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两次，她才笑着问道：“恭喜啊，恭喜沈公子了。”
“多谢。”沈亦然答道，神色疏离却不失礼貌，与刚才说到未婚妻的表情完全不同。
可林静玉哪里是想恭喜他，只是不想让人知晓心中隐藏的秘密。
随后，她又问：“沈公子这般优秀，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嫁给沈公子？”
她以为，有福气的会是自己，毕竟，沈亦然除了人优秀之外，家世才学都不好，他不是文人雅客，反而只会舞刀弄枪，再怎么好，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武将。
父亲说过，最傻的官就是武官，每天在刀尖山舔血才能换来军功与荣耀。
父亲说文官好，只要靠聪明的脑袋，在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而武官有什么用，粗瞒没有教养，就算拼命的赚来军功，也是让人看不起的莽夫。
大历重文轻武，一般人都喜欢文臣，而不喜欢武将。
可她喜欢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男子，虽然他这辈子只能是一个武官，但是在她看来，虽然她是庶女，但是父亲身份不低，嫁给他为嫡妻，两人是刚好的，不会说谁低嫁谁高娶了。
她看中的，最主要还是自己喜欢，人品性也好，看见他，她这辈子也不求什么了，只要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婚事由自己做主，而不是像提线傀儡一样，让父亲主母紧紧的拉着。
可现在，早已经有人抢走她的位置。
究竟那个人是谁？
沈亦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本该出现的笑容瞬间僵硬住。
好一会，他才找回一点笑容，说道：“不是她有福气，是我有福气。”
最终，沈亦然以天色不早脚步匆匆离开，并没有再询问林静玉究竟要问什么？
至于呆呆的站在街头的林静玉，自始至终，还是没有问出，他所谓定亲的姑娘究竟是谁？是谁抢走了她的姻缘。
眸光中闪过一丝阴狠，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拳头握紧，指甲嵌进了掌心，她甚至嗅到了血腥味，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许久之后，她才踏步离开。
……
沈亦然倒是没有把半道上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心里着急着定亲一事，提着糕点步履轻盈的往家里而去。
沈夫人这几天思绪不安，每天都患得患失。
还有几天，儿子就要前去北疆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夫人想到当初儿子去前线当兵，每天提心吊胆的，这终于盼回了儿子，结果，不过享受了一年多的安静，儿子却又要离家了。
本来在京城当个武官儿子就经常受伤，她实在不知道，儿子不在跟前，在那刀剑无眼的沙场上，该是如何的惊险？
想到种种，沈夫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连几天，沈夫人都想要同儿子好好说说，让他打消了前往北疆的想法。
可惜，儿子总是早出晚归，就算堵到了人，也说忙，一溜烟就不见了。
正当她焦虑万分之时，丫鬟却来禀报，“大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沈夫人连忙从椅子上起来。
这么多天了，她第一次听见儿子那么早到家，惊喜过望，想到儿子的决定，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臭小子，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快，去看看他。”
沈夫人脚步急忙，还没等她走出屋子，丫鬟又急匆匆从院门跑了过来，“夫人，大少爷已经到了。”
丫鬟的话刚说完，只见沈亦然脚步已经到了院门。
沈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骂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几天，她这个当娘的，都是在在前院堵他，让人拦住他，把人带到自个儿面前来。可这不孝子倒是一点都没有把她这母亲放在心上，嘴里每次都说，“我还有事，母亲有什么事，说吧。”
她刚张口说，“听说你要去北疆？”
她话还没问完呢，儿子直接点头，“是，过阵子出发，娘，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于是，她话还没说完，儿子就不见了。
今天倒是好啊，直接来她院子找人来了，真是稀奇的紧。
沈夫人自小就是被家里人捧在心尖尖上的，嫁给沈辉，也是被他当女儿一样宠着，倒是养的脾气像个小姑娘，要不是丈夫早逝，为了几个孩子，她也不会挺到现在。
如今，见儿子来寻她，她倒是傲起来，直接说道：“你眼里都没我这个当娘的，还来这里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对于母亲时而小孩子的性子，沈亦然早已经是摸清了，他上前两步，春光满面，将手中的糕点递了上去。
“娘，路过新宝斋，儿子给你买了点糕点。”
丫鬟蜜桃见状，连忙上前，要接住纸袋装着的糕点。
可她的手还没伸过去，却听沈夫人喝道：“我不稀罕吃你的东西，我有钱自己去买。”
蜜桃见状，哪里敢去接啊，心里寒涔涔。
大少爷你这是把夫人得罪狠了，夫人要见你的时候，你却不见，现在夫人气头上呢，你自个儿跑来了。若是在前院候着，夫人肯定耐不住性子，自己去找你了，有必要来听涛院吗？
沈亦然那么着急过来，自然是为了娶媳妇一事，所以对于沈夫人的生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把糕点放在身旁林佑的手上，语言带着挑衅的说道：“我娘说了不要了，你拿下去跟下人分了吧！”
林佑接过，心里颤巍巍，目光落在夫人的脸上，气愤不已。
大少爷，你也别把小的往火坑里推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下聘
沈夫人正气呢，儿子的行为更是像爆仗被点着一般，气的快要吐血。
“你这个不孝子，赶紧走，我不想见你了，真是气死我了，若我说，像李大家的媳妇说的，我就是生块叉烧，也好过生你，蜜桃，你说对不对？”
“啊？”蜜桃表示一脸懵逼。
她看向大少爷的方向，表示不敢真的认同，等哪天夫人气消了，就会后悔说这些话了，到时候知道她还赞同，得一顿气的。
沈夫人也没理会蜜桃的表情，又冲着不孝子一个劲的批评。
“阿然，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你这些天在外头乱哄哄的，一声不响就说要去北疆，那是什么地方？不毛之地，蛮夷鞑靼遍地的地方，你去那做什么？”
“娘，男儿志在四方，国有难，儿子身为男子汉，自然是去保家卫国的。”沈亦然一本正经，却把沈夫人气了个肝疼。
不过还没等她再开口，沈亦然又道：“娘，儿子今日来，不是来同娘吵架的，儿子是有要事要同娘商量。”
“有要事商量？商量什么？你去北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这个当娘的说，你还有什么要跟我商量的？你自个儿商量得了。”
哎呦，真是气死她了，好不容易维持的端庄大气形象，又一瞬间崩塌了。
讨债鬼，这孩子就是个讨债的！
就算被狠狠拒绝了，沈亦然面容也镇定不已，反倒还露出了一种愉悦的神情。
沈夫人真被这个长子气死了，耳朵只听长子说道：“娘，儿子有喜欢的人了，今日来，求母亲去定亲。”
沈夫人正在气头上呢，长子说的话浅浅淡淡的，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最后两个字“定亲”，她才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定亲？定什么亲？”
沈夫人眼睛随着说话而大亮，目光紧紧的盯在沈亦然身上，显然不敢置信。
“你你你，你不会骗我的吧？”沈夫人直接结巴了。
“娘，我骗你作甚？儿子站这里许久了，若不，我们到前厅说吧。”
“好好好，赶紧的，赶紧的。”
听说有儿媳了，沈夫人早就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了，只急忙忙把儿子往前厅带去。
与此同时，二子沈衡小女儿沈笑笑已经听到了消息，急忙忙也跟去前厅。
“大哥……”沈笑笑从丫鬟口中听说了来龙去脉，这会正惊喜的看着自家大哥呢。
终于要把云笙姐姐娶回家吗？
沈亦然没理会这个傻妹妹，直接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早已经着急了，忙道：“说吧，哪家的姑娘？”
“季太傅家的大姑娘，季云笙。”沈亦然说道，声音清冽，落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只见沈亦然说完之后，整个大厅瞬间冷静了下来，空气中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沈夫人咧开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就僵硬在那里，至于沈衡，他表示很感兴趣，大哥有喜欢的姑娘，他是知道的，至于是谁，他就不大清楚。
因为自己也将好事将近，所以沈衡看着自家大哥的时候，也是愉悦的紧，终于，娘不用再吵心他们哥儿俩的婚事了。
倒是沈笑笑先是沉静了一瞬，随后突然大声喊了句，“恭喜大哥，终于抱得美人归！”
一句话，把沈夫人出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子，“亦然，你……你说的可是季家太傅？他……他……”
“娘，正是。”沈亦然点头，温润礼态中，是掩不住的愉悦。
沈夫人再次冷静了下去，随后，则拍着桌子，笑着答道：“好，好……”
“只是……人姑娘可答应了？”沈夫人狐疑问道。
季家大姑娘去年就及笄了，这事情从小女儿口中得知，而且人姑娘有个尊贵的太傅爹，听说求亲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
她上下打量长子，心中有些忐忑。
自家儿子虽然优秀，但是在京城贵公子中，儿子没有半点优势啊，好看不如别人，身份不如别人，好像样样，都不如别人。
“你不会是想硬求亲吧？你哪来的胆子啊？”沈夫人不相信季家姑娘看上长子，毕竟那姑娘她也见过几次，那么好的姑娘，虽然她也喜欢，就怕儿子娶不回来。
“娘，你这是不相信儿子的能力？”
“本来就是，你看看你，你都要去北疆了，怎么娶人家姑娘啊？打算私奔？”不对啊，私奔就不需要定亲了。
“娘，你放心好了，你明日就去太傅府，带着礼去定亲。”
沈夫人虽然惊讶，可是在儿子强硬态度之下，又在小女儿一番解释之后，才明白，这是个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居然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你娘，定亲才跑来说，你像话吗？”
沈亦然脸色淡淡，十分坦然。
沈笑笑笑的嘴角都快咧歪，说道：“娘，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大哥有喜欢的人吗？是你自己没放在心上。”
“是吗？什么时候？”沈夫人仔细想想，发现好像还真有这事。
只是……
“只是，儿子啊，你都要去北疆了，你突然要定亲，人姑娘愿意跟你吗？太傅大人会让你这般蹉跎女儿吗？”
沈夫人虽然万般不舍儿子，但是自己也清楚，儿子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沙场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况且，就算回来，也得好多年之后。
“娘，这个你放心，我会回来娶她的，不会辜负她。”
“罢了，罢了，不管如何，娘这张老脸明天就去太傅府丢一回脸就是了，好歹你有个喜欢的姑娘。”若人不同意，她也无话可说了。
可沈夫人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寡妇带着媒婆刚到季家，却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季家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甚至把季老太太也请了来。
沈夫人惶恐，索性她也是见过大场面，倒是礼仪方面，没有出错。
这边季家三个长辈，季老夫人与季太傅夫妇，正在前厅陪着沈夫人说定亲一事，另一边玉儿带着消息，急匆匆的跑到云笙院。
“小姐，沈夫人来了，这会陪着老爷在说你和沈大人的亲事呢。”
玉儿是季云笙派去前厅打探消息的。
听到这话，季云笙满心忐忑，想到自己就是沈亦然的未婚妻了，往后他回来，两人便能成亲，她居然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
连翘意柳将她的表情一一放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叹道：“一向冷静端庄的小姐，居然会为了一个沈大人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因为时间紧蹙，所以这纳采纳吉纳名一系列礼数，都按照季太傅所说的，一切从简，不过即便是这样，第二日沈亦然还是带着一车车的聘礼前来下聘。
而这些聘礼，都是他这些年打理沈家生意赚来的，差点掏空了整个沈家的家底，不过沈家人此刻只有高兴的份，觉得聘礼给的多，才是对女方的尊重。
当天十五车聘礼下达季家，简直要惊呆了太傅府的人的眼，甚至附近的百姓，看着这一车车的聘礼，都忍不住的跟着车队前往，想看看究竟谁家下聘，又是给谁下聘，居然弄了那么多的聘礼，这是娶公主不成？
当车队停在了太傅大门，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季家大姑娘的亲事啊！
这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见这么多聘礼，想着肯定是哪个高官之子前来求娶，否则，哪里来那么多聘礼？
只是，当看见那曾经是兵马司指挥使沈大人的时候，众人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是沈大人啊？”
“居然是他？”
“可真有本事啊，那么多的聘礼，恐怕把沈大人家都掏空了吧？”
“沈大人官居几品啊，例银能有多少，怎么能有那么多聘礼钱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只见车子上的聘礼一抬以抬的往太傅府抬去。
而之后，是红光满面出来的沈大人！
自此，大家终于明白了，季大小姐这是要定亲了，而且定的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皇族贵胄，而是真小官小户的沈大人！
不过，这沈大人哪里来那么多钱置办聘礼啊？
这十五车将近三十抬的聘礼，对于达官贵族来说，倒算很多，毕竟有人五十抬八十抬甚至一百二十抬聘礼求娶媳妇。
可毕竟沈大人只是个小官，这三十抬聘礼就是他不吃不喝，靠着俸禄，三辈子也攒不来。
之后，在人们茶余饭后深扒，才知道，沈家世代经商，后来祖父被贪赃官僚陷害致死，在江南的沈家才没落下去。
索性，沈家也不算家底败光，后来沈夫人又重新肩起重担，开始将沈家商行发扬光大。
一般情况下，官商不能同在，可毕竟是以沈夫人嫁妆名义开的商行，所以也不算官商同在。
沈家下聘之时，一下子震惊整个京城。毕竟在多数人眼里，这太傅府大姑娘季云笙这是谁都看不上，连皇族贵胄，她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却让一个小官小户姓沈的大人求到手。
第二百四十九章 感情的事勉强不了
这一折腾，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在家猛砸物件，又有几家在买醉，可谓是比此前李世子与姜家三小姐定亲一事还要让人震撼。
李霖得到这个消息要比谁都早，因为他刚好就在附近，看到那一车车的聘礼，当骑马走在前头的沈亦然马匹停在太傅府门口的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云笙口中所谓定亲的人，就是沈亦然！
沈亦然他是认识的，当初两人来往密切，两人也算是有一定的交情，沈亦然后来当了三等侍卫，他还去祝贺过。
对于沈亦然的品性，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个年轻的男人，别看家世一般，但是人却是个有能耐的。
只是，说到底沈亦然家世一般，按道理，沈亦然与云笙没有认识的可能性。
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暗自许下了芳心？
李霖感觉，心口像被人狠狠拉扯着，又用钝刀一片片的见血肉割下来那般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太傅府门口站了有多久，脚已经麻木了，可他的眼睛还盯在太傅府的方向。
“世子……”
一旁的李超李明担忧的看着他。
“世子，我们……”
还未等对方话说完，李霖伸手止住他们，面色落了冷意，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太傅府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进去的人出来了。
李霖看着红光满面的沈亦然，脚步像灌了铅一般，往前走去。
“沈大人！”他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就这么轻易的让眼前的沈亦然给夺走了。
而看见李霖的沈亦然，目光却很平静，仿佛李霖的出现，是意料之中。
“李世子，我们聊聊？”他率先问道。
李霖求之不得，“那就翠鹤楼一叙。”
只是，当两人抵达翠鹤楼，看着沈亦然，李世子却不知道该张口询问什么？
对于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