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乌絮儿的眼神,沈天歌淡淡的笑了笑,提着木桶走到她面前,想了想,又走到了那个寒玉床旁边,抬手摸了摸那透着刺骨寒气的玉床,这才继续说道:“来这里吧,你待在那不方便我治疗。”
大自然的鬼斧天工,沈天歌了解的并不多,但她倒也不傻,很容易就猜到,乌絮儿这几年之所以还能活着,八成跟着宝贝分不开,否则,穆凌峰也不会带她来这么一个地方久居了。
“这就治疗?”
没想到沈天歌竟然这么神速,乌絮儿惊了一惊,不禁有些迟疑的看了穆凌峰一眼,说到底,她倒不是真的完全相信沈天歌的能力,毕竟,她的年龄摆在那里,然对于穆凌峰,她却绝对是百分百的信任。
既然他选择了沈天歌,那么,爱屋及乌,乌絮儿对于沈天歌自然也会信任,而且,这么多年了,穆凌峰一直为她这病伤神,若是这样能让她安心,哪怕结果很糟糕,她也愿意为他做任何尝试。
当然,若说一开始,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看待沈天歌的,那么,之前短暂的相处,让她对沈天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让她忍不住从心里开始想相信沈天歌所说的一切,哪怕在她明知道蛊神的惩罚药石无用的情况下,她也想这么做。
可现在……
好吧,乌絮儿承认,她又开始怀疑了……
“会有些痛苦,毕竟,是第一次,但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治疗,不会出任何危险。”
这一点儿沈天歌倒是能够保证,她并不是想要一下子将乌絮儿身上的蛊虫完全除掉,那样极限的掏空,会让已经适应了蛊虫存在的身体因为环境的极速变化而吃不消,那样,会要了乌絮儿的命。
这并非她所愿。
沈天歌现在要做的,只是用她之前在那些老鼠身上尝试过的办法,引出一小部分的蛊虫,令乌絮儿能够以正荣见人而已,这点儿把握,她还是有的,否则,也对不起她沉淫在研制毒物上这么多年了。
“絮儿,师父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
自然也瞧见了乌絮儿的迟疑,穆凌峰很担心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怀疑沈天歌的态度会激怒他这个可以算是阴晴不定的师父,不禁有些着急的靠近几分,软声劝导。
“可……好,我知道了。”
深深的看了穆凌峰两眼,乌絮儿收回了到嘴的话,安静的躺在了那张她睡了五年的寒玉床,冲着沈天歌淡淡的笑道:“那就有劳师父您了。”
“叫我天歌就好。”
有些讶异的看着躺在上面没有任何不适应反应的乌絮儿,沈天歌淡淡的笑了笑,直觉告诉她,之所以这样,应该跟乌絮儿体力的蛊毒有关系。
思及此,她在开始之前,又为乌絮儿探了一次脉,而刚一触及她的手腕,沈天歌就发现了异样,几乎是在一瞬间,乌絮儿的身体就滚烫滚烫的。
“将她颈间的纱布解开吧。”
停下探脉,沈天歌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后,看了眼之前已经包扎好的白纱再一次染红,轻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示意穆凌峰。
不得不说,依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其艰难程度远超过她之前的设想,而她身上的药,最为关键的那一味药,是她在来之前才刚刚研制完,只测试过一次,结果很好,可若是以往,若没有反复试验过的话,她是不会冒然使用的,这一次带来,也没想过真的会用上。
然现实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沈天歌不得不冒险一次,使用那原本是备用的药,只求上天眷顾,不要出人差错才好,否则,她要去哪儿找个乌絮儿赔穆凌峰呢?
“按住她,不管等会儿出现任何情况,你都必须死死的按住她。”
想了想,沈天歌在动手之前,最终还是开了口,原本她是想说,让穆凌峰绑住乌絮儿的,可考虑到乌絮儿的心理情况,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师父,为什么?”
不太明白沈天歌这么安排的用意,穆凌峰不解的问道。
“过程……会很痛苦,我怕……她一个人承受不住。”
又叹了口气,沈天歌看了看乌絮儿,这才幽幽的说道:“原本我是想从她指尖引出部分蛊虫,那样虽然慢了很多,但痛苦相对的,也会少一些,但她颈间的伤口改变我了想法。”
怎么说呢?
她采取的是诱虫的方式,所采用的药物,具有很强的诱导作用,若身上没有一个宣泄口的话,她可以戳破乌絮儿的指尖,在配以银针,就能将她想要诱导出来的那部分蛊虫成功的引出来。
但现在的情况是,乌絮儿身上有一个新的伤口,而且位置还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那她之前所想的那一套办法就不能用了,否则,会引起蛊虫乱窜的,那就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没事,你尽管放手治疗,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能承受的住。”
听完沈天歌的话,乌絮儿先是震惊了一把,可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轻轻的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开口说道。
对她来说,早就对痛没了任何感觉,日夜被身上的蛊虫折磨,她若还有那根神经的话,早就撑不下去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沈天歌竟然会采用这样的方式为她治疗,但不得不说,诚如穆凌峰所说,他这个师父真的很神奇。
或许……
或许她真的可以治好她,让她摆脱这折磨人的痛苦……
“那好,我开始了。”
静静的打量了一番乌絮儿,许久,沈天歌轻轻的笑了,不是之前那种一成不变的面具般的笑容,而是真心的笑了,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女人……不简单。
有了女人的配合,沈天歌接下来的工作到没有像之前那么小心谨慎,相反,倒有些大刀阔斧的架势,拿着之前清鸢行刺她所用的小刀,在询问过穆凌峰的意见后,就在那寒玉床,快靠近乌絮儿颈间的位置上慢慢的凿出一条小沟,那手试了试,满意之后,又在那寒玉床靠近小沟口的位置下方凿了一条小沟。
做完这一切,沈天歌想了想,问穆凌峰要了一截蜡烛,点燃之后,又不知去哪里翻找什么东西去了,好一会儿方才转了回来,然后拿出她的成果,是一介带弧度的短片,她将它安插在寒玉床上,就开始往上面滴蜡,直到那短片黏在了寒玉床上后,方才停手。
本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可下一秒,沈天歌又把蜡油滴在了正面上的小沟里,用手将之涂抹匀称后,静静的等待它冷却,直到她满意后,这才拿出她随身携带的银针包。
“切记,不能动。”
一边掏出银针沾上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药汁,沈天歌一边再次郑重其事的嘱咐了一句,得到乌絮儿的点头回应后,这才干脆利落的施了针。
“唔……”
设想过千百种可能,但乌絮儿却绝对没有想到,沈天歌所说的痛苦竟然会……这么痛,猝不及防之下,乌絮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一听乌絮儿的痛吟,穆凌峰立马绷紧了神经,紧张焦急的开口问道。
“……没事。”
咬牙将第二声痛呼压制下去,乌絮儿这才惨然一笑,出声安抚穆凌峰的情绪,可她也只能勉强说出这两个字而已,更多的,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惨叫起来,那只会平白让他担心,这不是她所愿的。
“你若忍不住,可以咬着这个。”
这还是她刚刚寻找适合的短片时,随手捡了一根木棍,再用她身上的干净丝帕包裹起来,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所用的,毕竟,她现在所施针的位置,都是会带来痛感的穴位。
寻常人还真没几个能撑得下去,可没有办法,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暂时将她身体其他地方的蛊虫控制在这些地方,然后才能引诱出乌絮儿脸上的蛊虫,从而令她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
“谢谢。”
没有再逞强,乌絮儿虚弱的朝着沈天歌道了声谢,就接过那根棍子咬在了嘴里,双手死死的拽着裙摆,任凭沈天歌在如何施针,也没再痛呼出一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除毒(二)
第一百四十一章除毒(二)
“师父。”
讶异的看着因为沈天歌的药,而不断从乌絮儿身体里爬出来的红丝,穆凌峰那一刻是震惊的,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乌絮儿的痛苦隐忍表情吸引了。
随着她脸上的红色一点儿一点儿褪去,露出那张苍白无色的小脸,穆凌峰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揪作了一团,疼痛难当,然在这个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终于……
在那块白色的丝帕上染上鲜红色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满脸焦急的轻唤着他的师父沈天歌,想要早点儿结束这一切。
“闭嘴。”
焉能不知道穆凌峰的那点儿心思?
可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停下?
更何况……
都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她若真的在这个时候停下,不仅之前所做的一切化为灰烬,一切又得恢复到从前,更可能情况还要糟糕,就连乌絮儿,在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沈天歌也很难保证她还会想现在这样,而不是彻底崩溃。
穆凌峰的出发点是好,可时机显然不对。
沈天歌自然明白,看着心爱的人承受着痛苦,却不能替她分担分毫的那种心思,若现在换成是她跟慕容九两个人的话,她所表现出来的,不见得就比穆凌峰强。
然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却不能迷。
除虫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煎熬,可越是这个时候,他们就越是需要沉得住气,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伤害了最心爱的人,沈天歌非常肯定,她现在停手,万一乌絮儿承受不住那沉重的刺激出了什么事,穆凌峰绝对会自责而死。
她断不会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
“可是……”
抿了抿唇,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乌絮儿,穆凌峰眉头皱得更紧了。
多想……
多想换成是他来承受这一切,可他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然只让他这么干着急的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他觉得自己格外的无用。
“她很坚强,你应该为她骄傲。”
轻叹口气,沈天歌觉得这一天她叹气的次数都快赶上过去几个月的了,可这能怎么办呢?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徒弟的妻子,都是处在情绪极度敏感的时期,她除了叹外,总不能比他们更加的波动吧。
若真是那样,不用想,画面绝对不是现在这么融洽,结果也不会这么美好,那到时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
“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深深地看了乌絮儿一眼,穆凌峰满脸挫败的看着沈天歌,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身子一软,就蹲在了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间,闷闷的哼道:“明知道她很痛苦,我却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为她做,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人。”
“站起来。”
几乎瞬间,沈天歌的脸就冷了下来,冰冷的呵斥了一声,吓得穆凌峰身子一僵,也忘了宣泄,愣愣的抬头看向眼前这让他有些陌生的师父。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现在,立刻,马上收敛起你的沮丧,给我站起来。”
对上穆凌峰的眼睛,沈天歌一字一句的说道,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穆凌峰瑟缩了一下,可饶是如此,在沈天歌的注视下,他还是缓缓的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突然盛怒的沈天歌,一时之间很是茫然,他不懂,他做了什么惹怒了沈天歌,让她有这么大的火。
“我还没死呢?”
深吸一口气,沈天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火气,冷冷的瞪了穆凌峰一眼,淡淡的说道:“我答应过你,治好她,只要我没死,就不会食言,而她为了你,也在不断的努力着,努力跟死神角逐,可你呢?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嗯?”
抬手指了指看过来的乌絮儿,沈天歌示意她不要乱动,这才继续说道:“有一点你说对了,你确实是最没用的男人,我为她不值。”
她真的不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也不会安慰人,今天,已经是她最有耐心的一天了,打破了她以往的记录,可也仅限于在这之前。
穆凌峰几度失控,令沈天歌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必须敲醒这个徒弟,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因为他的关系而影响了病人的治疗,否则,她只能考虑放手,或者将他们隔离。
这两种情况,不论哪一种,对于穆凌峰和乌絮儿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放手,乌絮儿只能等待死亡,到那时,穆凌峰就只能一辈子承受阴阳两隔的痛苦活着,或许,他还会怨恨她这个师父的见死不救,但不管怎么样,结果却不会改变。
而将他们彻底隔离开,这同样很残忍。
对于乌絮儿的情况,说实在话,沈天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治好了,隔离也就隔离了,可若是失败了,那穆凌峰只怕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乌絮儿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也会怨恨她。
倒不在意穆凌峰的怨恨,更不惧他有可能对她展开的报复,但说到底,沈天歌只是一个冷情的人,却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尤其是对她认可的人,她真的狠不下心,做什么事也会尽可能的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否则,她压根不会接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你以为你来承受这一切,她的心里就会好过了吗?”
瞧见穆凌峰越发黯淡的眼神,沈天歌狠了狠心,依旧冷冰的说道:“别天真了,她因为爱你,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一切痛苦,可你却连最简单的关怀都给不了她,只会自己一个人自怨自艾,以后出去,可别说我是你师父,我嫌丢人。”
“师父……”
被当头一棒,穆凌峰先是愣愣的看了看沈天歌,见她移开了视线,又扭头去看乌絮儿,瞧见她眼角滚落的一滴泪,几乎瞬间就被触动了,也顾不上其他,转身抓住乌絮儿揪紧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愧疚的说道:“对不起,絮儿……”
错了。
他真的错了。
在他握上乌絮儿的手时,穆凌峰就知道他真的错得离谱,他不是一个好大夫,更不是一个好丈夫,总想着要为絮儿做这做那,却忘了给她最需要的关怀,他就是一个混蛋,竟然让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行了,握一握也就得了。”
难得穆凌峰与乌絮儿两个人的心再一次贴的这么近了,气氛也非常的好,可就在这个时候,沈天歌轻咳了一声,淡淡的打断了这份美好。
倒不是她不识趣,看不得她徒弟好,而是乌絮儿的情况比较特殊,短暂的接触还不至于立马就被那些蛊虫趁虚而入,可时间久了,难免会被钻了空子,那可就不好了。
“等我治好她,到时候你们想干什么都行,不急在这一时。”
见两人的手分开了,一个一个红着脸尴尬的不知道看哪里好,沈天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走到床边,看了看乌絮儿的情况,拿开了她备下的药,抬眼看了眼还站在一旁涨红着脸的穆凌峰,挑眉调侃了一句,顿时发现两个当事人的脸更红了几分。
“师父……”
也难得一向没什么神经的穆凌峰也恼羞成怒了,瞪了一眼沈天歌后,又不自觉的看向了乌絮儿,恰好乌絮儿也看着他。
“今天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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