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现在大公主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明显是故意针对她的。
因为大公主的话,倒让本来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后,人们开始窃窃私语,都在想着季云笙该怎么回答?
帝后脸色大变,特别是永贞帝,眉头蹙的紧紧的,看向下首的季云笙。
“昭乐,不可胡闹!”裴皇后忙道,随后又歉意的看向身旁的永贞帝,笑着解释,“皇上,昭乐向来喜欢和她们那几个姑娘开玩笑。昭乐,快坐下,平日怎么胡闹也就算了,你皇祖母的生辰,怎么能如此胡闹?”
昭乐是大公主的封号。
她笑容笑僵了,眼睛示意着大公主快点坐下。
这可不是在她的凤坤宫,哪里能让大公主这般胡闹?
大公主身边的绿绮也连忙劝道,可大公主正在气头上呢,哪里能答应。
她笑着说道:“母后,儿臣也是听闻季大小姐琴技高超,儿臣最近迷上了弹琴,所以,想趁着皇祖母寿辰,讨个恩典,希望季大小姐为大家演奏一曲。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季大小姐的琴技了得,千古一绝,想听一听季大姑娘的琴声。”
大公主说的不卑不亢,仿佛在为大家争取一个大恩典。
可她的话却没有人敢附和。
太傅家的姑娘,那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万一太傅在皇上随便给他们穿个小鞋,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再说了,大公主说这些话,倒把季太傅的长女当成教坊司的低贱艺伎了,堂堂太傅嫡长女,又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为众人献艺,那是低贱艺伎做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为大公主抹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大公主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堂堂太傅嫡长女在众位官僚家眷面前献艺,那都成了什么了?
再看季太傅,脸色已经黑成了猪肝色了,永贞帝脸色也不大好。
他喝道:“昭乐,坐下,现在有教坊司的艺伎跳舞,哪需弹琴?”
永贞帝的话,让大公主本来信心满满的心思,瞬间蔫了下去。
她不甘心的看着季云笙,目光带着挑衅。
季云笙明白,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大公主,今日若是不献艺,恐怕大公主不打算放过她了。
况且,大公主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多少也要表个态才行。
她盈盈站了起来,朝着帝后方向跪去,“皇上,臣女愿献上一曲,祝贺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臣女胆怯,也从未在高台之上弹奏过,请皇上允许臣女在帘布之内弹奏,至少,献丑了臣女还能当作看不到,以此告诉自己,并未出丑。”
她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也不过一瞬间,周围的人便随着她的话而笑开,气氛也轻松多了。
永贞帝虽然心里头还在恼着大公主的此番失言,但是见季云笙如此礼态,倒也舒了一口气。
他点点头,又问:“那你想弹什么?”
“就弹舞姬跳的飞天舞一曲,臣女技艺不精,先生当初教的比较多的,便是这飞天舞一曲,请皇上恩准,舞姬在外面跳,臣女在里面为他们伴奏,皇上觉得可好?”
她声音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担忧,而且,她的话很是委婉,能让众人听到她的琴声,又不至于在外头抛头露面,这般一来,倒是全了两方心思。
永贞帝闻声,见她如此识大体,倒是很快恩准,让人快快准备。
随后,季云笙又说道:“臣女琴技一般,倒称不上千古一绝,只盼皇上到时候饶恕臣女技艺不精。”
季云笙愿意弹奏,永贞帝哪里还敢说什么?甚至因为自家女儿这般挑衅,永贞帝觉得脸上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为什么别人家的姑娘那么乖巧听话,自己的女儿,身为一国公主,当众羞辱忠臣之后,简直是气死他了。
裴皇后坐在身旁,自然是把永贞帝脸上的怒意尽收眼底。
做了多年的夫妻,裴皇后大概也摸清了永贞帝的心思。
她在心里狠狠将大公主骂了一顿,目光落在大公主方向,偏偏她还觉得一点错都没有。
太后正高兴的看着舞台上跳舞的舞姬,只是跳到一半,这些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不免好奇。
不明所以的太后连忙询问一旁的人,只听解释之后,太后面容带着不喜的看向了大公主方向。
祝嬷嬷感觉的到太后脸上的不喜,目光顺着太后视线的方向,放在得意洋洋的大公主身上,总觉得往常挺聪明的大公主,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愚蠢?
太后老人家的寿辰,哪里能让别人闹。
太后本就不喜欢裴皇后,只因为这几年她甚少出寿福宫,所以和裴皇后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季尧算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季家忠良,现在又为永贞帝做事,季尧的闺女太后也是看过几次,倒是个可人儿,如今大公主这般羞辱那孩子,太后再不管外头的事情,也知晓大公主这是在针对季云笙。
不过毕竟是自家孩子做了这样丢面子里子的事情,太后虽然生气,到底没有明面表现出来。
季云笙在宫女的牵引,落在帷幕之后,只能听到琴声响起,却不见其人。
虽然大公主觉得自己羞辱季云笙的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她冷静下来也知道,刚才那一做法,倒惹的父皇母后不喜,之后也没敢再说什么?
一曲终,琴音停下,舞蹈也随着谢幕。
四周很是安静,好一会之后,太后率先夸赞起来。
“这孩子琴技真是了不得,可要比当年的蒋梨花厉害多了,快,祝嬷嬷,将哀家昨日得到的点翠头面赏赐给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弹了那么久,怕也累了,快让她下去休息吧。”
太后话一出,永贞帝也连忙赏赐东西,紧接着,皇后,德妃淑妃,后宫排的上号的娘娘,都纷纷赏赐起来,许久之后,才算停了下来。
回家之时,意柳很是不忿的说了大公主今日针对一事。
“奴婢觉得,大公主就是故意针对小姐的,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意柳,说什么呢,大公主岂是你能议论的?”连翘忙喝道,生怕他们说的话会传出去。
比起连翘的紧张,意柳的不忿,反观一旁闭眼休息的季云笙,倒是闲适的很。
她微微张开眸子,星眸半敛,嘴角荡起了笑意。
“连翘,就让她说几句吧,不说她得憋坏了,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
连翘闻声,倒也没有再说下去,至于意柳,她也不再骂人了,而是宽慰起面前的季云笙。
“小姐,你不生气吗?”
季云笙脸色淡淡,“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虽然想要对付我,也算是目的达成,可是,你家小姐也没有高台上表演,只是在后头弹奏一曲。
虽说大公主目的达到了,那也只是她想要我弹奏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她羞辱我的目的,却没有达到,甚至,她接下来,会被皇上皇后以及太后恼上,虽然不会怎么责罚,但心里总是膈应的。
而你家小姐我呢,只是浪费了点时间,弹奏了一曲,让大家欣赏了一曲舞蹈。而且,我还得了不少赏赐,那套点翠头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如果不是今日的事情,太后不会割爱的。”
季云笙用了“割爱”两字,可见这套头面是如何的金贵。
再加上皇上皇后以及一众嫔妃的赏赐,她不过进宫祝寿,却得了那么多赏赐,让众人明白了永贞帝对太傅府的重视,更让众人知晓,不是谁都能欺负她的。
她虽然是个记仇的人,但是像大公主这种做事情不经过头脑,最后得不偿失的,她表示多来几次也无所谓。
而她受辱一事,很快沈亦然就得到了消息。
虽然他准备前去北疆,但今日还在宫里当差,虽没有在宴席之上,也能知晓发生了什么?
怕她伤心,沈亦然早早忙完就去看她。
如今两人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所以沈亦然来季家,倒也不用再像往常那样偷偷摸摸。
进了太傅府,就由人直接把他带到了云笙院。
沈亦然到的时候,季云笙正趴在小几上玩起了纸上小游戏,秀发只用简单的玉簪盘起,几缕秀发掉落下来,刚好遮住了她的脸颊,把粉嫩如樱桃的小唇正嘟着,像在控诉着什么?
她面前坐着的是意柳。
比起她的无奈委屈,意柳倒显得得意的很,她手里拿着骰子转动,似乎运气不错,她笑了起来,“小姐,我第二个棋子也要完成使命了!”
“啊?”季云笙满脸惊讶,又十分委屈的看着意柳手中的棋子走完全程。
她娇俏粉嫩的脸颊上满是懊恼,“我今日怎么那么倒霉啊,都让你赢了。”
听着两人的谈论,沈亦然站了好一会,才踏了进去。
季云笙正忧愁不已,听到声音,忙抬头看人。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意柳也连忙从炕上跳下来,恭敬的对沈亦然万福礼。
随后,她说了句,“奴婢先去给小姐准备茶果。”
说完,意柳像受惊的兔子跑远了去。
瞬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季云笙把他领到桌前,让他桌下,又给他倒水。
沈亦然见状,忙摆手,“不用,我刚喝了水过来……”
“风尘仆仆也喝了茶水?你这半道上在茶馆喝的吗?”季云笙不等他说完,反问到。
沈亦然一噎,直接转了话,“我……我自己可以的,笙儿你坐着。”
他觉得,自己身为男子,不该让她给自己倒水,这是下人做的事情。
可季云笙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感情好的男女,这样互相照顾,挺好的,更有种温暖家的感觉。
“给你倒个茶有多难的?你这般推辞,还怕我在茶水下药呢。”
“不,怎么会?笙儿你那么好,我疼你还来不及。”沈亦然笑道,面上露出霸道的笑,言语也粗俗起来。
季云笙最近听他说多了这些直白甜言蜜语,倒是习惯。
“既如此,你又何必和我见外?平日里,我也给我爹和母亲倒茶,这些事情不是非得下人才能做的。”
以前的自己,身份尊贵,别人觉得她高高在上,她也这么觉得,仆从无数,做什么都有人,不用自己动手。
可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她觉得,不必过的这般精致,反倒像现在这般宽松随意才更舒服。
三杯茶喝下,沈亦然总算感觉没那么渴了。
不得不说,季云笙观察入微,沈亦然这会匆匆从宫里赶出来,一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呢。
怕他饿了,季云笙又连忙让人准备茶果点心,甚至还让人准备了小粥小菜。
沈亦然虽然拒绝,但是季云笙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觉得,规矩礼仪都不重要,没有什么比吃好睡好更重要的事情了。
被她半逼半就的,沈亦然吃了两碗饭,才感觉肚子有了点东西塞着。
等他吃饱,两人又说了一会关于太后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
季云笙一如既往的淡然,她又把给意柳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沈亦然。
见她表情轻松,沈亦然这才算舒了一口气,可心里终究有些心疼。
“以后这种事情,别答应他们,要让你出丑,你偏不。”沈亦然霸道说道。
闻声的季云笙突然噗哧一笑,“君臣有别,身为臣子的,也只有服从。”
“我知道,可你也要保护自己。不对,以后我来保护你。”像说错话一般,沈亦然忙说道。
季云笙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见他这般关心,刚退班就跑来找她,光这份情,就足够让她暖心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舍不得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沈亦然的目光才落在小几上放着一块类似棋盘的东西,上面放着雕刻着小字,还放了好几个黑白棋子。
“这是什么?”沈亦然疑惑问道,目光落在与平日看的棋盘不同的小格上。
“这是飞行棋,可好玩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玩玩。”季云笙笑着说道。
“如何玩?”
“我教你,很容易的。”
“好。”
于是,一个下午,两人就在玩着飞行棋。
这小游戏是陆维萱带来的,说是叫什么“飞行棋”。
她不知道什么是飞行棋,但是知晓游戏的规则。
这棋盘上,写着步数,隔着几步,会有倒回去几步,前行几步,越过棋子上前多少步的字眼,而靠着骰子的转动,转到什么字数,就往前走多少步。
这跳飞机挺好玩的,她这两日都与院子里的几个丫鬟玩的不亦乐乎。
教了一会,沈亦然倒是学会玩了。
这掷骰子全靠运气,意柳今天运气不错,一直都在赢她。她以为现在能转运,赢沈亦然的,毕竟这棋子不靠脑袋想,全靠运气。
可沈亦然的运气太好了,随便一掷,不是六,就是抵达了可以飞行几步的奖励,把她气了个半死。
两人玩到了将近傍晚,沈亦然才舍不得的离开。
沈亦然临走之时,脚步在走到了门口,又突然的折了回去,将身后的姑娘紧紧的抱住。
“笙儿……”
“亦然……”
两人同时唤住对方的名字。
今日初三,虽说初五出发,可明日,他就要忙碌起来,他们基本没什么机会见面。
这一次分开,也许要好几年才能见面了。
想到这些,两人都舍不得挣脱开对方的拥抱,只想就这么抱着到永久。
“拿着。”沈亦然哽着声音,将怀中一个东西拿出来,递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个锦盒,季云笙记得,是当初装着血玉的盒子。
“这血玉你拿着,我们也没有什么定情信物,这便当作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可要守好,知道吗?”
这一次,季云笙没有拒绝,而是忙不迭的点头。
“好。”
她的目光紧锁着眼前的男人,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她从嘴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会好好戴着的,绝对不会让它有丝毫的损伤。”
两人平复了好一会,季云笙这才从宽袖口中,拿出一个荷包,“这是给你的。”
沈亦然接过,上面还有一股女子淡淡的幽香,那是眼前女子身上的气息,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他笑,“这是给我的定情信物?”
季云笙本就被他惹的有些眼眶发热,听到他的话,也笑着点头,“也算吧,你也可以把我给你准备的药粉,衣服当作定情信物的。”
最近因为沈亦然要前往北疆,她准备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她花了心思的。
而这荷包,是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绣制而成的,花了她不少的心思。
荷包上,用双面绣的方法,在面上绣了个沈亦然,而在里面却绣了季云笙三个字。
她是希望他能把自己的挂念和关心时时刻刻的带在身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想着想着,季云笙还是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去需要多久。
她哭道:“你要好好的,不能让我担心,不能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好。”男人暗哑的声音传来,仅仅一个字,却代表了他全部的思绪。
“笙儿,你在京城也要好好的,要等着我回来,可不能去喜欢别的人,你只能是我的。”
“你说什么胡话呢。”季云笙被逗笑了。
两人不知道磨蹭了多久,直到丫鬟来叫用膳,沈亦然这才准备离开。
“老爷说了,沈公子一起到饭厅用膳吧。”丫鬟说道。
沈亦然犹豫着,最后在季云笙的央求下,他笑着点头答应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能多待一刻是一刻。
向来热闹的饭桌上,今日倒是显得冷静的多,只有筷子微微夹菜的声音。
直到好一会之后,季尧才开始嘱咐沈亦然,让他到了北疆不能乱来,但是也不能当逃兵,要时时刻刻记住,京城有人等着他回来。
“我也不求你挣多少军功,不要给大历男儿丢脸就够了。可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切都要以当时情况处理,懂吗?”
沈亦然这一顿饭安静的听着前辈的训诫,虽然季尧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阅历丰富,多少还是能够帮助沈亦然少走些弯路的。
不过说到底,沈亦然此刻前去,是一个前锋,前锋打头阵,所以季太傅担心他,给他多一些告诫是应该的。
……
沈亦然回家之后,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直忙到深夜之后才将将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前一支驻扎在北郊的军队,这支军队,即将跟着他们前往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