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祁熙、沈锦意进了大殿。祁熙、沈锦意行了全礼,恭敬地说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臣妾参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言语轻柔。沈锦意随着祁熙坐在旁边,方才抬头的一瞬间打量了眼皇后和沈锦茹。皇后一如以往的雍容华贵,看起来亲切可亲。沈锦茹怎么不见了前世初为太子妃时的嚣张跋扈,眼底带着许灰暗,莫不是昨儿巧绣?沈锦意收回心思,仔细听着皇后说话。
“你们兄弟俩去皇上那里吧,本宫要和锦茹锦意说会子话,你们在这倒不方便。”皇后的笑像是春风一般温暖舒适。祁熙心知这话无法拒绝,只得和太子一起告退,临走时略带深意地看了沈锦意一眼,沈锦意遥不可见地点了头。
沈锦意端坐在皇后右手边第二个位置,面上露出得体而谦恭的微笑。
“锦意方才怎么不随着容王叫本宫母后?”皇后笑盈盈地对沈锦意说。
“臣妾不敢逾距。”沈锦意连忙站起来,微微低着头,一脸惶恐。
“容王妃是真不敢逾距吗?我瞧你敢得很,第一次来给母后请安都敢来得这般晚!你胆子倒真是不小呢?”沈锦茹刺耳的声音恰如其分地传来。
沈锦意面色依旧不变,皇后到底看上沈锦茹什么了?沈锦意不搭理沈锦茹,朝皇后不卑不亢地说:“臣妾惶恐,昨日大婚,宫中的嬷嬷已经教导过臣妾,告知了臣妾今日入宫的礼仪顺序,臣妾按着嬷嬷所教导的先去了太后宫中,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太子妃想是早已经去过太后宫中,所以臣妾方才并未遇上,臣妾实是失礼了,还盼皇后恕罪。”
沈锦茹压根没想过还要去太后宫中,进宫就直奔皇后这来了,太子自然是不会提点她了。皇后见了沈锦茹只有高兴的分,一时也没顾上这些,还以为她到太后宫中行了礼就出来了,所以才来的这般早。皇后瞅了眼沈锦茹的脸色,一眼看出来她根本没有想到要去太后宫中,眉头微微一蹙瞬间又松开,这周氏到底是怎么教导茹儿的,这样简单的规矩都不知晓。
皇后哪里知道,太子昨晚大发雷霆,嬷嬷还没来得及跟沈锦茹说规矩就被赶了出去,而今早太子更是不会“好心”地再让人教沈锦茹规矩了。沈锦茹因为被沈锦意之前请的嬷嬷教导怕了,十分讨厌嬷嬷,所以婚礼前皇后派去教导沈锦茹的嬷嬷,都被沈锦茹赶得赶,骂得骂,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教她。沈锦茹自认为靠着皇后这棵大树,甚至对太后都有些不放在眼睛里了。
“也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快些坐吧。”皇后慈眉善目。
“谢皇后。”沈锦意不动声色,心下冷笑,这么护着沈锦茹,一句话就揭了过去沈锦茹的不敬长辈之罪。
“你们俩是姐妹,现在又都嫁给了皇子,以后要更加互相照应才是。”皇后拍着沈锦茹的手,又看着沈锦意。
沈锦意只能敛首答是。沈锦茹露出不屑之色,互相照应,没看见皇后都偏袒着我吗?我不去拜见太后怎么了?皇后都没说什么?你还敢在这大放厥词,目光在沈锦意脸上掠来掠去,见沈锦意面色红润,美丽甚于从前,想来容王并未羞辱她,可是自己竟然遭受那样的屈辱,盯着沈锦意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沈锦意不以为意,沈锦茹全没了前世的冷静,哪怕她稍微装一装姐妹和睦也好,何必这么露骨呢?
皇后见着沈锦茹如此颜色,恨不得直接杀了周氏,不但连礼仪没教好,怎么连脑子都带坏了,没想到这沈锦意竟然被顾老夫人调教得不错,还好当日没有让顾嫣进宫,不然还没有自己今日的地位,她纵然心中十分不满,但是面上还是春风十里,“茹儿,本宫带你去拜见太后吧!”
沈锦意闻言差点笑出声,皇后对沈锦茹的维护也太过了吧,是带着沈锦茹去向太后示威吗?告诉太后她才是宫中真正的女主人,沈锦茹是以后的女主人,太后已经老了,这些礼节连面子都不用走了。
沈锦茹十分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不去拜见太后就是对太后不敬。
皇后刚想说,“锦意也随我们一起吧,太后好像十分喜欢你。”就听宫人来报,太子和容王进来了。皇后的微笑换了换色,朝着沈锦意,“也好,你先随容王回去吧。”
沈锦意行了礼,就与容王一起退下了,至于皇后和沈锦茹到太后宫中如何不必再提。
027新婚(一)
沈锦意随着祁熙回到马车,只觉得脸都笑僵了,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想着祁熙回来的这般快,应该是害怕自己会被皇后为难吧,一些个感动漫上心田,神色也不由得一松。
祁熙见沈锦意本来拧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亲手倒了杯茶递给沈锦意,“进宫这半日肯定渴了。”话里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沈锦意睁开眼,接过茶杯,朝祁熙感激一笑,要是祁熙不发话,在这沉默的氛围里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爷不喝吗?”沈锦意觉得氛围沉默得让人难受,硬着头皮说句话。
“本王见你在皇祖母和皇后面前也没这般拘谨?”祁熙的眼睛直望进沈锦意的眸子深处。沈锦意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口啜着手里的茶,“这茶还不错。我帮王爷倒些吧!”沈锦意放下茶杯,刚想倒茶,手一下子被抓住。
“还没回答本王!”沈锦意被迫与祁熙对视。
这样沈锦意倒安下心来,嫣然一笑,“王爷是想问妾身在您面前为何如此拘谨吗?”
祁熙被沈锦意的温暖的笑容晃了神,拉着沈锦意不由得更用了力,沈锦意被带着向前,两人就差脸贴着脸。祁熙看见沈锦意的脸上瞬间如同火烧,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惧意,对沈锦意又多了几分兴趣,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子。
“王妃认为呢?”祁熙醇厚的声音在沈锦意耳边响起。沈锦意身子向后退了些,却被祁熙一把揽住纤腰,离着祁熙更近了些。
“王爷?”沈锦意又气又羞。
“嗯?”祁熙目不转睛。
“王爷请自重!”
祁熙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大笑出声,“王妃说本王该如何自重?”话音里多了些谐谑。
“我……这个……”沈锦意话一出口就后了悔,她现在是容王妃,容王如何做都不逾距。
祁熙现下只觉得沈锦意可爱得紧,一些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双眼只盯着沈锦意的脸怎么也看不够。沈锦意把脸扭开,一不小心侧脸却擦过了祁熙的唇。沈锦意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恨不能把脑袋对折着塞在胸前。
祁熙脸上邪魅的笑容蔓延成灾。车夫赶着车都觉得今天天气特别好。
三皇子府的匾额已经换成了“荣王府”。祁熙一下车又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沈锦意被等在二门边的莲心扶下了车,回房换了衣裳,才到正厅接受早已入府的两位侍妾和众家仆的拜见。
祁熙有两位侍妾,分别是柳氏和季氏,至于一些其他的美人和丫头有多少沈锦意也没打算问。沈锦意对祁熙的救命之恩是十分感激,但是若不是是时局所迫也不会到现下这“以身相许”这一步,她现在想的更多是如何打击皇后和沈锦茹,当然最好的靠山就是祁熙,为了这个她只能讨好祁熙,以借用祁熙的势力,杀了沈锦茹也就等于还了祁熙的恩情。
祁熙去了书房。沈锦意一身正红色的王妃衣着,衬得她气质如兰,华美无双,她盈盈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清冷地打量着厅中诸人,尽显王妃的威势。
沈锦意喝了半盏茶,估摸着厅中众人的浮躁被磨去了不少,这样的安静让她十分满意,放下茶杯呵气如兰,声音带着三分的温柔说:“怎么不请柳贵人和季贵人坐下?”
那柳氏媚若丝兰,妖若清莲,三分西子垂泪眼眸,一双含情柳梢眉,这“柳氏”倒对了她的长相。季氏温婉秀气,双目不点而翠,盈盈如西湖春水,又是一个妙人儿。沈锦意心想光看这两位侍妾就对得起祁熙以前风流皇子的称呼,现在应该改成风流王爷了,不过府里就两位侍妾,也太少了些。
“奴婢不敢。”柳氏和季氏一脸受宠若惊,慌忙推辞。
“这有如何,都是伺候王爷的人。两位快请坐吧。”沈锦意说着还比了个请的姿势。
柳氏见王妃如此平易,收起了心里的那份谨慎,就想走到旁边坐下,季氏却在暗中拉了她一把,微微摇摇头。
“回王妃,奴婢不敢逾距。”侍妾在主子面前只能伺候着,就算主子赏坐要识眼色,哪能天真地真坐下。
柳氏和季氏的动作沈锦意尽收眼底,没想到季氏倒是个有计较的,柳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主子面前是不能坐的?那么,她刚才那番举动到底是真的不识规矩还是要驳自己这个王妃的面子呢?沈锦意现在并不在意这些,不管她是什么心思,就算是仗着祁熙的宠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要不挑战自己的王妃权威,妨碍到自己的计划都没关系。
沈锦意一副不再勉强的笑容,对着一屋子人说:“谁是府里的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们一个个地参见过了,已经过了半晌,有个青衣少年从外边进来垂手上前,行了大礼说:“参见王妃。”
沈锦意瞅着那少年的举止气度,穿衣打扮,猜到他肯定不是府里一般的佣人,那就是王爷身边的人了,笑容多了几分亲切,连忙说:“起来吧。”
“谢王妃。小人是王爷身边的竹清,王爷命竹清过来请王妃回房用膳。还说王妃打理王府事务不急在这一时,今儿见了各位主事就行,明儿再让她们过来回事。王妃劳累了一上午了,请王妃万事以身体为重,用了午饭歇息才是。”
沈锦意有些错愕,祁熙这是在帮她在府里众人面前立威吗?府里诸人都面面相觑,心里嘀咕着看来王爷对王妃是十分重视,本来见沈锦意还在年幼还想欺蒙一番,这下也不敢存轻慢之心。柳氏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本来她是帮着管内府的事务,这下王爷把所有权力都交给了王妃,这下自己不仅不能暗中中饱私囊而且连找见王爷的借口都没有了。季氏倒是一片安然,这在王妃入府之前都是已经注定了的。她瞧着柳氏那不甘心的样子,心里直冷笑,真是个蠢得,有了王妃,府里的事务自然是交由她打理,难不成还继续交给一个侍妾,王妃可是太后亲赐的,有些人脑袋还没转过来呢!
“大家都散了吧。”沈锦意抬了抬手。众人有序地退了出去。
沈锦意回到正房,祁熙已经坐在桌前,却并未动筷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饭菜。沈锦意进门又是一愣,祁熙竟然在等她吃饭!沈锦意净了手,站在祁熙身边想帮着祁熙布菜,却被祁熙一把按在圆凳上,“快吃吧,我没这些规矩。”
沈锦意告了罪,看了一眼跟过来服侍的柳氏和季氏,又看一眼祁熙,这才说:“王爷,也让两位贵人回去歇着吧?”
“嗯。”祁熙头也不抬。柳氏见祁熙正眼都不望自己一眼,差点咬碎银牙。
“那你们回去吧,以后只要早晚请安就好,其他的时间不必在这伺候。”沈锦意声音和软,满面含笑。
季氏见王爷都点了头,何况不用立规矩她也乐得自在,连忙拉着柳氏行礼说:“谢王爷王妃宽厚。”柳氏心有不甘,伺候的时候遇见王爷的机会还多些,王妃免了这些不就是怕她们接触王爷的次数多了,分了她的宠吗?柳氏带着些恨色偷偷瞅了沈锦意一眼,刚要被季氏拉出去,却听到祁熙说:“慢着。”
柳氏大喜,看来王爷还是顾念着自己的,不会就这样让那个还没及笄的王妃一进门断了自己的宠爱。她满脸喜色地望着祁熙。
祁熙面色一冷,打量了一眼柳氏说:“不敬王妃,禁闭三个月,罚月银半年。”
“什么?”柳氏不敢置信地望着祁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锦意的眉头也是一皱,她怎能不知道柳氏偷偷瞪着她时的不敬和嫉妒,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和这些侍妾过不去的意思,以她的身份也犯不着,祁熙这是想做什么?
“王爷,这怕是不妥吧?”沈锦意说:“臣妾才刚入府,就关了柳贵人禁闭,知道的是说王爷明理,爱护臣妾,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容不得人呢?”
祁熙的目光扫过柳氏最后落在沈锦意的脸上,依旧冰冷,“那王妃以为如何?”
沈锦意迎上祁熙的目光,微微一笑,“柳贵人只是暂时没适应我的规矩,这说来也不怪她,毕竟我才入府,她们都还不了解我的脾气,所以有些不适应,等过一段时间,大家相熟了,自然也就好了。还请王爷免了对柳贵人的责罚。”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直望进祁熙的心间。
季氏一直低着头,像是胆小怕事的模样。柳氏一直赤裸裸地盯着祁熙,眼里的不可置信昭然若揭。
“还不谢过王妃。”祁熙别过头冷声对着柳氏说。
柳氏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从未见过祁熙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都不敢抬头看祁熙。季氏也连忙跪下,拉着柳氏的衣袖,示意她向沈锦意告罪道谢。
柳氏低着头,朝着沈锦意的方向,“谢王妃饶恕之恩。”
祁熙目光一冷,季氏倒是个知趣的,就是这柳氏,皇后断不会借着母妃的手送进来这么一个货色。
沈锦意纵然有千万分奇怪,这会也不会问,连连挥手让季氏带了柳氏下去。等她们走了,沈锦意称了一碗莲子羹双手端给祁熙,笑意盈盈,“王爷何必为这些事情动气,说得过分些,王爷这样实在是有失王爷的风度。不过锦意十分感激王爷的维护之情。王爷尝尝这莲子羹,最是消火。”
祁熙眸光微动,她一直都称臣妾,方才竟然称了锦意,心头某个地方蓦然一动,接过莲子羹就喝了下去。
“王爷不烫吗?”沈锦意眼睛微瞪,她可没想祁熙一下子就把那莲子羹喝完了。更惊讶的是站在门外的竹清,听见王妃要王爷喝莲子羹时就害怕王爷会拒绝,没想到王爷竟然全喝了!王爷不是最讨厌甜食吗?
祁熙喝完莲子羹,连忙夹了块醋溜银鱼,那甜味果然不好受。
028新婚(二)
午休起来,沈锦意卧在贵妃榻上,拿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周姑姑陪侍在跟前,端了杯茶过去,“王妃喝口茶歇歇吧。”
沈锦意接过茶,懒懒地问:“荷蕊哪去了?”
“她就是个没定心针的,方才出去找府里的丫头玩去了。”莲心放下正在收拾的衣物。
“姑姑。”沈锦意起身正色坐好,示意莲心小心着外面。莲心假装到门口晒着太阳,仔细看着不让别人轻易近了屋。
“王妃有什么吩咐?”周姑姑面色温和十分恭敬。沈锦意拉着她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来。沈锦意直视着周姑姑的眼睛说:“姑姑,太后命你过来恐怕不只是照顾我这么简单吧?”
周姑姑并不意外,以王妃的聪明是应该早就看出来,没想到竟然能沉住气到现在才问。沈锦意微微一笑,“我想太后最大的顾虑还是容王,既然我占了容王妃这个名头自然是事事都听容王的。”
周姑姑一惊,太后确是如此说,若是沈锦意真心辅佐容王则好生照应,若不是,那只有一条路了,毕竟沈锦意还是与那位有些瓜葛的?若是哪天投了皇后可也说不定?可是冷眼旁观这些日子容王妃似乎对太子妃十分厌弃,实在不像是亲生姐妹,这倒和外面的传闻相应了。
“王妃这么理解太后自然是好的。”周姑姑一口应承下来,与其说些假话,还不如挑明白让沈锦意明白自己的处境。
沈锦意的笑容更深了些,太后身边的人果然都是聪明的,握着周姑姑的手也用了几分力气,“姑姑这样说我倒放心了,毕竟我是太后赐的婚,自当是感激太后。”
周姑姑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真诚,“王妃这么明白事理,日后定然是尊贵无尽。”
沈锦意的眸子暗了暗,要那些尊贵干什么,只要亲人都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