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笙敛了身上只有姑娘家在的时候的随意，举止都变的规矩礼貌起来。
她朝着李世子微微颔首谢意，“李世子有心了，云笙无碍。”
“没事就好，这荷塘淤泥多，就怕季姑娘有个闪失，听闻季太傅出远门了，若是季姑娘有个闪失，我们也不好给太傅交代了。”
“不会的，这是云笙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父亲会理解的，况且你们一直照顾有加，云笙和父亲都会记在心头。”
“那就好。”
李世子笑着，看了身旁的几位公子，其余的人也附和着说着，倒也其乐融融。
因为男女有别，李世子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携着友人离开。
等人走远了，长平郡主才一副询问的模样看着季云笙。
“云笙，你觉得我大哥这人如何？”
“李世子很好，礼态有佳，听说，李世子让白鹿书院的夫子夸赞才识渊博。”
季云笙说的是实话，不过听在这有心人的长平郡主心里，却仿佛放了个心。
“云笙也觉得我大哥好吧？”
“嗯。”
“那就好。”
季云笙明白长平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她想撮合她和李世子。
上一辈子，李清溪撮合过她和李世子，但是那时候，季云笙从不把长平郡主这些玩笑话放在心上，后来很快的认识了温齐，这一来二去，她小女儿家的心思让长平郡主知道了后，加上双方亲事繁忙，联系的少了，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想想，自己上辈子可真是愚笨，若是稍微放点心思在这上面，也许，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第三十章 上不得台面
离开后的李世子，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甚。
有友人打趣问道：“世子好像很高兴，可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他们都看出来，这李世子是突然高兴起来的，人高兴总有缘由，自然好奇了。
李世子被人一问，倒是有些赧然。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季大小姐在府上坠湖，现如今无事，也算是虚惊一场，今日又是舍妹的生辰，高兴也是正常的。”
李世子的话，旁人听了倒也觉得合理。
可从一开始就注意着他的表情的沈亦然，却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脑海里想到那一抹倩影，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都牵动着人的心。
想到这里，他再去看李世子的表情，有些事情，已经渐渐的明了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是这么回事，沈亦然居然觉得心口堵的慌。
*
回去的路上，连翘对于季云笙坠湖的事情还是很在意的。
她看着季云笙闭着眼眸小憩的模样，带着疑惑的小声问着，“小姐，你当时……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
因为当时连翘就在季云笙的身边，所以她的事情，连翘知道的最清楚，她感觉匆忙中，有人推了她们一把，但是连翘又不大敢完全确定。
季云笙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的妹妹，带着严谨的对连翘说了一句，“不过是个意外，这事情，你别乱猜测。”
“哦，奴婢知错了。”
连翘嘴里说着知错，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事情有些怪异，只是，自家小姐都不想深究，她也没必要去深究了。
这件事情，随着各自回家，最后落下了还算满意的帷幕。
季云笙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如今活了两世的她，很多事情都看透了，她只想着，以后少些和林静玉接触就行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上辈子的事情发生。
至于今天想要救她上来的是沈亦然……
想到那张本该冰冷属于军人刚毅的脸上挂着的无措，季云笙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的感觉。
不过，比起林静玉，她和沈亦然这辈子应该接触的也不会多，他是男子，两人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样想着，季云笙只想把这辈子好好过着，找一个家世相当，靠谱的男子，过完余生就好了。
至于那个还没有出现的温齐，她想，这辈子她一定会远远的避着的，那么，上辈子的事情，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林静玉身子本就不好，落了水，在水里呛了好几口，从湖里起来的时候，也是已经身体发虚的厉害了。
若不是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她可能后面也不能再到季云笙面前。
可惜，她终究算差了一着，没有想到季云笙会游泳，反而是她自己，虽然会水下憋气，但是却不会游动，最后，什么好处都没能落成，还呛了好几口污水。
虽然她是庶出的姑娘，但是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姑娘，过着金贵无愁的日子，哪里做过那么侮辱自己，还恶心自己的事情？现在想想那污水，都觉得作呕的很。
倒是两个姐姐，因为她的下去帮忙，不但没有让大长公主他们怪罪，甚至有些人还感恩他们当时做的举动，而这都多亏了二姐林宝珠在一旁解说。
林静玉从中虽然得到了些许好处，让人知道她为了救季云笙不顾生死的跳下湖里去。
但是，更多人在暗地里，却只是笑话她愚蠢，当时，那么多人，哪里用的找一个主子去救人？多的是奴才不是？甚至，他们觉得她这个庶女果然上不得台面，才会憋气凫水这玩意。
正常家的姑娘，一般是不会游泳凫水的，这只有乡下的姑娘，才会的玩意，但是，她的二姐姐林宝珠却告诉别人，当时三姐妹之中，她会游泳，所以第一个冲了下去，这不是想弄坏她的名声吗。
她现在是落了个救人的好名声，却也让人感觉她这个庶女是上不得台面的。
回到了林家，林静玉便匆匆的和林夫人以及两个姐姐告辞回了自己院子。
林夫人不喜欢林静玉，总觉得这个庶女太过妖媚，和她那生母一样，是个狐媚子，只会恶心人，他们喜欢装柔弱，搏男人的同情，男人都一样下贱，就喜欢那种看着什么都不会，只会撒娇软声说话的女人！
不过林夫人看了她一眼之后，想到林静玉毕竟落水了，在外人面前，这当家主母的，自然不能苛待了这个女儿，只是说了声，“去吧。”
看着林静玉匆匆忙的离开，大姐林宝悦才十分不喜的说了句，“今日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不及她了。”
二姐林宝珠比她沉稳内敛，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会轻易写在脸上。
听到自家大姐这么说，林宝珠解释一句，“大姐也不需要妒忌她，今日如果不是她临危临急跳下去，怕是大长公主和长平郡主会不喜我们林家了，甚至会怀疑这次季大小姐的落水事情，是我们做的。再怎么说，大长公主是今上胞姐，深得皇上宠恩，就算不是我们推的季云笙下湖，我们也落不了好的。”
林夫人在驸马府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听到二女儿有理的分析，沉着脸点头道：“宝珠说的对，她虽然没能把季大小姐救上来，但是至少，也帮忙了。”
林宝悦十分不喜这个三妹妹，见母亲和妹妹都帮着林静玉，反而撅起嘴，不悦道：“哼，没准这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她向来会装可怜，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想到父亲对她那么好，我就作呕。”
林夫人闻声，阴狠的眼睛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二女儿林宝珠，两人相视一眼。
她何尝不作呕呢，可是能怎么办，娘家式微，丈夫官路亨通，她已经拿捏不了丈夫了，只能在后宅摆个架子。
最后，是林宝珠笑说道：“不管这是不是她做的，反正，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她做的，我们也不能说出来，否则，是我们整个林家的耻辱，她现在背负了好名声，对我们没有坏处，再说，庶出毕竟是庶出，永远上不得台面的。”
林宝悦听着妹妹这么说，想了想，也明白了，就连林夫人，听到女儿那一句“庶出毕竟是庶出”，阴沉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好了，不管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已经算是解决了，等会你爹就要回来了，嘴巴别乱说，不然到时候，这贱人又得得瑟了，这几天，都带了她出去两次了！”
林夫人口中的贱人自然是林静玉，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丈夫两次两次参加宴会都得带上她，还说什么玉儿也是你的女儿，她也快及笄了，多带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到时候找一个好的良配，她的两个女儿还大一些呢，怎么不见他关心？
林夫人知道丈夫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他的心里只有仕途，虽然如今已经是二品尚书了，但是人哪里有满足的，他还想往上走，往上闯，这女儿也快及笄了，自然想要推出去，为自己谋更好的前程。
更何况，朝堂朝令夕改，如今皇上年迈，谁能保证，下一任皇帝，还会重用丈夫？没准这官位都不保了。
林夫人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但是她就是看不得贱人生的贱女儿找到好的婚配！
*
林静玉和林夫人母女三人分别之后，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去了杜姨娘的梅苑。
杜姨娘是她的生母，是个唱戏的。
有一年父亲请来的戏班子，遇上了杜姨娘，杜姨娘年轻貌美，那一喉好嗓音，绕梁三日余音未绝，让本来就喜欢听曲儿的林尚书十分喜欢。
那一年，林尚书还只是个小小的文官，并没有现在的锦绣前程，他喜欢杜姨娘，于是，一夜春风，便有了林静玉。
本来林尚书也只是想和杜姨娘萍水雨露，并没有想要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内，毕竟，正室林夫人不是个善茬，她的家族是京都名门望族，把人带回院里，那简直就是找死。
可没有想到，两个月后，杜姨娘带着两月的孕肚找上门，这杜姨娘面容姣好，又年轻，光那一喉好嗓子就让林尚书神魂颠倒，更何况她是个拿捏男人的好受，那一声媚骨，嘴巴甜会撒娇，把男人哄的服服帖帖。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点一点都没错。
美人哭泣难过，林尚书自然难以抵抗，更何况美人腹中已经有自己的骨肉，他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那时候林府还有老夫人，林尚书的母亲，杜姨娘利用办法，和老夫人见了一面。
因为林夫人这个正妻前头已经生了两个女儿，却没有诞下个儿子，林老夫人自然希望其他女人能为林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儿子。
于是，在林老夫人的干涉下，林夫人不愿意也只能同意杜姨娘进入林家。
这杜姨娘进了林家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后来还接连进了两个姨娘，以及各种通房。
也因为林尚书这仕途越来越稳，林夫人娘家再有能力，也已经阻碍不了林尚书了，更何况这几年，孙家式微，年轻一辈都是不中用的。
只是，这么一来，林夫人也和这些妾侍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第三十一章 上街
没有哪个府里的正室会喜欢那些抢夺自己丈夫宠爱的妾侍通房，更何况在林夫人前头，还有个死去的通房生了个儿子，这可都都越正室的头上去了，她想要阻止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到来这个世上，更何况，还是个儿子！
不过，虽然林夫人很讨厌这些妾侍，也经常给这些姨娘使绊子。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夫人也没能把杜姨娘给扳倒，而杜姨娘虽然不如刚得宠的一两年，但是她头脑好，知道什么时候该去争，什么时候该放手，让人觉得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反倒是林夫人，大家族出来的女人，在林尚书的眼里，反而没有杜姨娘一个戏子来的体贴识大体！
林静玉到梅苑的时候，杜姨娘正在绣着梅花，她名字里有个梅字，也坚信那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她坚信自己，熬过了苦寒的冬日，会如同梅花那般绽放，所以，她的院子里，处处充盈着梅花的身影。
更何况，梅有傲骨清高之称，杜姨娘也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低贱，所以，她习惯弄那些傲骨梅花的气派，做个端庄高贵的人，这是她内心里的自卑，才会想要用其他东西掩饰。
“娘。”林静玉走近，轻声的唤了一声。
只有在母女二人在的时候，林静玉才敢唤杜姨娘为娘，否则，让人听了去，自然会拿此事做文章，毕竟，这林家现在的主母，是孙氏！
绣着梅花的女人已经三十岁了，不过因为保养得宜，看着倒也像二十来岁的姑娘。
“玉儿，你回来了。”杜姨娘闻声抬首看着走近的女儿，脸上都是喜悦。
杜姨娘生的好看，加上早年跟着戏班子，是台柱，也算挣钱，因为唱戏，人们看的脸面多，她自然保护好自己的脸蛋。
后来攀上了林尚书这棵大树，她更不吝对自己的脸，该吃的该敷的，一样不少，好多次林夫人都说别院花销大，要节俭花销，但是杜姨娘有办法，愣是把林尚书的私库也弄了不少银子，过的滋润的很。
她自己也知道，在这样的深宅大院，男人一时的宠爱不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若能生个儿子，或许还能仰仗儿子母凭子贵，特别是在林家这种少儿的地方，更是金贵，可惜，她生的是女儿。
所以，她就必须保养好自己，这是她年轻的资本，剩下的，就是培养自己周身的气质，还有哄男人的手段，达到将男人笼在自己身边的本事。
这两次林静玉能跟着主母出去参加宴会，这其中的功劳自然少不了眼前的杜姨娘的，她虽然不如当年那般受林尚书宠爱，但是她在林尚书的心里，依旧是那个体贴人的可人儿。
所以，她只要在林尚书耳朵关于他仕途的事情吹吹枕边风，这林尚书，为了自己的前程，自然会听一二的。
“怎么样？今日去参加长平郡主的宴会，可还好？”杜姨娘连忙问道。
林静玉闻声，沉默着，微微垂首，那半敛的眸子满是委屈，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还别说，林静玉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继承了杜姨娘的美貌，加上她那一身女子如拂柳枝之姿，最是让男人起保护欲了。
杜姨娘也是知道这个女儿不会比她当年差，如果贵为户部尚书的女儿，即便是个庶出，怕那前程也不会太难过的。
这会，杜姨娘见她这般，连忙的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娘……”
林静玉看了一眼杜姨娘身边的人，见都是信得过的人，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杜姨娘说了一遍。
不过她也没有说是自己推倒了季云笙，只说慌乱之中，季云笙不小心掉入湖里去了，她猜想这次是个好机会，就想去救人，没想到，这季云笙自己从湖里爬起来了，让她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林静玉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忠心耿耿的，见自家主子说完，连忙把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夫人她们的做派告诉了杜姨娘，意思是他们利用林静玉的入湖救人，夺了功劳，还害的三姑娘被那些女眷嫌弃上不得台面。
林静玉立在一旁，听着丫鬟红花说的这话，宽袖中的手紧紧握紧，指甲嵌入了掌心肉里，她也感觉不到半点疼。
杜姨娘听完，胸口起起伏伏，可见她气的不轻。
她自然是知道东厢那边林夫人的本事，想到自家女儿救了人，居然还被人说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的话，是个做母亲的，也会生气的。
不过，生气完之后，杜姨娘又紧紧的握着林静玉的手，“玉儿，别怕，这一次，你虽然落了这样的名声，但是是人都知道，这一次你是有大功劳的，他们再怎么说，也没有去做的，别人反而还会说你那两个姐姐贪生怕死，反倒是你，当时那种情况，你能奋不顾身，自然是在世家里头落了个好名声，他们说你不好，不过也是酸你敢下去救人，他们自己不敢，就来污蔑我儿，现在，只要娘给你争取多几次机会，让你出去，到时候你好好表现，自然不会输给你的两个姐姐。”
林静玉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利弊参半，只要自己好好利用利用，也不会太坏，只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季云笙为什么能自己从湖里起来。
难道真如她所说，怕淹水，所以就学了凫水？怎么感觉这话十分的敷衍呢？金贵的大小姐，就算怕被淹，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学这粗鄙的技能。
罢了，这次不管怎么说，虽然这庶出身份摆在外人面前，但是她奋不顾身的义举，也自然不会让别人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