还是带着狐疑，却也不敢多问。
不过，因为季云笙一身的血要处理，三人倒也没在林子耽搁了。
因为害怕被其他人见到，他们还绕了后门，免得丽夫人看见要担心。
直到一身沾了血的衣服换下，丽夫人那边就寻了人来询问，准备午饭吃什么的事情。
*
沈亦然回到家的时候，沈夫人正在前院，看见儿子一身狼狈的回来，吓的她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然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沈夫人惊呼声太大，惊的后院的沈衡和沈笑笑也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大哥这是怎么了？”沈笑笑疑惑的看着沈亦然那一身褴褛，加上里头的衣服还沾了红色的血液，这看着，像是受了重伤啊！
沈笑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自家大哥如此惨白脸色回来的样子，这也是因为沈亦然向来做事情都隐瞒着家人，都在外头处理好了再回来，免得家人担心，但是这一次，因为别庄附近也没有可以处理伤口的工具和换洗的衣服，他只能刺辣辣的回家。
“我没事。”他朝沈夫人投去一个安心的表情。
但是沈夫人哪里能安心啊，连忙上前，“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出去转转找药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都说让林佑也跟着你出去，你又不听，自己一个人出去干什么啊？现在却伤成这样。”
沈夫人说着，连忙让人去喊大夫，自己则上前，想要看看儿子的伤口。
如果不是黑色衣服能掩盖血色，恐怕沈亦然这会更加的狼狈了。
“来，让娘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沈亦然哪里肯让看，加上身上还塞了一件褙子，他也是怕被人发现，只能匆匆把竹篓放下。
“娘，我没事，你让大夫来了就行，就是小伤。这些药草，让人鲜捣了，娘的病好的快，我还有事情，先回房了。”沈亦然说完就走，走的很快，丝毫不给沈夫人机会。
“然儿……”沈夫人连忙快步跟了上去，神色十分担忧。
沈衡见状，又看自家大哥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连忙拦住母亲。
“娘，不用去了。”
“衡儿，你干什么呢？你哥受伤了，娘去看看。”
“娘，你不用担心了，大哥看着应该也是小伤，你看他的气色就知道了，加上你也不是大夫，还不如赶紧把大夫请来看看伤口。”
沈衡的声音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磁性，加上沈笑笑也在一旁帮着说话，沈夫人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嘴角蠕动了几下，想着大儿子脸蛋煞白煞白的，这哪里像是不用担心啊，不过最后，她还是只命人催着大夫过来，那儿子的房间，她想去也不敢去了。
坐在前厅，沈夫人一个劲的叹气，这儿子太有主见太不让人操心也是个问题，她想要关心关心儿子，儿子自己都能解决了，这让她感觉自己当娘的，一点用都没有。
沈衡倒是被母亲命令去了帮忙看看大哥的伤势，他刚敲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大哥好似在藏着什么东西？那一只裸露的手臂露在空气中，手臂上还帮着绑带。
一闪而过的疑惑在沈衡眼底里生成，“大哥，你还好吧？”
沈衡走了进去，屋内的血腥气更重了，他微微蹙眉，眼睛下意识的往长椅后的地方看去，他刚才，明明看到大哥的手放在后面，不知道在弄什么？
沈亦然抬眸，不似人前的清冷，“我没事，不过是小伤，娘着急了。”
“这血腥味如此浓，大哥，你这怎么会是小伤？哄骗哄骗娘还行。”沈衡挑眉，显然不信大哥这番话。
“习武之人难免受伤，我是个武官，受伤也是常事，这并不是什么大伤，无碍。”
“大哥，我也习武，我晓得你这伤伤的并不轻，我又不是娘，没那么好让你糊弄。”
看着弟弟似笑非笑，沈亦然胸口一口浊气上不来。
他就知道这弟弟不好糊弄。
“不过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压伤了手臂，是轻伤，也处理过了，所以，不必担心。”沈亦然一一解释着，显然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弟弟嘴巴向来利索，沈亦然是不如这个弟弟，每次弟弟用一种审视度量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沈亦然都能猜出，他大概知道了什么？不过平时他也没什么隐瞒的事情，所以弟弟看他的时候，自己也理直气壮，今天却有种心虚的感觉。
特别是看着弟弟靠近，眼神盯在他手臂上的位置的时候，沈亦然更加的心虚了。
“我看看。”沈衡说道，就要上前帮忙处理伤口。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平日里受点伤都是正常的，所以，也会处理伤口。
在处理伤口这方面，沈亦然倒是真的没有天赋，不管伤成什么样，他不管怎么处理，都不如弟弟来的细心迅速。
以前沈亦然的伤口，弟弟沈衡没少给他处理，可这一次，沈亦然却忍不住的想要躲开。
他躲闪开，不愿意沈衡去碰触自己的手臂，因为上面的布带，是从季云笙的褙子上撕扯下来的，这聪明的弟弟，一看自然就懂了。
“不用，等会大夫来了处理就好了。”
闻声的沈衡，更加好奇的盯着大哥看着，兄弟多年，他显然知道，自家大哥是在避忌着什么？
“大哥要和我生分了？往常你受伤，都是我给你处理伤口，隐瞒着娘。今天怎么……”
沈衡说着，缓缓的靠近，却看自家大哥手臂上缠着的布带好像有些奇怪，怎么有点像，女人喜欢用的布匹撕扯出来的？
“大哥，你在林子里，是遇到谁了？”
“什么？”沈亦然抬眸，只见二弟盯着自己的手臂上的绑带看着。
“你在林子里，谁给你处理过伤口了？”
沈衡一步步的靠近，沈亦然无处躲藏，最后只能是冷了脸说一句，“遇到一个好心人，刚巧帮忙止血了，你忙去吧，看看娘，她肯定在担心了，等会让大夫直接进来处理就行了。”
沈亦然说着，直接将衣服脱掉，露重小麦色的肌肉。
他的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显眼的是，腰腹上的位置的伤口。
沈衡没有走，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大哥。
沈亦然心里有些尴尬，正想着将人赶走，耳边却传来声音。
“大哥，好心人是个姑娘吧？”
沈亦然拿衣服的手一滞，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手臂上的绑带，那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男是女的衣服。
“刚才，大哥是在藏什么？”沈衡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感觉，脚步朝着那长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