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家人……”
“灭门案?”顾顺章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何止灭门?”徐天放叹口气,“看这情形,灭的还不是一门!”
“天哪!天哪!这死了这么多人,可要怎么交待!”顾顺章急得不行,“可有凶手的线索?”
“暂时还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徐天放摇头,“当务之急,是要先确认这些人的身份,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这么残忍的杀害……但看那些人的打扮,应是富庶之家,你瞧,这是其中一个死者身上的玉佩,还是南城厉家的双鱼玉佩呢!”
他把一只玉佩拿给顾顺章看,顾顺章一边看,一边咕哝:“那要从厉家入手,看看是谁买了这双鱼玉佩……”
他话未说完,身后突然有人惨呼一声:“慧娘啊!”
顾顺章扭头一看,却是贼首之一的胖子,不由皱眉低叱:“你又鬼叫什么?”
“玉佩!给我!给我!”胖子神情激动,泪流满面,奋力的伸出手,过来夺这块玉佩。
“你找打是吧?”顾顺章伸腿把他踹倒在地。
胖子被踹倒,又鬼哭狼嚎爬起来,声嘶力竭的叫唤着,要那块双鱼玉佩。
“不是吧?”徐天放喃喃道,“你该不是……识得这玉佩的主人?你刚才叫什么来着?”
“慧娘!”胖子涕泪交加,“慧娘!”
“啊?”徐天放惊呼一声,“那妇人身上有块绢子,确实绣着慧娘呢!”
胖子听到这句,白眼一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晕厥过去。
楚夫宴初时没看明这出戏码到底在演什么,看到这里,明白了。
然而明白了,他却不能再多说话。
这种时候,他说任何暗示性的话,都等于变相证明,自己跟这三个贼人有染。
没办法,他只好用目光来说话,那双阴鸷双眼,死死盯住了剩下的两个人。
矮子和瘦子被他盯得六神无主,头皮发麻。
如果说刚才还没反应过来,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听明白了。
毫无疑问,胖子被人灭了满门。
灭他满门的凶手是谁?
会是面前的楚夫宴吗?
他们不知道。
按常理来讲,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毕竟,刚刚他看到他们时,还特意用他们家人的安全,来压制他们。
他们不想被五马分尸,更不想家人遭受同样的惨境。
所以,才会咬紧牙关死扛,在那里胡扯八道,胡言乱语。
他们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楚夫宴,只是想在临死之前,护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母,妻子,孩子……
但他们护住了吗?
矮子和瘦子看看一身鲜血的衙役,又看看楚夫宴,满心茫然,满脑子混沌,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
就在这时,胖子苏醒过来。
一醒过来,他又哭着喊着要双鱼玉佩。
这一回,徐天放主动把那块染血的玉佩放到他手心里。
那双鱼玉佩名字虽然叫双鱼,但其实是两条鱼各切成一半,做成一对,由双方各佩戴一条鱼佩。
胖子忙不迭的扯掉脖上的另外一半鱼佩,颤抖着双手,将两条鱼拼接在一处。
接合处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胖子抱着玉佩,绝望大哭。
楚夫宴忍不住开口:“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呢?人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连尸身都没看到,就哭天抢地的,真是枉为男人!”
“楚夫宴!”顾顺章厉声怒叫,“你身为疑犯,这是在串供!”
“顾大人想多了!”楚夫宴咧嘴怪笑,“本医素来是菩萨心肠,见他哭得可怜,安慰一下而已!可不能犯傻,不见棺材,瞎掉什么眼泪啊!”
胖子和矮子瘦子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愣怔起来。
楚夫宴说得不错。
顾徐氏他们既是有备而来,自然对他们了如指掌,从他们家人处骗得这块玉佩,一点都不难。
顾九见他们心思飘浮不定,低叹一声,轻声道:“三位,我有句话,想问你们!”
三人被她问得一怔,全都呆呆看向她。
顾九看着他们,眸光温柔平和,语气也是平静温和,她轻声问:“在你们眼里,楚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三人下意识的重复着她的话。
“是啊,是个什么样的人……”顾九再次强调这句话。
三人被她引导,摒除杂念和纷扰,认真的思考着她所提出的问题。
楚夫宴,是个什么样的人?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恶人!
顾九从他们脸上得到了答案,微笑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以他素日里的习惯,会怎么对你们呢?”
“顾二小姐,你在说什么?”楚夫宴顿觉不妙,扯着嗓子叫,“我跟他们无怨无仇,能怎么对他们?”
“你会怎么对他们,他们心里是最清楚的!”顾九淡笑,“一个人的品行,从他日常的行为便可以推测出来,重要的不是他怎么说,而是,他一贯是怎么做的!那么,他一贯是怎么做的呢?”
顾九微侧着头,唇角轻扬,等待着三人的回答。
三人呆呆看着她,不约而同的按照她的指令,去回忆楚夫宴的所作所为,越回忆,心里就越凉!
他们太了解楚夫宴了。
这个被人称为神医的人,是不是神医圣手,他们不太清楚,但他的手段有多狠辣,又有多暗黑,他们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第153章憋屈,真是太猖狂了!
杀人灭口的事,他做了不知有多少。
那么,诛杀满门的事,他也同样做得出来!
而刚刚,在他没来之前,他们还受到蛊惑,打算把他供出来,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如何肯饶过他们?
更加不会饶过他们的家人!
三人几乎是在同时清醒过来,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是他!就是他楚夫宴,这恶贼指使我们,去劫杀顾老夫人和顾二小姐!”
“上次顾家二夫人林静姝的事,也是他指使我另一个兄弟所做!可怜那兄弟已被他灭口,此事已死无对证!”
“被他灭口的人何止一个?”胖子悲呜出声,“楚夫宴,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杀了我的家人,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我已经打算把命都赔给你了!你这混蛋!你这禽兽!我日……”
三人想到自己家人被杀,心痛至极,也怨怼异常,当即把所能知道的楚夫宴的事全都抖落出来,直说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楚夫宴,你这恶贼,还有何话可说?”顾徐氏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
“老夫人,你轻点儿!气大伤身,您这一把老骨头,顾兄不能再体量照顾,你得自已当心点儿!”楚夫宴被三人指证,初时慌张,到后来却又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还是操心你这条小命吧!”顾顺章唾了一口,就要叫衙役来抓人,楚夫宴哈哈笑起来。
“顾大人,你这样子审案可不行哦!”他伸手轻拍顾顺章的肩膀,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刚刚你自己在做什么还记得吗?你说这些贼厮全都在胡言乱语,胡扯八道!”
“可你来瞧瞧,现在他们跟刚才可有什么两样?都一样疯疯颠颠的,怎么说你就胡说八道,一到说我,就成了指证呢?”
“你这样子搞,我真的很不服气的!我要告到太后那里去的!”
“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去,也别想洗掉你这一身的脏!”顾顺章冷哼一声,“凡事都讲究个证据,你别忘了,说我时,他们无凭无证,可指认你时,却是有理有据,有他们这三个活证,你……”
“活证吗?”楚夫宴呵呵笑,“那可说不好,万一死了呢!”
他的话音未落,胖子突然“啊呜”一声,抓住了自己的脖颈!
他似是被刚才说话憋到了,面色又青又紫,却怎么也透不过来气,急得眼都快凸出来,一双肥手在脖颈上又撕又抓,直抓得鲜血淋漓,仍是没能透过一口气。
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顾九心里一惊,忙跑上去试胖子的鼻息。
触手处一片冰凉,哪里半点气息?
“死了?”顾徐氏急急问。
顾九来不及回答,急急看向矮子和瘦子。
“毒,我们中毒……”矮子急促的叫出一句,下面的话却似被卡在嗓子里,他也跟胖子一样,用力去抓自己的脖颈。
那边瘦子看得毛骨悚然,哭喊着叫:“救命啊!救命啊……”
他只来得及叫出两声救命,那声音也就此戛然而止。
一矮一瘦,两人同时上演胖子刚才做过的动作。
“叫老吴!”顾徐氏大叫,“快叫老吴来解毒!”
“哈哈哈!”楚夫宴嚣张大笑,“这毒老吴这解不了!这是阎王爷下的追魂夺命符!这些疯子,说多了疯话,阎王哪肯饶过他们?”
没等老吴赶过来,矮子和瘦子也跟胖子一样,直挺挺的躺在了院子中央。
三人堆叠在一处,三双血泪之眼圆睁,唇眼口鼻耳处,皆有紫黑色的鲜血汩汩而出。
他们都死了。
死无对证。
不管之前他们说过什么,也不管有多少人听到过,没有形成供词,没有签字画押,在云苍律法上,就是完全无效的指控。
更何况,他们还是在推翻刚才指控的前提下,作出的新一轮指控,如楚夫宴所说,这种颠三倒四的行为,的确可以被视之为,发疯。
大家呆呆的看着院中的三个死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今天这案子,怕是在座的所有人,最深刻最离奇的一次。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凶手是谁,然而,谁都没有办法,把凶手绳之以法!
整个福寿院,陷入一片压抑憋屈又耻辱的死寂之中。
唯有楚夫宴嚣张快意的笑声,在寂静的福寿院一遍遍回荡。
“哈哈哈!真好笑!”
“本大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好笑的事!”
“真是要笑死了!顾大人,老夫人,我要是真笑死在这里,你们可不准随意往我身上安罪名啊!”
“当然了,你们就是把这罪名栽赃在本大人身上,本大人也是无所谓的!别说本大人没做这些事儿,就算本大人真的做了又如何?我敢跟你们打赌,你们就是当场抓了我的现形,也一定治不了我的罪!”
“知道为什么治不了吗?哈哈哈,因为本大人身份尊贵,任性!哈哈哈!”
……
这些话,对于顾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种难言的羞辱。
顾九轻叹一声:“楚大人,你好猖狂啊!”
“本大人的猖狂,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发现,未免后知后觉!”楚夫宴狞笑回。
“有句话,楚大人听过吗?”顾九淡淡问。
“二小姐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楚夫宴前跨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打量她,深凹进去的眼睛闪着混浊邪恶的光芒。
顾九仰起头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上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说的不错!”楚夫宴拍掌大笑,“小丫头个儿不大,说话倒跟个小大人似的,真是有趣极了!顾九思,本大人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年方十七,尚未婚嫁,不如,嫁给本大人如何?可以做正室的!”
“楚夫宴!”顾徐氏怒不可遏,“闭上你的臭嘴!”
“老夫人别生气嘛!”楚夫宴仍是笑嘻嘻的,“她一个庶女,能嫁得本大人这样有权有势有才有貌的首席御医,也算她福份不浅了!你还以为她跟大小姐一样吗?一个是凤凰,一个是草鸡,根本没法比好嘛!再者,一家有女百家求,有人求是好事,您该高兴才对啊!”
第154章撕人,让你再得瑟!
“楚夫宴,你太过份了!”徐天放看不过去,插了一句,“候爷与你一向兄弟相称,二小姐论辈份算是你的晚辈!你这么说,不觉得为老不尊吗?”
“是啊是啊!太不像话了!”
“怎么可以这样厚颜无耻!”
众人皆议论纷纷,面现鄙夷之色。
换作常人,被人这么指指点点的唾骂着,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免面红耳赤。
但楚夫宴仍是气定神闲,笑眯眯回道:“各位莫激动!本大人正是出于关爱呵护,才会动此念头啊!我兄弟出了事,我可不是得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娶在身边,日日呵护,夜夜宠爱,可不就是最好的照顾?”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摇头长叹。
这要是换作别人,甭管他是多大的官,出于义愤,众人也必会赏他一顿老拳,好好的叫他长长记性。
可是,他官职虽不高,人品也这么烂,奈何却是太后面前的红人。
众人虽然同情顾家的处境,却也犯不着为了别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顾徐氏那边气得眼冒金星,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崇岭,狗吠不停,给老身关门,打狗!”
“属下遵命!”顾崇岭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得令后如猛虎下山,长剑出鞘,直向楚夫宴刺去!
“打吧打吧!”楚夫宴眼见剑尖戳到喉咙,仍是不急不躁,“谁让你们顾府是打仗的出身呢!别说打我一个小大夫,就是圣上和太后,你们只怕也未必瞧在眼里呢!”
“我就不瞧在眼里怎么了?”顾崇岭也是气昏了头,火冒三丈的接了一句。
顾九心里一惊,忙出言阻止:“顾统领,住手!不要跟着他胡说八道!”
顾崇岭听到她的话,倏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说的话,不由冷汗涔涔。
但他怒气攻心,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那剑尖戳在楚夫宴的脖子上,却仍是不肯撤手。
“祖母……”顾九看向顾徐氏,低低道:“他一直在刻意激怒我们,您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顾徐氏这时也清醒过来,其实她也隐隐约约看出来,今天的楚夫宴有点反常。
他绝对不是那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今日这般放肆猖狂,必是有所图谋!
可心里再明白,也受不住楚夫宴这般放肆羞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一再吃瘪受窘,叫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祖母……”顾九轻捏她的手心,附耳低语:“揍人这种事,孙女最擅长,不如,交给我来做怎么样?孙女保证,一定帮祖母出这口恶气,又绝不会让他抓住任何把柄!”
顾徐氏看着她,见她胸有成竹,犹疑点头,命顾崇岭撤手。
顾崇岭不情不愿的收回长剑。
楚夫宴那边纵声狂笑,嘴里的话,更是猥琐:“就知道二小姐会心疼我!本大人这般风流倜傥,别说你这豆蔻少女,就是像老夫人那样的六十老妇,也要对我情愫暗生呢!”
这话难听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顾徐氏那边又有点受不住。
顾九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不气不恼,平静答道:“是呢,楚大人真是有魅力,男女通吃啊!这云京城中,与您有染的男人女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个吧?”
“过奖了!”楚夫宴恬不知耻回,“二小姐如此盛赞本大人,本大人心中甚慰!不过,你放心,不管本大人有多少个相好的,那都是玩物,若是你过了门,必定是要让你做正室的!”
“你这么说,你那些老相好的,只怕会恨你呢!”顾九乐呵呵笑,“你弄得她们一身脏病,他们要是知道你在这里逍遥自在,还贫嘴