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日的朝阳从天边升起的时候，十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他的眼睛已经合，在马车的摇晃，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八爷和九爷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下，但不敢交谈，怕打扰了十爷。所以马车里还是依旧安安静静的。
“巴达玛！”突然，十爷小声的喃呢了一句。
八爷和九爷忙看向他，却发现他并没有醒，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八爷摇摇头，又心疼又无奈！
谁都知道十爷和巴达玛当年的一段佳话。两人自大婚后感情也一直很好。去年又生了嫡子，是个非常壮实的小伙子，把十爷喜得那阵子见人傻笑。
去不想幸福的时光这么短暂，才不到三年，两人阴阳两隔！曾经有多甜蜜，现在有多悲伤！他们这些局外人看着都觉得难过，更何况用情至深的十爷？
九爷的神情也不大好，想起了昨晚和九福晋分别时她泣不成声的样子，一直祈求要跟着连夜赶回京城。她们这两妯娌都是同一时间大婚的，也是先后有的身孕。平日里常有走动，感情一直不错。这一次巴达玛突然去了，连性情温顺，很少说狠话的九福晋都不相信巴达玛是病死，肯定是被人陷害！
敢出手陷害皇子嫡福晋，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也不知道等他们回去，这线索还能留下多少，是否能真的查到凶手！
“巴达玛，爷在！你不许死！”十爷又大叫了一声，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眼睛睁开了。
他的神情有一丝的恍惚，看了八爷和九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八哥、九哥，咱们快到了么？”十爷沙哑着嗓子问道。
八爷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道：“今儿午能进京。”
“还要这么久。”十爷喃呢了一句，重新又佝偻下身子，靠在了车壁。
“夜里赶路本白日慢，这个速度已经算快了。咱们晚可是一刻都没歇。”九爷忍不住说了一句。
十爷整个身子缩着，没有接话。
看他这个萎靡的样子，九爷不由皱眉，忍不住又要开口，却被八爷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
九爷只能安奈住性子，继续保持沉默。
当马车终于驶进京城的城门时，十爷终于再次坐直了身子。
☆、998。第998章 先自作主张
998。第998章 先自作主张
看着十爷跟突然打了鸡血似的精神起来，八爷和九爷心里其实是担心的。
他们都知道十爷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信里所说是假的。等他回了府，能看见活生生的巴达玛！
可他们也都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长史要是能把一府嫡福晋的生死都弄错，那脖子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一旦十爷进府，得知巴达玛是真的没了，那种打击简直不敢想象！支撑着他这一路回来的信念会瞬间倒塌！弄不好整个人都会崩溃掉！
“十弟，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冷静，稳住！”八爷不由再次把这个话说了一遍。
其实他也知道这话说了多半是徒劳，可不说一说，心里终归是过不去。
马车外热闹的人声不断传来，让人觉得生气勃勃，像是平日的京城一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十爷脸的神色慢慢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一会儿巴达玛看见我出现，肯定惊喜坏了！”
这话让八爷和九爷没法接，两人的眼里都露出不忍来。
“贝勒爷，到了！”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陈果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八爷正准备掀开车帘下车，见十爷身影一晃，已经冲了下去。
“主子爷！”车外十爷的奴才突然惊叫了一声。
八爷和九爷不敢耽搁，连忙跳下马车，见十爷府的门前已经挂了白稠！这是府里死了人才会挂的！
而十爷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府门口，整个人都往后倒去！要不是他身边的奴才扶的快，十爷已经倒在地了！
八爷和九爷连忙走前去，见十爷双眼紧闭，脸色煞白！
“快把你们爷抬进去，再叫大夫来！”八爷道。
守门的两个小太监这才回过身来，也连忙跑过来帮忙。
等进了府，满眼见到的都是白色。府里的奴才们也都身戴孝！
巴达玛是去了无疑了！一个府也只有男女主人大丧的时候才会全府的奴才们都戴孝的！
府里的长史大概在张罗事情，得了人通知才慌慌忙忙的敢了过来。
见八爷被抬着，顿时吓住了。
“主子爷这是，这是怎么了？”
“情绪一时太过激动晕过去了。”八爷道：“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短短十几日出了这么大的事？”
“奴，奴才也说不清楚！”长史一脸的愁容，结结巴巴的道：“福晋发病的时候是后半夜！是正院的丫鬟先去请的府医，后来看情况不对，这才来找奴才进宫去请太医。可是还没等太医来，福晋去了。”
“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么？不是在坐小月子，怎么突然发病了？”八爷又问道。
“是怪在这里！”长史道：“主子爷临走的时候不放心，还特意吩咐让府医每天都要给福晋把脉。府医也一直说福晋身子恢复的不错。等小月子坐完，只需要再食补一段日子好。谁都没想到会出事！”
“那她当日接触过什么？吃过什么？用的药可有问题？事后你调查了么？”八爷继续问道。
“奴才只是个长史，主子爷又不在府里，很多事情不便查。”长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爷记得你们府是有侧福晋的吧？人呢？”八爷皱眉。
嫡福晋出事，十爷又不在府里，按说应该由侧福晋出来主持局面的。
“侧福晋这会应该在午休。”长史道。
“派人去叫！你们爷都回来了，还晕了，让她来伺候！”八爷道。
“是是是，奴才这去！”长史忙应道。
等长史走了，九爷不由问了一句，“八哥怀疑这个侧福晋？”
“我人都没见过。”八爷摇摇头，“从哪里怀疑起。只是巴达玛在这京城无亲无故，来往的不过是些妯娌，按理不会与人结仇。要是有人陷害，多半是后院争斗。这个侧福晋我记得是在十弟大婚前先进的府，应该多少知道些事情。”
“八哥分析的有理。”九爷点头，“只是这种事还是十弟亲自问较好。”
“那是自然。”八爷点头，“所以我让长史叫她来。再让府医把十弟弄醒，当面对质吧。十弟这个样子，只怕一会儿说话都语无伦次的，咱们在一旁帮衬着点。”
“嗯，八哥说的是。”九爷点点头。
十爷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十爷府。
不等长史找到侧福晋纳喇氏，她已经接到消息了！
巴达玛去世的信是她让长史送承德去的。所以她早算到十爷会回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等她起身出门的时候，在院门口正好碰来找她的长史。
“侧福晋快些去正院，主子爷刚到府门口晕倒了，这会府医正在看呢！八爷和九爷陪着主子爷一起回来的，都在前院。”长史快速的说了下情况。
“啊？晕了？”纳喇氏眉头一皱，不由加快了步子。
等她匆匆赶到前院，十爷则刚刚转醒。
“臣妾见过主子爷、八爷、九爷。”纳喇氏行礼道。
十爷盯着她看了会，开口道：“福晋呢？”
“福晋在正院，已经，已经入棺了。”纳喇氏道。
“你说什么！”十爷一下从床跳了下来，抓着纳喇氏的衣领道：“爷都没回来，入的什么棺！谁让你入的棺！”
纳喇氏被十爷整个提了起来，脸瞬间憋红了。她这会连喘气都困难，哪里还能开口说话。
八爷和九爷没想到十爷会突然出手，连忙前去拉十爷。
“十弟，你先放手！你这样她说不了话！”八爷劝道。
十爷双目瞪得大大的，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情绪很是激动。要不是八爷和九爷在一旁拉着，他恨不得能把纳喇氏给掐死。
等十爷松了手，纳喇氏是一阵咳嗽，好容易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道：“福晋今儿已经是第三天了，按理是该入棺的。臣妾不知道主子爷什么时候能回，只能先自作主张了。”
☆、999。第999章 都怪爷
999。第999章 都怪爷
她的信昨儿才送到承德，等十爷的回信最快也得一两天。在不知道十爷归期的情况下，她作为府里如今主持大局的人来说，只能按着规矩办事。
“我要去看她！”十爷哽咽道。
他从看到信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不可能是玩笑话！这两种矛盾的想法一直在他心里互相纠结，也是支撑着他赶回来的动力！
万一呢！万一是弄错了呢？
可当他下了马车，看着府门口那刺眼的白色时，他便知道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
巴达玛，真的去了！
他的心里是一万个后悔！他为何拉不下大男人的面子，不去求皇阿玛让他留在京城陪着巴达玛坐小月子呢？
如果他在，那个害巴达玛的人是不是不敢出手了？又或者说，算是出手了，因为他在府里，是不是能及时的请来太医，救回巴达玛一面呢？
可如今，他再有多少后悔都没用了！他的巴达玛，再也回不来了！
“福晋在正院。”纳喇氏道。
十爷立刻往屋外走去。八爷和九爷也忙跟了去。
这一路，十爷走的很快，身子却是摇摇晃晃，让人不由担心他下一刻会晕倒。
到正院的路不长，十爷却觉得好像看不到尽头！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进正院的门，众人还没能进屋，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正是十爷和巴达玛的嫡长子弘旸。
大约是见不到额娘又见不到阿玛，小小的孩子哭得很是伤心。奶娘在一旁哄着，可是哄不好。
“弘旸。”十爷一开口，眼泪掉了下来。对现在的他来说，父子俩是同病相怜。
他前去抱住了那个小小的，眉眼间和巴达玛很是相似的孩子。
“阿，阿玛！”刚刚还哭闹的弘旸，脸一下露出了笑容！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他还不知道失去额娘的痛苦，但阿玛温暖的怀抱却让他感觉到熟悉和温暖。
“走，咱们一起去看额娘。”十爷抱起弘旸，大步朝屋子里走去。
正屋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巴达玛躺在正的棺材。棺材还没有合，走近能看到她的容貌。
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她的神情很是安详，看不出异样。
“额娘！”弘旸叫了一声。十爷的眼泪流的更凶！
“巴达玛，爷回了。”十爷泣不成声。
十几日前的分别仿佛还在眼前，却不想竟成了永别！
“睡！”弘旸又道。
他才一岁多，话还说不利索，只能说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词。
“是，额娘在睡觉。”十爷搂着他亲了亲。
站在棺材前看了很久，十爷才让奶娘抱走了弘旸，自己伸手去摸了摸巴达玛的脸。
入手冰凉的一片，已经没有往日的温度。十爷的泪再次落了下来。八爷和九爷一直都没说话，在一旁静静的陪着。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枉然。
良久，十爷才不舍的把手从巴达玛的脸颊挪开。
“八哥，我要查！”十爷再开口，语气已经变得阴沉，“没有人陷害，巴达玛不会走的这么突然！”
“嗯。先从府医问起吧。”八爷道。
他既然每日给巴达玛诊脉，最后又是他抢救的，他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
“好。”十爷说着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巴达玛的棺材前坐下。
“十弟准备在这问？”八爷有些诧异。
“在这问！当着巴达玛的面，我看谁敢说谎！”十爷沉着脸道。
八爷和九爷都没说话。这种事情，自然是十爷做主。
府医很快被带来，不用十爷问，他自己说起来了。
“在主子爷走后，奴才按照主子爷的吩咐，每日早巳时给福晋诊脉。福晋的身子恢复的不错，奴才在主子爷走的五天后已经停了药，换了食补的单子，让厨房每日做些滋补的汤水。福晋发病的那日也是同样，巳时把脉时并没有问题，只是依旧有些血虚。奴才当日让厨房做的是当归枸杞红枣乌鸡汤。这几味药材并不冲突，对女子补血也很有疗效。福晋也喜欢这个味道，所以这几日都是这个汤。奴才是亥时被叫到正院来的，说是福晋突然腹痛，且出血很多。奴才把脉后，发现福晋服用了活血的药材！后来奴才有向厨房要当天汤水的残渣，但厨房说不知道被谁给倒掉了，没有剩下。所以奴才也不知道是不是汤水出了问题。”
在他说这一大段话的过程，十爷一个字也没说，一句话也没问。那么安静的听着。直到府医说完，他才看向纳喇氏道：“为何没有汤水的残渣？是谁倒的！你事后有没有查？”
“臣妾没顾。”纳喇氏道：“福晋突然没了，臣妾赶鸭子架，手忙脚乱的，没顾。”
看着纳喇氏一脸委屈的样子，十爷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纳喇氏躲闪不及，被十爷一下砸到了肩膀，哎哟一声倒在了地。
“十弟，冷静！”八爷皱眉提醒了一句。
“八哥，你不知道！她平日里爱拈酸吃醋！巴达玛之所以会小产，她脱不了干系！”十爷恨恨的道！
这话让八爷和九爷惊讶了。
当初得知巴达玛小产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意外。八爷也听毛彤彤提起过，说是巴达玛有意隐瞒原因，怕是有故事。现在看来，还真是后院争斗！
“臣妾冤枉！”纳喇氏委屈的叫了一声，“主子爷当时也在场的，是福晋自己生气崴脚摔了一跤，和臣妾没关系！”
“你还说没关系！”十爷气得前朝纳喇氏身踹了一脚，“要不是你故意拿话激她，她会生气？”
“那是她自己爱拈酸吃醋！臣妾也是爷的女人，多陪爷两晚怎么了？”纳喇氏辩解道。
“爷，爷……”十爷结巴了两声，竟是没说出话来。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了椅子，喃喃道：“都怪爷！都怪爷！”
☆、1000。第1000章 是谁？
1000。第1000章 是谁？
虽然十爷的话没说全，但是八爷、九爷也大概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约是十爷和巴达玛之间闹了点小矛盾之类，十爷便多去了这个侧福晋纳喇氏屋里两天。巴达玛吃醋，纳喇氏又故意挑拨，于是巴达玛便气得出了事导致小产！
如果没有小产这件事，也没有巴达玛丧命之事！这也是为何十爷一味的说怪他的原因！
“十弟，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把幕后之人找出来！”八爷道。
“是啊，十弟！你再伤心难过，十弟妹也回不来了！但你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九爷也道。
十爷身子一震，眼神这才重新聚焦起来！
“凭你这事后不查的失职，爷要问你的罪！”十爷恨恨地盯着纳喇氏，怒道：“即日起，你给爷老实禁足，没有爷的命令不许出来！每日给爷抄经念佛，为福晋超度！”
纳喇氏似乎已经料到这个结局，脸的神色并没有多少意外。她慢慢的从地爬了起来，福了福身子，算是领了罚，便带着丫鬟走了。
“看她这淡定的样子，到不像是幕后之人。”九爷琢磨着道。
“肯定是她！”十爷却已经下了断言，“她从巴达玛进府一直想争宠！我虽然不喜，但她是皇阿玛赐的侧福晋，又是大哥家的表妹，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冷着，没管她！如今她趁着我不在府里，巴达玛又身子弱，便想着下手了！哼！爷是没了嫡福晋，也不会让她位！”
“十弟，你别这么武断！”八爷皱眉，“怀疑是她，也要拿出证据来。首先厨房的汤水残渣是谁处理的？按理一罐子汤，巴达玛一个人不可能喝完，总会有些剩下的。算是奴才们偷着喝了，也不会当晚没了，还一旦残渣都找不到。肯定是有预谋的处理的。现在基本已经肯定，那个汤水有问题。因为十弟妹能接触到的是这些。”
“把厨房的人叫来挨个的问！”十爷道。
“慢是慢了点，到是个直接的法子。”九爷点头，“把厨房管事的叫来，看看这两日有没有行为异常的奴才。”
“嗯，还有负责给十弟妹提膳的奴才，那日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之类的，都要仔细问。”八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