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买高得!”小姑娘一声欢呼,仿佛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忙朝后边的马车跑去。
“买高得?”心月暗暗嘀咕了一句,这姑娘是不是古人啊?
这丫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她自打来到这儿还没听一个古人说过“哇塞”、“买高得”之类的话呢。
难道京都流行这个?
瞅着那个姑娘往马车跑去的身影,她半是好奇半是失落,这是买还是不买啊?
本来升腾起来的希望又重重地落地:不带这么涮人的啊。
那辆华贵的大马车四周跟着几十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像是护卫之类的。
这一群人正是从京都赶过来的,也不知道出来做什么的。
大车后头还跟着一辆小点儿,刚才那小姑娘就是从那小车里跳下来的,只不过心月低着头,没有看到而已。
那辆大车里不知道坐的什么人,反正那小姑娘跑到跟前就那么揭开了帘子,唧唧喳喳地说着。
良久,才听那大车里传出一个温润如和风一样的女声:“妹妹莫要胡闹,这外头的东西也是能随便吃得的?妹妹想吃鱼,前头就有酒楼,我们上去就是!”
分明是看不上这路边的小摊!
拜托!
我一没作假二没哄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这虽然是路边,不过地面经了一场雨,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怎么会不干净?
心月心内狂吼着:这些大家贵族的女子,最是矫情了。好歹遇到一个识货的,竟然还是黄了。
她正愤愤着,以为这桩买卖做不成了,就听那小姑娘不依不饶地对里头那女子说道:“嫂子最会管我!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烤鱼的就不让我吃!又不是要花嫂子的嫁妆,管得那么宽做什么?”
这个时代竟然有小姑子这么有底气?
心月讶然了一会儿就释然了,她家不也有这么个小姑子吗?
那小姑娘说完那些话头也不回地就直奔她的摊儿来了。
好家伙,来生意了。
心月急忙打起精神,笑着招呼那姑娘:“姑娘,这鱼是河里叉来的,上面撒的椒盐面儿也是自制的。干净地很,保管姑娘吃了还想吃!”
“你会叉鱼?”那姑娘拖着裙子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心月对面的小马扎上,笑道:“你还会做椒盐面儿?”
本来想说是王大郎叉的,后来想想谁叉的又有什么分别呢。于是就点点头。
见心月点头,那姑娘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地嘀咕道:“我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有人吃过花椒呢。”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京都的人也都不吃花椒的?
心月思忖着,存了试探的意思先递过去一条刚烤熟的鱼,“姑娘没吃过花椒?那有没有吃过茴香、大料什么的?还有陈皮生姜啥的?”
那姑娘咬了一口鱼就乐得摇头晃脑起来,一副陶醉的模样好像从来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一样。
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婆子满脸慈爱地拿帕子给她擦着嘴角,不忘小声地提醒她:“姑娘,这可不是在家里,可得悠着点儿。”
“嗯,我晓得。”那姑娘翘起二郎腿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形象,可是待听见心月的问话之后,脸色忽然变了一变,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她,“你,你说什么?那些东西不都是入药的吗?哪里有人吃?”
哈哈,原来还没人吃过啊。太好了,将来是不是靠着这个能赚上一笔了?
心月想得乐陶陶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姑娘看她的眼神又复杂又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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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情窦初开的小娘子
待那姑娘吃了两条烤鱼之后,又多要了几条,说是带几条给自己母亲吃。
心月连忙夸赞了她几句,又找了张油纸给她包了。
那姑娘把油纸包递给身旁的妇人,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掏出一串铜钱递过去,“不用找了,就当我给你的小费了。”
“小费?”这个时代也有这种说法?
心月心头一震,伸手去接的时候,那姑娘的手却忽地缩回去了,笑吟吟地说道:“你又是烤鱼又是接钱的,很不卫生的!”
心月这才回味过来,讪讪地也缩了手,却又被她这句话给雷得里焦外嫩。
这时代的人也知道“卫生”?
正发呆的时候,那姑娘却把那串铜钱递给了王大郎,“来,小哥,这钱你替你妹子收着。”
王大郎本来是坐着的,一听见这话忙诚惶诚恐地半站起来,接过的时候,从那姑娘眼角看到了一抹狡黠。
他本来要跟人家解释一下这不是妹妹而是媳妇的时候,那姑娘却已经笑着转身了。
“姑娘,该走了。”妇人不忘了提醒着她,又小声说道:“姑娘嘴里怎么这么多新词儿?人前日后可得注意了。”
这话被心月给听到了,又是一番震荡。
这姑娘,真是好不寻常!
说的话,怎么那么……亲切!
那鹅黄衫子的姑娘临上车的时候,还扭过头来冲着王大郎一笑。
京里的贵人儿这一笑可是不得了,恍若神妃仙子,笑容如同三月的春花一样灿烂夺目。
王大郎不自觉地就被那笑给吸引过去了,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起来。
那笑容阳刚纯真,带着山里少年特有的憨厚。
“傻子!”那姑娘脸颊上忽然飞红了一片,嘴唇动了动,扭头就踩着凳子上车了。
王大郎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见人家上车,自己也就坐下来,伸手去数那一串钱。
其实不用数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串新钱,还没拆开用呢,自然就是一千文了。
他侧身扭头对着心月笑道:“这才多大的功夫啊,咱们就赚了一千多文了。折算下来就是一两多银子呢。”
本以为心月也会同他一样兴奋莫名,谁知道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绷得紧紧地,唇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看够了没?人家是不是长得特好看啊?”
“啊?”王大郎被这句话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寻思过来心月是什么意思。
“京里的女人是不是很漂亮?给你点儿钱就不知道东西南北,和人家眉来眼去的,也不觉得害臊!”心月也是气了,虽然对王大郎并没有那种真正的感情,但是一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对眼笑就觉得碍眼的很!
刚才对那姑娘生出来的亲切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管她是不是穿的呢,只要对她夫君有想法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统统毙掉!
……
“呵呵……”王大郎一见心月那如同算盘珠子噼啪乱响的小嘴,又听到那些话,这才明白过来心月为何忽然生气了。
原来他的小媳妇吃醋了呢。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啊。
三十四章 慧眼识珠
那鹅黄衫子的姑娘上了马车带着一包烤鱼走了,其他的人看见如此华贵从京里来的大家小姐都吃起了这路边的烤鱼,想来这味道真是很不错的。
迟疑了一会儿,也都纷纷围上前来。
这鱼个头都是差不多的,是昨夜里心月精挑细选的,那些过大过小的都留在家里了,这些洗剥干净了带到了镇上。
十文钱一条,对镇上这些人来说,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不多时,心月的摊子前就围满了人,她也忙得不亦乐乎,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
那四家酒楼的管事和的掌柜的虽然想跟心月再议价,可这样汹涌的人群挤得他们愣是插不上话。
况且心月本就无意,那几个人被挤在人后头气得直跺脚,互相埋怨着不该来这个鬼地方,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厉害的。掌柜的非要自己纡尊降贵地来请。
这小丫头还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识好歹的人!
几个人帽歪带斜地又挤了出去,每个人都挤了一身臭汗。
唯有那个曾经见识过心月本事的胖掌柜的依然守在一边儿。看这姑娘摊儿的红火劲儿,就知道那几个酒楼的管事的都看走眼了。
一开始他也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与众不同,如今看来,这姑娘的本事是他们这些人想都想不出来的。
他蹲在不远处一颗大柳荫下,脱掉头上的头巾使劲地扇着,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这该死的老天,竟然这么热。
一直忙碌到晌午的时候,瓦罐子里的鱼全都卖完了。摊儿前面还围了几个人意犹未尽地舔舔舌头,往那瓦罐子里看去,那里头不知道还有鱼没有。
心月一见这些人这副馋相,心里大喜,只要你们想吃就好办~
她把瓦罐子倒过来给众人瞧了瞧,笑道:“再过五日我还来,你们散了吧。”
一个年幼的三四岁的小孩子牵着母亲的衣角,哭闹着还要吃,闹得那年轻的母亲也没了耐心,在那孩子胖嘟嘟的屁股蛋子上拍了一巴掌,嚷嚷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听见人家说都没有了?想吃的话五日之后又有了。”
心月也没想到人们这么喜欢吃她的烤鱼,这给了她极大的自信。只有人们认可就好。
她起身捧了一碗大麦茶走到那孩子面前,笑道:“姐姐还会做好多花样的好吃的,等过五日你再来好不好?喏,这碗大麦茶最是解渴防积食,乖,喝了吧?”
那孩子听说五日后还有更好的好吃的,顿时就住了哭,眨巴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真的还有好多好吃的吗?那姐姐告诉我都有些什么啊?”
这孩童虽然一听见有好吃的,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哭闹了。
“当然有了。姐姐这儿呀,有你想不到的好吃的,等下次来的时候,有卤肉、有烧鸡、有火锅、有摊煎饼……你想得出来想不出来的都会有的。”
“真的吗?”孩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大的黑眼睛,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那我五日后咱们还来行吗,娘?”
孩子开始扯着母亲的衣角晃起来。
“好,好,那就五日后再来。”妇人也是被缠不过,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孩子不哭不闹了,她倒是欢喜起来。
反正这些吃的也不值几个钱,只要孩子想吃就好。
好不容易哄走了那个孩子,摊子前的人也都散了,心月开始和王大郎收拾摊子。
那酒楼的胖掌柜的从大柳树荫下站起身子来,涎着一张脸上前,笑道:“姑娘,大热的天儿到我那店里歇歇吧,我已经吩咐小二备好了冰过的西瓜解渴。店里也有马车,到时候姑娘坐上回家也不会天黑!”
这掌柜的倒真是很有诚意了,心月也有些为难。
那三家酒楼没见过她的本事,等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而这个掌柜的上次因为心月那一手地锅肉令酒楼起死回生,算是识得她这个金镶玉了。
此时蹲在这里守了半天,也确实不容易。
对上那张讨好的脸,心月有些不忍心。可也不想一辈子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将来还想靠这门手艺赚银子的,怎能屈居于他这酒楼之中。
三十五章 与人为善
她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心平气和地笑道:“掌柜的,承蒙你的慧眼识珠,我就再传你一道秘方。”
胖掌柜的见她半天不说话,一张脸早就垮了下去,如今又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仰脸问道:“姑娘这秘方多少银子?”
“呵呵,”心月笑得开怀,“不收银子,就当与掌柜的交个朋友吧。”
那胖掌柜的一开始还以为这姑娘是个财迷呢,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豁然开朗,当即讷讷不知所言。
“掌柜的带来纸笔没有?”心月见他那副迷瞪的样子,只好提醒着他。
胖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心月作揖行礼:“姑娘这份心地,真是让人感动。姑娘度我走出难关,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心月连忙摆手:“掌柜的不要客气。帮人就是帮自己,说不定哪天我也要掌柜的帮忙呢。”
那胖掌柜的忙道:“若是姑娘需要我帮忙,尽管言语一声,我定当在所不辞!”
说完,赶紧让身后的小伙计去买来纸笔,心月潇潇洒洒地在写了半页纸,然后交给那掌柜的,“按照这个方儿做几道菜,你的酒店生意会火起来的。”
那掌柜的急切地接过纸看了几眼,面色不由焦急起来,讪讪地朝心月笑道:“姑娘,恕我才疏学浅,您这些字儿我都不认得呢。”
王大郎此时也愣怔怔地望着心月,刚才她手握毛笔神情是如此地专注,好似下笔如有神。
这姑娘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啊,一个穷得把女儿二两银子卖了的爹娘,怎么会有银子让她去学认字?
那她,到底是怎么学来的?
莫非,她天生聪慧,无师自通?
王大郎望着心月的侧脸几乎快痴了。而此时的心月也大囧: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自己不会写繁体字的事儿了。
幸好人家掌柜的谦虚说才疏学浅,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这茬儿呢。
她赶忙指点着纸上的字儿一一地给胖掌柜的讲解着,那胖掌柜的越听眉眼越舒朗,及至最后,终于眉开眼笑起来,抚掌拍腿地叫道:“妙哉,妙哉,姑娘真乃神人啊。就这几道菜品,那三家可是闻所未闻哪。”
说罢,重新敛神躬身对着心月行了大礼:“姑娘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心月上前去扶,胖掌柜的却执意不肯起身,到底行了一礼才罢休。
心月又嘱咐那胖掌柜的万不可告诉别人这是她的秘方,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胖掌柜的赶忙答应了。
心月也和王大郎开始忙活着收拾东西,胖掌柜的再三谢过才袖了那张纸带着小伙计走了。
看天色还早,心月就想在这镇上好好地转转。好不容易来上一趟,她得好好地选选地段,摸摸行情才行!
王大郎默默地挑着担子在前头走着,心月则在后头跟着,两个人散漫无目标地逛着。
经过一家首饰铺子的时候,心月眸光一闪,就进去了。
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心月也是爱美的年纪,天性使然,让她忍不住要进去瞧一瞧。
那首饰铺子可是镇上最好的铺子,打出来的首饰基本上都供应了镇上的大户人家,平头百姓也就嫁女儿的时候能过来看看,一般人可是买不起的。
漆黑光亮的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首饰盒子,货架子的格子里也摆满了,都是敞开了盖子让客人任意挑选。
那伙计正拿了鸡毛掸子掸灰,一见心月一身打了补丁的夏布长衫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高大但是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少年,还挑着乱七八糟家伙什的担子,心里顿时就不满起来,那眼睛也跟着立起来了。
“姑娘,我们这是首饰铺子,不是杂货铺子……”
听着这明显轻视的话,王大郎的嘴紧紧地抿了起来,拳头攥紧了,眼睛忽地就瞪向那伙计。
他眸中的冷光好似一把冰刀,直直地射向伙计的心口,让他顿觉如堕三冬的冰窖一样,浑身上下都寒浸浸的。那伙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底下的话也就噎了回去。
不知道为何,他怎么觉得这看起来有点儿憨厚的少年竟有一双如饿狼一般的眸子,能摄人心魄。
心月上次虽然买了一身新衣裳,但今儿出来做买卖,觉得烟熏火燎的还是没有拿出来穿。
不管在什么世道,总有那些人情冷暖。前世里,她就没有少受过,伙计的几句话,她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有点儿奇怪,正盛气凌人的伙计,好像一下子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忽然就停了下来。
她哪里会想到这完全是王大郎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